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幻象大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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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春节期间,他们夫妻没有出门拜访多少客人,他搬回了一部有游戏功能的电脑教我玩,我玩得开心,也做好了一个忠于职守的仆人。他的什么我都插手,几次他想留我过夜,见了夫人又收回了想法,我心领神会,高高兴兴地离去。

在以后做事情时。有意识地扩大范围,做一点她份内的事,买菜洗碗。

十五他们应邀去舅舅家,他让我一起去,我不想让东方认为我对他们家浸透太深,婉言谢绝了。

晚上他赶回来与我吃团圆饭,东方为我赶做了一桌菜。

上汤时,她在厨房里差点与我撞在一起,碗里的汤荡泼在地。我谦卑地用衣袖为她擦净了黑皮鞋上的汤汁,她冷冷地没说一句客气话。

饭后我替炎大公子擦皮鞋,是他对我说舅妈舅妈都称呼他大公子,顺便拿来了楼梯边东方换下的鞋,她阻止我。

大公子高谈阔论道:“东方,别小家子气,拒绝别人的帮助,就是拒绝帮助别人的表现,小黄愿做我的狗腿子,反过来我亦可做他的奴仆,这不是两全齐美的吗?”

开春我按照他给我制定认真读三年书的计划,开始了学习,他还给了一个市图书馆的借书证。

我去了单位图书馆再去市图书馆。这市图书馆是全省最大的藏书馆,当我到了图书馆文史情报借阅部,工作人员看了我的借书证后,不信任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要我去二楼。

楼上的柜台上,没有要求出示借阅证的牌子,四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坐在柜台里,叫我忘了来意,更改变了我搁在心里的对城市女人的不服气心理。在这以前,我一直认为这里的女性的盛气凌人是靠值钱的衣料包装起来的。

她们中间一个看似纯朴的女孩走到了我的面前,恬静的容貌,无可非议的五官,在我眼里,那百货公司的女孩立刻成了灰姑娘。她的上身穿一件天蓝色的毛衣,下身是一条深灰色的呢子长裤,一双穿着白袜子的娟秀的脚,走在深绿色的地毯上,像一只落在草坪上的玉蝶。

她看着我用眉梢暗示我的脚,我才意识到进来要脱鞋。她拿过我的借书证,我欲开口胸口提不起气来,柜台里那个最小的俏丽的女孩,扑嗤一下笑出了声。我把大公子给我开的书单从衣袋里掏出来,她飞快地过了一眼,藏着笑意领我去书架,她为了不使我尴尬,与我答曰:“你是研究英国现代历史的?”

我支支吾吾,盯着胸前的牌子4371。选完书去柜上作登记,她们忍住笑严肃起来。

我离去时,4371又去清扫我踩过的脚印。

两个月方读完这批借书,书的每一页都散发着清香,激发起联想到她卓越的娇容与清清的芬泽,恨不能一口气读完它。她的芳影伴随我,渡过了一个又一个饥肠辘辘的夜晚,在我的窗外轻柔的飘悠,迷惑着我的向往,驰向遥远的一天,不分白天黑夜编造着数种美妙的未来。

她做我的伴侣,可我没体味到那份香甜,让她做我的妻子,我还不知那种恩爱究竟是个什么样,做我的情人,每份苦恋都会葬送我的性命。

单相思就是这样美丽,她的魅力永恒,她的脸常新常在,在穷尽了思路之后,她突然消失了,从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度徒然失踪。她那月亮一样易变的脸,被脑海里的一个个美人头所淹没,我再也无法在宿舍里坐下去,身后像有一把火已窜上了眉睫,抱着一叠书籍就往楼下跑。

出了大院,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不知身份的靓女,又使我醒悟过来。这身干巴巴的衣物站在人前,保不住丁点自尊。

挨到星期日,伺机向同寝室的小刘借了一身套装,偷偷摸摸地溜出了大院。

一路上如火如焚,挤车被别人踩了几次脚都没低头看一下。

赶到图书馆,窜上二楼。里面是那样的平静,这颗乱蹦乱跳的心,一下子无法与周围的气氛合拍,四个倩装的女了依旧做着手头的工作。

4371走出柜台接待我,那双秋水一样的眸子流溢出精湛的波光,像是一首优美的田园诗或是一只苏绥的曲子悠扬而过,我的火花未在她那里留下任何痕迹,是她不记得我还是不愿记得?一排排森严的书架中间,她跫然的足音,从地面飞过,一只只黑色的粉蝶在我肩膀两边飞舞。

虽然她换了单衣,从式样到颜色都变了,那种与她的气质相一致的韵味风格却丝毫未变。回来的路上,我还在回味她的举手投足与她检索时准确简洁的动作,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呢?怎样的家庭?怎样的母亲才能抚育出这样的女儿?这些都勾起我的情思。

一个在失落后的新发现。

没有很好的借口不便去炎家。炎家对我来说既近又遥远,没有炎家我的心里就会留下一块空白,即使在商业区观摩了一天五花八门的女人也填补不了这空白。

在白天,我在哪里哪里就是光明的边缘,在夜间,我在哪里哪里就是黑暗的边缘。我是这个社会的边缘地带存活的人,她不多我一个,亦不少我一个。

我想绷紧面孔,让每一个看到我的人当我是一枚炸弹。我用无声去恫吓人们,人们离我更远。我在每一个时间揣摩此时的家属院里的每个家庭都在干些什么。

到了凌晨六点,我就带上手套,去院内的厕所打扫清洁,每天都没有区别。

为了赶走苦闷,“五四”青年节出门游荡了一夜,回来后,对自己说永远都不需要这一天。翻墙入院,进房抽了一支烟,天已放亮。

我深知扫厕所不光是我的工作,也成了我的爱好,再累也不愿漏扫一次,丢掉手上的烟头,迎接我的工作。

早醒的麻雀在屋檐叽叽地啁叫,水气把一层薄纱洒在树冠上,宁静是我死去的地方,也是我苏醒的地方。

天天都来这臭烘烘的地方做事,到了此时,鼻孔自然闲塞了。连扫了几个粪挡,接近东头的门洞时,面前的门洞里突然站出了一个穿花裙子的女孩。定神一瞧是四楼的一个晒图员,她提起裙子,与我照面后才拔腿而逃。

她一早怎么蹲在这里?以前未进女厕所之前,我还在外喊一声:“有没有人?”原以为这是多此一举,今天却犯下了这个错误。

在内心我认为她是故意的。

当晚这事就进一步证实了,她借故找小刘司机敲响了我的门,她心怀鬼胎地站在门外,我告诉她小刘不在,她并没走的意思。

出于礼节,我给她让了一条路,她看明白房间里确实没有第二个人,不待我请她就走进了房。

打这以后她成了我的常客。

见了小刘她并不客气,无聊时,用尽心思挖苦对方,小刘知她是为我而来,尽可能将房间让给我们。

我原想在适当的时候跟她道歉,现在就没必要了,她那谈不上雅观的嘴脸更显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