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和珅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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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命断紫禁城——一朝天子一朝臣(2)

其二 妙选昆冈百谷精,指挥如意应心成。 书祥伊始三登兆,嘉慰皇衷万宝盈。

序:辞旧迎新,又见如意,想此玉所自。朕已登基一载,想和相拥戴之德可表,勘乱治民之绩亦可嘉焉,和相真股肱之臣也。

其一 和阗嘉玉质精良,义取吉徽如意彰。农愿丰收继昨年,民歌击壤乐尧天。

其二 洁白质精粹,比德象温纯,不为暇疵累,常置黼座旁。

这只是其中的两首,尚有许多未列举。如嘉庆所愿,这些诗通过吴省兰一首不落地进入到和珅的耳朵里,和珅本来就是让吴省兰监视嘉庆,看嘉庆对自己如此感恩戴德,高兴得心花怒放。加上吴省兰还不时送来《静坐》(静坐萧斋度小年,梨清茶熟最怡然。瑶琴挂壁难成曲,漫引南薰插五弦。)、《宋徽宗临古》等诸多表明嘉庆帝“颓废、疏于朝政”的诗句来,和珅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和珅由此断定:嘉庆能当上皇上已经心满意足,怡然自得了,说嘉庆对政权没有更大的奢望和野心。

嘉庆是个细心的人,他觉得一味地拍和珅的马屁会引起他的怀疑,所以他偶尔也写写一些小诗,不痛不痒地讽刺和珅一番。无非就是抽大烟,满身烟味不说,还弄得手和牙齿都变得焦黄了。最后还不忘说一句:和珅的妻妾会不会反感他抽大烟?和珅看到这些诗句,对只会玩脂弄粉、不理政事、毫无大志的嘉庆都有点儿看不起了,更加认定嘉庆无所事事,胸无城府,最多写几首诗自娱自乐罢了。可以说,嘉庆的烟雾弹是非常成功的,他终于瞒过了和珅。

嘉庆二年九月初八日,嘉庆的发妻皇后喜塔腊氏因病逝世,留下一子曼宁,就是后来的道光帝。嘉庆异常悲痛,禁不住写了一首悼亡诗,不想诗中有“泪珠错落酒同浇”等字句。惹得太上皇不高兴,因为正好犯下太上皇怕老惧死的忌讳。愤怒的太上皇还专门下了一道旨:“虽处大丧只辍朝五日,嘉庆可素服七日,遇奠祭时,方可摘绥,各衙门章疏及引见折,照常递呈。……”嗅觉敏感的和珅当然不会错过打击嘉庆的机会,他马上派福长安严加监视嘉庆,若见其有“不孝”之事,立即禀报太上皇,太上皇也让和珅观察嘉庆是否“重情爱而忘孝义”。

嘉庆这几年也隐忍惯了,不在乎再被多冤枉一回,对太上皇和和珅对他的监视与刁难也已经视若无睹。失去了爱妻,他虽然心痛欲裂,也只能内心悲苦而不敢再表现丝毫。还强作笑颜对内阁下达诏谕来迎合太上皇心意,谕道:“朕日侍圣上,昕夕承欢,诸取吉祥。礼以义起,宫中之礼亦得遵义而行。故王公大臣等,奏事如常,服饰如常。天下臣民等,自当若喻朕崇奉上皇孝恩,敬谨遵行,副朕专降尊养至意。”

之后,嘉庆一如继往地服侍太上皇,表面看不出丝毫不恭敬和过度的伤心,七天守孝期过,总算又逃过了一劫。但是对和珅却更加憎恨。

《清史稿》记载,有一次,和珅携宜绵报来的前线奏折奏见嘉庆帝时故意长跪不起,五体投地,嘉庆忙道:“和相请起,以后见朕,不是公开场合,不必行此大礼。”和珅本来也是试探嘉庆的,现在见皇帝这么说,当然就不再坚持了,于是又奉上奏折曰:“请皇上御览圣批。”嘉庆知道这是和珅的第二次试探,忙道:“朕刚刚登基,一时之间尚不能主政,此等军政大事,和相处置便是,不必报于朕,朕于政事不谙,于军事更不熟悉,诸事都要请教太上皇,仰赖相公,相公今后当不吝教辅才是。”和珅听后非常满意,这才转身离去。看着和珅离开的背景,嘉庆拭出额头的冷汗,总算过了这一关,暗下决心:这场戏在父王驾崩之前一定要做到底。

从此以后,凡事启奏太上皇的时候,嘉庆总不忘请和珅转奏。嘉庆还经常对自己身边的侍卫、伴读、仆役等人说:“尔等有所不知,朕方依靠相公治理国家,哪能慢转相待呢?朕正要厚待尊重和相,使其尽力辅弼朕。如果相公对朕略有松懈,朕如何治国?朕还能靠谁呢?”这话当然都一一到了和珅耳中,和珅闻言,彻底对嘉庆放松了警惕,携妻带妾去踏青了。

嘉庆见自己按老师朱珪教导的“不喜不怒,沉默持重,唯唯是听,以示亲信”的战略果然令和珅放松戒备。现在只等自己亲政,然后彻底清算和珅的旧账。

太上皇寿终正寝

太上皇乾隆85岁退位,开始了训政生活。当时他身体还算健康,饮食、睡眠等尚属正常;每年除在皇宫、圆明园住些日子外,还到热河避暑山庄走走……只是精力已大不如前。

嘉庆四年正月初三日,带着对权力的不甘和大清辉煌之梦,老态龙钟的太上皇乾隆帝终于走完了他89年的人生历程,安祥地、永远地离开了成就他的辉煌、令他难以割舍的大清,他也是中国历史上最长寿的皇帝。

乾隆曾为平定大小和卓而自豪不已;他亲自组织中国历史上一部规模最大的丛书《四库全书》;他曾经六下江南……就连即位之初的愿望他也如愿以偿了:在位60年,并亲手将国家权力交给自己的儿子。但是他交给嘉庆的,是一个被他折腾光了的摇摇欲坠的帝国。

对于这位自诩为“十全老人”逝去,朝野官员和平民百姓们的反应都非常平静,“皇城之内,晏如平日,少无惊动之意,皆曰此近百岁老人常事。且今新皇帝至孝且仁,太上皇真稀古有福之太平天子”。

乾隆执政六十年,他的去世毕竟是非常有影响的一件大事,朝鲜使者作了详细的记录:

正月初一日五更,臣等诣乾清门外等候。天明,皇帝率三品以上行贺礼于太上皇帝,而殿庭狭窄,诸王贝勒于门内行礼,三品官及外国使臣于门外行礼。礼毕后,臣等由右上门至太和殿庭。少顷,皇帝出御太和殿受贺,三品以上官至外国使臣,行三拜九叩头礼,一如太上皇帝前贺仪。盖太上皇帝自昨冬有时昏眩,不能如前临朝云矣。初三日卯时,太上皇帝崩逝于乾清宫。当日戌时仪注来到,而主客司移付,以朝鲜、暹罗使臣等处,备颁大布一匹,随时成服云。而初四日昏后礼部知会朝鲜、暹罗使臣等,每日辰、午、申三时前赴景运阁随班举哀云。

嘉庆帝虽然遭受丧父之痛,但是作为一个嗣皇帝,终于可以亲政,放开手脚去施展自己的抱负,再也没有羁绊,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处理军国大事,这又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乾隆帝的离去,也终于结束了嘉庆只能名义上接班而无实际权力、一直小心翼翼躲在父皇身后的尴尬局面。同时,一场政治权力的重新分配势在必行。前方的考验,将非常残酷,对此他也早有思想准备。

太上皇在世时,嘉庆素知和珅借太上皇之威,大肆贪污受贿,但是和珅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自己无法撼动。乾隆病逝的第二天,嘉庆帝在安排好父亲丧事的有关事项后,就迫不及待地下令夺去和珅军机大臣、九门提督之职,并命他与福长安一起守值殡殿,名为尽孝,实际上是限制他的行动,为惩处他作准备。朝鲜使者徐有闻记载:“正月初四日,既削和珅军机大臣、九门提督等衔,仍命与福长安昼夜守直殡殿,不得任自出人。又召入大学士刘墉、吏部尚书朱珪。诖则为砷中伤,方巡抚江南云”。

乾隆死后,嘉庆召见和珅,并怒斥他专权跋扈,和珅闻听此言,情知有变,放声大哭。嘉庆表情淡定地问:“皇考待你如何?”和珅泣不成声:“先帝恩典,天高地厚,奴才没齿不忘”。嘉庆帝说:“皇考向来视你为股肱之臣,一刻离不开你。皇考弃天下时留下遗诏,让你随他而去。你不是也常常在皇考面前说要誓以死报朕躬吗?皇考待你不薄,你以身殉死,也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不过是略报隆恩,毕竟是死得其所,算是死而无憾了”。

和珅一听,知道这是嘉庆要杀人灭口,吓得面如土色。跪在嘉庆帝面前,叩头如捣蒜一般,并痛哭流涕:“奴才家还有老母妻儿老小,奴才死了,老母再无生理,妻儿也难有生计;奴才死不足借,让他们怎么办呢?”

嘉庆帝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你的阿谀奉承之言尚未落地,岂可转眼就忘?你的表现实在是辜负皇考对你的信任啊!”。说完,就喝令和珅出去,和珅终于明白大难临头了。同时,嘉庆帝还以官方形式评价了乾隆帝的历史功绩,其中提到:

我皇考临御六十年,天威远震,武功十全,凡出师征讨,即使是边远的部落,无不立奏荡平。就算有乱民王伦、田五等,偶尔出来搅乱一番,也不过是数月之间即被消灭,从未有经历数年之久,浪费粮饷至数千万两之多,却仍不能成功的事情。原因就在于带兵大臣及将领们全不以军务为重,只顾着玩兵养寇,藉以冒功升赏,损公肥私。即使是在京中的谙达、侍卫、章京等人,遇有军务事件,无不设法前往。而当他们从军营回京时,即使是平日里称穷乏的官员,也会马上发达起来,往往托词请假,并非实有祭祖省墓之事,不过是用所蓄之资,回家乡添置产业。此皆朕所深知。可见备路带兵大员等有意拖延,皆蹈此藉端牟利之积弊。试想一下,肫私之资财,无不是勒索地方所得,而地方官吏又必取何止一次?而且你们每次奏报打仗情形,小有所获,即虚报战功,纵然受挫打败仗,也总是千方百计地掩饰罪过,并不据实陈奏。推测他们的意思,总以为皇考年事已高,所以只将吉祥的话语入告。但军务关系紧要,并不容人稍有掩饰。他们历次奏报说斩贼数千名至数百名不等,有何证验?也不过是任意虚捏而已。如果稍有失利处,尤其应当据实奏明,以便指示机宜。似此掩败为胜,岂不贻误重事?军营积弊,已非一日。朕综理庶务,综名核实,止以时和年丰,平贼安民为上端,而于军旅之事,信赏必罚,尤不肯稍从假借。特此明白宣谕:备路带兵大小各员,均当洗心革面,力图振奋,务于春令前一律剿办完竣,绥靖地方。如果仍旧蹈袭欺骗掩饰、怠玩故辙,再超过此次定期,也只好按军律从事。言出法随,不要以为幼主可欺!

这其中表面上揭露了和珅专权下的种种积习流弊,无疑是对和珅的批判。但是,再结合当日剥夺和珅军机大臣、九门提督职务的一系列举动。加上太上皇刚刚去世,嘉庆就采取这么大的动作,朝中聪明人也不少,很快就看出嘉庆帝有拿和珅开刀的意思,故朝中大臣开始纷纷上奏弹劾和珅的种种不法行为。嘉庆帝也顺水推舟,开始了对和珅的清算。

阶下之囚受人怜

嘉庆首先不露声色地办好太上皇的葬礼,然后麻痹和珅,以治丧为借口暂时免除他的军机大臣、步兵统领等军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逮捕了和珅。不可一世的和珅终于还是栽在了嘉庆手中,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代价。

正月初八,乾隆去世后第五天,嘉庆帝知道和珅长期把持军机处,任意封锁消息恣意妄为,下谕指出:内阁、各部院衙门文武大臣,及直省督抚、布政、按东二司,凡有奏事之责者,及军营带兵大员等,以后有陈奏事件,都应直达朕处,不许另有副封奏报军机处。各部院文武大臣,也不得将所奏之事,预先告知军机大臣。即如各部院衙门奏章呈递后,朕可即行召见,面为商酌,各交该衙办理,不关军机大臣指示也。何得豫行宣露,至启通同扶饰之弊耶?

同时以给事中王念孙、御史广兴等弹劾为根据,宣布夺大学士和珅、户部尚书福长安职,下狱治罪,特命仪亲王永璇、成亲王永理前往宣旨,由护军统领阿兰保监押以行。并命永璇总理吏部、成亲王永瑆总理户部及三库,为铲除和珅做了充足的准备。

王念孙是江苏高邮人,是原吏部尚书王安国的儿子,乾隆四十年进士,历任工部主事、郎中、陕西道监察御史、吏科给事中等职。因弹劾和珅有功,升任直隶永定河道。后来因发生永定河水漫堤事故,引咎辞职,于道光年间去世。他同时是清代著名的古文字学家,一生著作丰富,有《导河议》、《读书杂志》、《分逸周书》、《汉隶拾遗》等著作流传。

广兴是满洲镶黄旗人,大学士高晋的第十二子,以捐纳为礼部主事。因敏于做事,背诵案牍如泻水,很受大学士王杰的器重。因第一个上奏弹劾和珅罪状升任副都御史。累官至总管内务府大臣、署刑部侍郎等职。后因内库绸缎缺额罢职,后又被以苛求供应,收纳馈赠等罪状处死抄家。

十一日,嘉庆帝为和珅问题特发上谕指出:“朕亲承付托之重,此时突遭皇考去世大故,守孝之中,每思《论语》所说三年无改之义,如我皇考敬天法祖,勤政爱民,实心实政,四海内外,人所共知,方将垂示万年,永为家法,何止三年无改?至皇考所简用的重臣,朕断不肯轻易更换,即使有获罪者,稍有可宽恕的地方,无不想法予以保全,此确实是朕的本意,自必仰蒙皇考明鉴……今和珅罪情重大,并经过科道诸臣列款参奏,实有难以宽恕之处。所以朕于恭颁遗诏之时,即将和珅革职拿问,胪列罪状,特降谕告知大家”。同时将和珅二十项罪行公布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