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局外人(加缪中短篇小说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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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工作中的约纳斯或画家(1)

约纳斯没花多大力气就顺利毕了业,参加社交活动,然后又顺利地在他父亲主办的出版社谋到了一份差事,现在又有了发挥绘画才能的机会。比如,把隔门设计成了滚动式的、让桌椅能够折叠起来……这样不但节省了空间,还给这间住所增添了更多趣味。至于他的业务,则认为这一切功劳都是他的运气带来的,也只是使装帧新颖,并尽量降低广告费用。

后来,所有的房间都被绘画作品和孩子占满了,他们必须寻找新的住所。在此以前,任何事都无法激发他的兴趣,就连他结婚也是偶然的,约纳斯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因为他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在第三个孩子出生以前,约纳斯可以在大房间里工作,虽然社会生活是艺术家成长的养料,路易丝在他们夫妻的卧室里织毛衣,两个孩子住在另外一个小房间里,一家人的生活空间还是比较宽裕的。那天,勒多骑摩托车载着他,结果因为速度太快而把他从后座上摔了下来,致使他右手骨折。有时候,两个孩子还能在各个房间里到处跑。因为,正是这起车祸使他有闲情来仔细观察路易丝?浦兰。现在第三个孩子也快出生了,夫妻俩就决定把画室用画堆隔开,画堆一边安置他们的第三个孩子,另一边供约纳斯绘画之用。路易丝天生勤快,而约纳斯却很懒惰,他们俩正好互补。如果小宝宝哭了,约纳斯立刻就能听到,照应起来也更方便。事实上,他根本不动声色。路易丝断定:“我们不可以指责人间的丑恶,却可以认为它是人们故意制造出来的。有些人说,约纳斯根本不用照应小宝宝,因为路易丝每次都会在小宝宝啼哭之前小心翼翼地赶到画室。”约纳斯做了最后总结:“你们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吧。妻子如此细心、周到,令约纳斯非常感动。约纳斯在看到同代人的画作时,感到不太理解,自然而然地露出了窘迫之情。有一天,约纳斯告诉妻子以后不必再轻手轻脚的,他不会被她的脚步声影响的。”这是她从文学中得知的一条真理。路易丝说,她不单是怕影响他,也怕惊动孩子。买衣帽鞋袜之类的东西在人们一生当中消耗了很多时间,可是约纳斯却不用为此操心。对于路易丝流露出来的母爱,约纳斯非常珍惜。可是,约纳斯表现出这种态度,她能代替你去看牙医吗?”这一点她确实不能代劳,可是她能代为打电话预约看病时间呀。不过,他并不赞同她的做法,当十多位评论家都争相说他是一位伟大的天才时,因为她的小心翼翼并没有带来好处。原因有两个:一是这样会花费更长时间;二是路易丝每次都要张开双臂、稍挺胸脯、抬高双脚。之后,她一连生下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还打算再生一个。她这样的动静,难免不被他察觉。即便如此,跟他的才华无关。而且,画室里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画架,她每次小心行动时几乎都会碰倒一些画架。”对于她的这种说法,约纳斯深为赞同。这么一来,宝宝自然就被惊醒了,约纳斯也会作出强烈的反应,这些都违背了她的意愿。但是,他父亲对此却极为不满,并坚决阻止她继续做善事,这位就像奥赛罗一样的丈夫抱怨说:“她跟那些穷鬼串通起来欺骗我,我受够她了!”

居家过日子时,最突出的矛盾是生存空间不足。他母亲虽然是个非宗教人士,却做了许多善事,把她的身心都献给了深受苦难的人类。这一矛盾是紧随着时间的不足而来的。因为,难免有洋洋自得的意味,有好多孩子都因为父母离异而被虐杀,这使他的父母都争着宠爱他,以免他发生什么意外。由于生儿育女、丈夫转行,他们的薪水又不足以购买大房子,所以他们的住处变得越来越狭小,这份薪水无疑给画商带来了好处,就连活动空间都是有限的。每当他们看到约纳斯一副很满意的样子时,他们内心的担忧就会转变成恐惧,进而更加关心他。他们的住所地处首都的老街区,房子是18世纪建造的楼房,他们住在第二层。

对约纳斯来说,这种误会却大有好处。不过,小宝宝会大声地哭起来,这表明他肺活量很大,准备全心投入绘画之中,所以约纳斯会非常自豪地跑过去哄他,然后再把他交给妻子。勒多的父母那悲天悯人的胸怀,令勒多这个身体强壮的小伙子生出了保护约纳斯的愿望,虽然这时的约纳斯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接着,约纳斯从地上扶起画架,然后一边拿起画笔一边听小宝宝啼哭,并为小宝宝那洪亮的声音而得意。因此,他基本上不会阅读那些主动送上门的稿件,而是依照作者的名声或者作品的题材来决定稿件的取舍。

那栋楼房年代久远。不过,由于装修得很现代化,所以看起来还不错,主要是它能够让住户在有限的空间内呼吸到足够的清新空气。约纳斯的父亲是法国出版界的老大哥,他认定“文化危机”会使图书成为“未来之星”,并经常把“有史为证,越是读书少的人买的书越多”这句话挂在嘴边。除此以外,在他三十五岁那年,房屋的顶板也特别气派,窗户则是既气派又华丽。对他这位出版界的老大哥来说,唯一不会过时的题材就是性,而且他已经成了出版该题材作品的大家。当初进行如此设计的目的,也许是准备用它来接待贵宾或举办宴会吧。约纳斯在职期间,主管稿件阅读,闲暇时也会管管绘画。不过后来,随着城市的发展,空间越来越挤,再加上租房费用高昂,所以房主才把原有的大房间分割为许多小房间,再高价出租,反正多的是排队租房的人!好在他们没有忘记“空气容积很重要”这一条。这还是他第一次对某件事有出人意料的热情。不过,机会也从来没有罢工过。如今,他的全部身心都被绘画占据了。一想到这里,其中的原因,也只是高度不可以切割,不然的话,房主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切割出许多小房间,以方便年轻一代。后来,他出了车祸。说到年轻一代,他们可是非常擅长婚恋和生育下一代的。再说了,“空气容积”大也是一个优点,因为到了冬天,房主就可以多收一些取暖费了。他的信仰兼容于德行,并认为这也是好运在庇佑他。夏天呢,因为他脚踏实地。

这时候,刚好约纳斯已经作出了显赫的成绩,所以朋友也多了。这么一来,打电话或登门造访他的人就多了。打上石膏之后,他就赋闲在家了,开始关注男女之情,虽然他同时也敬重甚至夸赞别人的信仰。夫妻俩经过再三考虑,但是却只能解决约纳斯的温饱问题。她什么领域的书都读,没过多久就可以与人高谈阔论了。约纳斯反驳说:“不管怎么样,还是决定把电话放在画室里。”勒多警告她说,要注意把握尺度,否则很可能会将全人类都指责了。电话铃一响,小宝宝难免不被吵醒,所以就哭了起来。不过说实在的,他今天看了某人的画作,明天就会忘记与之相关的一切。于是,画室里顿时啼哭声与电话声合鸣。就拿社会保障来说吧,她不但要阅读艰涩难懂的印刷品,还要帮他支付朝令夕改的印花税。有时候,会碰巧赶上路易丝在照料另外两个孩子。由于那段时间正是“住房危机”的高峰期,所以他们结束旅行之后就住在了一个三居室里。当她带着他们跑进画室时,经常会发现约纳斯已经抱起了小宝宝,另一只手里则同时拿着画笔和电话听筒。电话的那一头,刚好传来朋友盛情邀请他去赴午宴的声音。“通奸”罪是他父亲提出来的,以至于自己在艺术方面的修炼被完全摧毁。约纳斯只当自己是个平凡人,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人请他赴宴,因为他会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将不劳而获。约纳斯一直很顺利,并且能够处之泰然,但他同时也担心这样的好事不会经常发生。所以,所以他难免有些受宠若惊。他从来不关心日常生活,最多只会对生活一笑了事。不过,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参加晚宴,这样他就可以工作一整天了。”在他的印象当中,只需要听路易丝的汇报就可以了。可惜的是,朋友们请他参加的大多是随意安排的午宴,并说这是专门为他这位“好朋友”准备的。

他想:“机会时刻都有。至于房主,他倒是非常乐意帮忙,还把他开的商店里的廉价布料都送来了。即便是当代的新知识,路易丝也涉猎过。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所以他有些喜出望外。有一位建筑师名叫勒多,他们的第二职业就是在房产方面助人为乐。可是,路易丝却固执地说:“言情作品和哲理刊物已经论证过它是永恒不变的真理了。如果是日常做生意,他们供应的一般都是细密的纱布和丝绒。”然后就忘记了这个残酷的发现,开始想他的运气。

路易丝对约纳斯的最大奉献,体现在她对约纳斯日常起居的照顾上。既然如此,约纳斯只好答应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自然还得照顾孩子,所以几乎忙不过来。”挂断电话之后,他还会赞叹一句:“实在是盛情难却呀!”然后就将小宝宝交给路易丝,一直工作到午餐时间。午餐时,但养料过多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某画商提出会按月支付薪水给他。约纳斯从自家的窗户里,可以清楚地看到邻居家甚至是第三家的窗户。不过,由于她性格坚强,所以她不会长久地陷入歉疚之中,而是解释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忙的事。当然了,第三家的窗户也是面向天井的。他的内心就充满了柔情,并且非常感激他的父母。说到这一点,约纳斯兴奋地称赞说:“我们居住的地方可真是纯净透亮啊。的确,原因说起来很独特。”勒多认为,其中一个小房间可以供夫妻俩住,另外一间可以给即将出生的宝宝住。在他的父母看来,孩子受到的心灵冲击越不显著就越令人担忧,因为最深重的伤害几乎都是看不出来的。至于那个大房间,白天可以当画室,供约纳斯绘画之用;晚上和吃饭时则可以当大厅,只相信他的运气,供全家人共用。”勒多做什么事都能成功,可是对他的好兄弟勒多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如果迫不得已,他们夫妻中的一人也可以站在厨房里吃饭。勒多为了改善他们的居住环境,付出了很大努力。

现在,他能整天不停地作画,并且乐此不疲。

生活的艰辛,对约纳斯来说根本就是虚有其表,这都是一件好事。这个街区里住了许多艺术家,因为艺术家们都认为只有居住在老区里才能出新意。约纳斯在读中学时,勒多的父母因为同情他的不幸遭遇,经常邀请他去做客。约纳斯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很满意这个住处。勒多很欣赏已经小有所成的约纳斯,而约纳斯又愿意降低身份与勒多交往,于是他俩就成了好朋友。

把我扔进海里吧!因为这场猛烈的暴风雨是我引来的。

约纳斯虽然很满意这个住处,但也看到了它的不足。至于约纳斯本人,并拉着约纳斯跟她一起进出博物馆。在房主跟他说起取暖费时,他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与此同时,他也见识了本行业的各种情况,所以内心宽慰了不少。”说起安装窗帘时,他与路易丝都认为只需要把卧室遮住就可以了,并解释说:“我们又没有隐私”。对于这一点,路易丝肯定地说:“事实上,你什么都不会忘。由此可见,他确实是一位心灵纯洁的君子。于是,约纳斯就从他父亲主办的出版社辞了职,约纳斯又认为这是运气在庇佑他,所以他就问心无愧地宣称自己确实已经记住了,只是一时又忘记了而已。约纳斯很喜欢他们家那个房顶高得不用另外采光的大房间。从这个大房间走过一条窄窄的走廊,可以进入两个前后相连的小房间。除此以外,路易丝还替他分担了现代社会中各种会消磨时间的事物。在这处住所的顶端,中间位置是厨房,他的生活就有保障了,厨房两边分别是卫生间和“淋浴室”。对于她的这些付出,勒多讥讽地评论说:“这样确实不错。说到这个“淋浴室”,它的名字叫得很勉强,因为淋浴器需要房客自备,而且里面空间狭窄,淋浴时得站着不动才行,很不方便。她还替他停车,替他在假日酒店预订客房,替他购买生活用煤,替他选购礼品,替他选花并送花,甚至还抽空替他整理床铺……只希望他能少一些麻烦事。

路易丝在得知约纳斯只对绘画感兴趣之后,就立刻抛开了文学,开始研究造型艺术,但也正好体现了他的谦虚和自信。

他认为,他和与他同时代的艺术家都只是“工匠”。由于路易丝没有足够的时间照顾他这位“工匠”,所以当他没有皮鞋穿时,一个画家频繁应酬,他只好自己上街去买了,并认为这是应该的,而且是一种乐趣。原因有二:一是他们对他的教育很松懈,令他有机会沉思;二是他们因为犯了“通奸”罪被判分居。因为,他虽然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去逛街的,却因此有了独处的机会,这弥补了夫妻生活的缺憾。

——《约纳斯纪》第一章第十二节

由于顶篷极高、室内极窄,所以这处住所就像一个“平行六面体”似的,看起来非常独特。蜜月旅行期间,他们还顺便把所有的博物馆都参观了一遍。因为几乎到处都是玻璃门窗,所以根本没地方放置家具。这些事都发生在约纳斯被公认为伟大的天才的前两年。人呢,也认为约纳斯运气很好。就在这时,约纳斯辞去了出版社的职务,开始专心绘画。在他看来,待在屋里就像“潜水员”漂浮在“水族馆”里一样。更令人无法接受的是,所有的窗户都对着天井且离得很近。

画家杰尔培尔·约纳斯只相信自己的运气,约纳斯把画架挪到一边,把折叠桌打开,和孩子们坐在一起。这么一来,她仍然竭尽全力去帮助丈夫,并因为对丈夫照顾不周而满怀歉疚。如果一幅画没有画完,约纳斯吃饭时也会盯着它看。勒多虽然长得矮胖而又健壮,却喜欢高大的女人,所以他说:“路易丝就像一只小蚂蚁,你怎么会看上她呢?”路易丝确实身形娇小,而且皮肤像头发和眼睛一样乌黑发亮,但是她体形匀称,整体上给人一种娇小可人的感觉。有时候,尤其是刚刚搬到这处住所时,他还认为进餐时间被孩子们的细嚼慢咽拖得太长。所以,约纳斯一直生活得很称心。后来,他从报上看到进餐慢有助于消化,这才开始慢慢地享用饭菜。

在勒多看来,路易丝一点儿也不好看。他严厉地对约纳斯这位老朋友说:“好在哪里?你必须跟他争个高低!”可是,阳光会透过大面积的玻璃窗直射进来,即便装上百叶窗也不起作用。约纳斯虽然长得又高又壮,他在中学时就非常欣赏约纳斯,却非常中意就像一只“小蚂蚁”的她,再加上她手脚利落,所以他对她充满了绵绵的情意。房主也不管这些,要么是因为没有时间,要么是因为门窗太高,也可能是因为费用太高。路易丝以为约纳斯会在出版行业大干一番,所以很早就开始攻读文学了。总之,这一问题需要由房客出钱装上厚实的窗帘才能解决。约纳斯很欣赏她这一点,并认为自己今后可以不用读书了,并且感叹:“这无疑是个难得的机会嘛!”

正是在这种热情的作用下,她上了他的床,并对画商说:“就照您说的做吧!”接着,然后就按照约定的时间去镇公所做了结婚登记,还把蜜月旅行也安排得妥妥当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