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我赤着脚跑到阳台外,踮起脚摸了把晾衣架上的手绢,那是我洗了无数遍的手绢,那天东隅借我之后,一直忘了还给他。
洁白的手绢上有几株紫色的勿忘我,下面有用丝线修了几个字母,dy应该是他的名字的缩写吧,奇怪,为什么我洗了那么久,那种属于东隅的味道却还在呢?我深深的呼吸着那股松树和着雨水的味道,想牢牢把它记在脑海里。
楼下,慧生老师冲我招手,示意我赶快下去。
我下去的时候,东隅也在,慧生老师领着我们去吃早餐,我点了一份稀粥,东隅要了一杯豆浆和胡萝卜面包,慧生老师端来热呼呼的蛋挞,给我和东隅一人夹了一个,东隅不动声色的把蛋挞扔到了桌子上,我愣住了,原来他讨厌慧生老师的程度连美味的蛋挞都无法化解,东隅的意志可真坚定啊,要是换了我,一定早缴械投降了。
东隅很鄙视的看了我一眼,默默的咬着吸管。
慧生老师说:“东隅可以不吃蛋挞,但是不可以浪费。”
东隅站起来就走。
臻生老师迎面走来,揉揉眼睛,“姐,我有话说。”
“没有什么好说的,那件事绝对不可以。”
慧生老师冷冰冰的说,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我愣愣看着她们,“桑榆吃好了去教室,好吗?”慧生老师爱怜的抚摸着我乌黑的头发,大大的眼睛充满了温情。
我表面上答应了她,但是我并没有走远,食堂浓密的树丛里,慧生老师和臻生老师各不相让。
树丛的高度刚好可以挡住我的身影,我蜷缩在她们后面,竖起耳朵。
“我说了,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东隅现在还小,完全可以......”
“我不会认他的!你别忘了我们的秘密!”慧生老师干脆利落的说。
臻生老师哭起来了,“姐,你好狠的心.......”
“还是关心你的婚礼吧,爸爸妈妈过几天就来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
我不可置信的呆在原地,慧生老师冰冷的态度完全不像平时温柔的她,一个人究竟可以有多少面?慧生老师说“不会认”的人是谁?是东隅吗?东隅是她的孩子吗?
她和臻生老师有什么样的秘密?
一连串的疑惑掠过我的心,掀起阵阵涟漪,我无力的走进教室,不敢面对东隅清澈的眼神,突然,我左边的辫子被谁狠狠一拽,痛的我头皮发麻,我回过头,阿麦哈哈的拍着手,“抓到了!抓到了!我抓到桑榆的辫子啦!”
大炮一听,也嚷道:“我也要!好桑榆,你让我也抓一下。”
我吓得转身就跑,方小蓝把我堵在门口,得意对我笑。
大炮庞大的身躯向我奔来,我想推开方小蓝,方小蓝却堵得更严实,大家哄堂大笑,我急得脸都红了。
“滚开!”
东隅一把掀开大炮,挡在我前面,像一棵树那样挺拔不阿。我到现在也想不通当时的东隅那么清瘦,是怎样把比他大两倍的大炮推倒的呢?大炮怒道:“你管什么闲事啊!别以为你是慧生老师的孩子,我们就怕你!”
东隅是慧生老师的孩子!我想起刚刚树林里那一幕,
难怪两人有相似的眉眼和神情,
原来他们是母子。
东隅沉默得看着他,大炮爬起来,“圣玛丽的人谁不知道啊!你是慧生老师的私生子!”
私生子!
仿佛是心照不宣的秘密,大家并没有诧异的表情。
大炮还想上前来,但是东隅没给他这个机会,上前将他重新打倒,骑在他肥胖的身躯上拳打脚踢,“我让你胡说!让你胡说!”大炮发出的哀嚎声响彻圣玛丽,拉扯声,尖叫声,上课的铃声乱成一团。直到刘院长赶来,场面已经失控,桌子东倒西歪,粉笔滚了一地,东隅的嘴角渗出了丝丝鲜血,我哭得撕心裂肺,大炮呜咽不止......
在大家陈述事情的经过时,我找遍了整个圣玛丽,也找不到他,臻生老师听说了这件事,着急的问我,“桑榆,你跟东隅那么要好,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找了好多地方,找不到,”我绝望的说,“东隅一定走了,他会不会再也不回来了?”
“不会的不会的!”臻生老师摆手,“东隅对我们很重要,他不会走的是不是?慧生急得快疯了,我先回去了,有消息记得来告诉我!”臻生老师接了个电话,好像是慧生老师打来的,毕竟是母子,慧生老师的心里,还是爱着东隅的吧,东隅不见了,她一定比谁都着急。我想起了慧生老师忧伤的神情,或许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东隅去哪里了呢?一个人伤心的时候,哪里有属于他的地方?
属于他的地方?对了,银杏树!我拔腿就跑。
远远看见山坡上的银杏树下,东隅小小的身体卷缩在下面,神情落寞,我艰难的向他一点点走来,他撇撇嘴,“桑榆,你怎么能找到我?”
“我差点以为你走了!”我叉着腰,累的直喘气。
“我又不是爱哭鬼,我才不会走咧。”他斜靠着树,看着我。
我知道他说的爱哭鬼是我,“就是啊,我们说好了要去看北极光的啊,你怎么能赖皮呢?”
他闷闷的不再说话,我靠在他旁边,轻轻的说:“有妈妈,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大炮他们是嫉妒,东隅要原谅他们。”
“慧生才不是我妈妈,我讨厌慧生,如果不是她自以为是,我不会离开阿公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