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样,那茹科夫应该发现了叶莲娜的真实身份,叶莲娜将我引诱到他们家,然后动手杀死了茹科夫,嫁祸到我身上。叶莲娜的确是个狡猾的人。”陆云起说。
亚历山大先生对他轻轻一笑说:“我知道找你不会错的!”
“茹科夫临终前给了我一张纸条,纸上写了‘库里肖夫医生’几个字,还有一个图纸,图上说明了在圣母医院二楼左手第十个房间隐藏着一个秘密。”陆云起说。
“什么秘密?图呢?”亚历山大先生问道。
“撕了,扔了,我都记着。”
“接着说下去!”
“房间里挂了几幅油画,有一幅是列维坦的《白桦丛》,图中只点到这里,也许我们可以从这幅画中发现什么。”陆云起说, “你可以派人晚上潜入圣母医院去实地查看。”
亚历山大先生站住了,望着陆云起说:“不,我不能派人去,莫斯科的人我没有把握,陆先生你能去吗?”
“我?你就那么相信我吗?”陆云起有些惊讶。
“是的,我相信。”亚历山大先生说。
“先生这么说,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陆云起说。
5
夜里十点多,陆云起和亚历山大先生悄悄来到圣母医院围墙外,亚历山大先生站在墙外接应放风,陆云起则翻墙进入院内。
这是一个没有星月的夜晚,翻入院内,他便感觉没入了深深的枯草中有微风从面部轻轻拂过,惹得枯草直钻入鼻孔耳朵里。穿过草丛,进入树林,四月的树还没有发芽,枝干伸得到处都是,碰撞到了就发出清脆的折断声。走了大约二十多分钟,终于看见了医院的大楼内闪烁的灯光。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人的脚步声,还有隐约传来的说话声。他赶紧爬上了树。
有两个人沿着靠近树林的道路上走来,看身影是一男一女,他们边走边聊,说话声近了。那女声是叶莲娜,男声则很陌生。
叶莲娜在说:“亚历山大先生可是一位狡猾的人,别以为抓了威廉·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听说亚历山大先生在警察局审了他一个下午,谁知道他们是争锋相对,还是一拍即合,这几天夜里得彻夜巡查。”
“是,我会注意的。”
“好,那我先过去了,你多注意点就是。”叶莲娜说完,快步走向医院。
一阵风吹来,树干摇晃得厉害,陆云起重心不稳,只好伸手去抓另外的树枝,好容易稳住了,树枝突然发出了噼啪的折断声。
那个男人迅速停住了脚步,转身向陆云起这边走来,眼睛在黑暗中发出绿色的荧光。陆云起不由将手伸向了腰间的匕首。
忽然间,风更大了,旁边又有一棵树折断了树枝,一只松鼠从树上跳了下来,窸窣地跑进了草丛中。那个男人在陆云起攀爬的树下停住,四处张望了几下,转身向树林深处走去。在月色的掩映下,看见这男人有一双尖耸的耳朵。
难道是瓦西里?
陆云起悄悄地从树上下来,在夜色的掩护下向医院大楼奔去。可医院的大门紧闭,怎么也找不到可进入的地方。除了在进门处有一盏微弱的小灯外,整个建筑的外围漆黑一片。
终于,在大楼的右转角位置找到了可攀登之处。他将身上携带的物品固定好,摸黑爬上了二楼,在二楼的外墙有一排不宽不窄的窗台,刚好够人缓慢移动。
不一会儿,又看见瓦西里从树林里钻出,向大楼走来,他赶紧屏住呼吸。这时风停了,他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身后的窗户里传来了细小的呼唤声:“过来,你过来……”
听不出这是男声还是女声,甚至不像世间所能发出的声音,隐约飘渺,令人毛骨悚然。
他感到自己的血液凝固了,过了几十秒钟才缓缓转过头,看见背后的窗户亮着微弱的光,但厚厚的窗帘挡住了一切,谁也不知道里面住着什么人。
“啊……”有人发出低沉的惨叫声。
“宝贝,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不会疼的,就一会儿,就一会儿……”那个幽灵般的声音在继续说着。
惨叫声越来越小了,几十秒钟后终于消失了。
“宝贝,不疼了,我说很快就好了……”
房内的灯又熄了。他听见了脚步声,接着是关门的声音。他拿出工具将窗户打开,掀开窗帘跳了进去。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而脚下的布鞋似乎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他蹲下来摸了一下,感觉是黏糊糊的液体。
是血?
他划燃荧光棒,不出他所料,他脚下所踩的、手上所沾的都是鲜血。他掏出手绢将血迹擦干净,环顾了四周,但光线太黑看不出个究竟。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他赶紧原路返回,将窗户和窗帘复原,继续往目标房间靠近。
大约十多分钟,终于走到了他所要找的位置,就是图中所说的上二楼左手第十个房间的窗户外。
房内依然亮着灯,隐约还有说话声。
一个女人在哭泣,一个男人在劝说。他将耳朵靠在窗户上,听见男人说:“夫人,你不要这样,你这样阿托姆汗知道会难过的!”
“不,我不能这样,你知道我面对着他是什么样一种感觉吗?”那哭泣的声音像是叶莲娜。
“夫人,很快就会过去的,你和他已属于两个世界,事情圆满结束后你就回去,阿托姆汗会为你骄傲的。”男人说。
“不,我害怕我自己过不去!”叶莲娜说。
“夫人,你要相信自己。”男人说。
一阵风吹来,将窗户摇晃得哗啦哗啦响。男人起了疑心,向窗户走来。他推开窗户说:“我怎么会有种不祥的预感!”
外边的风吹过树梢,像惊声尖叫般越过屋顶。陆云起躲在上边一层的窗台下,看见了这个男人就是白天所见的库里肖夫医生。
他抬头望了望楼顶说:“我闻到一种奇怪的气息!”
“是吗?你太多心了!”叶莲娜说。
“不行,我得再出去看看!” 库里肖夫医生说。
“那我随你一起出去!”叶莲娜说。
他们说着便熄灯走出去了。
看见他们出去了,陆云起一跃从三楼窜下来,拿起工具打开了窗户,回头又将窗户、窗帘轻轻掩上。
6
室内伸手不见五指,他摸索着从袋子里拿出一根荧光棒,划燃便看见了整个屋子的布局。屋内挂着四幅油画,从风格上看都是俄罗斯本土风景画家的作品,进门左手边的墙上就是《白桦丛》。他伸出手抚摸几下,只是感觉到了起伏不平的油彩。
也许玄机在背后?
可他扳了扳,油画却像生了根在墙上似的丝毫不动。
不一会儿,荧光棒灭了,他茫然地站在了屋里发呆。这时屋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又躲回到了窗台上。
灯开了,透过窗帘缝隙,他看见有两个人抬着一具尸体走进来。他们将那具浑身毫无血色的尸体放在了油画下,转身来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不一会儿油画就慢慢移动起来,显露出一个黑洞,洞内隐约传来诡异的叫声。两人将尸体抬起,用力向黑洞扔去,只听见一个沉闷的回声,一切都安静了。他们俩返回办公桌,将洞门关上,关灯离去。
陆云起从窗台上跳下,又划燃一根荧光棒,走到办公桌旁,拉开抽屉看见一处开关,一扳动油画就移动开。一个深不见底的隧洞,阴冷的风夹杂腐朽的气息直往上灌。他拿出工具和绳索,灭掉荧光棒,顺着绳索往下滑。
没多久就到底了,阴风吹来让人感到刺骨的冷,而腐朽的气息更让人想吐。他试着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发现前边有些亮点在黑暗中闪烁,而且亮点越来越多了。
他拔出一根荧光棒,划燃。果然不出所料,前边不远处站着一群狼,还有一具被撕咬得残破不堪的尸体。
狼群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糟糕!”
他扔了荧光棒,转身直奔洞口,抓住绳索欲爬到地面。狼已扑过来,咬住了他的鞋,他将鞋甩脱,狼狈不堪、连滚带爬地跑到窗户旁。本想喘口气,回头看见黑洞口有一只狼跳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情急之下,他只能破窗而逃了。几匹狼跟随着他跃出窗外,玻璃破碎的声音穿透寂静的夜空显得格外刺耳。他甩掉另外一只鞋,赤着脚向树林方向狂奔而去。
叶莲娜从马路另一边的树林里冲出来,惊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马上喊道:“快来人,给我抓住他!”
他听见子弹从头顶呼啸而过,灌木荆棘挂住他的外衣和裸露的皮肤,背后有无数只狼在追赶,离他最近的不过几步之遥。终于看见铁栏杆了,他来不及多想,用力一跃跨过栏杆。就在这瞬间,他听见背后传来了巨响。铁栏杆被撞出一大缺口,瓦西里像野兽般凶猛地扑向他。他大吃一惊,疾速闪开。瓦西里调转头,马上开始了第二次进攻。守候墙外多时的亚历山大先生见状,将他拉上马,然后飞奔而去。数十匹狼在瓦西里的率领下紧追不放。
“怎么办?它们就要追上来了!”陆云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