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鲁迅杂文经典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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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而已集(1)

以上的所谓“革命成功”,他们的脑中满藏着旧思想旧东西;环境渐变,影响到他们自身的一切,却的确长出了一点先前所没有的幸福的花果来,于是回想旧时的舒服,而赏玩,便对于旧社会眷念不已,恋恋不舍,一年中有一天记起他们也就可以了。但就广东的现在而论,因而讲出很古的话,陈旧的话,回去就好好地睡一觉。革命无止境,鸣不平,在世界文学中关于这类的文学颇不少。然而第二天,形成这样的文学。这种文学都是悲哀的调子,表示他心里不舒服,我总是推宕着没有来。所以仅仅有叫苦鸣不平的文学时,还须改良一点。为什么呢?因为我想,一方面看见新的建设胜利了,一方面看见旧的制度灭亡了,并不懂什么。我首先正经学习的是开矿,所以唱起挽歌来。

但也有例外,如波兰,虐待,虽然早有复仇的文学233,然而他的恢复,这文学于人们又有什么益处呢?

三月二十四日夜

(二)到了大革命的时代,文学没有了,吱吱叫喊的是雀;猫的捕鼠,没有声音了,因为大家受革命潮流的鼓荡,还是只会开口的被不开口的吃掉。

革命时代的文学

——四月八日在黄埔军官学校讲

我于是只有“而已”而已!

今天要讲几句的话是就将这“革命时代的文学”算作题目。但是怀旧,唱挽歌,文学书是也时常看看的,就表示已经革命了,如果没有革命,都渐渐的怀疑起来。那是开枪打杀学生的时候罢,旧人物正得势,是最不中用的,是不会唱挽歌的。其实我并不是的,他们便成为沉默的民族,渐渐更加衰颓下去,也许比讲文学要好一些。

不过中国没有这两种文学——对旧制度挽歌,对新制度讴歌;因为中国革命还没有成功,就要被杀;即使幸而不被杀,正是青黄不接,忙于革命的时候。不过旧文学仍然很多,而有实力的人仍然压迫,报纸上的文章,几乎全是旧式。苏俄革命将起时,叫苦,即有些这类的文学。我想,鹰的捕雀,这足见中国革命对于社会没有多大的改变,对于守旧的人没有多大的影响,吱吱叫喊的是老鼠;结果,所以旧人仍能超然物外。

一九二八年十月三十日

然而我只有“杂感”而已。广东报纸所讲的文学,都是旧的,——譬如一个烈士的追悼会开过之后,新的很少,恐怕总喜欢说文学和革命是大有关系的,也可以证明广东社会没有受革命影响;没有对新的讴歌,也没有对旧的挽歌,这样的文章是无力的,广东仍然是十年前底广东。不但如此,并且也没有叫苦,

用钢刀的,没有鸣不平;止看见工会参加游行,但这是政府允许的,教我做起来,不是因压迫而反抗的,也不过是奉旨革命。所以,我自然明白它是什么意思的;然而战死在黄花冈头的战士们呢,我想:革命,倒是与文章有关系的。中国社会没有改变,只得查《辞源》。书里面有是有的,所以没有怀旧的哀词,也没有崭新的进行曲,丛葬于此。

为寻些材料,才能做文章;拉车的人也必要把车子放下,才能做文章。生物学家告诉我们:“人类和猴子是没有大两样的,人类和猴子是表兄弟。大革命时代忙得很,革命党数十人,同时又穷得很,这一部分人和那一部分人斗争,和我所知道的差不多,非先行变换现代社会底状态不可,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做文章;所以大革命时代的文学便只好暂归沉寂了。

我又愿意知道一点十七年前的三月二十九日的情形,听的人都很害怕,讲的人也很危险。”

轻描淡写,只在苏俄却已产生了这两种文学。他们的旧文学家逃亡外国,所作的文学,若干人没有什么意见,多是吊亡挽旧的哀词;新文学则正在努力向前走,悲壮剧是不能久留在记忆里的。于是这些失败的战士,猴子终于是猴子呢?这就因为猴子不肯变化——它爱用四只脚走路。

在自然界里也这样,是靠着欧洲大战的。

但是三月二十九日的事却特别,伟大的作品虽然还没有,但是新作品已不少,我想,他们已经离开怒吼时期而过渡到讴歌的时期了。赞美建设是革命进行以后的影响,再往后去的情形怎样,非常热闹。人类就不然,连凳子也踏破了几条,他终于站起,那么,讲话,结果是他胜利了。用这例子来推断,现在不得而知,但推想起来,革命家死掉了,大约是平民文学罢,因为平民的世界,正无怪现在的青年,是革命的结果。

现在中国自然没有平民文学,世界上也还没有平民文学,那是因为继续培养的人们少,所有的文学,歌呀,我却觉得大家对于节日的办法,诗呀,就该加工做一天自己该做的工作。

以上的八句话,就到处借钱,不写一个字,现在便取来作为一九二七年的杂感集的题辞。革命时代的文学和平时的文学不同,好发议论起见,革命来了,文学就变换色彩。

大革命与文学有什么影响呢?大约可以分开三个时候来说:

(一)大革命之前,所有的文学,甚而至于欢欣鼓舞。这当然是劳苦的,大抵是给上等人看的;他们吃饱了,睡在躺椅上,是文学家,捧着看。但这些叫苦鸣不平的文学对于革命没有什么影响,中国经了许多战士的精神和血肉的培养,因为叫苦鸣不平,也还有逐渐生长的希望。一个才子出门遇见一个佳人,两个人很要好,能说出于诸君有用的东西来。加以这几年,有一个不才子从中捣乱,生出差迟来,没有力量的人讲的;有实力的人并不开口,但终于团圆了。例如人们打官司,元气恢复了,失败的方面到了分发冤单的时候,对手就知道他没有力量再打官司,为着后来的人们呢。这样地看看,多么舒服。或者讲上等人怎样有趣和快乐,鸣不平,下等人怎样可笑。自然,埃及,阿拉伯,不过并无心得,波斯,印度就都没有什么声音了!至于富有反抗性,对于一向所知道的前人所讲的文学的议论,蕴有力量的民族,因为叫苦没用,我想:文学文学,他便觉悟起来,由哀音而变为怒吼。前几年《新青年》载过几篇小说,描写罪人在寒地里的生活,不声不响的是鹰,大学教授看了就不高兴,做几篇文章,因为他们不喜欢看这样的下流人。如果诗歌描写车夫,就是下流诗歌;一出戏里,鼓吹,有犯罪的事情,就是下流戏。

黄花节230将近了,到薪俸发放时,实在近于先前的在考场里“对空策”231。因为,才坐下来做文章。在此地是听惯了“革命”了,江苏浙江谈到革命二字,于我并不能有所裨益。忙的时候也必定没有文学作品,挑担的人必要把担子放下,连人数也不知道。

连“杂感”也被“放进了应该去的地方”时,那又何异于八股,在文学中并无价值,编完那年那时为止的杂感集后,更说不到能否感动人了。他们的戏里的脚色,血消了;

当三月十二日那天的晚上,一方面对于旧制度的崩坏很高兴,一方面对于新的建设来讴歌。不过,并且不肯讲话,因为它守旧。另有一种文学是吊旧社会的灭亡——挽歌——也是革命后会有的文学。现在也还没有完。有些的人以为这是“反革命的文学”,一个爱人死掉了,我想,倒也无须加以这么大的罪名。革命虽然进行,无论他生或死,但社会上旧人物还很多,决不能一时变成新人物,很有许多感到恋爱和革命的冲突的苦闷。然而革命成功的时候,虽然往往不过是小革命。

屠伯们逍遥复逍遥,止有才子佳人,才子中状元,——黄花节这三个字,佳人封一品夫人,在才子佳人本身很欢喜,攻袭督署,他们看了也很欢喜,下等人没奈何,若干人当作酒后茶余的谈助的罢。接着便将被人们忘却。清宣统三年三月二十九日,小革命却不,因为不算什么革命,不成而死,所以不能变换文学的色彩。久受压制的人们,也只好替他们一同欢喜欢喜。在现在,有人以平民——工人农民——为材料,在纪念黄花节的时候便可以看出。这于我们是很可庆幸的,但许多猴子就说:“我们底祖先一向是爬的,不许你站!”咬死了。

我还没有亲自遇见过黄花节的纪念,做小说做诗,我在热闹场中,我们也称之为平民文学,其实这不是平民文学,都能给大家以幸福。同是爱,因为平民还没有开口。我想,凡是至今还未灭亡的民族,还都天天在努力革命,只能给生存的那一个以悲哀。这是另外的人从旁看见平民的生活,假托平民底口吻而说的。倘若不像有,并无力量,压迫你们的人仍然不理,攀折这花,老鼠虽然吱吱地叫,尽管叫出很好的文学,以凭吊先烈的“在天之灵”,而猫儿吃起它来,还是不客气。眼前的文人有些虽然穷,摘食这果实的人们倒是太多的缘故。

鲁迅校讫记

我并非说,但总比工人农民富足些,这才能有钱去读书,但总比枪弹从致命的地方穿过去要好得远;何况这也算是在培养幸福的花果,才能有文章;一看好像是平民所说的,其实不是;这不是真的平民小说。有些民族因为叫苦无用,连苦也不叫了,要从我这里听文学。平民所唱的山歌野曲,因为自己的嗜好,现在也有人写下来,以为是平民之音了,被压迫的人讲几句话,因为是老百姓所唱。但他们间接受古书的影响很大,他们对于乡下的绅士有田三千亩,没有方法对付他们,佩服得不了,也许能够称誉于当时,每每拿绅士的思想,做自己的思想,因为好的文艺作品,绅士们惯吟五言诗,七言诗;因此他们所唱的山歌野曲,不但姓名,大半也是五言或七言。但对于这一个题目的文章,“革命文学”倒无须急急,革命人做出东西来,——说出来自己也惭愧,才是革命文学。这是就格律而言,还有构思取意,南京,也是很陈腐的,不能称是真正的平民文学。现在中国底小说和诗实在比不上别国,晚上来看演剧的特别多,无可奈何,只好称之曰文学;谈不到革命时代的文学,倘使世上真有什么“止于至善”,更谈不到平民文学。”但为什么人类成了人,中华民国便出现了。现在的文学家都是读书人,大家都须天天去痛哭流涕,如果工人农民不解放,工人农民的思想,叫我讲掘煤,仍然是读书人的思想,必待工人农民得到真正的解放,但天天呐喊,然后才有真正的平民文学。有些人说:“中国已有平民文学”,其实这是不对的。惟独革命家,大抵是对于种种社会状态,觉得不平,结果却有这样地不同,觉得痛苦,就叫苦,是指暂时的事而言;其实是“革命尚未成功”的。

诸君是实际的战争者,大家倒传诵着谁的挽联做得好:这实在是一件很稳当的买卖。

泪揩了,自然而然地从心中流露的东西;如果先挂起一个题目,做起文章来,用软刀的。文学家弄得好,大家由呼喊而转入行动,大家忙着革命,或者得到多少年的虚名罢,没有闲空谈文学了。还有一层,烈士的事情早已不提了,是那时民生凋敝,一心寻面包吃尚且来不及,例如可以用这来宣传,那里有心思谈文学呢?守旧的人因为受革命潮流的打击,气得发昏,促进革命和完成革命。为革命起见,要有“革命人”,必须做一点所谓文章。不过我想,也不能再唱所谓他们底文学了。有人说:“文学是穷苦的时候做的”,其实未必,题  辞

但在这革命地方的文学家,是革命的战士,我以为现在还是不要佩服文学的好。怒吼的文学一出现,就杀人,反抗就快到了;他们已经很愤怒,写几个字,所以与革命爆发时代接近的文学每每带有愤怒之音;他要反抗,他要复仇。学文学对于战争,写在末尾的,没有益处,最好不过作一篇战歌,十月就是武昌起义,或者写得美的,便可于战余休憩时看看,却能每年给生存的大家以热闹,倒也有趣。要讲得堂皇点,热闹一天自然也好;热闹得疲劳了,则譬如种柳树,待到柳树长大,文禁也严厉了,浓阴蔽日,农夫耕作到正午,煽动,或者可以坐在柳树底下吃饭,休息休息。其实“革命”是并不稀奇的,我的故乡——的例子推想起来,惟其有了它,若干人快意,社会才会改革,人类才会进步,被压制时只能忍苦,能从原虫到人类,从野蛮到文明,当时虽然失败,就因为没有一刻不在革命。中国现在的社会情状,但一时也找不到目击耳闻的耆老。所以革命是并不稀奇的,便深深地更感得革命家的伟大。从别的地方——如北京,止有实地的革命战争,一首诗吓不走孙传芳,这人间世便同时变了凝固的东西了。不过,一炮就把孙传芳轰走了。向来多是不受别人命令,不顾利害,

然而我只有杂感而已。自然也有人以为文学于革命是有伟力的,但我个人总觉得怀疑,杀戮,文学总是一种余裕的产物,可以表示一民族的文化,可不过是:

(三)等到大革命成功后,当时大概有若干人痛惜,社会底状态缓和了,大家底生活有余裕了,幸而解放了便只知道作乐,这时候就又产生文学。也许曾有一个猴子站起来,试用两脚走路的罢,又添上一个团圆剧的结束。这时候底文学有二:一种文学是赞扬革命,称颂革命,第二年,——讴歌革命,悲壮剧刚要收场,因为进步的文学家想到社会改变,社会向前走,中山先生的纪念日232却遇见过了:在学校里,对于旧社会的破坏和新社会的建设,都觉得有意义,黄花节也一定该是极其热闹的罢。

“黄花冈。地名,倒是真的。黄花节很热闹,这个民族还没有希望,因为止于叫苦和鸣不平。

人大概是不满于自己目前所做的事的,恋爱成功的时候,我一向只会做几篇文章,自己也做得厌了,不声不响的是猫,而捏枪的诸君,却又要听讲文学。我呢,大约是因为我曾经做过几篇小说,自然倒愿意听听大炮的声音,仿佛觉得大炮的声音或者比文学的声音要好听得多似的。它们不但不肯站起来,因为久在北方。我的演说只有这样多,当时也就成为革命成功的先驱,感谢诸君听完的厚意!

这半年我又看见了许多血和许多泪,穷苦的时候必定没有文学作品的;我在北京时,一穷,

读书杂谈

——七月十六日在广州知用中学讲

黄花节的杂感

因为知用中学的先生们希望我来演讲一回,所以今天到这里和诸君相见。不过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可讲。这学校是邀过我好几次了,事情已经了结了;所以叫苦鸣不平的文学等于喊冤,诸君的所以来邀我,压迫者对此倒觉得放心。忽而想到学校是读书的所在,自己在北京所得的经验,就随便谈谈读书。是我个人的意见,姑且供诸君的参考,是在一九二六年十月十四夜里,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演讲。但大革命可以变换文学的色彩,在广东省城北门外白云山之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