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学步集:曾召南道教研究论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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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尹轨和《楼观先师传》考辨(2)

那么,尹轨这个人物的改造,究竟完成于何时呢?确切的年代虽不可考,大致的年代还是可以钩稽出来的。首先,最晚不会迟于北周韦节时。因为在韦节所续的《楼观内传》之《梁谌传》中,已记太和真人尹轨降楼观授梁谌经书和《本起内传》(即《楼观先师本起内传》之简称)之事。虽然此事本属虚构,但表明楼观道士在此时已把尹轨看成是自己的祖师了。它证明尹轨作为楼观第二代祖师的地位,至迟在韦节时代业已确立。韦节续《楼观内传》的确切时间不详,但他卒年是北周武帝天和四年或元年(见《历世真仙体道通鉴》卷二九《韦节传》(该传据《楼观内传》等所撰)。该传载,韦节于北周“武帝太和四年(外纪作天康)解化,年七十三”。考北周武帝无“太和”,有“天和”,是为“天和”之误。天和四年,即为公元569年。如按“注”记“天康”,则为南朝陈文帝年号,仅一年,即公元566年,相当于北周武帝天和元年。),故知尹轨之被造成楼观第二代祖师不会迟于韦节时。其次,尹轨由炼丹术士改造成楼观祖师,是依据葛洪的《神仙传》,葛洪卒于东晋康帝或哀帝时,即公元343年或363年,故知这个改造不会早于葛洪卒年。再次,楼观道士意奉尹喜做祖师,必待尹喜化胡之名大噪以后,也只有到那时,才需要给他找一个从弟和传经人;而尹喜化胡名声之煊赫是在南北朝时。试简述如下。尹喜之名始见于《庄子·天下》,曰:“关尹、老聃闻其风而悦之。”及“关尹曰‘在己无居,形物自著’”云云。《吕氏春秋·不二》也提到关尹,曰:“老聃贵柔,关尹贵清。”可见先秦时之关尹,是一个与老聃同时的道家人物。其后司马迁为老子作传,始断言关尹即关令尹喜,曰:“老子居周久之,见周之衰,乃遂去。至关,关令尹喜曰:‘子将隐矣,强为我著书。’于是老子乃著书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言而去,莫知其所终。”(《史记·老子列传》。)再后之《列仙传》始为尹喜作传(《高士传》和《神仙传》皆无其传),称其为周大夫。除同《史记》所云老子为之著书并加细节描写外,又在司马迁所言著书离去“莫知其所终”的基础上,加了化胡内容,谓“后与老子俱游流沙化明(按为“胡”字之误)。服苣胜实,莫知其所终”(《列仙传》,《正统道藏》本。《史记·老子列传》裴!《集注》所引之《列仙传》文,与此大同,只少“化胡”二字。其余诸书如《云笈七》、《汉魏丛书》等所收之《列仙传》,或无《尹喜传》,或其文甚略。)。但南宋志磐所撰《佛祖统纪》谓《列仙传》原本无“化胡”二字,此二字为后之道士所加(志磐《佛祖统纪》卷四谓“《史记·老子传》……注引《列仙传》云:‘尹喜、老子俱之流沙,莫知所终。’今刊行《列仙传》乃于‘流沙’下增‘化胡’二字,一谬也。”后文又于《列仙传》下注云“古本无‘化胡’二字”,意此二字为道士所增改。)。若此说不虚,则东汉以前史无尹喜参与化胡之明文。虽然“老子入夷狄为浮屠”之说,早见于汉桓帝延熹九年之襄楷上疏,三国魏鱼豢《魏略·西戎传》也言老子“之天竺教胡”(鱼豢《魏略·西戎传》文,见《三国志·魏志》裴松之注引。)。晋皇甫谧《高士传》、袁宏《后汉纪》续有老子化胡的记载,但所言皆简,且皆无尹喜参与化胡之说。至西晋王浮作《老子化胡经》,始将老子化胡演为详细的故事,且将尹喜作为老子弟子安排进化胡故事中(王浮著《老子化胡经》事,见僧《出三藏记集》卷一五《法祖法师传》和慧皎《高僧传·帛远传》。但王浮《化胡经》早佚,原本又累经改篡,今敦煌本《化胡经》残卷已非其旧。不过法琳《辨正论》卷六曾引晋末竺道祖所撰之《晋世杂录》,谓该《化胡经》“言喜与聃化胡作佛,佛起于此”,证明王浮《化胡经》确已将尹喜与老子均纳入其化胡故事中。)。至南北朝,佛、道斗争开始激化,才有大批老子、尹喜传记之书如《玄妙内篇》、《出塞记》、《关令尹喜传》、《文始内传》等的造著(以上诸书,不见南北朝以前之人引录。《玄妙内篇》最早被南齐顾欢《夷夏论》所引;《出塞记》为唐《一切道经音义妙门由起》所引,宋谢守灏《老君年谱要略》载《出塞记》作者虞宣,但未详何代;《关令尹喜传》,北周僧"《十八条难道章》自叙引,载隋费长房《历代三宝记》,《旧唐书·经籍志》著录此书,唐王悬河《三洞珠囊》和唐欧阳询《艺文类聚》亦曾引其文;《文始内传》,首见引于北周甄鸾《笑道论》。要之,以上诸书,似皆出于南北朝。)。这些书与《化胡经》相表里,大肆敷衍化胡说。尹喜于周至结草为楼建楼观也始见于《文始内传》和《楼观先师传》、《楼观本记》等书。这时因反佛斗争的需要而大肆宣扬老子、尹喜化胡,才使尹喜的名声空前显赫起来。故只有到此时,楼观道士才可能选此显赫人物做自己的祖师,才需要为之找一个从弟和传经人尹轨。因此,尹轨之被改造成楼观派第二代祖师,必待南北朝之《文始内传》等出现以后才可能。再次,梁道士陶弘景《真灵位业图》中,并不称尹轨为“太和真人”,而称“救苦真人君(按即“尹”字之误)轨”,被排在第四中位之右位;相反,把“太和真人”这个称号给了山世远(即《真诰》卷九所载的“先读《黄庭内景经》一过、乃眠”那个山世远)。这似乎说明,陶弘景时尹轨的“太和真人”号尚不十分确定,他被作为楼观祖师的时间尚不长。如这推论不错,那么,尹轨之被改造成楼观祖师的时间当更晚。综合上述各点,尹轨由一个炼丹术士被改造成楼观的一代祖师,肯定在葛洪《神仙传》至北周韦节《梁谌传》之间,即东晋康帝或哀帝(343或363)至北周武帝天和四年(569)之间,而许多迹象表明,它又有很大可能在南北朝初年(420)至天和四年(569)之间。

所以我对尹轨这个人物的基本看法是:他可能是西晋的一位炼丹术士,是因为楼观道士欲尊尹喜为祖师,才把他找出来做尹喜的从弟和代传尹喜之道的楼观第二代祖师的;西晋尹轨之变为楼观祖师尹轨的时间,大致在刘宋至北周之间。这是我对第一个问题的看法。

下面再谈对《楼观先师传》的看法。有关楼观史料称,尹轨曾作《楼观先师传》一卷。《楼观先师传》是《楼观先师本行内传》或《楼观先生本行内传》的简称,又可简称为《楼观本行传》或《楼观内传》。元朱象先《终南山说经台历代真仙碑记》末云:“楼观为天下道林张本之地。自文始上真之后,登真之士,不一而足。始以太和尹君别作《楼观先师传》于晋,次则精思(韦节称“精思法师”)述之于后周。末则尹尊师文操续之于唐。合三十人,各一列传,为书三卷,垂世久矣。至元己卯,象先自浙右往礼祖庭,因坐于经台,得熟其书……录其要一,各系以赞,总为是碑,复撰《文始本传》弁之首。”据此,此书之第一撰写人是尹轨,写了第一卷,韦节续撰第二卷,尹文操再续第三卷。《通志略》道家著录《楼观内传》三卷,即署尹轨、韦节等撰,《初学记》卷二三曾引太和真人尹轨《楼观先师传》文,《云笈七》卷一四《太清真人传》末亦引《楼观先师传》和《楼观本记》。但我认为这些记载是不可靠的,现作初步考辨如下:据朱象先《终南山说经台历代真仙碑记》,尹轨所撰《楼观先师传》包括梁谌以前十二人的传记。这十二人是:尹轨、杜冲、彭宗、宋伦、冯长、姚坦、周亮、尹澄、王探、李翼、封衡、张皓。现《楼观先师传》已佚,《仙苑编珠》存有除尹轨、李翼、封衡之外其他九人的传记佚文(加上其余十六人,《仙苑编珠》共存二十五人的传记佚文)。研究这些佚文,可以断定此书绝非西晋时之尹轨所作,更非西晋前数百年之尹喜从弟尹轨所能作。姑无论该书所记那些被称为周、秦道士的姓字、行事等,经不起推敲,单拿各传所谓经书传授一事来分析,即可证明这一点。如《尹轨传》曾引《上清琼文帝章》以证太和真人尹轨之为古仙(见《云笈七》卷一四《太和真人传》。),《杜冲传》谓杜冲“感真人李君授以《太上素灵洞玄大有妙经》”(同上。),《宋伦传》谓宋伦“感老君降授《灵飞六甲素奏丹符》”(《仙苑编珠》卷中所引《楼观传·宋伦》。),《冯长传》谓冯长“遇彭真人……授以《太上隐书》”(《仙苑编珠》卷中所引《楼观传·冯长》。),又“感邓先生授以《灵书紫文》”(《历代真仙体道通鉴》卷八《冯长传》。),《姚坦传》谓姚坦遇“神人授……《三关三图飞行之经》”(《仙苑编珠》卷下引《楼观传·姚坦》。)等等。考察以上这些经书,并非什么先秦古经,实为东晋中叶以后上清派所出的经书,其名皆见于隋《洞玄灵宝三洞奉道科戒营始》卷五之《上清大洞真经目》。据陶弘景《真诰叙录》,上清经始为东晋中叶的杨羲、许谧、许!等所造,但在他们在世和死后较长一段时间内,由于被少数道士所封锁,上清经(最初仅三十一卷)并未在社会上流传。至东晋末年,王灵期见“葛巢甫造构《灵宝》,风教大行”(晋安帝隆安中,即397—401)之后,才向许!之子许黄民请授上清经,然后再根据这些经书,“窃加损益,盛其藻丽”,“张开造制”,把原有的三十一卷增制为五十余篇(卷)。在这之后,上清经才广泛传播开来,到陶弘景作《真诰》时,“京师及江东数郡,略无人不有;但江外尚未多耳”。由此可见,上述那些上清经书的传授和引用,只可能出现于晋末王灵期之后,绝不可能在他之前。《楼观先师传》称在周、秦时就在传授那些经书了,显然是在编造。编造这本传记的目的很清楚,就是用这十二个(包括尹轨)所谓周、秦道士来填补从尹喜到西晋这段历史空白。因为只有一个远祖尹喜,而其所谓从弟尹轨又是迟至西晋才下降授经,这中间不是断了很长一段时间吗?这又何以使人相信西晋前那段历史是真的?现杜撰出尹喜之后的十二道士,似乎就代有传人,历史不虚了。这就是说,在尹喜和西晋之间,只搭上尹轨这个桥还不够,还必须继续搭更多的桥才能通到西晋,才能使祖师尹喜和楼观派完全挂起钩来,这就是杜撰这本传记的真实用心。

为了进一步说明这本传记之伪和确定其伪造的时间,有必要对各传提到的那些经书的成书年代作一些考察:

首先,关于《尹轨传》中所引的《上清琼文帝章》。《太和真人传》末云:“故《上清琼文帝章》曰:‘太和真人与太华真人、三天长生君、南极总司禁君、西台中侯、北帝中真、九灵王子、太灵仙妃、赤精玉童、玄谷先生、南岳赤松子、中山王乔、紫阳真人、西城王君、中黄先生、赵玄伯、山仲宗等,同修行三真宝经上法。皆面发金容,项负圆光,乘虚登霄,游宴紫庭,变化万方,适意翱翔,啸命生到,征召万灵,摄制群魔,决断生死,驾霄乘烟,出入帝庭焉。’”(见《云笈七》卷一四《太和真人传》,又见《历世真仙体道通鉴》之《尹轨传》。)检《正统道藏》,此段引文出《高上太霄琅书琼文帝章经》和《洞真太上太霄琅书》卷一,只个别字句稍异,证明它引的就是这两本经书。考《上清大洞真经目》录《上清太霄琅书琼文帝章》一卷,当即上述《高上太霄琅书琼文帝章经》(也是一卷),似为较早的上清经之一。《洞真太上太霄琅书》有十卷,其卷一与《上清太霄琅书琼文帝章》全同,其后九卷(卷二漏刻,现缺),从内容看,写作时代晚些,似为后之道士所增衍。

(1)后九卷中多骈偶文。如卷四“思道诀”、“念经诀”、“存师诀”等皆是。其“存师诀”曰:“天地布?,父母生身。师君教化,率入至真。炼凡成圣,罚伪赏真。真仙登圣,非师不成……道宝经宝师宝,号为三尊。有一不备,无路升真。”(见《洞真太上太霄琅书》卷四。)从其尚骈偶的文体来看,定是南朝人所作;从内容看,把“道、经、师”称为“三尊”(又称“三宝”),是仿佛教称“佛、法、僧”为“三宝”而来,时间也不会太早。(2

)除模仿佛教的“三宝”外,又多处借用佛教名词术语,如“智慧”、“三生”、“三业”、“十方”等等。(3)有了明确的“三洞”概念。如卷四,“故有三洞:洞神、洞玄、洞真是也”;卷五又有“勿妄增损三洞众经”之语;卷六还有“三洞法师”之词等。三洞之洞真、洞玄、洞神等词,开始分别见于东晋所出的经书中(东晋道士华侨《紫阳真人周君传》曰:“守三一之法……一曰《洞真》,二曰《妙经》,三曰《素灵》。”东晋末葛巢甫所造的《仙公请问经》曰:“《洞真》、《洞玄》、《三皇天文》、《上清》等篇咏。”可能为王灵期所造的《素灵大有妙经》云“经有三品,道有三真”,谓《三皇天文》等为下品,《灵宝洞玄》为中品,《上清道经》为上品。这些东晋所出经书中已见有不完整的“三洞”概念。),但有如上那样明确的三洞整体概念,大约不会早于刘宋时期的陆修静。如陆修静在宋文帝元嘉十四年所作的《灵宝经目序》中,称自己为“三洞弟子”(《云笈七》卷四。);在元嘉三十年所作的《洞玄灵宝五感文》中论斋法时,谓有“洞真上清之斋”、“洞玄灵宝之斋”、“洞神三皇之斋”。在稍后的道经中才明确以“三洞”配“三乘”(也来源于佛教)。故据《洞真太上太霄琅书》具有那样明确的“三洞”概念来推断,其成书年代不会早于刘宋陆修静之时。综合以上各点,《高上太霄琅书琼文帝章经》(即《洞真太上太霄琅书》卷一)可能出于东晋杨、许或王灵期之手,《洞真太上太霄琅书》其余九卷则出于南朝刘宋之后。约成书于北周武帝建德末(577)的《无上秘要》曾十处类辑其文,皆在书内,故知其成书的最晚年代为北周武帝建德末。其次,关于杜冲、宋伦、冯长、姚坦等传所提到的几种经书。《杜冲传》提到的《太上素灵洞玄大有妙经》,并不是灵宝经,而是上清经,它与《大洞真经》、《雌一五老宝经》一起被称为“道者三奇”,为上清派道士所重视,该书曾被《上清大洞真经目》著录,现载于《道藏》。《无上秘要》九处类辑其文,皆在此书内,故它至迟当于北周武帝建德时出世。《宋伦传》提到的《灵飞六甲素奏丹符》,亦著录于《上清大洞真经目》,梁陶弘景《真诰》卷五云,“仙道有《素奏丹符》以召六甲”,卷一四、一八又提到《灵飞六甲经》,是梁陶弘景(卒于梁武帝大同二年,即536)前此经即已出世(现《道藏》已无此书)。《冯长传》提到的《太上隐书》也著录于《上清大洞真经目》(名《上清太上隐书金真玉光》),现《道藏》所收《上清金真玉光八景飞经》之第一部分即《金真玉光太上隐书》,《真诰》卷五云:“道有八素真经,太上之隐书也。”是梁陶弘景时此书即已出世。《冯长传》又提到《灵书紫文》,亦著录于《上清大洞真经目》(名《上清金阙上记灵书紫文》),梁陶弘景《真灵位业图》所列第三中位之左位中,有“五老上真仙都老公”,下注云“撰《灵书紫文》”;《真诰》卷五、九、十八又引此书。现《道藏》有《皇天上清金阙帝君灵书紫文上经》一卷,和《太微灵书紫文琅华丹神真上经》一卷,陈国符先生认为合此二书即为原来的《洞真太微灵书紫文上经》,其成书年代在南齐(见陈国符《道藏经中外丹黄白术材料的整理》。)。《姚坦传》提到的《天关三图飞行之经》,也著录于《上清大洞真经目》(名《上清天关三图七星移度》),现《道藏》有《上清天关三图经》一卷和《上清开天三图七星移度经》二卷,二书内容主要部分相同,前者比后者少几页文字,但外加《存思图》部分,似二书原本一书,编纂《道藏》时未加考校将其误为二书了。《真诰》卷五云“仙道有《天关三图七星移度》”,《登真隐诀》(陶弘景撰)卷中亦引《太上天关三图经》文(引文不见现书内,似此书现已不全),故此书亦至迟出于梁陶弘景时。总括以上所述,《楼观先师传》各传所提到和引用的经书,都是上清经,其中除少数为东晋的杨、许或王灵期所造外,大部分为南北朝时所出之书;诸经被征引最早者,见于梁陶弘景的《真诰》、《登真隐诀》、《真灵位业图》等书,最迟见于北周武帝建德末的《无上秘要》。由此可以证明,这些经书是西晋尹轨(更非所谓尹喜从弟之尹轨)所不能看到的,因此有上述经书传授记载的传记,绝非尹轨所作。既然《楼观先师传》所记的那些上清经出于刘宋至北周之间,那么写作《楼观先师传》的时代上限,自然不会在刘宋之前;而其下限,当然又不必在上述经书的下限北周之后。因为北周韦节撰

《楼观先师传》卷二时,已经引用不少上清经了(如《梁谌传》的《日月黄华上经》,《仙苑编珠》卷下所引《楼观传·李顺兴传》的《金真玉光经》、《七变舞天经》等,皆被著录于《上清大洞真经目》,只书名稍有变异,《日月黄华上经》著录名《上清八素真经服日月黄华》,《金真玉光经》著录名《上清上隐书金真玉光》,《七变舞天经》著录名《上清神州七转七变舞天经》,可见它们都是上清经。)。因此我推断此书亦出于刘宋至北周韦节之间。至于具体的托名者是谁,就更难断定了。如果根据尹轨向梁谌授《日月黄华上经》和《本起内传》的说法,似乎可以推定作伪者是梁谌,但是我认为这个推定不能成立,因为《日月黄华上经》同样是东晋后所出的上清经(如上注所述,《日月黄华上经》被《上清大洞真经目》所著录,名《上清八素真经服日月皇华》,现《道藏》将其析为二书,即《洞真太上八素真经服日月皇华诀》和《上清太上八素真经》。《无上秘要》多处所引《太上八素真经》,皆分见二书内,可见此书为上清经无疑。),梁谌是西晋人,同样不可能看到,因而也就撰写不出传授此经的传记来。由此看来,尹轨向梁谌的传经故事,也就不可靠了,为什么东晋以后所出的经书会交由西晋的两个人去授受呢?《梁谌传》为韦节所撰,他写的传记也并非全是实录。那么托名尹轨的《楼观先师传》是否为韦节所著呢?即是否他撰写了前两卷《楼观先师传》(即《楼观内传》),而把第一卷托名尹轨以示其古?这种推测虽有一定道理,但缺少可靠的根据。故托名者为谁,只好存疑。

从这本楼观传记所载的经书传授大都是上清经(韦节、尹文操所续的以下各传,也大都是上清经,少数是灵宝经和三皇文)来看,似乎说明楼观派除主《老子》五千文外,并没有自己独具特色的专门经典。从这点说,楼观派或可以称为上清派的变种。此已属另一问题,不具论。

(原载《四川大学学报丛刊》第二十五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