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元代大都上都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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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两都巡幸与交通(5)

从忽必烈时起,对扈从纳钵的卫军作了一系列组织和安排,在三卫军时,曾命右卫都指挥使博罗欢(蒙古忙兀部人)“大都则专右卫,上都则三卫兼总”①(《国朝文类》卷五九,姚燧《平章政事忙兀公神道碑》)。全国统一之后,扈从皇帝北巡的主要是汉人卫军。五卫中的中卫,“混一以来,兵革偃息,每岁銮舆行幸上京,则分其大半,以备扈从”②(《析津志辑佚》,35页):后卫“统选兵万人,车驾所至常从”③(赵孟:《松雪斋文集》卷七,《明肃楼记》)。为保证五卫军胜任扈从任务,特别在至元十八年(1281年)十二月“议选侍卫军万人练习,以备扈从”④(《元史》卷一一,《世祖纪八》)。至元二十年(1283年)十月,“诏:‘五卫军,岁以冬十月听十之五还家备资装,正月番上代其半还,四月毕入役。’时各卫议先遣七人,而以三人自代”。从此形成了惯例,以十人为一组,分作七人和三人两班,十月份将七人班放还家中休息,来年正月返回军中服役:将三人班遣回家中休息,到四月份三人班返回军中服役。前往上都的各卫军指定专人负责,如至元三十年(1293年)时,就是由中书平章政事李庭率诸军扈从上都。⑤(参见《元史》卷一二、一三、一七,《世祖纪九、一〇、一四》)卫军士兵扈从上都时资装用具都要预先准备。“各卫年例,上都等处驻夏军人,除各该鞍马上、中户另行置买外,下户相合置备车牛”。上、中户财力较充裕,车马均自行筹措。下户资产较少,只需准备“应搬本奕衣甲、胖袄、枪刀、弓箭、军需等物”①(《元典章新集·兵部·军制》“军中不便事件”条)的车辆。以至元二十九年(1292年)为例,将汉人卫军中的六千户“拨分为三:力足以备车马者二千五百户,每甲令备马十五匹、牛车二辆:力足以备车者五百户,每甲令备牛车三辆:其三千户,惟习战斗,不他役之”②(《元史》卷一七,《世祖纪一四》)。

除汉人卫军固定扈从外,蒙古卫军、色目卫军有时也选择一部分随行扈卫。侍卫亲军之外的地方军队,有时也调到上都附近驻夏或扈卫皇帝巡幸。如由钦察人伯帖木儿掌管的东路蒙古军上万户府,在元成宗时“车驾幸上京,征其兵千人从,岁以为常”③(《元史》卷一三一,《伯帖木儿传》)。元文宗时卫军不足,便从河南、山东两蒙古军都万户府征军千人以备扈从。

随从皇帝北上的军队,除一部分始终不离左右担任警卫外,更多的人则充当驻防军和围宿军。在皇帝经行的道路上预先都要布置军队守卫,以防不测,“每岁大驾幸上都,发各卫军士千五百人扈从,又发诸卫汉军万五千人驻山后,蒙古军三千人驻官山,以守关梁”④(《元史》卷三四,《文宗纪三》)。官山是蒙古卫军的驻夏地,有时驻军可达万人。在上都大朝会时,原来“皇城外皆无墙垣,故用军环绕,以备围宿”⑤(《元史》卷九九,《兵志二·宿卫》),用军往往在万人以上。即使是建好城墙后,围宿军有时也要用到万人。卫军不足,则从地方军队征调。按照当时的制度,汉人官员不准计点围宿军士的数目,掌管围宿军的都是蒙古人和色目人。

皇帝仪仗与供应。皇帝巡幸上都,由扈从军队、随从组成浩浩荡荡的皇帝仪仗,供纳钵所用的牛羊畜群在大队出发以前就已派出。“翠华慰民望,时暑将北巡。牛羊及骡马,日过千百群。庐岩周宿卫,万骑若屯云。毡房贮窈窕,玉食罗膻荤。珍缨饰驼象,铃韵遥相闻”①(胡助:《纯白斋类稿》卷二,《京华杂兴诗》),是当时人笔下皇帝仪仗和供应的真实写照。

在巡幸队伍最前面的是皂纛、驼鼓和马鼓。皂纛即黑旗,蒙古语称为“如秃”,“凡行幸,则先驱建纛,夹以马鼓”。驼鼓用双峰骆驼,前峰绑树皂纛,后峰树小旗,“毛结缨络,周缀铜铎小镜,上施一面有底铜小鼓”,由一人乘驭。“凡行幸,先鸣鼓于驼,以威振远迩,亦以试桥梁伏水而次象焉”。马鼓则是在马背绑缚四足小架,上置皮鼓一面,马首、后勒和当胸“皆缀红缨拂铜铃”,由一人徒步牵引而行,“凡行幸,负鼓于马以先驰,与纛并行”②(《元史》卷七九,《舆服志二·仪仗》)。

皇帝巡幸时乘“象辇”。驾辇的象最先来自云南,“皇帝马箠开云南,始得一象来中国”③(魏初:《青崖集》卷一,《观象诗》王恽:《秋涧先生大全文集》卷八,《哀老殷辞》)。以后缅、占城、交趾、真腊及金齿、大小车里等处不断进贡驯象。④(参见《元史》卷七,《世祖纪四》:卷二二,《武宗纪一》:卷二九《泰定帝纪一》:卷三〇,《泰定帝纪二》)在京城的驯象都养育于“析津坊海子之阳”。当时的海子,在大都皇城北面,稍大于今天积水潭和什刹前后海的范围。“行幸则蕃官骑引,以导大驾,以驾巨辇”。⑤(《元史》卷七九,《舆服志二·仪仗》)所谓“象辇”,实际上是架在四只大象背上的大木轿子,轿上插有旌旗,里面衬着金丝作垫,外包狮子皮,每象有一名驭者:在狭窄山路上行走或穿过隘口时,则独乘一象或坐在由两条象背搭成的象辂里。⑥(参见《马可·波罗游记》,192~193页。[波斯]拉施特:《史集》,第2卷,352页)所以,象辇又称作“象轿”或“象舆”⑦(《元史》卷七八,《舆服志一·舆辂》:卷三〇,《泰定帝纪二》)。“当年大驾幸滦京,象背前驮幄殿行”⑧(张昱:《张光弼诗集》卷三,《辇下曲》),“鸳鸯陂上是行宫,又喜临歧象驭通”⑨(杨允孚:《滦京杂咏》卷上),象辇这种御用交通工具,给当时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象辇虽然舒适,但安全性较差。至元十九年(1282年),吏部尚书刘好礼向中书省进言说:“象力最巨,上往还两都,乘舆象驾,万一有变,从者虽多,力何能及。”①(《元史》卷一六七,《刘好礼传》)不久就发生了象惊几乎踩伤从者的事件。无独有偶,数年之后,在忽必烈围猎归途上,有“伶人”表演狮子舞迎驾,惊了舆象,“奔逸不可制”②(《元史》卷一七九,《贺胜传》),幸得参乘的贺胜及时投身向前挡住象的去路,后至者断靷纵象,才避免了一场灾祸。虽然如此,元代皇帝始终未放弃这种工具。泰定二年(1325年)正月,仍在“造象辇”③(《元史》卷二九,《泰定帝纪一》),就是明证。

皇后、太子、诸王和随行大臣,大多乘马车和牛车,有时骑马。驾车马的需求量很大,到元英宗时,甚至要买马六百五十匹供行宫驾车。④(参见《元史》卷二八,《英宗纪二》)各纳钵也备有相应的马、牛等,以备巡幸使用。

皇帝出巡时的仪仗队称为“外仗”,包括金鼓队、清游队、佽飞队、殳仗前队、诸卫马前队、二十八宿前队、左右领军黄麾仗前队、殳仗后队、左右牙门旗队、左右青龙白虎队、二十八宿后队、诸卫马后队、左右领军黄麾后队、左右卫仪刀班剑队、供奉宿卫步士队、亲卫步甲队、翊卫护尉队、左右卫甲骑队、左卫青甲队、前卫赤甲队、中卫黄甲队、右卫白甲队等二十二个步、骑队伍,分执旗、鼓、弩、弓、刀、叉等仪仗。左、前、中、右四卫甲队都由骑士组成,由各卫都指挥使亲自率领。元文宗时定制外仗用两千余人,骑士约占三分之一。⑤(参见《元史》卷七九,《舆服志二·外仗》)

送迎仪式。皇帝每年巡幸上都,往来都有比较固定的送迎仪式,大致情况如下:

吉日起驾。每年皇帝北巡前,都要预先择定吉日为起驾时间。至元代末年,大多在四月中旬由“太史院涓吉日,大驾幸滦京”⑥(《析津志辑佚·岁纪》,217页)。

大口导送。皇帝出行第一纳钵为大口,“大驾时巡,千官导送至此”⑦(《析津志辑佚·属县》,250页)。

龙虎台奏行程记。龙虎台为出京第三纳钵,由此前行进入山路。“纳宝盘营象辇来,画帘毡暖九重开。大臣奏罢行程记,万岁声传龙虎台。”①(杨允孚:《滦京杂咏》卷上)“纳宝”就是纳钵的异译,行程记就是巡幸的日程。

夜过居庸关。居庸关山道三十里,“每岁圣驾行幸上都,并由此涂,率以夜度关,跸止行人,列笼烛夹驰道而趋”②(《析津志辑佚·属县》,251页)。亲眼目睹了夜过居庸关场面的杨允孚写下了这样一首诗:“宫车次第起昌平,烛炬千笼列火城。才入居庸三四里,珠帘高揭听啼莺。”③(杨允孚:《滦京杂咏》。本节下引诸诗同出此书)

沙岭迎驾。皇帝由东道行三百余里山路至沙岭进入草原,“上都守土官远迎至此”,在纳钵处“内廷小宴”④(周伯琦:《扈从集·纪行诗》)。

抵上都。巡幸队伍开抵上都后,“千官至御天门俱下马徒行,独至尊骑马直入,前有教坊舞女引导,且歌且舞,舞出天下太平字样,至玉阶乃止”。随即皇帝受百官诸王朝贺,举行酒宴。“又是宫车入御天,丽姝歌舞太平年。侍臣称贺天颜喜,寿酒诸王次第传。”

上都南返。从上都返回大都,亦先择吉日。至时开马奶子宴,始奏起程。“内宴重开马湩浇,严程有旨出丹霄。羽林卫土桓桓集,太仆龙车款款调。”

南坡导送。从上都出行第一纳钵为南坡,上都留守官导送至此,随行大臣奏行程记也在此处。“南坡暖翠接南屏,云散风轻弄午晴。寄语行人停去马,六龙飞上计归程。”

怀来远迎。皇帝返至怀来纳钵时,大都留守部分官员至此地备果酒远迎,开宴庆贺。大口迎驾。巡幸队伍南还,仍然是夜过居庸关,至龙虎台纳钵,“高眺都城宫苑,若在眉睫”,部分官员至此迎接皇帝、三宫和太子。再行至大口,“独守卫军指挥、留守怯薛、百辟于此拜驾,若翰苑洎僧道乡老,各从本教礼祝献,恭迎大驾入城”。

入城。皇帝在大口纳钵过夜,第二天清早与太子和正后由厚载门(今北京景山公园少年宫前)入宫城。其他皇后嫔妃等宫车次第入城,于凤池坊南从西面入西宫。因为车驾过多,后行者至晚方能还宫,“籞人俱以金龙红纱长柄朱漆龙杖,挑担大红灯笼罩烛而迎入矣”。皇帝入城这一天,“都城添大小衙门、官人、娘子以至于随从、诸色人等,数十万众”①(《析津志辑佚·岁纪》,222~223页)。这个数字无疑是夸大的,但从中可见随行巡幸人员之众多。皇帝还宫后数日,宰相方才择吉日请视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