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波斯猫是安太后的至宝,一直由安太后和她的乳母刘嬷嬷饲养,即使是慈宁宫得宠的奴才也不许碰这只猫。今日生死关头之时,安太后居然还带着它,实在说不通,除非这只猫身上另有机关,是安太后不能轻易舍弃的。那机关会不会跟遗诏有关?
言暖瞟了安太后一样,确定她没有发现异常。“安太后,那我就送你一程,请吧。”她侧身让开路,以安太后看不到的角度给释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注意那只猫。
安太后戒备地站在亲随侍卫中间,怀里紧抱着猫。一旁的刘嬷嬷和四五个侍卫举着火把,站在宫女太监中间,眼睛紧盯着言暖。
一声唿哨声起,慈宁宫花园墙头窜上了几十个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园内的众人措手不及。
“保护太后。”刘嬷嬷最先反应过来,嘶哑着嗓子大喊。她语音未落,就被跳进来的人点了穴。其余的侍卫也被如法炮制,动弹不得。
安太后大惊,“怎么会,宫中的侍卫明明都被我家奴杀了,这怎么可能?”在她得知马球别院那边不对劲之后,就派人让安家私下养的家奴进宫,以备不测。宫中的侍卫大都被安家收买,听命于安家。所以安太后才如此放心地只留几十个亲随在内,其余的人都放到了宫外。
“那是你大意了,不是谁都可以被收买的。”释修对着闯进来的那几人点头,“捆起来,待皇上回来发落。”
形势急转,言暖却顾不得许多,上前抢下那只猫。她用力扯猫的后背,猫却没什么反应。果然是有问题,如果是猫自己的皮毛,经过这么猛力地拉扯,猫一定会痛得挣扎。
“别费劲了,那需要特别的药水才能分开。”安太后脸色扭曲,“卫绍峥他想得到这份遗诏?别做梦了,这药水只有我有一瓶,天下再没有第二瓶。”
言暖闻言不再拉扯那猫,“你说遗诏在猫身上?”她垂眸略一思索,突然把猫扔进了燃烧着的铜鼎。“分不开就不分了,这遗诏不要也罢。”
铜鼎里的温度极高,猫在巨大的铜鼎里“喵喵”了两声就再没有声音了。
不管安太后说的是真是假,在众人眼里遗诏已经没有了。以后即使再出现任何不利于卫绍峥的遗诏,无论真假,它都是假的。
天色在不知不觉间放晴,乌云散去,阳光铺洒在大地上。夕阳如血,把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血色中。一阵喧嚣打破了宫中的安静,杂沓的脚步声,侍卫身上的盔甲在走动间摩擦的声音,夹杂着焦急的叫嚷声显得混乱不堪。
“快点快点,太医到了没有?”卫熙架扶着卫绍峥走进了凤栖宫,身后跟着一大批侍卫。
言暖走出宫中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忙乱的情景,卫绍峥的头半靠在卫熙的怀里,看不出他脸色如何,但是言暖知道他现在情况一定非常不好,他是那么骄傲的人,如果不是身体相当虚弱他绝不会在众人面前让卫熙扶着他。
言暖几步上前扶住卫绍峥的身子,感觉到他手掌的冰冷,她焦急地低声问道:“皇上,你怎么样?”
“放心,朕没事。”他的缓缓地吐出这句话,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都什么样了,还说没事?”言暖把卫绍峥扶到床上,他的衣袖扫过她的指尖,留下一道黑色的血痕。言暖的心猛地一颤,从他受伤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天了,毒素也许已经侵入他的心脉了,不知这毒是否凶险,若是……她不敢再想下去。
“太医呢?人都死了吗,怎么还没到?”言暖没发觉自己的语声颤抖,眼眶渐渐红了。
“别怕,”卫绍峥握住她的手,琥珀色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暖意,“刚刚才平叛了安家,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死呢。”她眼里的焦急担忧让他流失的生命力似乎又回来了,握着的她的手仿佛就握住了生的契机,那种奇妙的感觉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有一个人真心期待他好好的活下去的感觉,真的……很好。
“太医到了。”守在门口的侍卫高声通报。
一排太医鱼贯而入,为首的是太医院提点赵太医,须发略有斑白,但却精神矍铄。“娘娘,请松开皇上的手,让老臣给皇上把脉。”
言暖一怔,急忙松开手,脸色微红地站到一边。看着老太医皱着眉头,言暖的心又提了起来。“赵太医,如何?”
“皇上怎么中毒的?”赵太医把脉之后,又瞧了瞧卫绍峥的脸色、眼睛。
言暖在马球别院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赵太医,有什么蹊跷吗?这毒……很厉害吗?”
“皇上中的是泽甘,它虽然有毒,但也只是让人神经麻痹而已,过三个时辰不用用药人就能恢复正常。但是如果泽甘和婆罗门花的花香相遇,那就是剧毒,会破坏人的心脉血液,直至死亡。”赵太医也是奇怪,婆罗门花不易得,只有在西凉国的西南才偶然能碰到。皇上怎么会在马球别院闻到婆罗门花香?
“有解药吗?”言暖袖中的双手紧握,长长的指甲陷入手掌中,几丝血丝溢出,她却浑然未觉。
赵太医叹了口气,从床边站了起来。“解药需要婆罗门花的根,但是在大周是没有婆罗门花,更不要说它的根了。”
“我就不信在大周掘地三尺,还找不到一株婆罗门花的根。”卫熙听了扭身往殿外走去。
“站住,”言暖忙叫住卫熙,“才剿灭安家,现在洛城还不稳定,你走了皇上怎么办?”
卫熙顿足,狠狠地一拳捶在大殿的柱子上。
“难道就没有其他方法了吗?”言暖轻声地问赵太医,低头不敢正视他,生怕看见他点头。
大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众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赵太医苍老的脸上布满了遗憾,良久他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