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是开放式酒店,入住的旅客比较多,车辆进出也多,前花园小组在王锋分队长的带领下,在注意保持形象的同时,又不失警惕,对遇到的客人和官员首先微笑示意,同时仔细观察,时刻保持高度的冷静,认真辨认每一个人的身份。
车辆巡逻组在酒店周围的道路上警惕地巡逻,队员们都把武力显示在窗外,敏锐的目光扫视着道路两旁一切可疑的人和车。
“前花园小组正常”,“后花园小组正常”,“车辆巡逻组正常”一声声报告传来,大家的心里终于渐渐平静了少许。
这时,负责午餐的队员们已经将野炊车开到了联海团后勤基地,由文毅现场为参会代表做中国菜。尽管队员们已经做了精心准备,但还是很担心菜合不合秘书长的口味,不免有些忐忑不安。这一天,“大厨”们从凌晨三点就开始准备所有的菜肴,而主打的“头牌”就是中国传统食物春卷。这些春卷是炊事班的同志们专门请教了在海地开餐馆的中国厨师,精心制作的,春卷色泽金黄,甜香诱人,滋味十足。其它的菜肴还有米粉、炸鸡翅、炸虾、酱牛肉,芹菜炒腰果等,厨师们使出浑身解数,力求让丰富的菜品达到色香味俱全的水准,可以第一时间勾起所有就餐人员的食欲。
孙花玉是125名防暴队员中的幸运儿,由于她是朝鲜族人,会说韩语,所以胡运旺政委特别安排她在这次午餐中负责为潘基文介绍当天的菜谱。接到这个任务以后,孙花玉兴奋又激动,她查阅了大量资料,了解了潘基文的从政经历,生活喜好,又研究了他的口味,发现潘基文十分喜欢吃中国菜,这让孙花玉更加充满了信心。
孙花玉正在认真地摆放着餐具,忽然听到有人轻声地叫:“花姐……潘基文来了。”孙花玉赶快回头,果然,潘基文面带微笑地走了进来。
没有想象中的大张旗鼓和盛气凌人,这位联合国秘书长带给人的感觉是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温暖,他跟大家打着招呼,声音不高,带着淡淡的威严。也许孙花玉身为朝鲜族人的原因,见到潘基文的一刻,她竟有了一种如见家人的亲切感。
孙花玉为潘基文每样菜肴都盛了一点,端到面前请他品尝的时候,她开口用韩语说了一句:“你好。”
潘基文有些吃惊,连忙用韩语回问:“你是哪里人?”孙花玉说自己是吉林的,会说韩语。潘基文的脸上浮现一种又惊又喜的表情,连声道:“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听到熟悉的韩语!”
秘书长一直拉着孙花玉的手不放,像一位久别重逢的长辈一样,絮絮地用韩语问着:“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孙花玉一一作答。潘基文激动地转头向四周的与会人员大声说道:“你们知道她说的什么语言吗?韩语啊!”大家惊讶地看着孙花玉,席间的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
孙花玉礼貌地向潘基文介绍了全部的菜品,最后还用韩语补充了一句:“请您十分享受地享用这些菜肴吧!”潘基文连声道谢。
看得出,潘基文在一干菜肴中,惟有对盘中金黄色的饺子格外感兴趣,先是夹起来左看右看,连吃了好几个,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还频频向旁边的其他官员笑着推荐,显然,饺子的鲜美让这位秘书长大饱了一次口腹之欲。
在午餐结束的时候,潘基文起身致辞,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首先,我们今天要感谢中国防暴队,他们为我们做了一次丰富又美味的午餐,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吃到这么可口的中国菜,谢谢———中国防暴队!谢谢他们!”所有的与会人员纷纷笑着鼓起掌来。
这一顿中餐不但得到了与会官员的一致好评,并且由于这些美味的菜肴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许多其他国家的工作人员甚至在会议结束后偷偷过来,跟中国的工作人员商量是否能将这些菜肴打包回去吃,那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惹得队员们忍俊不禁。
工作会议后,潘基文秘书长走出门口,特意走向参加会见的胡运旺政委前,用汉语说了一句:“你好,感谢中国防暴队!”
他没有想到,胡运旺竟然用韩语回答:“维护世界和平是我们应尽的职责。”
这大概是潘基文今天第二个突如其来的惊喜了!母语的再次交流让联合国秘书长兴奋不已,他紧紧地握住了胡运旺的手。原来,除了布置安全保卫和餐饮服务工作之外,胡运旺特意抽时间跟孙花玉学了一些韩语,每天“阿尼哈喜哟”个不停,熟能生巧,果然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
在中国防暴队韩语队员的翻译下,潘秘书长与胡政委进行了亲切交谈,他笑容满面地对中国防暴队无微不至的工作表达了赞叹之情,再次感谢中国政府对联合国和他本人工作的大力支持,以及中国第五支防暴队在海地任务区为维护世界和平所做出的积极努力和突出贡献,特别感谢中国防暴队为他提供的特别午餐招待会和派出的驻点警卫队;感谢中国政府把优秀的维和队伍派到海地任务区。潘基文秘书长说,联海团秘书长特别代表和维和部队司令、警察总监,都向他介绍了中国第五支防暴队在海地任务区的出色表现,称赞中国防暴队是维护世界和平的使者,中国的骄傲。
潘基文秘书长还表示,中国与韩国一衣带水,有着悠久的历史渊源,大家都是为了世界和平走在了一起,他本人也非常喜欢吃中国菜,但没想到在海地能吃到如此可口的中国菜,没想到在海地听到中国防暴队员讲韩语讲得这么好,没想到中国防暴队在海地的表现这么出色,为中国争了光,为亚洲人民争了光。
潘基文高兴之余,主动与胡运旺政委合影,显得十分开心。随后,他又转过头去,关切地对孙花玉说:在海地要好好保护自己,要好好吃饭……那慈祥的笑容,体贴的话语几乎让孙花玉当场落下泪来。潘基文还将自己用过的签字笔送给了孙花玉做纪念,最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才转身离开。
“也许是同族同宗的原因,当秘书长跟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一点都不觉得他高高在上了,相反,我觉得他就像我的老父亲一样,有一点唠叨,但是特别温暖,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在关心我,为我好……我第一次见到这样平易近人的联合国秘书长。”孙花玉笑道:“从那一刻起,我就成了他的‘铁杆粉丝’。后来回国以后,我每次在电视上看到潘基文的新闻,都会目不转睛,我家人笑我比追星还狂热呢!”
在潘基文与胡运旺、段中慧、孙花玉等人亲切会面的同时,中国防暴队已经将酒店保护成了铁壁铜墙。
在酒店周围,安排装甲车数台,机枪数挺,各狙击手也相继驻守各制高点。同时,巡逻小分队不断在酒店出入口、楼梯走廊、楼前院后以及酒店四周进行守护,克服了天气炎热、蚊虫叮咬等困难,所有队员都在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15∶50分,突然对讲机传来执勤官杨攀的声音:“101,请注意,总理府前有大批反联海团的游行队伍。”酒店警卫指挥员、张指导员立即命令外围巡逻组加强警戒,时刻注意过往车辆和人员;机动组人员也整装待发。大概10分钟后,杨攀通报信息,游行队伍已远离酒店方向,暂时没有威胁,队友们的心算是又放了下来。
16∶20分,“胡政委来了!”张指导员用对讲机通知了正在各处待命的同志。想不到胡政委这样忙碌,还会亲临督战,队员们精神不禁齐齐为之一振,完成任务的信心更坚定了。
19时20分,秘书长回到酒店,天已经黑了下来,MONTANA酒店不像国内的酒店一样灯火通明,只有几盏黄黄的灯光在微弱地闪烁,看上去十分黯淡,大家的警惕性也随着黑夜渐浓,更加的提高了。黑夜对警卫工作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非常清楚。
张伟保指导员反复提醒大家夜间执勤注意保护好自己,两个巡逻组都以树丛、车辆为掩护,尽量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
22∶07分,一阵急速的刹车声从后门传来,队员们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在后门的方向,张指导员听到警戒队员说,发现一辆可疑小轿车已经被中国防暴队队员迫停。
张指导员带领机动队员赶到现场,四名队员已经隐身于己方执勤车辆后,持枪对轿车形成震慑。曹春雨副小队长正用法语高声发出警告,但车里一片漆黑,没有动静,中国防暴队队员更加小心。张指导员指示: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继续耐心进行攻心。时间一秒一秒过去,队员们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好一会,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黑人从车里打开车门慢慢走出来。
“举起双手,跪下!”张指导员大喝一声,那人一震,手不自觉地举了起来,两条腿慢慢跪了下去。
张指导员作了个手势,两名队员一左一右快速上前,正要将其搜身。突然间,对讲机又传来呼叫:“前花园小组发现有十几个人向大门快速移动,请求增援。”
队员们心头一震,前后夹击,显然是早有预谋。
“102,你带其他机动队员火速赶到现场,注意相互保护。”张指导员进行着判断,切不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王锋分队长立即带领队员在大门前进行盘问,按事先演练的方案,王锋分队长和周少东负责检查询问,甘业健和应骏负责左右警戒,四名队员立即站位,互相照应。
王锋分队长首先对来人语言盘问,经过询问知道是晚上喝完酒到处走的,但他们执意要到酒店消费,分队长告诉他们今天情况特殊,要检查一下是否携带武器,要求他们主动出示证件和武器,几个人都说没有,然而,王锋根据多年的经验观察,他们中有两人表情并不是很自然,只要问及武器的事情,眼神就会躲躲闪闪。王锋立即给了大家一个眼色,队员们领会到分队长的意图,立即把枪口稍往上抬,打开保险,高度注视这几个人的动作,并拿出高压手电,照射这几个人的面孔,防止他们反扑。
在队员的保护下,周少东对这帮人逐个进行全身检查。
第一个,无武器,安全。
第二个,无武器,安全。
在检查到第三个人时,情况出现了———“有枪”!
当周少东摸到那个人裤子口袋里鼓起的硬物,早已查获过无数枪支的他再熟悉不过了。他一把按住此人,将其扑倒在地。其余同伙见这人倒地,正想移动,队员们黑漆漆的枪口已经指住了他们每个人,“别动,要开枪了。”王锋低吼一声。
很快,周少东从这个人身上搜出一把银色手枪,还有3发子弹在弹匣内,已经上膛。真是太危险了!所有队员都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王锋正要将此事报与张指导员,对讲机那头已经传来了他的声音:“102,我这边发现武器,M16。”
原来张指导员那边也发现了大问题,在周斌小队长的仔细盘问下,队员又从这名可疑男子的车里搜出一支枪来,该男子仿佛一下子清醒起来,连忙说自己有持枪证,在队员们的监控下从前排柜里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和持枪证。张指导员不敢怠慢,将此事通报联合执勤的海地警察。
分队长立即通知机动组赶到前门口,增加中国防暴队人员数量。机动组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赶到现场,加强警戒。王锋分队长又接着挨个搜查,从第八人的口袋里又搜出一把黑色左轮手枪和9发子弹,经过再一次的搜查和盘问,没有再发现其它武器。
确认将所有嫌疑人员都控制后,队员们把他们交给了赶来的海地警察,看着海地警察将这些人员一个个带上警车,队员们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时才发现每个人的额头上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张伟保指导员要求队员们继续保持高度警惕,继续加强观察和警戒,不能因为有所收获就放松神经。时间在平静而又紧张地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黑夜似是没有尽头,可队员们一点困意都没有。
天边露出了淡淡鱼肚白,晨光熹微,露水微湿,这个漫长的夜晚终于过去了。这是中国防暴队证明自身实力的重要一夜,这是关乎到中国防暴队荣誉的关键一夜。夜晚如此短暂却又如此漫长,几小时的光阴中,队员们已经承载了太多太多。
一夜无眠的队员们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继续振奋精神,在既定地点来回巡查,发现疑点绝不放过。
忽然,酒店门前人员活动迅速起来,再一看,秘书长的车队已经摆开队形,工作人员奔跑忙碌着,张指导员迅速作出判断,秘书长要外出了。他立刻命令各组人员做好准备,全力掌控周边来往人员,必要时可以阻断人员来往,形成保护真空地带。
就这样,车队出发前方在短时间内形成了一片安全进出区域。这是非常专业而且到位的措施。这样有序的安排令先期出现的秘书长专职保镖大为惊讶,他没想到中国防暴队对要人警卫工作如此娴熟。不由得对队员们的表现大为赞赏,高高地竖起了大拇指。
尽人皆知,联合国秘书长的保镖都是美国海军陆战队出身的,队员们不由得有些许窃喜,得到这样的评价,心里也会想着:即使电影里那无所不能的美国大兵,对咱也不敢小看呢!
就这样,在中国防暴队连续执勤20个小时不休息的护卫下,潘基文安全而圆满地完成了在海地的访问,踏上了回程的飞机。
长达20余小时的定点蹲战,始终持枪守卫和高度紧张已经让队员们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已经没有办法弯曲和放下。摊开手掌,尽是一圈圈的白色纹路,那是在汗水浸泡过以后皮肤的紧皱,看上去既心酸又有些好笑。
8月2日上午11时,在潘基文离开海地1小时后,防暴队数十名队员胜利完成任务,安全返回营地。
那已经是王锋结束维和任务回国3个月以后的事了。尽管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王锋每天夜里还时常从海地枪战的噩梦中惊醒。以前他从不说梦话,但是从海地回来几天以后,妻子告诉他,她好多次听到他在睡梦中不停地喊着:“危险!注意掩护!”
王锋跟妻子逛街的时候,看到拥挤的人群,他总还是习惯性地瞪着眼睛四下张望,表情常常紧张又谨慎。妻子看到他那副警惕的样子总是忍不住笑,打趣道:“看你那样儿,你以为你还在给潘基文当保镖呀!”
听到妻子的话,王锋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夜晚,他不禁笑了起来,身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曾经做过联合国秘书长的“保镖”是一件值得纪念的事,但是却不是一本可以永远睡倒在其上的功劳簿,更不是该给自己增加负担的一份沉重的荣耀。
再回首护卫潘基文的岁月,王锋也只余下淡淡的感慨和惆怅,惟有轻轻说一句:秘书长,一路平安,一生平安。
与海地总统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与海地总统普雷瓦尔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是在张国保代表的家中。
这是一次海地总统与中国防暴队的正式会面,为了感谢中国防暴队在护卫活动中表现出色,普雷瓦尔特意提出想要“见一见中国防暴队”,表达一下他的诚挚谢意。
普雷瓦尔是个非常可爱的大胡子老头儿,没有想象中郑重其事一本正经的接见,他的出现就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亲和力,穿着普通的橙色条纹衬衫,甚至还和几名普通的中国队员开起了玩笑,刚一见面就高举起双手做害怕状。随后又跷起大拇指连声称赞中国队员:“你们很威猛!”滑稽的样子让队员们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