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主子久别重逢,一连几天,纨素围着她嘟囔抱怨,来来去去的,便是一句:“小姐,您还好回来了,再不回来,奴婢就打算给卷款私逃了!”
罗缜这一回没打算忍她,手里翻着近来的绣品,轻巧问道:“卷了款,好与范范私奔过你们的日子去?”
纨素小脸登时红如主子手里摆弄的茜纱,娇嗔道:“小姐,您又戏耍奴婢!”
“不是?”罗缜讶然,“那婆婆为何对我说,找个吉日将范程的喜事给办了?敢情范程另有所爱?”
纨素满脸羞色顿即一扫不见,双手扠腰,凶如恶煞:“他敢!”随即,接到了主子投来的促狭眼神,又鼓了小嘴,“小姐~~”
“告诉我,我离开这段时日,你与范程发生了何事?以致我婆婆如此着急的要为你们撮合张落?”
“哪有什么事啦……”小丫头扭身。
“没有什么事么?”罗缜颔首,“好罢,我去问范范,你也该知道,那孩子眼里从来没有什么礼节规范,嘴皮子比我家相公还要百无禁忌口无遮拦……”
“小姐好小姐,你别问那个粗野家伙,让他一说,您当真会以为出了什么事呢。”纨素抱住娇小主子,扭扭捏捏道,“就是……有一日下雨打雷的时候,我正在陪亲家老夫人说话,他忽然冲进来,抱住我就不放了,亲家夫人便误会啦……”
似乎……很有趣?罗缜不由有几分抱憾没有亲眼目睹那场面。
“唉呀,小姐,您别笑嘛。”纨素又恼又羞,“那个粗野家伙什么都不懂,一旦打雷,他谁都不找,专门找人家……不管人家打也好骂也她,不管有多少人看着,他就是不放……”
范范……真是可爱呢。虽然不及相公和宝儿。
罗缜决定给自家丫头吃个定心丸:“纨素,找个时机,我会向你说一些事情。如果在听了那些事以后,你仍认为范程是你今生认定的人,我定会成全你们。”
“好……小姐,人家没有认定他啦~~”
唉,和绮儿、缎儿一样,都是硬撑矫情的丫头,不可爱!还是她的相公好,将一堆情话爱话说得动人又甜蜜——
“娘子娘子,宝儿又尿了之心,宝儿好坏,娘子快来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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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我让你炼丹,你倒炼了些什么?”范颖坐在椅上,一脚踩着地上的受气包,“不炼丹,倒是恋上了一个小丫头是不是?”
范程四肢匍地,才想扭过头去辩驳,又被狠拍下去。“……你先放开我!”
“不放又如何?”
“很难看耶!”
范颖得意一笑:“要的就是你难看!”
“就是因为我没有听你话炼丹,你一回来便欺负我?你讲不讲理,放开我啦!”
“不放不放就是不放,不欺负你你长不大,不欺负你我很不快活!”
“喂,你……”
“臭小子,把头乖乖低着!”范颖又利落甩一巴掌,“你还说我处处留情,想不到你也有春心泛滥的时候?你不是总说女人刁钻又麻烦,恶毒又无聊,绝不近女人一尺之内么?对你亲姐姐我恶声恶气,从来没有好脸色,你刚刚对那只丸丸是怎样的一副恶心嘴脸?”
“哼。”虽居劣势,范程仍能反唇相讥,“你在吃醋!”
“什么?”
“我对你没有好脸,对别的女人温柔相待,你嫉妒,你吃醋了是不是?”
“臭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说中你痛处了?哈哈!”
“臭小子……”
六王爷杭念雁踏进铺子后面的小院门扉,所见就是那个乱了自己心思一连多日的丑女人正将一个男人踏在脚底的悚目景面。“丑女人,你……你好好好过分!”一个女子,怎敢如此对待男子?
这女人,长了一张不够贤淑不够妇德的脸还不够,竟还有如此妄为?这女人,还要惊世骇俗到什么地步?“丑女人,容貌丑陋上天所赐,人力弗逮,所以你貌丑无可厚非,若是心地刁钻、行为乖张,便是咎由自取,不可救药!”
范家姐弟微惊:这人进来时,他们为何毫无所觉?
“丑女人,还不收敛行为,反省自身!”
这迂腐论调,范颖听到不想再听,这个人,她也不乐于见到,是以翩然玉立,准备闪开了去。而一个鲤鱼打挺由地下翻身而起的范程见他更无好气:“你是哪只笨鸟,也不通报一声就跑到后面来?懂不懂规矩?识不识礼仪?”
“本王乃罗家少夫人的……弟子,又是此间绣坊的画师,自然可以自由出入,你又是谁?”那女人真是轻浮,在玉夏国与晋王眉来眼去,回了此地还与一个年轻哥儿纠缠,真是……“你去哪里?”这女人不是最爱气他讥他的么?怎一见他来,一字未吐,就要走了?
范颖诧望这突然挡在身前的男人,“你有事?”
“……有事!”
“何事?”
“……本王来了,你尚未见礼!”
范颖从善如流,施以万福:“民女失礼,望王爷大人大量,不计俗礼,民女告退。”
“你……”一股闷气泛自胸臆:这女人总是如此,如果不是她先来招惹他,他何必何必……杭念雁愈想愈恼,见她又径自踅足,“你站住!”
这人当他是谁?范颖脚下生风,走得愈急,被人忽略的杭念雁一恼成怒,大步去拦。范程看得生气,伸臂去抓这个害了自己姐姐几百年不得安生的罪魁祸首,但指尖才沾这厮衣衫,一股剧通如水流,顺指蹿进臂膀,猝不及防之下,他痛叫一声,跌了出去。
“范程?”范颖大惊,疾身掠来将他扶起,“怎么了?”
范程悚瞪杭念雁,“你身上带了什么?”
杭念雁恍然悟道:“原来你和她一样。”
“什么意思?”范颖胸际忽生不祥。
“我身上带的是国师加持的避妖神珠,对常人毫无危害,除非是……”
范家姐弟色变。尤其范颖,美颜在瞬间毫无血色。恍惚忆起,眼前此人,前世乍知她乃一只狐狸时,跌跌撞撞逃离他们的恩爱甜蜜之所,几日后归来,身上使带了有高僧加持的避妖符囊……这个男人已轮回几世,为何,这残酷也一再轮回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