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千金一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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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凤宁宫里率先传来皇后娘娘程依瑶的啜泣之声,虽是痛哭失声,眼睛里却全是欣慰的笑意。嘴里只一个劲儿地念叨着:“我的皇上啊,您总算是醒了。”

乔太后听闻也是渐渐舒展了眉头,再又对着进来禀告的那人问道:“皇上可是全好了?”

“是,皇上忽然就醒过来了,起来吃了些东西,便已经下了地,太医说皇上的身子已经没了大碍,只是这些日子饮食不济,还需要再调养下。”

一屋子人听了,全都是喜上眉梢,太后一挥手道,“走,咱们这就过去,如今闹成这样,也只有让皇上他自己拿个主意了。”

走出凤宁宫,外边的打斗声便更清晰了,金属尖锐的碰撞声,人的喊叫声,似是都就在耳边一般,只是黑通通的看不太清,一队人团团护住太后一行,火速直奔云承宣的寝宫而去。

云承宣果然早已一身龙袍整齐地穿着,正襟危坐于殿上,面色虽是稍许苍白,两眼却是咄咄有神,正听着殿下跪着的一侍卫模样的人急急地禀告着什么。见太后等人进来,忙要起身相迎,猛一站起却有些摇摇晃晃,韩谦顺赶紧扶住,云承宣这才稳住身形,从龙案边走了下来。

乔太后赶紧几步迎上前去,阻了云承宣要跪拜的礼,双手握住云承宣的手,早已是泪眼朦胧:“皇儿,你总算是好了啊。”

云承宣也赶紧回握住乔太后的手:“是儿臣不孝,让母后为儿臣忧心了。”

乔太后摇头,抬手赶紧拭去眼角要溢出的泪,说道:“先不说这些不要紧的了,皇儿可知道此时已出了大事,怕是再等不得了。”

云承宣眼睛一眯,神色喜忧不辨,沉声说道:“儿臣刚才已经耳闻,正要去看看。”

乔太后握着云承宣的双手更紧了几分,有些忧心地说:“皇儿,此时外边恐是乱了,这时出去太过危险,你是一国之君,不宜以身涉险,你现今有了什么决定,母后代你去宣,若是他们并不是存心要反,总要给哀家几分薄面,若是果然要反,哀家这身老骨头交予他们就是,总比皇儿亲自去了要好。”

乔太后话音一落,程依瑶与云皓天、云皓月也赶紧上前齐声道:“请皇上(父皇)保重龙体,臣妾(儿臣)愿为皇上(父皇)去外间代为传旨。”

云承宣紧蹙的眉头闻言一松,脸上便挂上了一抹笑意:“有了这话,朕心已是甚慰。母后,您年事已高,也不用再替儿臣如此操心。坊间不是有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朕不明所以便如此大病一场,偏生生病的时候就给上演了这么一出。那,躲也是躲不过了,若我平安朝气数未尽,朕自当平安无事,若我平安朝气数已尽,我便是藏又能藏到什么时候?”

说完这话,一松乔太后的手,笑道:“母后稍安,儿臣去去就回。”

乔太后稍一犹疑,也是释然一笑,微微点头道:“去吧,仔细着自己的身体,毕竟是才好起来,也别太劳神了。”

一旁的韩谦顺听说皇上要出去观战事,早就让人备了铠甲,此时双手捧了上来道:“万岁爷请更衣。”

云承宣看他一眼:“你倒是有心了。”说罢却又一摆手,“只是,若是朕果然性命堪忧,也不是这一身甲胄就能挡得过的,走吧。”

走几步,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回头道:“小弄,听闻外间带兵进来的是你的二叔和兄长,你可愿跟朕一起去看看,万一只是个误会,也好说开。”

林小弄从来听话,听云承宣这么一说,赶紧点头就往他身边走去,却觉手臂一紧,回头一看却是被云皓天一把抓住,正是疑问地去看云皓天,便听他上前一步说道:“父皇,儿臣愿意陪着您和小弄一起去。”

云承宣看他一眼不语,只是把目光又投向了小弄,温和地笑着:“小弄可是害怕?”

林小弄不明就里地一摇头:“小弄没什么可怕的啊,皇上您也不用怕,不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您大病这么一场,说好也就好了,外边闹的再凶,小弄想该也只是个误会,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小弄跟着皇上当然是最放心的。”

一半是马屁一半倒也是真心,林小弄这几句话一出,云承宣不知怎么,心里忽然就暖暖的,再又看一眼云皓天,平静地说道:“天儿在这里帮着父皇照顾你皇祖母和母后,就不用跟去了,小弄跟着朕,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吗?”

云皓天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话来,只是紧握着小弄的手却是丝毫没有松,林小弄冲着他一皱鼻子,“皓天,没事的呀,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再抬眼看见云承宣稍稍有些警告的神色,云皓天不情不怨地松了手,却还是忍不住低声嘱咐道:“小弄,自己小心,别逞强。”

小弄再一点头,便紧走两步跟在了云承宣的身边。

走出大殿外,也顾不得太多礼仪,云承宣拉了林小弄一起上了他的御辇,抬轿的人脚下生风,跑得飞快,直朝着叫杀声冲天的地方跑去。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着,远远便已能看见远处的火光,云承宣忽然对着林小弄问道:“小弄,若是果然是你爹和叔父要反,你会如何?”

林小弄微楞了下才笃定地回道:“爹定是不会反的。”

“若果然是反了呢?”云承宣却执着地再问。

稍一思虑,林小弄答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真是反了,皇上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若是落实了罪名可是杀身之祸,小弄不为你爹说情吗?”

林小弄听了这话,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坦率地看着云承宣说:“皇上允许小弄说情吗?若是真的允许,小弄倒是想,无论我爹反是没反都罢了他的官吧,若是只是场误会,就让他回家颐养天年,若真是罪名落实,皇上如能仁慈,就远远地发配了他,山高水远地让他做个布衣百姓,您看可好?”

云承宣听了,忽然却是一声长叹,再去看小弄,眼神里有了几分羡慕的神色,轻轻说道:“朕有时真是会嫉妒你这样明明白白的简单。”

说话间,已经能看到打成一片的侍卫与官兵,御辇止步,韩谦顺深吸一口气,卯足了吃奶的力气大声喊道:“皇上驾到,尔等还不快快住手。”

这一声大喝如惊雷一般炸响,厮杀声戛然而止,须臾便是几声兵器铿然落地之声,乱军之中,冲出两个人直奔云承宣而来,身边的侍卫上前拦住,那俩人匆忙跪倒,一个稍显老迈的声音里竟是有着一丝颤抖的哭腔般说道:“臣,花翌珩救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云承宣看到花翌珩这么一跪,再听见这激动的声音,心中已是松下大半,但是迟疑了下,却并没有叫起,花翌珩却也似是忘了规矩,自己便抬头往云承宣那边望去,眼角似是有泪意闪过,关切地问道:“皇上,您的身子已经无碍了吗?”

云承宣看着这关切的目光,心头其实已经一暖,但是略一思忖,却还是板着脸道:“朕的病好了,怕是让爱卿失望了吧。”

花翌珩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抹受伤的表情,再又跪倒磕头:“老臣一心救驾,皇上何出此言?”

“救驾?夜闯皇城,与朕的御林军兵戎相见、刀枪相向,爱卿这到底是救驾还是逼宫,朕还真是说不好了呢。”云承宣冷冷地说道。

花翌珩身子微颤了下,只道:“老臣赤胆忠心日月可鉴,还请皇上明查。”

一旁的花骋迁却是耐不住地抬头怒道:“皇上,微臣等被滕统领幽禁于府中不许见圣驾,微臣的妹子小弄在宫中又是去向不明,皇上大病卧床,人事不知,微臣一家是担心有人趁乱意图不轨,才舍命来皇宫为保皇上平安,皇上怎么如此不辨是非,说臣等逼宫呢?”

云骋迁字字铿锵,一脸的无畏,云承宣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却只是断喝一声:“大胆!若无不轨之意,你竟敢如此跟朕说话吗?你花家想领兵到哪就是哪,眼里可还有朕这个皇帝?依朕看,这平安朝在尔等眼里早就不是姓云,而是姓花了吧?”

云骋迁闻言双眼喷火,起身就要再辩驳,却被花翌珩一把拉住,长叹一声颓然道:“老臣救驾心切,一时做了糊涂事,望皇上恕罪。”

“来人,把花将军和花侍郎给朕拿下,派人去花府把花宰相和花骋远也给朕押进宫来。”

听云承宣如此一说,花翌珩麾下的官兵一片哗然,有人似就又要拾起兵刃,花翌珩赶紧一回身,大声喝道:“谁敢无理,立即军法伺候。”那些士兵一听便沉寂了下去,一脸惶恐,眼巴巴地看着有人给花家的二人上了枷锁。

云承宣忍不住去端详了下林小弄的表情,她正是几分难过地看着被锁起的二人,面上却并没有怒色和委屈。原本还在挣扎的花骋迁看云承宣去看林小弄,一下子想起什么的愣住,也任侍卫们五花大绑了去。

云承宣心中叹息,面上却仍是一副冷然的表情,再又说道:“腾统领私自囚禁朝廷官员,也一并给朕锁了。”

“臣冤枉啊。”人群中立即跪倒一人哭喊道。

云承宣只是不理,再又喊道,“花将军麾下官兵尽数出城驻扎,等朕的旨意,御林军先由许副统领代为掌管,花将军和腾统领押到仰和殿,朕要亲自审问。”

说罢,云承宣转身就走,低声嘱咐韩谦顺道:“让人给朕把这速速清理了。”

抬脚还没上御辇,就又听有人跑步来报:“万岁爷,外间似是来了一队兵马,直冲皇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