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曾国藩全传:从社会底层到晚清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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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赤地立军开先河(3)

至于把曾、左、胡等人所统之部队概称为湘军究竟始于何时,尚待进一步探求,但王闿运在光绪初年撰写《湘军志》时,确已这样做了。湘籍学者梁绍辉认为,“湘军”之名,始于《清代大事年表》所记载的“咸丰三年七月,曾国藩遣湘军驰援江西”,也就是说湘军因为出省作战,为了区别于他省军队,才被称之为“湘军”。

曾国藩在后来的奏折中叙述这次出省作战的经过说:“(咸丰三年)五月十八日,江西省城被围,前安徽抚臣江忠源招募湘勇二千,楚勇一千,配以三厅兵八百人,赴江救援。其监护军行者则有夏廷樾、易良干、罗信南、康景辉、杨虎臣等,而罗泽南亦自带一营。七月二十日,军至南昌。二十四日因进兵太锐,先胜后挫,谢邦翰、易良干及罗信南之弟罗信东等同时阵亡,此湘勇出境剿贼、带勇绅士力战捐躯之始也。”

自古英雄多磨难,从来瓜儿苦后甜。湘军一起步就遭受了这样的损兵折将。靠舞文弄墨起家的湘军统帅们,凭耕刨犁耙养家的湘军勇丁们,要想成为大厦将顷的清王朝的中流砥柱,显然还需要经过一番脱胎换骨的磨练。

筹建水师保湘军

如果把湘军作为一个总体或者集团来对待,那么,湖南新宁应该是湘军的发祥地;如果把范围缩小到由曾国藩创建,并由他指挥的那一部分湘军,那么,湖南衡阳则是它的发祥地。

从曾国藩咸丰三年八月二十七日到达衡阳的那一天开始,到他于咸丰四年正月二十八日从衡阳出征的时候结束,他在这里待了整整五个月。

咸丰三年(1853年),中国近代史上的第一支新式地主武装湘军产生了。按最初的计划,只想编练一万人,但因曾国藩的号召力很强,军饷发的也高,很快便超过了这个数字。

陆师的编制是:塔齐布、罗泽南、邹寿章、周凤山、储玫躬、曾国葆、朱孙诒、邹士琦、杨名声、林源恩各领一营,每营五百人,共是五千人。王錱一人原领六营,约二千四百余人,曾国藩命其缩编为三营、一千五百人统带,王錱不服,率军投湖南巡抚骆秉章而去。

水师的筹建稍晚于陆师。1852年底,太平军进攻益阳、岳州,得到大批船只,遂建水师。后由武汉攻南京,千船万舸,蔽江而下,控制了千里江面。

迫于应付太平军的水师攻击,咸丰三年,清政府饬令湖南、湖北、四川造船练兵。湖南巡抚骆秉章自认建水师困难,没有进行。而郭嵩焘亲见太平军的水上作战,往来迅捷,遂建议江忠源再度上书,要求清廷拨款造船,编练水师。咸丰准奏,命令广东购置洋炮,两湖、四川造战船,建立水师,对抗太平军。

咸丰三年(1853年)冬初,曾国藩奏请拨款四万两,在衡州建立造船厂,日夜赶造战船。他请来广西同知褚汝航、岳州守备成名标督造船只,从广西速购大批木材。到咸丰四年初,湘军水师成军,共有战船三百六十一号,有拖罟(gu,大纲)大船一号、快蟹四十号、长龙五十号、舢板一百五十号、改装鱼船一百二十号。船上共装大炮四百七十门,新式洋炮三百二十门。

水师成军之初,人数与

陆师相等,也编为十营,官管由褚汝航、夏銮、胡嘉垣、胡作霖、成名标、彭玉麟、杨载福、龙献深、邹汉章、诸殿元十人担任。水营的招募从时间上看虽不太迟,但招募过程却很曲折。本来湖南之衡州、郴州、桂阳、永州一带多有习水性之人,也乐于应募,但曾国藩却不愿在那里招募。其原因一是陆师多在湘乡一带招募,水师也想在那里招募;另一原因是湘南一带多次发生起义。会党势力很大,曾国藩也不敢在那里招募。湘乡的壮丁多已参加了湘军和地方团练,又不习水性,所以不愿受招。但曾国藩利用各种关系,日夜说服动员,正好湘乡一带发生旱灾,百姓受灾生活困难,湘军的待遇又好,所以才纷纷投军,使水营也较快成军。

水师的营官招募也很困难。在刚刚开始创立的时候,曾国藩并不知道筹措水师需要做哪些工作,于是就四处咨询,幸赖彭玉麟、杨载福出为营官,才使水师成军,而二人终成湘军名将。

彭玉麟是清末的一个传奇人物,年轻时被传为刚直而又多情的“奇男子”,投军之时被称为“不怕死,不要官”的名将。

彭玉麟,字雪琴,衡阳人,即衡州西北蒸水之滨的衡阳县人。幼年丧父,家贫,随舅父去安徽芜湖读书。外祖母有一养女小梅,与玉麟年龄相仿,舅父无子女,玉麟与小梅犹如亲兄妹,深受长辈的喜爱。玉麟与小梅虽辈分有别,玉麟称之为小姨,但全家上下只此一对小男女,并无辈分之别。玉麟与小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相处甚洽。玉麟每天上学,小梅都给他准备好文房四宝,送出门外;每天放学,小梅总去接他;晚上玉麟读书,小梅为他掌灯,添油;玉麟爱画画,小梅为他研墨、铺纸。

时间一天天过去,玉麟和小梅一天天长大,纯真的情谊在这对小男女之间坚实地、一点一滴地滋长起来。他们虽都知道双方并无血缘关系,可是名分上的小姨与外甥怎好成亲呢?爱情的力量太不可思议了,玉麟17岁那年,衡阳传来凶信,祖母病故,他是长孙,必须回去尽孝。就在那苦苦分离之际,爱情之花抽蘖而出,小梅羞面如花,赠给玉麟一个鸳鸯荷包。玉麟紧握小梅的双手,吐出了藏在心里好久的爱慕之情,坚定地说:“等着,我来娶你!”

可是,彭玉麟回到衡阳,家境贫苦,母亲靠纺线供玉麟读书,无法拿出返回芜湖的川资。一别七年,直到外祖母病故才再次去芜湖时,这时小梅已经埋骨斗笠岭很久了。

彭玉麟在外祖母和小梅的坟前呼天抢地,悲痛欲绝。他以泪水和墨,写了悼念小梅的诗,其中一首是:“少小相亲意气投,芳踪喜共渭阳留。

剧怜窗下厮磨惯,难忘灯前笑语柔。

生许相依原有愿,死期入梦竞无由。

斗笠岭上冬青树,一道土墙万古愁。”

此后,他誓不再娶,母亲每逼问,唯一语:“男儿功名未成,何谈婚事。”

好在弟弟已成家,并生有儿女,母亲遂不再催问。但是,彭玉麟仅在十几岁时中了秀才,以后再未赴考。开始在衡阳绿营副将手下充掌书记,又为一富商看守仓库。有空即读《公瑾水战法》,又最爱画梅,几案箱笼,所处皆满。到曾国藩练湘军那年,彭玉麟已三十七岁了,仍是单身汉。

咸丰二年(1852年),耒阳地区发生武装暴动,急迫时,守城官募兵无以应,当时彭玉麟仍在耒阳富商家受雇,当机立断,发主人库存募勇守城。事息,城官保为绿营把总,彭玉麟一笑置之,并不受赏,被传为士林中少见之英杰。

曾国藩打听到彭玉麟的为人处世,尤其是此人熟读《公瑾水战法》,生在蒸水之滨,水性好,跑马射箭、枪法、拳术也都有功底,曾临战之功而不受奖赏。于是派人请他参加湘军,做水师将领。几次派人去请,彭玉麟也不受命。后曾国藩仿效刘备三顾诸葛的故事,亲往彭玉麟处相请,曾国藩见这位年近四十的汉子,依然长身玉立,英迈娴雅,十分敬佩。乃温言相劝,多方激励,方请得彭玉麟出山,做了水师的一个营官。

杨载福,又名杨岳斌(投军后因避咸丰之名载淳讳而改),湖南善化(今长沙)人。祖、父皆行武,有战功,父为游击官衔。居湘江滨,水性极佳。早年入行伍,参加镇压李沅发起义,升为千总。曾国藩办水师,把杨自长沙绿营中调为水师营官。

彭玉麟、杨载福入水师,为湘军水师的建设大出其力,成为湘军水师齐名的两个统领。彭、杨等水师营官每日抓紧指挥练习水战,至1854年2月,湘军水师终于练成。

此时,太平军先于咸丰三年二月(1853年3月)在南京建都,5月出师北伐和西征。西征军沿江西进、攻占安庆、九江、汉口、汉阳,江忠源向皇帝奏报,请咸丰下旨让湘军出师作战。几次催促,曾国藩皆以水师未成,船炮不齐,编练未就而拒不出战。咸丰几度下旨催逼,曾国藩提出一个三江、两湖数省军队统一部署、联合行动的战略计划,遭到咸丰的斥责。原来,咸丰此时并不知曾国藩的长远谋略,亦不知湘军水陆的实际情况,催他作战,也只是以为湖南乡勇可用,让他配合绿营。岂料曾国藩不仅不出,反提出数省合防的战略计划,便以为他口出狂言,下旨斥责说:“今观汝奏,直以数省军务一身克当,试问汝之才力能乎否乎?平日漫自矜诩,以为无出己之右者!”曾国藩接旨,既愤激,又惶恐。愤激者,以为两年前自己的犯颜直谏,咸丰仍耿耿于怀,且不理解他编练军队的“血诚”;惶恐者,太平军势力浩大,绿营军三年的惨败,他若率师作战,是否能胜,确无把握,若一旦失败,就真的是贻笑天下了。

所以,越是这么想。皇帝越是催得紧,他越是不出战。

然而不久,自己的师友江忠源、吴文镕先后败死,内外压力和愧疚之心使他再也稳不下神了。

吴文镕是曾国藩考进士时的阅卷大臣,是他的恩师。先为贵州巡抚,太平天国进攻长江数省,调为湖广总督。西征军攻武昌,吴多次向曾国藩求援,亦向咸丰大力推举曾国藩的水陆师情况,曾竟不赴援。咸丰四年一月十五日(1854年2月12日),吴领军在黄州堵城与太平军大战,军溃,吴文镕投水自杀。

吴文镕死前还给咸丰上疏,认为皖湘数省,只还有曾国藩一军可战:并写了一封遗书给曾国藩,让他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