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赶集的百姓均一一聚了过来,看着她拼命的想要爬起来,纷纷指指点点:“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摔地上了……”
清音一急,生怕那几个车夫认出自己来,她双手不断的搓揉着脚踝处,一颗脑袋垂得低低的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们的马车里。”前方的车夫们听到动静,均跑了过来。清音一语不发的埋着脑袋,使劲的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看着有些面熟啊。”一人仔细的端详着清音的面容:“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会吧,军营中就那么几个女眷……”另一名车夫见状,欲要上前看个究竟。
一见到他靠近,清音忙的退后了一大步,意识到双脚已经不再如先前那般麻木了,她拔开步子便快速的朝着人群跑去。
“哎,你跑什么啊。”身后的声音并未追上来,而是留在了原地,但清音那还顾得了那么多,就怕他们会认出自己来。
跌跌撞撞的,边上围观的众人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都自觉的将道给让开了。
跑了许久,她弯身躲在一个清冷的巷子里面,一边,还将脑袋不断的探出去瞅着。见身后确实无人,这才用力的呼出一口气,休息了会,清音才到集市上雇了辆马车,朝着京城赶去。
消息放出去了那么久,冥帝估摸着,血妃是时候要出现了。
一脚踏入这幽冷的寝殿,冥帝下意识的想要将身子缩回去,望着那熟悉的摆设,这一切于他而言都是刻骨铭心,都是耻辱的。
脚步,穿过了前厅,他驻足在一个角落处,久久没有回身。这里……就是母后惨死的地方。惊惧似的抬了下脚,那,已经没有了铺天盖地般浓郁的血渍。可他却站在了原地,不敢去看一眼。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当日,他们母子二人的一墙之隔。
月嘉皇后的死,在冥帝的心中种下了一个挥之不去的劫,他艰难的抬起脚步,朝着内堂走去。
穿过那一道隔在中间的墙,一种沉闷的气息一下便压了过来。因久置而发出的霉味让踏进去的男子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但并未却步。脚踩过地面,带着沾满脚靴的粉尘而飞扬,明黄色的袍角之上,亦是没有幸免。
一张床榻,触目而惊心的出现在了冥帝的面前,他隔的远远的,站住了脚步。
屏息凝神间,身后传来了一阵细微的窸窣之声。而这里,除了血妃同自己,是无人知晓的。
随着脚步声的越来越近,冥帝并未回头,直到,一双柔荑轻轻的抚上了自己的后背。掌心柔滑的,顺着自己后背的肌理一路向下,落在了自己的腰上。下一瞬,她的两手便朝着男子的胸前抚去,脑袋靠在了他的背后:“帝……”
那熟悉的声音……
冥帝整个身子僵直,目光缓缓的落在了血妃交叉在自己身前的双手上。她脑袋在他背上轻轻的摸索着,手上的力道,更是逐步收紧:“我就知道你会在这。”
血妃的心中,再度升腾起了希翼,她不舍而眷恋的松开手,走到了冥帝的身前。
那一张自己朝思暮想的俊颜,如今,一半已经毁了。
血妃纤手颤抖的想要抚上冥帝的面颊,却被他轻易躲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招寝。”她望着冥帝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厌恶,伸出去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就是为了要将我逼出来,你就下如此狠的招。”
他退开的身子倚在了一旁的赤铜鎏柱上,双手环在胸前,满面的不在乎:“对,朕所做的一切,只是要将你逼出来。”
“帝。”见他神情冷淡的始终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血妃大步上前,两手抓住了他的手肘:“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帮你解了血咒的。”
狭长的眸子,危险而阴狠的眯起,原先慵懒的身姿一下便跃了起来,冥帝猛地伸出一手,用力卡住了血妃的脖子。手腕上的力翻转,将她整个身子压向了一边的柱子:“朕的血咒,真的没有除。”
这一撞,血妃只觉眼冒金星的喘不上气来,她两手用力去抓冥帝的手腕:“马上……就能除了。”
“既然血咒没有除,你为什么要烧死朕的儿子。”他一声怒吼,完全失去了理智。自身的痛苦他可以忍受,可自己骨血的无端惨死,以及清音的疯痴,却早就在他心中牢牢的盘了根,成了冥帝最大的折磨。
手腕,一手,便将血妃的身子朝着自己拉近几分,在她还未来得及喘上一口气的空当间,又猛地收紧,将她再度撞上了柱子。
纤细的脊梁,被一下下猛烈的撞击在坚硬如铁的柱子上,血妃痛苦的闭着双眼,头上的发饰随着巨大的冲击力,被甩落在了一边。
“帝,你听我说。”望着身前那名几近疯狂的男子,血妃竟第一次感到了害怕,她真怕自己现在不说出口,就没有那个机会了。努力的将冥帝的手扳住,她用力吸了一口气,便大声惊唤:“孩子……孩子没有死。”
次话一说出口,她明显的感觉到了脖子上的力松了一下,而冥帝那原先的一脸怒意,也慢慢消退了下去。血妃满头大汗的闭上眼睛,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那令人窒息的感觉便再度袭了上来:“笑儿,没死。”
她哪里还说得出来话,只是一个劲的点着头,脸色苍白痛苦不堪。
还好,冥帝及时收了手。
身子通的一声就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血妃两手按住自己的脖颈,而边上的冥帝则是一脸阴霾的紧盯着她。脸上的神情,将信将疑。
“帝。”她一开口,便用力的咳了起来,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来到了冥帝的身边:“明日,我就替你解了血咒。”
现在,清音疯了,再也回不来了。横在他们之间的障碍,也已经没有了。
“说,笑儿在哪。”冥帝一手握住血妃的肩膀,用力的将她拉向自己:“你把他藏在哪了”
“等到明天,你自然就知道了。”血妃咽下嘴中的痛呼:“过了明天,我便将一切都还给你,你再也不会被血咒所扰了。”
望着那张妖媚的面容,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只是还未触及到,便被冥帝用力的抓在了掌心中:“我不要解咒,我要孩子。”
这回,换上血妃一脸的怔楞了,她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将脑袋凑近:“你说什么。”
“我只要孩子。”冥帝的语气出奇平淡,落在血妃脸上的眸子,更是沉寂的犹如星夜:“血咒,朕已经不在乎了。”
望着他的神情,她竟是没来由的害怕了,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她还能有所求么?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愤恨的语气中,带着气急败坏的怒吼,血妃只觉着那坚持了十几年的东西,突然,在开始坍塌了。
就像是一个信仰般,如今,那种感觉已经在心中慢慢的流逝,空空荡荡的。
“不在乎?那你还在乎什么。”
冥帝并未答话,只是转过了身子,正对着血妃,双目落在了她娇小的身影上。见他始终不说一句话的瞅着自己,血妃更是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她步履不稳的倒退了一步,紧跟着重复:“帝,你还在乎什么。”
冥帝那魅惑的眸子,闪了一下,嘴角跟着便勾勒出几分笑意:“我在乎的,你永远都不会有,而那一切,我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在乎,可偏偏……”他的脑中,一下便想起了那抹清灵的笑意,平凡到极致,却又能深深的将他感染。一声声稚嫩的‘皇皇’,像是就在这寝殿中一样,传入了冥帝的耳中。
看到他眸中的光亮,血妃便明白了,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我做了这一切,还不足以将他们从你心中驱尽么。”
她以为已经够了,她以为他们中间,只有一个血咒了。却不知,不管在哪,隔不开的,终究是一颗心啊。
“血妃。”冥帝望着一脸狠戾的女子,突然便放轻了语气,他转身,双眼落在了那张自己最不想面对的床榻上:“十一年前,朕求过你……”那时候,母后命悬一线,而自己,却又丝毫动弹不得,如今再度回忆起,那种恐慌绝望的感觉再度油然而生。
“当年,我眼睁睁的看着母后……被自己最尊敬的父皇,一剑贯穿了头顶,朕求过你。十一年后,为了朕的儿子,朕再一次救你,把笑儿还给我……”
“不。”身后的血妃,厉声制止:“帝,你不用这么卑微,你是冥朝的王,我要的不是你的卑微,从来都不是。为了一个孩子,你居然开口……”
“那是朕的孩子。”冥帝霍的对上了血妃的双眼:“若是朕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了,所谓的尊严,我也不会在乎。”
“你……”她伸出一指,直指向冥帝:“我真的没有想到。”
“血妃,你想不到的太多了。”冷漠的对视之后,冥帝收回眼,语气中,已瞧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