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雪缓缓的抬起一手,血色的衣袖中,五指悄然伸出,被刻意放慢的动作,更是让周边的空气都凝聚在了一起。沉闷的,紧窒的,将清音支撑呼吸的最后一口气,给抽尽。
抬起的手,落在那张纯净的小脸边上,撕开一侧的面皮,随着“唰……”的声音,那张脸,便被慢慢的撕了下来。
虽是在黑暗王朝见过这样的场景,可如今是这般的近距离,还是让清音双眼睁大,怎么都不肯相信。喉间,只觉着一阵恶心的感觉泛了上来。她一手抓着身后的门,干呕了起来:“呕……”
不出一会,那背后的脸,便慢慢隐现了出来,血妃一手拎着撕下的人皮,身子逼近几步。
“不,不要过来。”清音身后无退路,只得顺着那墙壁,一步步的移动着。
那,是一张美艳绝伦的脸,明眸皓齿,绛唇不点而红,肤若凝脂、柳叶弯眉,就连是妖妃与之相比,怕上都要逊上一分。
只是,风韵成熟,终是欺瞒不了岁月,一点细纹,泄露了逝去的花样。
“你,你究竟是谁,你把墨雪怎么样了。”清音撇向她手中的人皮,眼一酸,双手攥成了拳。
“哈哈哈……”血妃听闻,好笑的伸出一手,直指向清音:“我真是不懂,冥帝怎么会看上你这傻子。”
“墨雪。”她将手中的人皮展开,贴在自己美艳的小脸上:“这样一来,不就是墨雪了么。”
望着眼前的一切,清音只觉着,像是有一种世界坍塌的感觉,她后背紧紧的贴在墙壁上,靠着一口力,不让自己瘫软下来:“那,你又是谁。”
“我?呵呵……不,我应当自称为,本宫。”血妃望着她那张苍白的小脸,直觉一阵快感,悄然袭上自己的心头:“你们不是一直都在寻找着,血妃么?怎么,站在了你面前,倒不认识了。”
墨雪?血妃?
清音脚下一软,便摊了下去,原来,就在自己的身边呵。
她的墨雪,是那般善良的孩子,无怨无悔的受罚,会哭,却不会觉着委屈,会害怕,却是毫不矫情。
“音姐姐,音姐姐……”
那一声声稚嫩的撒娇声,居然都是假的?你叫她,如何去接受啊。
常常流着眼泪的眸子,如今,却失了真,幸福洋溢的孩子,居然……
她不敢再想象下去了,害怕,恐慌,又有什么用呢:“你究竟想干什么。”
“呵呵,你倒是问起我来了。”血妃一脸无害的走向一边的墙壁,一掌,击了下去,只听着一阵石壁被拉开的声音传来,里面,那冥帝的画像便呈现了出来。
“帝,过不了今日了。”她娇艳的容貌忽地垮了下去,一手抚在那卷轴之上:“今日,是他的大限了。”
“你说什么。”清音不自觉的将声音拉高:“不可能,怎么会……”
才走了瑶光,就连帝,都撑不下去了么?
帝,帝,清音急忙转身,朝着门口跑去,她要陪着他,眼睛,被迷雾给蒙上,你将我同笑儿遣走,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说好了,什么都一起承担的,你为什么要骗我?没有我陪着,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就能走得心安理得了?还是,我同笑儿成了你的包袱?她脑子里面乱极了,想到的都是诀别之时,抱着拥着自己时的战栗……
看着她不顾一切的冲向殿门,血妃眼一冷,双目微眯:“站住,难道,你就不想听听那去除血咒的法子么。”
轰的一声,如遭雷亟,清音硬生生的顿住脚步,回身之际,脸上抑制不住的……带着一份微弱的希翼:“你,你是说……帝的血咒有办法除去。”
听着那亲昵的称呼声,血妃不爽的厉声喝止:“帝也是你叫的,你一名卑贱的血奴,得了龙恩,还真以为是飞上了高枝么。”语气中,满是愤恨以及厌恶之味。
清音却丝毫没有多想,她大步上前,神情紧张:“你说,帝……皇上的血咒,真的有办法能解。”
“血咒,是我下的,这法子,自然是有的。”血妃勾起一边唇角,侧身,冷冷的睨视着女子,那玩味的笑意,以及将她人意识撕裂般的满足感,正逐步吞噬着自己的心魂。
“那你快救救他啊。”现在血妃都说有办法了,那就是说……帝没事了?清音怔楞的小脸惊了一下,便笑开,眼眸深处一下亮了起来。
“清音,你知道么,我最见不得的就是你这双眼睛了,清澈到,让人想毁了它……”血妃狠狠的咬牙,转身望着墙壁上的那幅画:“我忤逆天命,却终究没有阻止这一切……呵,不过,也算是值了。”
血妃一手抚过平滑的宣纸,身子,微微退开一步:“解血咒的方法,就在这画上。”
她娇小的身子退开,血色,如那波涛汹涌的海浪般,在地面上迤逦而过。面上,满是嘲讽之意,她紧盯着清音,不愿错过她脸上,一分一毫的神情。
怪异的上前几步,清音望着眼前的那幅画,小手,慢慢抚摸了上去。
冥帝的身侧,画着一枝枯海棠,她一个诧异,谁……竟然喜欢那枯萎之色?褐色的干枝上,结着一朵朵毫无水分的花蕾,清音纤细的指抚过一寸,竟在那花色下,看见了一排小字。
她默念,有神的双眸,忽地慢慢睁大,满面,都是那难以置信的神色,随着她脸色苍白到几近透明,血妃嘴角的笑意,更是逐步加深。
冥朝九年,江山易主,帝为王……一点泪,以血为咒,以逆天命。除咒之法……
清音泪眼朦胧,两手紧紧的揪着,眼眶中的冰凉,簌簌的落了下来,滑过脸颊,落入唇畔,咸涩的竟带着一点温度,她双目忽地紧闭,靠在那画像之上哀哭起来。
除咒之法,便是那来自异世的女子,落在冥朝的天网之上,圣旨下,降为血奴,则终生为奴,如若血奴身破,则以骨血相替,火祭燃烧,血池之内汹涌万丈,方可除得血咒。
“不,不。”清音都不敢睁开眼睛了,她哭着,双手使劲的擂动着那坚硬的墙壁:“我来,我来血祭,让我死吧。”
“呵呵。”血妃见状,一把将她从画上推开:“滚,不要脏了我的画。”
被弃开的身子,顺势朝着地上倒去,清音像是活死人般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只能趴在那边,不断的痛哭出声。
“你想死?可惜了,你已被冥帝破身……”女子声音猛地一凛,双眸中燃烧处灼灼的恨意:“想解血咒么?简单啊,烧死你儿子就行了……笑儿,只怕过了今日,再也听不到那童稚的笑声喽。”
她故作可惜的摇了摇头,裙摆荡漾,走到了清音的面前:“我真是搞不懂,就你这姿色……啧啧,幸好,帝只当你是血奴,结了咒,你们也就没有什么瓜葛了。”
“不,求求你,这不关笑儿的事啊。”清音急忙从地上跪起,两手紧紧的抱住了血妃的腿:“你要解咒便用我吧,我不会让你伤害笑儿的……”
像是抱住了一份希望,便怎么都不肯放手,她卑微的乞求着,脑中,已被刚看到的一幕给完全震惊了。
望着身下不断的求饶的女子,血妃却是气愤的狠狠握紧了拳,她为了冥帝,抛开了一切,而冥帝又为了清音同孩子,不惜抛开自己的命……可如今呢,她一声冷笑,这就是所谓的爱么?真正的,不值呢!
“不就是一个孩子么,我问你,冥帝同孩子的命,哪个重要。”她残忍的将事实摆在了眼前,这,是必然的选择罢了。
清音原先的抽泣声,强忍着憋了回去,她木讷的抬起脑袋,两眼,哭的红肿不堪:“求求你,不要伤害他们,你拿走我的命吧。”
“啪”的一声,血妃一掌,狠绝的甩在了她的脸上,清音双手一下松开,脑袋砸在了地面之上。
唇角,裂开……
血意,蔓延……
腥味,浓重的,泛在她的喉间……
疼,疼,疼……
却怎么也疼不过心里,那濒临的绝望……
脸上,迅速的肿了起来,五指指印,倾注了血妃全身的力道。
“我的话,你听不懂么。”她蹲下身子,一手将清音凌乱的发丝拨开:“我说,你被破了身,能救帝的,只有你儿子了,我这是让你……做选择呢。”
清音颤抖着不敢乱动,她闭上的双眼慢慢睁开,十指,掐入地面,用力的,直到指甲断裂,鲜血直流。
血妃说的时候,她便懂了,可她就是不想面对,也不敢面对啊。帝……同孩子,让她选一个,怎么选,怎样选,不,不,……
“不要。”她爬起身子,两手放在边上,光洁饱满的额,一下一下,磕在了地面上:“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血咒是你下的,你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她执着而坚韧的,在她身下磕着头。
“砰,砰……”
仿佛失去了痛觉般,只看着那瑰丽的血渍,沾上尘埃,在祭祀的图纹之上,染上一片片鲜血:“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