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中已经仰天狂吐了好几公斤血,但是输人不输阵,在这帮毫无同情心的人面前千万不能漏气。我强装镇定地回到房间,这才彻底失控暴走。
这捣蛋鬼简直太无法无天了。这个时候,我决定先联合次要敌人,打击主要敌人!我决定暂时放下身段找色老头求援。
然而事实很快就证明我的这个决定是不明智的。
因为色老头到这里已经二十多分钟了,他除了幸灾乐祸啥事也没干。
好不容易等到色老头笑累了,我才问他说我捉鬼的每一个步骤都是复制当年老刘头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色老头说只有百年桃木才能困住捣蛋鬼。我恍然大悟,原来问题出在这啊!
我说那还等什么?咱们火速去找百年桃木来把那小混蛋捉起来吧!色老头说这种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一时半会儿去哪找啊?
我一下就蔫了。色老头又说旅馆的捣蛋鬼是在旅馆装修的时候才出现的,这点很有趣。我想了想,说难道这个捣蛋鬼原来就是被关起来的,在装修的时候被人误放了出来?色老头点头,说你小子还不算太笨。
色老头问旅馆老板在装修的时候有没有见过桃木桶?老板回忆了一下,说他确实见过一个黑乎乎的布满油烟的木桶,是不是桃木的就不知道了。他说老屋里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在整理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个柜子里传出手敲木板的“叩叩”声。他打开柜子,只看见一个木桶。他当时还以为他自己幻听呢。
但就在这时候“叩叩”声又响了起来。而且他能百分百肯定声音就是从木桶里传出来的。
他鼓起勇气把木桶打开,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色老头说当时关在木桶里的就是捣蛋鬼。色老头问老板那个木桶还在不在。老板说以前老屋里的东西他大多散给一些穷亲戚了。色老头笑笑说那你最好在他们把这木桶劈了当柴烧之前把它要回来。
老板讨回桃木桶之后,色老头就用跟我之前一模一样的招数把捣蛋鬼捉起来了。我心说这家伙真是没有半点警觉性,刚刚才差点被抓,这么快就重新上钩了。
色老头说捣蛋鬼是不能超度的。最好的处理办法是关在桃木桶里,或者到无人区放生。
老板心里还记挂着他的和田玉,问色老头能不能找回捣蛋鬼之前偷的东西。色老头说捣蛋鬼的活动范围有限,它收集的阴气小物肯定都被它藏在旅馆的某个角落了。老板一听面露喜色。
色老头说捣蛋鬼既然会拿你的玉就说明那块玉阴气很重,这种东西长期戴着就算不招祸也伤身,奉劝老板还是不要找了。
经过这次教训,我很长时间之内都不敢再有提前出师的想法。
老老实实地在家呆了几天,我们又迎来了一位新的委托人。这位委托人一进屋我就一改以往的懈怠状态,开始大献殷勤。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对方是个大美女啊!
美女的名字挺中性的,叫Alex。Alex的父亲是中国人,在文革时期去了澳洲。母亲则是墨尔本人。
Alex说她发现近年来国内经济形势一片大好,也有了回国发展的心。
她回国的第一笔投资是在广东买了一座名叫榆园的旧式民国旅馆。那是一座典型的岭南园林式建筑。旅馆中有四座主体建筑。园中绿荫如盖,鲜花似毯。楼台馆舍有木刻石雕、五彩玻璃作为装饰;池苑之中有玲珑水榭,精致假山。
Alex一走进那个地方就被深深迷住了。房产经纪告诉她榆园在民国中期被一个国民党军官买下成为私人公馆。49年国军撤退,那个军官一家都跟老蒋逃到台湾去了。这座宅子也就空了下来。
解放后榆园先后作过干部学校、工人宿舍和平民居所。再后来这里被一个海归商人买下,又变回旅馆。
即便Alex对国内的投资环境还不太了解,还是看出房产经纪报出的价格异常地低。经纪解释说那个海归商人另外的投资出现了问题,急需现钱解难,这才会用这么低的价格急售。
Alex仔细看过所有交易文件,都没有问题,她不疑有他,就把榆园买下来了。
Alex接手榆园之后并没有马上重新开业。她让自己的工作团队先住了进去。他们住进去几天之后,Alex才知道榆园贱卖的真实原因。
某个晚上,她在洗完澡走到阳台上吹头发的时候竟然看见池塘中央的假山上半躺着一只红色长毛的猴子!Alex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定睛再看,果然没错。那只红毛猴全身湿漉漉的,正靠在石上悠然自得地吹着晚风赏着月。
Alex当时没有多想,只觉得有趣。
第二天她跟其他人说起这件事,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Alex团队的成员都是广东当地人。他们告诉她她夜里看到的是水鬼,在广东有些地方也叫水猴。这玩意儿是溺死的怨魂化成的鬼怪。它必须想尽办法溺毙另一个人才能投胎。相传水猴入水力大无比,上岸则无缚鸡之力。它们常常会幻化成各种物体在水中吸引人靠近,然后乘机将人拖进水里溺死。
团队成员在说的时候都很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但是Alex毕竟是在外国长大的,很难相信这套东西。
面对大家的警告,Alex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接下来的几个晚上,Alex都没再见过那只红毛猴。
榆园虽然还没开业,但是白天的时候还是对公众开放的。
那天她正和前来参观的人们聊天,突然听见池塘那边传来呼救声。大家急忙跑过去,原来是一个小孩不知怎的落水了。几个年轻人二话不说“扑通扑通”地就跳下池塘救人。游在最前面的年轻人碰到那个落水小孩之后,突然拼命挣扎起来。其他人一看,赶紧加快速度向他们游过去。但是就在这触手可及的短短几秒钟里,那名年轻人就已经沉下去了。
而那个小孩也不见了。后来人们在池底找到了那位跳水救人的年轻人的尸体,却不见那个落水小孩的。似乎他完全没存在过一样。
Alex想起那只神秘的红毛猴,这才信了大家的话。溺死人的事情让Alex的心情大受影响,她决定延迟榆园的开业时间,自己到我们所在的这个城市找朋友。恰好她这位朋友向她提起本地有一个很有名的捉鬼师,可能可以帮上忙,所以她就来找我们了。
色老头说她所描述的确实是水猴。他还说如果不处理,水猴会在一片水域中永远存在。Alex之前见到的水猴已经成功转世去了,现在在那个池塘里的水猴已经是那救人的年轻人变的了。
Alex问有什么办法能让水猴既不用杀人又能顺利投胎?
色老头说其实很简单,只要在子时三刻,也就是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的时候往水猴形成的水域投下一张转生符就可以了。Alex舒了一口气,说这就好。她明天就回广东了,想请我们和她一起过去。
没等色老头回答我就抢先说好的好的,你吩咐什么我们都会照办的。
Alex看都不看我一眼,说那就好。
她走后,我委屈地向色老头抱怨说我这么高大威猛,玉树临风,她怎么会对我这么冷漠?
色老头白了我一眼,说小子你想泡妞还是先等眉毛长出来再说吧!
我被戳到痛处,灰溜溜地转到角落舔伤口去了。
我们到榆园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
色老头一进到榆园就说好像不对劲。我紧张兮兮地环顾一圈,确实没能力发现什么,只能问他哪里不对劲。
色老头皱着眉头说他好像没感觉到水猴的存在。
Alex说怎么会这样?会不会因为这是只新鬼,所以存在感没那么强?色老头点点头,说有这可能。色老头问那位年轻人大概是在那个位置溺水的。Alex指了池中央的一个位置。色老头说他必须在那个位置作法及投转生符。但这个距离太远,恐怕我们需要一条小船。
Alex说她马上找人去办。她让人安排我们在榆园住下,说让我们先休息一下,等时间到了她再过来请我们。
晚上差不多十一点半,Alex就提前敲响了我们的房门。这时候池塘边上已经摆上了一叶小舟。
我们照Alex的指示将小舟划到池中央。色老头正要作法,我突然觉得一阵失衡,“扑通”一下就掉进水里了。我心里那叫一个恐慌啊!这水里可是有落水鬼的!它正虎视眈眈地在水里寻找猎物呢,我倒好,自投罗网,天知道色老头来不来得及救我。我拼了老命挣扎,嘴里不停嚷嚷着老子要死了,老子要死了!
喊了差不多半分钟,我居然发现我还活着!水猴并没有过来扯我下水!这怎么可能?我疑惑地看了看色老头,色老头也疑惑地看了看我,这只有一种解释,就是水里根本就没有水猴,Alex骗我们!
我们一起朝Alex看去。她见谎话露馅,突然往池里丢了样什么东西,一时间水中火花四溅。火花消退之后,我们四周出现了七个身穿盔甲,手执不同兵器的武士烟影。
七个烟影齐刷刷一脸怒气地瞪着我们,好像我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我余光瞥见Alex趁着七武士跟我们对峙的时候一头扎进水里,往池底游去。
我第一反应是马上沉下水,追上去看她要干什么。谁知我刚作势往下沉,一个手执长戟的武士烟影立即凶神恶煞地朝我冲杀过来!我手忙脚乱地在水中一闪,恰好跟长戟擦肩而过。那个烟影身上散发着一股彻骨透心的寒气,如死般冰冷。
我莫名地有种异常哀伤异常消极的感觉,刹那间失去了所有求生的欲望。我停止了拨水的动作,木然地任凭池水将我淹没。似乎觉得就这样让生命结束也挺好的。
迷迷糊糊之间,突然有一只大手将我抱出水面,紧接着左右开弓狂扇了我十几个巴掌。我一下清醒了过来,回想刚才的感觉就像一场梦魇。
色老头这才放开我。色老头救我的行为显然激怒了七武士,它们将色老头和我围在垓心,各自舞动兵器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