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工程”结束,胡政委被“释放”,队员们再定睛一看:好嘛!胡政委从头发到衣服上全都“白雪皑皑”,连平日里最代表斯文礼貌的眼镜上也厚厚一层奶油,像足两颗硕大的乒乓球。所有队员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声,有的队员笑得趴倒在桌子上,肚子都笑痛了。
胡政委一边好脾气地摘下眼镜擦拭,一边慢声慢语地嗔怪:“怎么就围攻我一个人啊!这也太不公平了!”看着平日里雷厉风行的胡政委此刻有些笨手笨脚的样子,队员们笑得更凶了。
这个时候,不知道谁又开始胡闹,顺手抹了一把身边队友的脸,顿时又“造就”了一个大花脸。随着一声惊叫,被“偷袭”者立刻开始反扑,拿着半块蛋糕满屋子追抹,顿时又乱成一团……不一会,再看看所有人,几乎无一幸免,每个人都和胡政委浑身上下的“战况”没什么区别了,于是又引发了新一轮的大笑……酒至半酣,几个人搂在一起,身上沾满奶油,手挽着手,齐声高歌一曲《为了谁》,一时间上下同乐,房间里春意融融。
当所有队员在海地开始执勤后,辛苦的工作让所有人更加期待每个月生日会的来临。海地时间5月1日晚,第五支防暴队在海地举办了第一次集体生日晚会,庆祝王胜、张伟保等8名同志的生日。
从联海团订购的生日蛋糕很简单,由于条件有限,所以甚至连起码的生日蜡烛都没有,7个蛋糕在桌面上排成圈,蛋糕的颜色从淡黄色到深咖啡色,花纹简单,看得出来是临时赶制出来的。营区没有专门的卡拉OK厅,也没有大型的音响设备,只有一套又老又旧的音响播放着“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尽管这样,所有的队员还是十分兴奋,这是来到海地的第一个生日,他们知道这样的蛋糕和设备,已经是防暴队临时党总支想方设法充分利用现有资源,因陋就简为大家精心营造的最佳效果了。
胡运旺政委亲自了主持生日晚会,他拿出几颗苹果———苹果在海地可是稀罕的物事。不但价格昂贵,而且有钱也难以买到。胡政委把仅有的几颗苹果送给每个小队的队员,当做生日礼物,“祝福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平安健康、家庭幸福、万事如意,生日快乐!”队员们捧着苹果爱不释手,纷纷向胡政委道谢。
“寿星”们纷纷表达了自己的感想。有人说:“这是第一次在国外过生日,也是多年来过得最有意义的一个生日,是终生难忘的回忆!”有人说:“真希望能和国内的亲人一起分享这块生日蛋糕。”还有人说:“这个蛋糕我可不可以带回国内啊?……”大家哄堂大笑:“带回国内就发霉了!”
在一字摆开的蛋糕前,队员们都许下了愿望,蛋糕上没有蜡烛,胡政委提议:“来,我们大家设想一下,就当自己的面前有蜡烛。”
队员们闭起眼睛,想象着面前烛光点点。
“来!一,二,三!吹!”随着胡政委的声音,队员们一起鼓起腮帮子,“呼”地吹灭了想象中的蜡烛。睁开眼睛,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胡政委拿过蛋糕刀来:“大家一起切。”
队员们的手交叠在一起,慢慢地在蛋糕上切下了第一刀,然后是第二刀,第三刀……7个蛋糕被一一切开,每个人的盘子里都分到了七种颜色不同的蛋糕。
“不吃不行!”队员们笑闹着,在餐厅里追逐着:“不吃我的那一块,那就是不给我面子!”
“饶了我吧……”被追的队员大叫:“我都吃了好几块了!”被追的人和追逐的人笑成一团。
胡政委这时却悄悄地走到了桌边,他拿了四个盘子,在每个盘子上都盛好蛋糕。
王正等几名过生日的队员走过来,胡政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外面———大家顿时明白了,政委是想着执勤的队员和加班维修装备的队员们呢。
几个人端着蛋糕来到了岗哨,执勤的队员看到政委和队友们前来,不由得又惊又喜。
“吃吧。你们辛苦了。”胡运旺笑得温暖,把蛋糕和叉子递给队员。
头顶是星空闪烁,哨楼矗立,面前是香甜的蛋糕,晚风习习吹拂,仿佛是属于队员们的,一曲最为动听的生日之歌。
随后,胡政委和几个“寿星”又把蛋糕送到了值班室和维修处,看着队员们吃得开心,胡政委也笑了。
防暴队自组建以来,每月都为过生日的队员举行一次集体生日晚会,队员们不但可以收到彼此的祝福,还可以有一次机会向大家说一句自己的心里话,尽管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简单而又朴实的感谢语,但是能拥有一次这样的机会已经十分难得,许多人在乎的不是结果,而是享受与所有队友分享快乐和幸福的过程。
生日晚会也成为了队员们生活中最值得期待的“幸福日期”,它不仅使队员们深切地感受到了大家庭的温暖,也增进了队友情谊,培养了团队精神,“忠诚、团结、拼搏、奉献”成为防暴队战无不胜的法宝。
如果一定要说遗憾,在队员们看来,就是海地的生日蛋糕贵得实在离谱,尽管每个月胡政委都会给每个人拿回来一块生日蛋糕,但是分量明显比在国内少了很多,队员们也不舍得再像国内培训期间那样疯狂地大抹特抹,于是当初全场齐飞奶油的盛况也很难见到了,队员们大部分都选择小心翼翼把分到手的小块蛋糕吃干净。
“海地的蛋糕好吃吗?”
“不好吃,比国内的‘好利来’差远了,特别甜,甜得发腻。”
队员们笑着,在他们的眼里,祖国的一切都是最好的,任何地方都无可比拟。
感同身受的疼痛
杨世伟在某个傍晚感到了一侧的牙齿在疼痛,他没有当回事,一天的工作实在让他太累了,倒头就睡着了。
结果早上起来对着镜子一看,他吓了一跳。短短一夜之间,腮帮子已经肿得老高。去医务室看过后,被告知是长了智齿,可是在海地这个地方,没有任何拔牙的工具,只好硬扛。
这可苦了杨世伟,吃饭的时候,他疼得咝咝吸气,可是不吃饭就没有出去执勤的力气,于是只好勉强自己,吃不进去也要硬吃。于是每一次吃饭都成了他的煎熬,饭菜囫囵着吞下去,不敢用牙齿细细地嚼,吃完一碗饭往往疼出一身冷汗。这样的牙疼大概发作了三四次,每次持续一个星期,直到回国以后,杨世伟回忆起那段日子还连连摇头,声称那真是深切体会了一次“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
海地的医疗措施十分差,在医生吴海权的记忆里,他曾去过一家当地医院,是西班牙人开的———确切地说那根本不能称之为医院,充其量只能叫做诊所。诊所的规模小得可怜,只有一层楼,隔开了几个简陋的诊室。即便如此,这在当地已经算是比较好的设施了。
在这家医院里。普通的感冒发烧还可以勉强开药治疗,但是开刀是肯定开不了的,因为只有简单的麻醉,所以如果想做手术,首先要买得起机票飞到其他的国家,否则如果是重病,也只有坐以待毙了。
中国防暴队在来海地之前,准备了许多药物,仪器也带来了心电监护仪、电击除颤仪(治疗心脏骤停)等等。但由于受当地条件限制,也无法做手术。队员们在国内选拔时虽然一个个生龙活虎,可是到了海地,由于水土不服或者种种原因,125个人总会有某几个人会出现一些突发的病痛。比如营房的房间没太阳,空气流通不好,开着空调,大家又都住一起,只要出现一个人感冒,就很容易传染一大片。虽然临来之前在国内给每个队员都打了流感疫苗,然而即使这样也还是有人感冒。有一次,一个队员高烧39℃,吴海权给他打了退烧针,结果他刚拔了针就拖着病体去执行任务,生怕因为自己的病情而拖累了全队。
每每在这样的状况面前束手无策,吴海权的心里就格外难受。尽管队友往往忍痛安慰自己,他却常常觉得,自己这个医生实在有些不称职。
孙花玉身体一向不好,一次,她偏头痛犯了,加上感冒发烧,一口饭也吃不进去,难受得躺在床上直掉眼泪。
正哭着呢,陈吉祥抱着一个箱子进来了,箱子里一堆水果:芒果,苹果,葡萄……放在孙花玉的面前,笑眯眯地说:“别哭了,吃水果吧。”
孙花玉惊讶得连哭都忘了。她知道在海地弄到这些水果有多难,价格贵不说,可能这几样水果在一家超市都买不齐全,大概要跑很多家,而且走到哪里都要有队员护卫,这一箱水果中饱含了多少心血,不言而喻。她看着陈吉祥笑着的脸,“那时候,觉得他特像我大哥,亲哥哥!”
陈吉祥要洗给孙花玉吃,她却坚决不同意,这样珍贵的东西,她舍不得吃,全留在那里,最后统统分给了其他的几名女队员。
唐先国晚上给孙花玉端来了几碟新鲜的炒青菜,还煮了白粥,喜欢吃清淡口味的孙花玉顿时胃口大开,吃了好几碗。
吃完以后她才发现唐先国不对劲,定睛一看,孙花玉吃了一惊。唐先国的脸上全是蚊子叮出的大包,又红又肿。孙花玉连忙问这是怎么了?唐先国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呵呵地笑。
最后,孙花玉才得知,为了给自己摘些新鲜的青菜吃,唐先国一着急,没弄任何防护措施就趁着夜色去菜地里摘菜了———这其实是一件“危险系数”极高的事情。海地的蚊子晚上十分猖獗,尤其在菜地里更是吓人,平时队员们晚上给菜地浇水不把脸挡好,肯定会当场“毁容”,唐先国只是摘了几棵青菜,就已经被“围攻”得满脸肿得老高。
看着唐先国,孙花玉感动得嘴唇都微微地颤抖着,“……回国后我一定要做顿好饭给你吃。”
然后,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侯辉仟在提起一段在海地的往事时,他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地抖了。他并没有叙述太多,声音却有些哽咽,一字一顿:“我就是觉得,我的兵!他疼,我却没有办法让他减轻一点痛苦!我觉得自己很无力……”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他的脸上写满了深深的纠结和内疚。
侯辉仟说的这个人,是防暴队9小队的队员孟中晨。
医生吴海权也对孟中晨念念不忘。
孟中晨挺倒霉的。他的阑尾炎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在海地发作了,还一发就是整整三次。
第一次发作时,大家还没当回事,另一个医生以为他是拉肚子,于是按治疗拉肚子的方法来医治,然而吴海权坚持不排除阑尾炎的可能性。阑尾炎有麦氏点,只要一压就会疼痛,还会反复痛。经过再三检查,终于证实是阑尾炎。
看着队友抱个肚子疼得在床上打滚,并伴有中度发烧。吴海权难受极了。他知道,如果发烧的话,病症就已经比较重了,阑尾炎的疼痛他是明白的,普通人怎么挺得下去。可是限于条件,再厉害的医生也只能干瞪眼,看着孟中晨痛苦得在床上翻来滚去,死死揪着床单,冷汗大颗大颗地往下流,也只能喂给他几片止疼片,勉强缓解一下他的疼痛。
孟中晨第一次打点滴打了十来天,他知道自己不去执行任务,其他队友就要替他多做事,他心里着急得不行。胡政委来看他,安慰他不要多想,多休息几天,可是孟中晨坐不住,躺了一天他就偷偷地爬起来去干活,打扫卫生,去菜地浇水。
大家纷纷劝他好好休养,他不听,结果没几天又发作了一次。这次他干脆疼得连床都下不了了,吴海权建议他动手术———尽管这是典型的空头建议。大家都清楚,在回国之前,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孟中晨断断续续地说:“……我没事……疼过去就好了……”闻者无不恻然。
每一批下岗回来休息的队员都会去看看孟中晨,给他打一碗熬得稀烂的白粥,或者坐在那里陪他聊聊天,讲讲这一天里发生的有趣的事情。炊事班的队员经常跑过来,问孟中晨想吃点什么,孟中晨对此又感激又内疚。
先遣队回国时,领导一致决定要让孟中晨先随机回国。孟中晨很不高兴,甚至有些生气,他觉得这样的自己是被嫌弃了。可是所有人都觉得,如果他再不回国手术,每个队员都会替他捏着一把冷汗。
上飞机前两天,孟中晨的阑尾炎又犯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吴海权给他打了针,用了药,可疼痛还是压不住,第二天又给他换了药,勉强才有了些精神头。
吴海权再三叮嘱孟中晨,路上让他注意用药,又怕他因为发烧上不了飞机,大家都担心得要命。
直到孟中晨顺利回国,在网上联系上了吴海权和其他战友,大家才松了口气。这种感同身受的疼痛,任凭谁也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七朵金花
女人是水,涓涓细流,水滴石穿,百炼钢也能成绕指柔。
女人是花,悄然绽放,蕊落重芳,送人玫瑰也指留余香。
女人,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她们可以属于漂亮的舞台,可以属于温馨的家庭,也可以属于自己所爱的人的有力臂弯。
与她们相关的词语,除了旖旎和美丽,应该别无他物。
可是在中国驻海地维和防暴队中,却有7位如花如水的女人。她们是水,却是中国防暴队奔腾的铮铮铁水中的七滴水珠;她们是花,却是怒放在海地的铿锵玫瑰,七朵金花。
她们之中有机关领导,也有基层检查员,还有医生、护士;有的已结婚、有的已有了孩子,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有的则刚刚走出大学校门……她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却为了同一个目标来到海地这个相同的地方。
防暴队首席联络官兼行动官段中慧和蔼可亲,善解人意,被队员们亲切地称为“大姐姐”,很少有人想到,她已经是第二次维和的巾帼英雄。
被称为“超女”的汤筱晶,不仅活跃于各种唱歌和拉歌场合,更是以腿长善跑而令不少男同胞们感到汗颜。
率真活泼“小女孩”张伟,是名副其实的神枪手,精致漂亮的五官更是让她拥有“维和美女”的鼎鼎大名。
土家族姑娘马德芬,她优美的舞姿和别具特色的民族舞蹈给全体队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被称为“舞林至尊”。
朝鲜族大姐孙花玉是不折不扣的白衣天使,把每一位队员都照顾得无微不至,谁有心里话都想找她聊聊。
可爱的戴红见人就说:“笨猪(法语bonjour,你好!)”,圆圆的小脸总显得无比孩子气。
勇敢坚强的黄凌怡,因为皮肤黑,所以被亲昵地称为“小黑妹”。
她们的故事,在以男人为主的中国维和防暴队中,是一道最靓丽,也最为独特的风景线。
第一次见到段中慧的时候,有些微微的吃惊。
在很多人的想象中,这个带有一丝传奇色彩的女子,不说身材应该高挑凌厉,带些阳刚之气吧,最起码也该是颇具中性色彩,看上去至少要“震得住人”的那种外型。
段中慧的小巧玲珑让人几乎跌破眼镜,她站在你的面前,淡淡地温柔地笑着,脑后甚至扎了个马尾,看上去甚至有几分青春的稚气。然而当她伸出手来握住你的手的时候,那种温暖又让人忍不住想起自己家中的母亲,一种包容的大气。
她看上去并不强硬,却有着一种异样的亲和力;她也不气势逼人,甚至在她脱下军装的时候,看上去更像一位居家的贤妻良母。面对这样的女子,你无法想象她已经前后参加了东帝汶和海地两次维和任务,枪林弹雨,出生入死。这样的反差活生生地摆在面前,就像一道不可能完成的连线题,除了目瞪口呆,没有多余的其它表情。
2002年,段中慧作为民事单警参加联合国派驻东帝汶的维和任务,并被联合国授予“和平勋章”。2007年4月,段中慧成为我国第五支赴海地维和警察防暴队的一员,首席联络官兼行动官,她再次踏上了“维和”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