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阳光普照,万物生辉。
玫瑰,康乃馨,太阳花,满天星,黄莺草,香水百合,康乃馨,波斯菊,薰衣草,紫罗兰,勿忘我,桔梗花,它们在透明的玻璃花房里开出了勃勃生机,花房里淡香环绕,她站在木头长梯上将那块悬挂黑色实木招牌擦了又擦。
“浅浅,你跟你哥哥感情真好,连花房的名字都用你的名字。”她一面说一面用抹布使劲擦“浅浅花屋”四个大字。
“是啊,我哥哥从小就很宠爱我,虽然他曾离家出走很多年,但我们兄妹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韩浅浅咂咂嘴,故意把“兄妹”两个字咬的特别重,“喂,央汐,你有哥哥没?”
她擦拭的动作突然放慢,哥哥?心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为什么听到这两字会这么难受,谁是她的哥哥?谁对她说过他是她的哥哥,她是他的妹妹?
“我不知道。”
“对不起喔,”韩浅浅连忙跟她道歉,“我忘了你大脑受伤失去记忆,回国这么久,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她茫然的摇头,大眼睛里充满了悲哀,韩正西从背后敲了浅浅一下,“傻丫头,央汐是我们的家人,不管她想不想得起,都是我们家的一份子。”
浅浅没心没肺的笑,“哥,你该不会真的打算让她隐姓埋名一辈子吧。”
看着浅浅和韩正西毫无保留的嘻嘻哈哈,那是兄妹之间才有的亲密无间,她觉得这情景有些似曾相识,仿佛多年前也有这么一个人说他是她的哥哥,自己也曾这么没心没肺跟他嬉笑,撒娇。
三年前,她在街头茫然的寻觅着,寻觅着连自己都不知道丢失了什么的东西,只觉得那个东西很重要,重要到一刻也不能失去。
于是她站在无数个十字路口,拦着每一个路人,请问你们可曾看见我丢了什么东西,那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它现在在哪里呢?每一个擦身而过的人带着无奈和怜悯的眼光看她,没有人能回答出来她的疑惑,可是她依然不停的询问,鞠躬,潸然泪下。
当然,她永远也不知道,那个镶钻的有黄金挂件的手机早已随着车轮,碾为粉碎,那是她唯一与曾经的自己沟通的渠道,后来不见了,她再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更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的自己,似乎非常糟糕,糟糕到她差点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直到韩正西带可怜兮兮的她回家,她像一只走丢的流浪猫,全身脏兮兮的,一张脸上全是泪痕,趴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韩正西轻轻的叫醒她,温情脉脉抚摸着她柔亮乌黑的长发。
她睁开迷离的双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像一把精致的折扇,“我是谁?”
我是谁,你又是谁?为什么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我是不是丢了很重要的东西,谁能把我的记忆还给我?她揪扯着自己的头发,满脑子都是极端的绝望和尖锐的疼痛,韩正西被她吓到了,只好轻轻的哄她,“好好,你叫……”
她叫什么?
他扭头看了一眼窗外被西沉日落照耀,波光粼粼层层退去的潮水,“你叫央汐,央汐。”
她终于平静下来,韩正西试探着问她,“你还记得我吗?”
她摇头。
在他并不顺利的演艺生涯中,还能遇到这样一个令人如沐春风的女子,他觉得自己很幸运,
“会有那一天的,我相信你,就像在片场时那样相信你。”她温婉的眼睛全是对他的满满的鼓励,她送来的汤还残余着她身上特有的淡淡香气,隔着一层薄薄的朔料依然清晰可嗅。
她的坚持,她的信任,她的善良,让他从此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而温情的。
可他终究不是风筝,没有资格与她驰骋在同一片天空下,他不止一次希望有一天,能与她在同一片天空下驰骋飞翔。
这是他当时的心愿,曾以为永远也无法实现,但几年后上帝之手就奇迹般的将她送到了他身旁。
“我曾带你骑过摩托车,那种感觉你还记得吗?好像上帝之手在助你飞翔一样。”
“我是个怎么样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你是个很善良的人,你救过我的。”他叹了口气,三年前他结束了“江漂族钡纳模皇且蛭牌侵鸾ザ茫澜缟嫌行┦虏皇桥湍苁迪值模扛鋈硕贾捞觳啪褪前俜种攀诺暮顾影俜种坏闹腔郏赐撕竺婺歉鲋匾那疤帷?
那百分之一的智慧比百分之九十九汗水更加重要。
“你还记得这个吗?”他摊开手给她一个白色的MP4,“里面的歌曲,电影,从你给我的那一刻起我都再没有删过。”
她迷茫的看了看,白色的线已经泛黄,耳机也坏了一个,摇头,“什么也不记得了,怎么办?”
“记不得就算了,有时候遗忘是很好的所在,”他扳过她单薄的肩膀,轻声安慰她,“说不定你根本就不想记得啊,央汐,当人生一切可以重头开始,那是多么幸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