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零点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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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零点交锋O(3)

“啊——我想想,我想想。”他低头想了一阵,再抬头对刚才的交代作了一点更正,“第一次是去送午饭,我还没有和她干那个事。到了当天的晚上第二次去的时候,她才把我拉到床上去的。”稍停片刻,他接着又说,“过了不多时,邴校长就答应大小钟和他的女儿偷偷地结成了夫妻。白天我还是去送饭、送水,趁大小钟不在跟前就和她继续乱搞。去年春节之前,邴校长带着我和翁卫朋去市公安局送年节礼。第二天大清早,邴校长回校来不多久,邴迎玉和大小钟两个人忽然都不见了。第三天我还是到那里去等她,终于又等到了。于是我们就一边发生关系,一边约定以后约会的时间。我记得约的是每个星期三的上午9点到10点钟。她最后还反复叮嘱我,在约定的时间内不见不散。”说完这一段,花奇人停下来看了看审讯台上的干部们,接下去又嗫嚅着说,“报告干部,能给我一口水喝吗?”

“可以。”石平示意女书记员,给花递了一杯水去。

他用戴铐的双手捧着杯子,慢慢地吹着气慢慢地喝进了两小口水。喝过了水把杯子交给旁边的战士,花奇人才又接着交代说:“有一次我们发生过关系,她对我提起以前的事情。她说市中级法院判了她六年,省高级法院二审改判她无罪释放。她还说就是一审判了死刑,二审也有可能给改判的。就是二审维持判死刑最后还要经过最高法院核准,下了执行死刑的命令才能被拉出去枪毙。”

花奇人又停了下来,脸上似乎有一些犹豫的神色。石法官就大声地发问道:“花奇人!邴迎玉还对你说了一些什么话?快说!”

花奇人赶快回答说:“噢,噢,她在离开我们工读学校以后多次对我说过,像现在这样人不像人,鬼不是鬼的,和地老鼠一样提心吊胆地躲在地洞里边不敢去见太阳,更怕被别人发现了。成天还要对着老公一张老树皮似的老脸,老娘我看在眼里烦在心上。尤其是老棺材瓢子本来就没有几多用了,每天又都硬要做那个事。老不死的压在身上拼起老命乱揉,叫人恶心得直要呕吐。就像是在身上压着一块从坟地里边起上来的棺材板子,谁受得了哇!哼,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倒不如轰轰烈烈地大干一下子,不能留芳千古,也要在这个小小的劲川煤城臭上它几年。她还恶狠狠地说一定要报这个深仇,要找起诉她的检察官报仇,找判她刑的法官报仇。特别是省高级法院改判她无罪释放之后,市公安局预审科的钟、钟科长坚持要送她去劳教三年,她更是不能放过钟科长!”

“邴迎玉准备怎么报仇?”石法官追问。

“为了报仇,她要我想办法去搞一些炸药。我就把翁卫朋、洪成孝找到一起,终于在离老君顶不多远的临劲市洗马公社,找到了公社武装部的弹药库。第二天,我们又通知阮玉堂、钱胜戈参加进来。晚上趁没有人注意我们五个人分头溜出工读学校,跑到那个弹药库,偷到了那么些手榴弹、子弹和三大包炸药。”

“那么多弹药,你们都是怎么处理的?和判决时所认定的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有有有。在洗马湖公社回来的当天晚上,我们三个人一起把大部分子弹、炸药、手榴弹分做几个地方藏了起来。这和判决书上认定的基本上一致。不一样的是,判决书上认定我们炸了十六颗手榴弹。实际上,在从洗马公社回来的第二天晚上,我们五个人合共只炸了十一颗手榴弹。小翁炸了三颗,我和小洪、小阮、小钱各炸了两颗。”

“十六颗减十一颗,还有五颗呢?”

“我给邴迎玉送去了。在炸手榴弹的第二天,刚好是个星期三。啊,不对不对,第二天还冇到星期三,我把用布袋子装的五颗手榴弹,还有四十发手枪子弹、一大包炸药,藏在那间库房床铺的下面。过了三四天,到了我们约会的星期三上午才交给了她。”

“当时,她说了一些什么话?”

“一看见那些东西,她就笑着说,好好好,太好了,太好了。接着她就问我,就这么多?我说,还有好些。她一听更高兴了,嘱咐我千万要把东西藏好,这都是一些用钱也买不到的宝贝哟!”

“她还说了些什么话?你不要像挤牙膏那样,问一点说一点。”

“她还吩咐我,听她的通知到时候把那些东西拿出来用。她又说有了子弹没有枪,子弹就没有用,要我们去搞枪,最好是先搞手枪。所以,我们就找到老君顶煤矿公司武装部的武器库,搞了那些枪支、弹药。手枪少了点,只有一支。由于我们很快就被政府捉来了,那支手枪就没有来得及给她送去。”

在花奇人回答石法官提问的间隙,方华检察官插上来问道:“花奇人,我来问你。你原先交代说,我们没有找到的那么些弹药都是你一个人放着玩了。你到底放没有放?放了多少?你老实回答!”

花奇人连忙回答说:“对不起,先前我那样说是欺骗政府,我有罪。实际上,除了我们五个人合共炸了十一颗手榴弹。以后我再也没有炸过手榴弹,也没有放过枪。”

检察官又问:“你交给邴迎玉的子弹都是什么子弹,到底是多少发?”

花奇人眨巴着眼睛反问道:“是四十发手枪子弹呀。有什么不对吗?”

方检察官再问道:“我们在清理子弹的时候发现手枪子弹差了四十一发。你说交给了邴迎玉四十发子弹,那还差一发到什么地方去了?”

“差一发?”花奇人低声咕哝了一句,接着提高了一点儿声音说,“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差的。哦,是不是我抓的时候慌忙之中多抓了一发也说不定。”

他回答过方检察官的问话后,又向武警战士要过杯子低着头喝水,不再说话了。

石平又问道:“就这些?还有吗?”

花奇人立即停止喝水,点了点头回答:“好像,好像没有了,就这些吧。法官大人,我说的都是真话,一句假话都没有。我这该算是立功吧,是立大功吧?”

没有回答花奇人的问话,石平接着问他:“邴迎玉现在躲在什么地方?”

花奇人有点卖弄似的回答说:“她不告诉我他们躲的地方。哼,我就吊她的线,跟她的踪。没有过几多时,我就找到了她和大小钟藏在我们学校附近,去洗马公社马路边的石头山上,一个很不好找的山洞里面。”

石平紧追不舍:“那一座石头山,叫做什么山?该不会就叫石头山吧?”

花奇人赶紧回答说:“叫什么山我确实不知道,真的。我所晓得的绝对不敢再对政府隐瞒了。虽然不晓得山的名字,但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保证百分之百的找得到。”

石平接着追问:“具体在什么方位?距离劳动学校几多远?是去洗马公社的马路边吗?”

花奇人答:“是去洗马公社的马路边。在我们劳动学校的南边,距离我说不清楚。”

石平又问:“是马路的东边还是西边?”

花奇人连忙答:“是马路的东边,在我们藏过一箱手榴弹和子弹那座山对面的山坳里边。”

看看讯问已经接近尾声了,一直没有插话的钟子忱侧过面对方华轻声交代了几句话。

“好的,好的。”小方点了点头,一边轻声回答一边起身离座而去。

此时主审的法官石平觉得该问的好像都问了,就低声征询钟子忱的意见:“钟主任,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钟子忱为防“狡兔三窟”,就朝石法官轻轻地点了点头。而后,他转向花奇人问道:“花奇人,你一共跟踪了邴迎玉几多次?”

“四次,我合共跟踪了她四次。”

“你跟进去的那个山坳里边,一共有几条进出的路?”

“我只晓得有一条路,四次跟踪她都是走的同一条路。”

“她进去的那个山洞,有几个洞口?”

“我跟踪她四次,看见她都是从同一个洞口进去的,没有发现还有别的洞口。”

接下去,老钟把话题转向了几十天前,他们三个老预审员被眼前这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小家伙给堵得没有办法问下去了的一个问题:“花奇人。你对同伙到底说没有说过,你们几个人是一个负责搜集武器弹药的小组或者小分队?”

花奇人连忙点头回答说:“说过,说过。我对小翁、小洪他们都说过这个话!”

老钟又以平缓的语气问道:“这也是邴迎玉告诉你的?”

大概是受到了讯问人语调的感染,花奇人也放慢了速度、放低了声音回答道:“是的,是她告诉我的。”

回答过这么一句,花奇人又停了下来不再往下说了。等待了大概一分多钟,花奇人仍然低头不语。钟子忱想到对方可能还有所顾虑,就开导他说:“你既然想立功求活,就不要有什么顾虑,也不要再有什么保留了。”

花奇人回答说:“我倒不是还有什么顾虑,也不是要保留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我再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啊。只不过,她一个人对我说的好些话,当时又没有别的人在场。按照她的嘱咐,有些话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如果对起质来,她要是坚决不承认,我又拿不出旁的证明来,岂不是又要落一个欺骗政府的新罪名?”

钟子忱当即表态说:“你交代的任何事情,政府当然都要经过查证。即便有的一时难以证实,也不会就认定你的态度不好,不会说你是欺骗政府。说吧,把你看到的,听到的,所有和案件有关的事情,全都如实、彻底地交代出来!但是,你在交代问题的时候,一定要实事求是。不能编造,不能无中生有,不能夸大事实!”

花奇人重重地一点头说:“那好,我说。有一回我和邴迎玉发生过关系以后,她忽然说抓耳朵并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化名,而是我们整个组织的代号。我暗暗吃了一惊,就连忙问她我们真的有一个组织呀?她说,有。常言道,人怕结伙,狗怕成群。一个人单打独斗,能干成什么事?凡干成大事的,不都是从小到大结成了大伙,从少到多拉成了大群的?你们几个人,就是专门负责为组织收集武器弹药的小分队。”

老钟问:“她说没有说,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这个组织又有几多人?”

花奇人回答:“她只说了组织的代号叫做抓耳朵,她说的是英文,就是你们那次问我的那张擦屁股纸上的那几个英文字母。她还说,我们这个组织大得很。”

“大得很?”老钟问,“你讲具体点。”

花奇人轻声说:“究竟有几多大,她没有说。”

“她说过那个抓耳朵组织的总头目是谁吗?”

“她没有说总领头的真名实姓,只说他的外号很好记,叫老树蔸子。”

“老树蔸子?他是哪个单位干什么工作,是干部还是一般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