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当代文坛点将录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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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周大新(2)

他还建议我去读鲁迅文学院,并主动去信联系。他还用别的办法鼓励我。如南阳几所学校编一本叫作《南阳籍当代作家作品选》的集子,由于大新的建议,我的一篇散文以及与人合写的一部通俗小说的一章也被收入到这本集子中。看到自己的东西与大新等名家的东西列在一起,心里当然很得意。

后来根据大新小说改编的电影《香魂女》获柏林电影节金熊奖,我们都为他高兴。在我的建议下,南阳地委宣传部为他开了个小小的庆功会,参加会议的领导由衷地称赞了他热爱家乡人民、描绘南阳盆地变革的感情和成就。那是一个游子对家乡深沉而刻骨铭心的爱。

几乎是每一次去大新家,我都看见他在写东西,要么是读书。我便想:这么知名了,这么有成就了,还这么刻苦。那时候我还不明白作家们一种特殊的心理:总想写出来一部更好的东西。

大概是1991年夏天,在大新的支持下,我下决心摆脱一下比较繁忙的工作,去鲁迅文学院读读书,逼自己写点东西。做通领导的工作后,我刚好到北京出差,就请大新给何镇邦老师写了一封短函,到北京拜访了何老师。第二年年初,我收到了鲁院的入学通知书,赶紧报告给大新。大新说,你应该写两篇小说,到学校后请辅导老师看看。我就构思了两篇小说说给大新,他觉得可以,鼓励我写出来。但是我比较笨拙,两篇小说都只开了个头就写不下去了。后来我明白,这是没有找到适宜于我自己的写作方法之故。到鲁院半个月后,有一天我忽然有所悟,就把我最近做的几个梦写了出来,我觉得我找到了我自己。但我觉得我这种东西刊物上不容易接受,也没有拿给辅导老师看。鲁院放暑假时我把这些东西挑了几篇让大新指导,大新谈了他自己的意见,鼓励我继续写下去。他还介绍我把小说拿给《十月》的一位老编辑看一看,可惜那位老编辑不喜欢我这种东西。

1994年初,我这种小说在大刊物上只发了五六篇吧,大新就写了一篇文章叫作《新拳法——行者小说阅读随感》,在《文学报》上发表,给我以肯定,说我修炼出了一套新的小说套路和修辞策略。这让一个初学者十分温暖。

大新是个堂堂的男子汉,一米七八的个子,浓眉大眼,嘴巴也挺大,脸上棱角分明,但你分明能从他身上体会到一种女性的美,那就是善良。是一种女性的善良、温和、体贴入微,那目光在关注着你,那话语是温暖的,那双耳朵在倾听。与大新交往,就觉得他是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心里装着别人,唯独没有他自己。他把他性格中倔强的一面全用到写作上去了。

这几年,南阳的几位文友先后患癌症而仙逝,如乔典运先生,孙幼才先生,大新都给了他们很多的关心和帮助。乔典运先后数次住院,大新多次去探望,还拿出来一笔钱送给乔的家人。孙幼才是南阳文学圈里年龄最长的一个,大新为他小说集的出版费了不少功夫,还为他写了序。他患癌症时大新早已奉调进京,但时不时打电话问候,又寄了一笔钱给他。近十来年间,我多次听老孙说:大新真好。老孙去世后,大新在《人民日报》上写了一篇悼念文章:《挺立一生》。写得情真意切又充满着人生哲理,南阳文友们传看后无不唏嘘。相信老孙九泉之下读到这篇文章会得到更多的安慰。他会再一次微摇着头,极认真、严肃地说:大新真好。

大新通透。他对人生和社会思考得很深入,多次在文章中说到平衡、偶然这些哲理性的概念。他在写给一位姑娘的信中说:“我想告诉你的是,人世间有一条规律,这就是人们得到的快乐和痛苦差不多呈平等状态。”他也用这种认识安排他小说人物的命运。因此大新对荣誉看得比较淡。他得到过全国短篇小说奖等奖项。长篇小说《第二十幕》在茅盾文学奖初评中得票最高,这本身就是一种荣誉,我打电话表示祝贺,他只淡淡地说,那可不一定,这东西你不能十分看重。这部大新最为用功、写了十年的有关南阳盆地的长篇到底没有评上,他仍然是一种很洒脱的态度。不过《第二十幕》后来获得了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奖,实至名归,这很让人高兴。在这里我要向大新表示我真挚的祝贺。

大新坚强。从出生至今,大新经历了诸如饥饿、贫穷、困苦、突然袭来的灾难等的打击。在一场大的变故面前,不坚强的人很容易被压趴的,但他挺过来了,并将这种磨难所取得的经验转化到他的作品之中,小说写得更加老道了。

大新谨慎。记得有一次他要去郑州,我联系某单位,让他搭人家的车去,他开始同意,后来又改变了主意,买火车票走了。他说坐火车安全。他认为飞机和汽车太危险,但也担心火车会出事故,他估计他最终有一天会死于火车相撞的灾难中。这种心理大新在多篇文章里坦白过:“我害怕的东西很多。我怕高,不愿登高,医生说这是恐高症。修理电灯,桌上再放一个凳子,我登上去就有些害怕。1984年在西安求学时,同班的人大都去登了华山,可我没去,我不敢。我缺乏冒险精神。我惧怕车祸。我每次坐车,不管火车、汽车还是三轮车,我都时刻担心会出车祸。我每次离开济南的宿舍时,都把东西简单整理一下,以便家人日后来整理遗物。”想来这是大新对生命的一种极端热爱的缘故。

但我弄不明白大新人与文之间的一个矛盾:个性的敏感和恐惧如卡夫卡,作品的博大、悲悯和地域特色却如福克纳。

大新严守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原则,谁为他做了一件什么事,他必有回报,否则心里便会严重不安。记不清楚什么原因,或者他离开南阳之前,我请他和一些朋友吃过两次饭,每一次他都非要回请一次不可。如果我知道他生病去他家看望他,拿了一点儿水果什么的,过后他必会提着什么东西到我家来一趟。这些是大新的优点,但未必是多么好的优点。

大新真好。

4.我的朋友周大新

何镇邦

在我称为学生的青年作家中,周大新无疑是认识较早、交往较深的一位。从1987年初秋他到鲁迅文学院参加第二期进修班认识他,到今已有十四个年头,这不算是一段暂短的岁月;而这十四年中,无论他是在济南,还是回南阳,抑或近年奉调进京,在京安家落户,我们之间都没有中断过联系;而且无论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彼此遭遇到什么挫折,都影响不了我们师生之间的友谊。尽管十四年后的大新,职位高了,成绩大了,人成熟了,还是像当年那样谦恭地尊称我为“老师”,而且不仅仅是嘴上叫叫而已,他确实在心里把我当他的老师看待。在瞬息万变的信息化时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急剧地变化着,今天还是好朋友,明天就有可能变成仇敌;有的青年人,为了个人某种私利,可以出卖朋友,至于出卖老师更是小菜一碟。但对于大新,我总可以放心地把他作为知心的朋友,不用担心他的冷淡甚至出卖。仅就这一点而言,我就很感谢大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