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轻尘微微鞠躬,神情很快变得淡然,并没有行大礼。步轻烟的侍女们似乎对此很愤怒,但步轻烟自己却没有说什么。
“说起来,我们原本就是自家姐妹,本宫也就不跟少夫人客气了。轻尘,我有事要与你商议,你让你的侍女暂时回避一下吧!”步轻烟开门见山的说。
步轻烟首先遣走了自己的宫女和内侍,采薇见此,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随着殿门一关,偏殿里顿时显得空旷起来,夕阳从门缝里斜射进来,投在轻尘的头上,在头发的折射下,竟然在她头顶环绕着一圈七彩的光晕来。
步轻烟看着沉静如莲的步轻尘,似乎有些意外。
“贵妃娘娘有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轻尘浅浅一笑,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我听说你在楚家过得不好。”步轻烟浅浅的笑,笑容里有些幸灾乐祸,有些不怀好意。
轻尘不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后面的话。
见此,步轻烟终于坐直了背脊,变得认真起来。
“好吧,看起来轻尘妹妹也是聪明人,那姐姐我就直接说了。”步轻烟稍稍顿了一下,嘴角扬起一个高高在上的笑容道,“其实你在楚家的事情我和将军大人都知道,那位温少夫人想必让妹妹恨得牙痒痒吧?”
轻尘依然不说话,对她而言,步轻烟说的这些都是废话。
“现在我们再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说出无忧决,不只是我们步家,甚至连我都可以帮着楚家谋划天下。到时候,你想将那个温少夫人怎么样就怎么样。”
轻尘抬了抬眼皮,微微有些诧异。她知道步家一直想要无忧决,但想不到他们可以开出这样的条件,难道步轻烟一点都不爱周王?她想,步家之所以到现在才开出这样的条件,就是想让她先吃点苦头。他们一定以为经过这样的打击她就会受不了了,就会转向家族寻求依靠。可惜啊,她不是真正的步轻尘。
“我记得几个月前才说过,我并不知道无忧决。”
“呵呵,”步轻烟嘲弄一笑,显然并不相信轻尘的话。“好吧,你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其实我们要找回无忧决也未必只有你这一条路。看在你我同为步氏血脉的情分上,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脱离苦海。”
轻尘挑挑眉,很怀疑她口中的“情分”,自然对她的机会更不抱什么希望了。
步轻烟似乎想不到轻尘竟然如此难缠,脸上再次显出一丝讶然,而后才继续说道:“你可知道,你母亲是什么人吗?”
轻尘微微蹙眉,想不到竟然又转到她母亲身上去了。而对于这个身体的母亲,她所有的了解不过从二嫂那里听来的只字片语。“我娘是陈国人,那又如何?”
“呵呵,轻尘妹妹啊,你娘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呢!现在,你舅舅和表哥找上门来了,想将你带回陈国去。如果你愿意,等会去宴会上跟他们见上一面,我会设法让楚家放人的。以后,你就有了依靠了!你外祖家可不比步家差呢!”
“我舅舅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寻我回去?”轻尘有些心动,但从步轻烟嘴里说出来的话还是让她本能的产生怀疑。一个陌生的环境,没有人知道她的底细;除了步家,应该没有人逼迫她交出无忧决;而她嫁过人,他们应该也不会逼她嫁人。如此想来,这倒的确是离开楚家的一个好机会。
“他们的身份嘛,暂时不告诉你,不然等会儿你脸上没有吃惊的表情,那可就不像了。”步轻烟忽然呵呵一笑,又问,“怎么样,轻尘妹妹,这个机会你可要抓住?”
“说说你的计划吧!”不管步轻烟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能借着她的手离开楚家,还能在走之前让楚宗腾吃一回鳖,让他愤恨不已却又无可奈何,这实在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王宫宴会群臣的大殿里,周王高高地坐在主位上,在他身边的是周王后,一个雍容华贵的美貌女子,只是毕竟年过三十,再怎么保养也比不上十七八岁的少女来得鲜嫩。
楚宗腾作为大周第一权相,就坐在周王右手方第一席,楚昊云三兄弟坐在父亲下首,而楚府女眷则坐在他们身后。
楚昊云曾装作不在意地打量了周王身后一眼,没有看到步轻烟,他竟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对步轻烟究竟存着一种什么心思。他想见见那个从小就跟自己订婚,他等了整整十几年的女人究竟长什么样子,但又觉得对一个侮辱了自己的女人,实在没有相见的必要。如果不是步轻烟悔婚,他又怎么会与依依相遇?
依依……
想到轻尘,楚昊云心中就是一痛。有好几天没见她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想他。唉,他到底应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呢?说放弃吧,又舍不下,不管是从前温柔乖巧善解人意的她还是现在尖锐善妒却又坚强倔强的她,同样让他舍不下。可是她的要求又实在太过分了些。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也想要这样的感情,但连名义上的侍妾都不能有,怎么可能有人能做到?
想到这里,楚昊云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人来——步长歌!
步长歌当年就只有一个女人!可是步长歌最后是什么下场?前车之鉴,教训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视而不见重蹈覆辙?不过,楚昊云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打算先委屈依依几年,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不在乎她了,这样自然也不会有人再多此一举暗害她,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保护。等自己掌握了实权,再慢慢补偿她。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幸福甜蜜的相守,不着急。
宴会过半,那位步贵妃终于露面了。
楚昊云眯着眼睛看了步轻烟一眼,心里的猜测与轻尘见到步轻烟时完全一样:果然是个母仪天下的面相啊!难怪她千方百计要赖婚了。那容貌,那气质,完全诠释出王后这个身份的尊贵华美。在她身边,刚刚还觉得雍容华贵的周王后就像一只秃毛孔雀,暗淡无光。
因为周王对步贵妃的宠爱,朝臣们纷纷起身向贵妃娘娘敬酒。
周王哈哈大笑,将众人敬的酒水都挡了下来。
这时,步轻烟忽然道:“大王,臣妾为大王准备一支曲子助兴,适才调教了许久,是以来晚了。”
周王拉着步轻烟的手道:“无妨,无妨,爱妃准备的曲子,定然是与众不同的。爱妃快快为寡人献上来吧!”
步轻烟的目光从下面陈国使者的席位上一扫而过,抿嘴一笑道:“那就传她们上来吧!”
顿时,内侍那尖细的嗓音便在大殿里响起——“传北漠艺伎上殿献艺——”
大殿里,群臣都很兴奋,而坐在周王左手方第一席的陈国使者似乎特别激动,让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的楚昊云有些疑惑。难不成这北漠艺伎是陈国安排来刺杀周王的刺客?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大殿入口,只见几名侍卫合力抬着一朵巨大的莲花来到殿中。等走近了,大家才看清,原来是一个莲花造型的台子,绿色的花萼,粉红的花瓣,黄色的花一蕊,一个女子就坐在花心里。而花瓣上却搭着一层粉红的轻纱,将整朵花都掩盖起来,朦朦胧胧的,使得坐在花心里的女子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隐约中,花心里的女子身穿一袭金丝绣线的北漠舞衣,露出手臂、脖子和小腹,而奇怪的是,她准备的不是热情洋溢的舞蹈,而是抱着一把奇形怪状的琴,还真是要唱歌。
见此,不但群臣伸长了脖子,连周王都对这坐在花心里的女子好奇起来。
只听一阵清脆的音乐声响起,虽然悦耳,但并没有婉转的旋律,群臣们不禁奇道:果然是异域的音乐,与我们完全不一样啊!
轻尘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楚昊云,又看了那边的陈国使者一眼,开口以低沉沙哑的声音唱到:
“当爱情肆无忌惮的挥霍,
心都碎了,还要计较些什么?
无论你想要什么,都让你带走。
如果你觉得自由是快乐,
爱是犯了软弱陈旧的差错。
又何必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
奇怪的调子,原本给人感觉有点怪怪的,但正是因为觉得怪,所以大家都安静下来认真听,可当他们一认真起来,竟然还真的听出点味道来了。
楚昊云当即便有所触动,爱情?怎么这个艺伎也谈爱情?
这时,轻尘继续唱下去,却是到了高潮的段子。
“太多的借口,太多的理由,
为了爱情我已背叛了所有。
如果你想离开我,就别再畏畏缩缩。
太多的借口,太多的理由,
别再问我难过时候怎么过,
或许会好好的活,或许会消失无终,
你在乎什么……”
其他人听到这里只觉得这调子似乎有些好听了,却对这歌词有些不以为然。女人就是女人啊,谈什么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