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东方文化西传及其对近代欧洲的影响
1508900000040

第40章 中医西传阿拉伯及其影响(4)

炼丹术使用的这些药物和早期的化学知识也传播到了阿拉伯,并对阿拉伯炼金术以及后来的制药学产生了影响。前已述及,唐代长安的胡商十分注意经营和收集中国炼丹所用的药物、原料,并从中国贩回阿拉伯。伊本·巴伊塔尔(Ibn Al Baytar,1197—1248年)的《药草志》中提到“氧化锌是从中国运出的,白色氧化锌质量最轻,绿色的最粗糙,此乃炉中形成的”。氧化锌是中国炼丹术上生产的一种丹药,拉齐称氧化锌有健眼的作用,能消除汗恶臭,并做药用。大约公元800年,阿拉伯人通过中国人认识了氨,其存在形态是氯化气,阿拉伯人的炼丹著作中自始至终就以了解和应用氯化氨和碳酸氨为特色。这两种物质前者是来自中亚天然资源,后者则是用毛发和其他动物身上的物质干燥滴注而成。这些知识均是学自中国的,因为天然氯化氨产自新疆,尤以火山地带最为丰富,而且是中国人向阿拉伯人介绍了硇砂知识。阿拉伯语和汉语中氯化氨的名称听来也是很相似,阿拉伯语的“nushādir”可能就是来源于硇砂(naosha)的中文读音。在阿拉伯文明兴盛的几个世纪里,阿拉伯人还认识了硝酸钾(即硝石),它是阿拉伯人从中国学习到的又一种重要的物质。

在关于物质构成的理论上,贾比尔将中国的汞—硫理论和希腊的四元素说相结合,认为将四元素和四种性质进行适当的组合可制出各种金属,改变元素和性质的比例就可以使一种金属转换为另一种金属。他认为金属的本原物质是汞和硫,金属都是由不同比例和不同纯度的硫和汞组成,各种金属中各自所含的硫汞比例不同,黄金中所含硫汞比量正好平衡,其他金属则不平衡,金属之间可以相互转化,正是由于所含这两种相同的成分。贱金属通过调整自身硫汞比例,达到平衡即可衍变为贵金属。李约瑟认为,在中国炼丹术中这两大元素无可比拟的重要地位表明他这种想法起源于中国。贾比尔曾为哈里发太子炼丹,其长生药“耶立克色”(al-iksir),与李少君、葛洪所言“丹精”、“神丹”相似,既可作金,又可长生。因为阿拉伯不产丹砂,仅有硫磺,贾比尔以“哲人石”作“赤硫磺”(al kibrit al ahmar),转生出别的炼金产物。他关于水银的知识及汞硫配合炼汞齐合金等方法,都来自中国。稍晚的拉齐曾提到鍝石(tutia),指明产自中国,还提到“中国铜”(Xar-Cini),并用与氯化氨合练。

2.产自中国的药物在阿拉伯的应用

(1)大黄

在中国传入阿拉伯与西方世界的药物中,以大黄为最著名,皆知大黄是从中国传栽移植的。孙思邈《千金翼方》中说:“大黄(将军),味苦寒,大寒无毒。主下瘀血……生河西山谷及陇西。”大黄产于甘肃一带,正处丝绸之路上,便于西传。在阿拉伯早期文献中,大黄明确载述为功用广大之良药,并肯定是从中国来。即使它处有移栽,但品质终不如中国土产。阿布·曼苏尔《药物学大纲》即说到大黄,谓在中国与呼罗珊产,而中国产品质最好,使用最广。伊本·赛义德(Ibn Said)说道,“此地(指中国)盛产用以清肺去积的中国大黄”。12世纪一位生在开罗的杰出医生伊本·贾米(Ibn Djami)著有的《大黄考》,伊本·巴伊塔尔(Ibn Al Baytar)将之收于他的《药草志》中。据伊本·贾米所述,有四种大黄:中国大黄、僧祇大黄、波斯大黄(突厥大黄)、叙利亚大黄,波斯大黄(突厥大黄)其实是中国所产,僧祇大黄也是从中国转运或移植的结果。伊本·贾米也说,“强肝健胃以及促进其他内脏功能最有力的大黄,治疗急性腹泻、痢疾和慢性发烧最有效的大黄,乃中国大黄。而事实上,最有镇静作用、渗透性最强的也是中国大黄。在催泻性能上,应排除活动性最强的突厥大黄。至于僧祇大黄,各方面都不如中国大黄”。

在中国,医生以生大黄(浸泡或稍煮一两分钟)用作催泻,熟大黄(与其它药同煎半小时左右或另加蒸晒炮制)则用于收敛及增强内脏器官功能等。而可能大黄初到阿拉伯即一概熟煮,没有了催泻功能。这样的熟大黄,伊本·贾米等完全按照西方的四体液学说加以应用,治疗作用于是更见广泛。伊本·贾米认为大黄属土、寒性,同时又有火与气的因素,为“干两度、热两度”之药,可治疗炎症,使溃疡结痂,散风,排除淤积之气液,疏通阻塞,清洗并净化血脉管道、尿道等。还有强健弱化了的器官之作用,对肝炎、水肿、背部及全身疼痛、脾肿大、胃病、胃肠衰弱、急慢性腹痛、痢疾、尿路结石、子宫出血、肿瘤、肌肉损伤、坐骨神经痛、顽固性慢性发烧、周期性发烧、高烧、热性脓肿、雀斑、偏头痛等均极为有效。

(2)麝香

《诺维尔百科全书》中引有商人雅库比关于麝香的话:“最好的麝香是吐藩麝香和中国麝香。中国最好的麝香来自广府。”阿拉伯商人深入中国腹地,对中国(包括西藏)所产麝香的方法、特点、运送问题等都了如指掌。中国麝香在阿拉伯和波斯医生那里,口服以增进内部器官活力;外涂可强健外部器官功能。拉齐用以治头部寒性疾病、恶心、浑身无力,也用于消除外痔疼痛、消肿块、去眼翳、治麻木和瘫痪,还用于难产,也是解乌头毒的最好药物。这些功用与唐《新修本草》和孙思邈《千金翼方》所记相同:“麝香,味辛温无毒,主辟恶气,杀鬼精物、温疟、蛊毒。去三虫,疗诸凶邪鬼气,中恶、心腹暴痛胀急、痞满风毒。妇人产难、堕胎。久服除邪,不梦寤魇寐,通神仙。”

(3)樟脑

樟脑也被认为原产于中国。伊本·塞拉皮翁(Ibn Sorapion,约950年)在《药性论》中这样说过:“优质樟脑来自被称作‘小中国’的哈拉吉。樟脑乃生长在这些国家的一种树胶,该树的木呈白色,质柔软,微暗。樟脑存于树干的断裂处。上等好的樟脑叫里亚赫樟脑(riyahi),乃自然形成,颜色呈红底带斑点,升华后变为白色……”拉齐著作中,也提到阇婆格岛的珍异树中包括樟树,此岛位于南中国海。伊本·巴伊塔尔《药草志》中引述说:“在印度和中国诸岛的大山里,有樟脑树”;“哈朗哲乃小中国,而从此地输出的樟脑又最大量……各种樟脑均通过升华作用而变得纯净,从而得到白色樟脑……”毫无疑问,中国南方遍植大樟树,是樟脑的主要产地。升华方法本是中国炼丹士所发明,直接流出的汁液称“樟脑水”,也可为药,治头痛、内寒。掺有樟脑水,可防蚊虫。据《药草志》关于“樟”的解释:“该字波斯语的意思是中国木。中国木有几种,一种是真正的中国木,一种叫桂皮,还有一种叫丁香皮,而真正的樟属植物比桂皮的油脂更多。”拉齐在《食物矫味志》中说:“樟属植物能起到加热食物,使之纤细,便于消化之作用,是治疗大部分胃寒病人之良药。”故在嗳气病人、哮喘病人或胸腔积水病人等的食物中大量使用。

(4)乌头

乌头也是大食商人和医生在中国获得并广泛使用的一种药物。《尚书》中说:“若药弗瞑眩,厥疾弗蓼。”以毒攻毒,乌头即有此中毒瞑眩反应。《国语》有云:“骊姬置堇于内。”韦昭注:“堇,乌头也。”可知乌头用作毒物杀人。《神农本草经》列入下品,云:“乌头,味辛温,主中风、恶风、洗洗出汗;除寒湿痹,咳逆上气;破积聚,寒热。其汁煎之名射罔,杀食兽,一名奚毒,一名即子,生山谷。”《药草志》所引7世纪时阿赫仑·卡斯(Ahrin a1-Kass)的活与中国的描述较为接近:“乌头乃一种渗透性极强的毒药,有时仅仅由于其味道就足以使癫痫发作,经常被用于毒箭。一旦被这种毒箭射中,即可丧命。中毒后的症状是:唇舌肿胀,痴病病发作。很少能免遭此状。食入乌头后,人会失明、晕厥、鼻出血或死亡。”拉齐也说:“人食入乌头之后,顿时头晕、头痛、癫痫发作、眼球突出。将萝卜籽和黄油一起煎,继续服用一日,便会呕吐不止;呕吐之后,用橡栗和酒煎熬,取四盎司之煎剂与半个德拉克马的麝香一起配制,这样便相当于一定量的好麝香。用牛油、胃结石、热蛋黄、治蝰蛇咬伤的药物等配制,较长时间的小量服用,也会使人感到舒服。”另外,阿斯凯奈说:“乌头乃最强的热性和燥性药物。用其探身,可治麻风病。如果用其软糖或药剂,加入其油脂,亦会有同样的效果。乌头有去污性,故能治麻风病。乌头的解毒药是乌头鼠,一种以乌头为食的鼠。”这几段叙述中已较多地加入阿拉伯人的用药经验,尤其是拉齐的使用,也是中药在阿拉伯医学中的变异和发展。

(5)檀香

伊斯哈克·伊本·伊姆朗说:“檀香是一种木,来自中国,共分三种,一种为白色,一种为黄色,一种为红色,三种均被使用。檀香寒三度而燥两度,宜于清热,可治疗胃弱今及因过分恼怒所引起的心悸。磨成粉剂和水一起内服,或与玫瑰油并少量樟脑精一起制成糊剂,涂在太阳穴,对治疗因发热而引起的头痛极为有效。把一剂量之白檀香和半剂量之肉同鸡蛋之蛋白一起制成制剂,涂在太阳穴处,可治发热性头痛,并可消除眼睛之肿块”,拉齐《秘典》称“用檀香和石灰一起擦身可祛恶臭”。阿维凯奈《滋补药物志》里记载檀香有增强心脏功能,减轻心脏负担的作用。阿拉伯人还认识到红檀香可治疗发热性痛风和丹毒,并被用于阿拉伯特色的熏蒸疗法中。

(6)其他

还有些被认为是产于中国的药物或在中国作为药物使用的材物,也为阿拉伯人所用。琥珀,产于中国及中国海诸岛,阿拉伯医生用之甚多,认为有“仅次于麝香的功效”,“且置入酒中,可致酩酊大醉”;芦荟有多种,中国芦荟是其一,用来健内脏、壮神经,增强脑、心功能,治疗膀胱功能衰弱引起的尿失禁;生姜则在《道里郡国志》、《药物学大纲》等书中被提到,产地三处,中国最优;黄连载于《药物学大纲》,称“产自中国,可治百病,尤疗眼疾”;诃黎勒在中国岭南和越南均产,《千金翼方》指出:“诃黎勒,味苦温无毒,主冷气、心腹胀满下食,生交爱州”;伊本·卢德万还提到一种叫“中国王”的药,“我们得到的这种药,呈片状,黑而且薄,是用某种植物的汁配制而成的,该药似降温剂,能治疗发烧性头痛和发炎肿块,根据这种情况,人们往往将其研成粉剂,撒在病灶”;阿拉伯人还认识了牛黄,称之为“中国解毒石”,牛黄始载于《神农本草经》,列为上品,《本草经集注》:“今人多就胆中得之。一子大如鸡子黄,相重叠。药中之贵,莫复过此”,回鹘人从中原习得这种珍贵的药物,并传播到了阿拉伯;拉齐称亲眼见到此药治好乌头毒,艾哈迈德·伊本·尤素夫称可用于解蝎毒、治疗高烧;土茯苓,阿拉伯人称为中国根(chubi chini),用于治疗杨梅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