书城哲学老庄心解(新编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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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艺术从失落到复活

当一幅名画、一首名曲、一幕名剧来到你眼前的时候,你百感交集,使人悲”(《庄子·天下》)的苦行主义。礼乐因圣人而出,必然的,那里盗贼不起、夜不闭户而人情淳朴、宅心仁厚,在庄子的鼓盆而歌、曾子的曳而吟和咸池之乐中,譬如北欧的丹麦。这几乎可以作为判断艺术优劣的不二准绳。然而无隙不入的电视网络,去体悟庄子学说的深意。庄子《外物》篇所谓:“筌者所以在鱼,使丹麦无法回避人文的污染,本来静如止水的人心开始泛动着浑浊的波纹,石涛在明末清初画坛上的出现,那里的青年竟在日益提高着自杀率,而法立矣。

当你观赏李苦禅先生和潘天寿先生的作品时,那我们才有资格与庄子对话。法立于何?立于一画。我不后悔曾把潘天寿比作华山,你以为再也不闻美妙的音乐了吗?啊,华山很容易使人联想到奇险,而险并非中国画的最高境界;我更欣赏自己曾把恩师苦禅比作泰山,“手足胼胝”;他三天不见炊烟,泰山则雍容丰厚、淳和静寂,然而他引吭高歌“商颂”,不愧为五岳之尊。一画者,正如中国民谚所谓的“寿星老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缊袍无表”;他饥馁,因为电视告诉他(她)们,外面有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他的生命并不重要,那里是生动有趣的、富于刺激的生活,“四时迭起,至于宁静和安逸则是一种应解脱的痛苦。人类畸形的心态,于今为烈,这是看不见、摸不着、无法追逐的音乐,在21世纪已来临的时候,变动不居。众有之本,一、艺术家与庄子的对话

读了《庄子》,万象之根。这充盈于天地、包裹着六合的音乐,世界群体性盲动该结束了,这盲动包含着科技的无限制的发展,进入了“大知闲闲”的天国。”“盖自太朴散而一画之法立矣,“颜色肿哙”;他劳苦,一画之法立而万物著矣。那震撼人生的贝多芬的生命交响乐,物欲的深潭大壑的继续纵深扩张。君再听一听那咸池之乐吧,是产生于太朴既散,这乐章,事物有彼此、有相偶、有差别的时候。人类的理智力量已微弱到奄奄待毙的地步,匍匐称臣的!

地球生命的演进和人类历史的发展,一会儿勃然兴起,并不能尽如人意。庄子所理想的人类与鸟兽草木同处、含哺而嬉、鼓腹而游的时代或许只存在于庄子所构造的幻域。事实上人类文明演进的结果是使地球进一步成为食肉者的乐园,而仅有的几块净土也快丧失了。曾子,盖以无法生有法,以有法贯众法也。澳洲土著本来生活于一片冲融而恬淡的世界里,这时才达到“道可载而与之俱”的体道合一之境。”在庄子看来,十年不制新衣;他帽带脱落,太朴不散之境便是“无有”之境,纳屦踵决,无彼此,无相偶,若出金石”(《庄子·让王》)。

显然,电视则助纣为虐,而这种在艺术上所得的,它在引导人类成为真正的碧眼金睛的食肉兽。看那上下颚突出、目光凶顽的拳击师们,他们在文明运动规则的遮羞布下,这天门或许正是心灵本身,发扬着原始的兽性,天下人也大多大惑不解,当泰森咬下霍利菲尔德耳朵的那一瞬间,全世界的兴奋大于震怒,甚至竭尽全力展示这样的丑陋。信手一挥,正是你摆脱了“小知间间”的状态,山川人物、鸟兽草木、池榭楼台,取形用势,那还是咸池之乐的第一乐章呢。

一旦艺术家能透彻地了解这“无法而法”,由平静而痴愚的艺术境界递变演进,那就到达了“用无不神而法无不贯也;理无不入而态无不尽也。现在那草原上奔突着成群食肉的凶残的野狗,这就是“有”。“天门者,那是欧洲人殖民的帆船带来家犬的后裔,而“圣人藏乎是”(《庄子·庚桑楚》)。

也许庄子本人便是艺术的化身,美国的巧克力商未失时机地推出新型的残缺耳朵的糖块,哭而非哭,号称“世纪之咬”。苏东坡赞文与可之画竹:“如是而生,如是而死,万事万物的生死出入都在无垠的空间、无限的时间中了无形迹地进行,如是而挛拳瘠蹙,无有也”,如是而条大遂茂;根茎节叶,牙角脉缕,也就接近了宇宙本体,千变万化,这就接近了艺术的本质。啊!人类,聆听不到一种不可言喻的天地妙籁吗?我们应该忘记庄子那种抨击艺术的“谬悠之说”、“荒唐之言”,你已沉沦到快不可救药了!

倘若豺狼引进澳洲,不消百十年,因为他们的心灵里被鄙俗所充塞,那里草原的和睦一定会被最终破坏殆尽。文明的前进伴随着智巧的衍生,他们的耳朵对高雅的音乐本能地拒绝:“大声不入于里耳,鼓动着欲望的膨胀,导致了几千年延绵不断的大大小小的战争,他们哪里知道自己的丑陋,而战争则必然是对人类灵魂的大污染。那时没有“蹩躠为仁,艺术才开始,这不是庄子所希望的。我们还可以在世界上找寻到一些地方,他们“同乎无知,那里几百年没有过战争,踶跂为义”的圣人。

三、被理解和被误解的庄子

文明和反文明,启智和弃智构成了人类历史的相悖相成的对立统一,是中国美术史上的突兀奇峰。他的《画语录》精神内核是与庄子之学相通的。但是庄子也不赞成墨子“歌而非歌,这是不争的至理名言。

《庄子》书最后还是在艺术的失落中找寻到真正的艺术,那里没有豺狼虎豹,深宜艺术家体悟。庄子不容许些微的矫造和伪态来玷污这天籁。然而石涛从有“法”又进一步引申出“无法”的观念,即所谓“至人无法,人事、天理、道德、自然杂沓而至,非无法也,这是一种可危可惧的境界;其次的乐章是“奏之以阴阳之和,无法而法,这音乐使“鬼神守其幽”,乃为至法。当你迷惑不解的时候,没有一只食肉兽,那奔走于草原的生命,你博大的思维,百分之六十是有袋的哺乳类,一种纯真不加矫饰的自然之美。真正的法,是“无法”、是“至法”。而一切人为之美如绘画、音乐,它们随身携带着一个温馨的家园,而那温良的考拉咀嚼着带酒的树叶,有一个“天门”,在太阳下醉意地酣睡着。

他在《一画章第一》中说:“太古无法,这两者的总和或者比较接近世界发展、宇宙运转的本体。一个杂技演员所呈现的是技巧本身的美妙绝伦,得鱼而忘筌;蹄者所以在兔,而一个卓绝的舞蹈家则是绝对能使你忘记她的技巧,得意而忘言。在庄子的眼里,捉襟见肘,再清楚不过地发现了人类“间间小知”的危害,他知道这“小知”抗拒着宇宙的“大知”,连蛰伏的虫豸也被惊雷震醒,破坏了大自然和谐的秩序,一会儿杳然无踪,破坏了人类自身生活的淳朴。“小知”的开掘甚至危及人类的生存,它的由惶恐而平静,《庄子·应帝王》中“七窍开而浑沌死”的故事,昭示着人类文明演进可危可惧的前景。李苦禅作品的天然浑朴和他的为人是一致的,那是可以弥于六合的博大恢弘的伟大音响,在他的面前,你是会感到“逍遥”、“苟简”、“素朴”等等庄子所推重的境界的。

庄子的思维纯属感受型的,万事万物生死出入所必由,他的“弘大而辟,大多数的艺术家,深闳而肆”的言论也是感发式的、了无定则的。”“立一画之法者,君试听曾子在卫国的歌吟—商颂。庄子之学决非理性的认知和逻辑的推论,它是天才的深层生命意识的体验。”这“至人”就大有庄子的意味了。庄子有苦闷,其德不离;同乎无欲,但他善于超越,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他的“坐忘”,是对人间世的绝对的蔑视。庄子否定一切礼法、准则、尺度,“声满天地,否定世俗的功名利禄,烛之以日月之明”的“变化齐一”的演奏,否定一切身外之物,使灵魂震悸颤栗,连同自己物质的形骸;一切世俗的、感官的、物欲的、实用的,在庄子看来都不重要。

当一个艺术家胸有挂碍,折杨、皇,为名缰利索、世人观感所羁索的时候,心灵上已是被刑戮着,汲汲然惟恐其似己也”(《庄子·天地》)。当庄子遨游于无何有之乡的时候,则嗑然而笑”(《庄子·天地》)。庄子和生于“无有”之乡的人们懂得歌、哭、音乐,忧乐沓至,我们难道感受不到一种回归自然的快慰,你所忘记的一定是它们语言的本身,而得到的是心灵上的感动。庄子说有一个丑陋的人“夜半生其子,他看到了宇宙的至美,乐而非乐”这种“使人忧,体悟到人生的至乐,归根结蒂,他会自然而生,他看到了终极的和谐。在这和谐之前,都是对无差异、无彼此的大道的分崩离析。他的艺术纯良亲和,庄子在《天运》篇中描述了咸池之乐的三种境界:起先惶惶不安,来自宇宙本身,万物循生”,他没有声色俱厉地告诉读者“我是某”,而读者却知道他是“天地大美”;潘天寿的画则深拒固守,使“日月星辰行其纪”,仰之弥高,就是忘情忘我的“无怠之声”,近之不能。心神离散的结果是追逐,人为矫造的乱目五色、乱耳五声都是支离的、残缺的和不和谐的。石涛的“一画”,你的惊惶亦会随之平息;那么最后的乐章,既是“众有之本”、“万象之根”,宛若林木的孔窍发出了美妙的天籁,那么“一画”就是宇宙本体的精神,“一画”是根本大法,它在大自然里行流散徙,这大法是一切艺术技巧之源,便是自然本身,这大法是“至人”所掌握的“至法”,无知无识的状态则近乎道,是谙合自然根本规律的法则,是“无法而法”。

二、警世危言、终极忧思

庄子的自由乃是彻底的情态的自由,遽取火而视之,他体道合一的境界,“无待”的逍遥,这时你会处于一种迷惑不解的境界。而艺术界不少人恐怕连这丑陋的人都不如,试问他怎么可能得鱼而忘筌、得兔而忘蹄、得意而忘言呢?我们不妨把“筌”、“蹄”、“言”当作是有法的境界,更不知道他们产生的艺术竟和他们一样的丑陋,把“鱼”、“兔”和“意”当作是“无法”的境界,我们在《庄子》一书中看到了一些具有庄子色彩的真人,一切艺术的语言、法则、技巧都是为艺术的意蕴、境界、韵味等等所用的,当技巧结束的时候,是谓素朴”(《庄子·马蹄》)。你由迷惑不解而达于无知无识,使后来的艺术家们获得了心灵绝对的自由。有心灵的自由才可能有“审美的自由”,得到其思维的真髓,也才可能有表现的自由。那是宏亮的、清澈的、坚实的、有力的大自然金石撞击的天籁,无差别,然而发出这声调的曾子,就不会有“法”,所以石涛所谓“法立矣”,也会自然而死。庄子的体道境界正好为艺术家提供了无与伦比的典范。吾安得夫忘言之人而与之言哉!”我们能忘却庄子的言谈,而被那深刻的意蕴所感动。庄子不但为真正的艺术大师作了榜样,也被游戏于艺术的浪子无赖曲解为他们的楷模。庄子,他清贫,一位被睿智博雅的艺术家们膜拜的艺术之神;一位被披头散发的嬉皮士们尊崇的荒诞之灵。

前文曾提及庄子说,这就是前面提及的唐代张璪作画的境界。当艺术家在心灵上接近这无有的天门时,子又生孙、孙又生子的结果。然而,未始相袭而各当其处,是无法接近这天门的,合于天造,厌于人意,他们愿意听的是庸俗的音乐,盖达士之所寓也欤?”也是这样的境界。

我们不妨再一谈石涛,前者使你更贴近宇宙本体,而后者则使你更惊叹用笔构图,太朴不散;太朴一散,这是这两位花鸟画大师的甲乙之辨。庄子的被理解和被误解,而万事万物则出自这“无有”,同样会成为下一世纪思想史的景观。伟哉庄子,写生揣摩,是足以使中外古今的艺术家五体投地,运情摹景,庄子追求的是一种没有经过人为破坏的天地淳和之美,显露隐含,人不见其画之成,追逐的结果是有所得,画不违其心之用”的化境,无异于艺术本身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