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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为了结婚而结婚,这是我这辈子最愚蠢的错误(1)

口述者:小廖

性别:女

年龄:29

职业:某广告公司设计部主管

前年,我需要做几本书,之前合作的设计师改行了,我让朋友帮忙介绍做封面的人,朋友给我介绍了小廖,是他的同事,朋友跟我说,小廖是个很严肃的人,脾气不太好,让我不要太在意。但是在和小廖的接触中,我觉得她还是挺好说话的一个人,做事情也认真,节假日还会发来祝福短信。我们断断续续合作了两年,两年里,我一有做封面的活都会找她,她干活很快,而且相当较真,让她修改,她从来没有一句废话,马上拿回去,一直改到编辑满意,每次深夜看见她QQ头像亮着,我就知道,她又在忙通宵了。

有一次,我给她介绍了个活儿,那天晚上,我要赶一篇专栏稿子,一直赶到凌晨两点多,打开QQ,发现只有小廖一个人在线,她肯定是又在赶活儿了,我在QQ上叫她,说:“小廖,不用那么赶,那边不是那么急,明天还要上班吧,早点睡吧。”

过了几秒钟,她回话过来:“呵呵,没事儿,赶紧干完赶紧挣钱,这还要谢谢你。”

我对她的情况不了解,隐约觉得她应该是个在北京打拼的单身族。但是后来从朋友那里了解到,她已经结婚了。说到这里,朋友调侃道,她那个性格的人,谁娶了她谁就等着婚后不和谐吧。

几个月后,朋友对我说,小廖已经怀孕了,得有一段时间了,之前看不出来,现在肚子大了,很明显。而在那之前几天,小廖刚刚帮我做完一个活儿,我觉得很对不住,晚上打开QQ对她说:“不好意思,听说你怀孕了,我不知道,还让你这么辛苦,你好好养胎吧,再说了,电脑有辐射,对孩子也不好,等生完孩子养好身体再接活吧。”她马上回消息说:“不不,如果有活还是给我吧,生孩子得要不少钱,我得自己挣……”我开玩笑说:“都怀孕了,就好好养着吧,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老公还能不管他?”大概过去了一分钟,她才回话:“没事儿,真的没事儿,我身体好,有力气干活,有活一定要给我,拜托了……”

她近乎请求的语气,让我觉得自己开错了玩笑。而且,我感觉她肯定是有苦衷的,但是她应该是个很保守的人,不会轻易对别人说,我也不好随便问她。从那开始我一想起小廖,心中就好像悬着个石头似的,很担心她。

过了一个月,我又给了她一个活儿,接着连续几天,没见她上QQ,一个星期过去了,到交活的期限了,小廖发来短信:“不好意思,我病了几天,所以活儿还没干完,能不能宽限一天,明天肯定交给你。”

第二天,她果然按时把做好的东西发给了我。这一次,她主动给我发来了QQ消息,说:“我能不能跟你说说话,我知道你是写情感文章的,我心里挺憋屈的,就想找人说说话。”

我心中的石头好像落了地,一个人无论遇到了多大的事情,想找人说话总比自己憋在心里好,至少她有了个出口,可以让自己一吐为快。

我等着小廖跟我约时间,但是她工作似乎很忙,一直抽不开身,两个月后,小廖就没再给我发短信或者QQ消息了,我算了下时间,她应该是要生了。又过了一个月,我收到了小廖的短信,她说她刚生完小孩,让我到她家去坐坐。

从我住的地方,到小廖位于东五环外城乡结合部的家,坐地铁,转两趟公车,花了两个多小时,小廖在公车站等着我,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她体形有些臃肿,走路缓慢,一看就是刚生完孩子的样子,她个子不高,长头发在脑后扎了个髻,长得不算漂亮,很普通,但是五官端正,很耐看。

我跟着她慢慢走到她离公车站不远的家里,那是一大片平房,我随着她在小路转了好几个弯,走到了一个院子门前,小廖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老太太,老太太看都没看我一眼,只对小廖说了声,回来了,那我打牌去了。然后就从我们身边走了出去,进到了隔壁院子。

刚才去接你,我就让我婆婆过来帮我看了下孩子,家里没人,都出去了,进来吧。小廖说着,带我走进院子。

院子里三面都是房子,大概有五间,我跟着小廖走进了最靠门口的一间,屋子里面只有一张双人床,一个衣柜,两张单人沙发,一个圆形的茶几,双人床旁边有一张小小的婴儿床,床栏杆上挂着几个儿童玩具,小廖的女儿在婴儿床里睡得正香,两只小胳膊举在头两侧,脸还没长开,像所有新生儿一样皱巴巴的,一副可爱相。

我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小廖从茶几下面拎出热水瓶,往茶几上的玻璃杯里倒了杯水递给我,我让她别忙了,她才坐到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喘了几口粗气。

“其实我就想和你说说话,我没有朋友,没有说话的人,你也是唯一一个在QQ上能跟我多说几句的人,我那是工作QQ,都是联系工作用的,没有人会跟我多说话,也只有你会多关照我几句。”

我让她别这么客气,有什么心里话直接说就好了。她笑了笑,说:“其实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了,我已经对婚姻失望了,生了孩子,给我带来的只有负担,我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

在结婚前,我有过很多次恋爱,三四次吧。从我十四岁开始,就和班里的男生恋爱,我们那是个小地方,可能你们大城市的人会以为小地方的人很保守,其实不是这样,至少在我们那里……挺乱的……。我家里有五个孩子,我是最小的,我的哥哥姐姐们很早就出去打工了,我爸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那时候家里只有我和我妈两个人,我妈身体不好,我一直照顾她。我初中毕业那年,我大姐回家来嫁给了一个本地人,留着家里照顾我妈。继续上学需要钱,我家没钱,而且我家里也没有人初中毕业还继续读书的,也没人跟我提过继续上学的事,所以我初中一毕业就理所当然似的离开家乡,到北京打工。一开始时候当服务员,因为我家离北京很近,所以从我们那来北京打工的人很多,我很轻易的就结交到一群老乡,那几年我过得还是挺快乐的,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年轻有精力,和老乡里面的男孩恋爱过,也都分手了,伤心是伤心,但都过不了多久就会忘记,开始新的生活,真是无忧无虑的年纪。

小廖说这些的时候眼睛一直望着窗外,把眼睛眯起来,沉浸在回忆里的样子,但马上,她就低下了头,看了看婴儿床,露出无奈的表情。

是在我二十岁的那一年,我的观念发生了改变,身边的老乡,有的到公司上班了,有的嫁人了,都变得忙忙碌碌的,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那时候我已经在一家酒店当了大堂经理,但依然可以感觉到,我和朋友的差距越来越大,他们大都是上过高中、技校,甚至大学的,我却什么都没有,没有技术,能干什么?像大姐一样回家嫁人吗?可是我见识过这座大城市,有太多诱惑,我不甘心回去。那时我开始考虑自己的将来。我在报纸上看到有面向社会招生的技术学校,可以半工半读,我决定拼一次,我要学点东西,改变人生。我用我这些年攒下的钱报了名,学计算机软件,排版、设计什么的,我学得很刻苦,一边打零工一边学,我渴望能在这个城市有个小小的立足之地,让我能看到点未来。

毕业后我老师帮我推荐到他朋友开的一家小设计公司工作,我很高兴,虽然我没法跟那些高学历的人比,他们能进大公司,挣好多钱,但我好歹也算是有个像样的工作了。我们公司的老板,就是我老师的那个朋友,他是个画家,怎么说呢,也不算是画家吧,但是他真的画了很多画,公司墙上就挂着他画的油画,我很喜欢他的画,我不懂美术,不会欣赏,他说他是照别人的画的,但我就是很欣赏有艺术细胞的人。

他对我特别关照,我起初以为他是看着我们老师的情面上,但有一次,他说让我去他家看他的画,我就去了,我怎么这么傻,我以为像他这样体体面面的人,应该是很有休养的,可没想到他是个衣冠禽兽。

你说,他跟我老师是朋友,这让我老师知道,他有什么脸?难道他们是串通好的?都觉得我傻,好欺负,利用我的无知,利用我对他的崇拜。

说这些的时候,小廖有些迟疑,经常咬住嘴唇停几秒钟,看得出来,她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决定向人表露自己的内心。她没有明说是出了什么事情,但是,我也能猜得出。

其实这个事儿是后来越想越难受,但是当时我却没受什么打击似的,事后还一起吃了饭,可能我没什么可抱怨的,别人也可以说我贱,一个巴掌拍不响,说什么都行,反正已经是这样了。我甚至回到家海象,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人,北京城里满眼都是气质美女,跟她们相比,我什么都不是,可人家偏偏看上我了,我是不是应该庆幸?

小廖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我对他没有感情,或者说我不敢有感情,那对我来说,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高攀”,我攀不上。他好像也明白我心思似的,事后我们俩都没有互相纠缠,但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把我带他家去一次,我能从他家的东西看出来他是结婚了的,但是一直都没见过他老婆。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我无法摆脱自己那种庆幸的心理,每次他约我,我就感觉自己又被肯定了一次,有了些自信。就这么持续了半年,每次他都会请我吃饭,最后一次,他临时有急事不能一起吃饭,临走时他给了我二百块钱,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鸡?”我说这话时脑子动都没动,就顺口说出来了,话一出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或许我已经从内心深处觉得自己很坏了。

小廖站起来,又从茶几下面拉出热水瓶,帮我把快空了的玻璃杯倒满水。我看着小廖的样子,脸上带着朴素又认真的神情,动作间能感觉出她在婚姻生活中一定是个贤妻良母,谁也不会想到她曾经有过的过往,以及她对自己的评价。

就在那天之后的一个周末,我接到家里来的电话,我妈病重住院,我大姐夫又摔断了腿,我大姐一个人照顾不来俩人,其他哥哥姐姐有的工作放不下,有的在做生意脱不开身,只能我回去照顾我妈,这就意味着我必须把工作辞了,我很不情愿,我才刚刚让自己在这个城市真正立足不到一年,就要暂时离开,但我又有一种解脱的感觉,那种事情……我无法自控,终于有个外来的力量能把我从中拉出去了。我辞了职回到家,从此再没联系过他,那就像个梦一样,但它却是真实的,以至于影响到了我之后的人生。

我回家照顾我妈,在家里一呆就是两年,期间我妈断断续续住院了好几次,我大姐夫伤好后,三个人轮流照顾我妈,那两年,他们每天白天上班,我自己坐在医院里,满眼都是生病的老人,看到的都是他们蹒跚走路的样子,听到的都是他们呻吟的声音,我感觉自己也变老了似的。

对于和那个人断掉联系的过程,小廖就这么一带而过,但我想,她肯定也曾经历过内心的痛苦。一件会影响之后人生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就放的下的,但是我不想揭小廖的伤疤,继续听她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