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贵妃跟皇后明争暗斗几十年,深知皇后的底线在哪里。如果牵涉到原则问题,皇后绝对不会退让。可今日她刚向皇后提出要接手洛诗诗这个野丫头,皇后居然毫不吭声,干干脆脆地就交了人!这事情顺利得似乎有点儿让人匪夷所思了。
从坤宁宫到瑞云宫的路上,瑞贵妃将整个事情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遍,实在捉摸不透皇后的用意。莫非皇后是想让野丫头来瑞云宫做眼线、卧底?不会,断然不会。皇后不是那种喜欢揪人小辫子的人。皇后的惯用伎俩应该是从大处着手,蛰伏待机,一招打败对手。
“贵妃娘娘,您有话要问臣妾吗?”诗诗憋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否则再这样下去,她怀疑自己迟早被瑞贵妃给盯出一个窟窿来。
诗诗的一声询问将瑞贵妃的思绪拉了回来。瑞贵妃收回放在诗诗脸上的视线,正了正心神,露了个似笑非笑的嘲讽笑容,这才开口:“皇后是不是有话交代你?”
“是啊!”诗诗答得干脆。
瑞贵妃面色一凛,眼中乍现光芒,但嘴角却挂着过于柔和的笑容:“她说什么了?”
“她不让我说。”诗诗猛力摇晃,将一颗小小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瑞贵妃稍显不悦,不过马上恢复笑颜,忙朝门口的宫女招招手,吩咐道:“昨儿皇上赏的那尊玉如意,快去取来。”
很快,宫女小心翼翼地将一尊通体碧绿,雕工细腻,色泽极好的玉如意捧了来。
诗诗也十分好奇地将目光对上了那尊宝贝,眼中散发着惊讶。
瑞贵妃心想:野丫头不过一民间女子,哪里见过这等皇家稀罕物?只此一尊玉如意定能将小丫头给收买过来。
“见过这东西吗?”瑞贵妃骄傲地道,话中不乏蛊惑。
诗诗重重地点头,眼睛睁得大大的。
“见过?这可是皇家的东西,你个乡野村姑上哪儿见去?”瑞贵妃很不客气地道。话刚说完,她才意识到,莫非是皇后和翰王给了野丫头稀罕物什?
收了怒气,瑞贵妃再次表达自己的善意,又命人挑了好几样宝贝过来给诗诗。哪知,在她眼中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野村姑居然对眼前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贝视若无睹!怪哉!真是怪哉!
“这些东西你都见过?都不喜欢?”瑞贵妃快跳脚了。
刚开始瑞贵妃只想用件东西收买野丫头的心,不料野丫头不为所动,让她这个堂堂皇贵妃面子相当挂不住。后来,为了赌一口气,证明自己的瑞云宫比皇后那坤宁宫更为气派,更能沐得皇恩,她几乎将压箱底的东西都搜了出来。岂料,还是不能让野丫头多看一眼!
“是啊,都见过。”诗诗理所当然。
瑞贵妃火了,咬牙切齿地道:“皇后那老太婆宫里竟有这么多宝贝?”
“没有!”诗诗甩甩头,答得照样干脆。
“难道是翰王府?”瑞贵妃想到翰王有可能获得皇帝格外的恩赐就浑身不舒坦。翰王已经封王,而她的儿子至今只是个皇子,单此一项就令她心中甚是不平。倘若皇上再另行恩泽翰王,岂不让三皇子继承大统又艰难了几分?
“不是。”诗诗十分肯定,脸上满是天真。
“除了皇后跟翰王,谁还能有这等稀罕物?莫非你在糊弄本宫!拿本宫寻开心?今儿你若说不出第三个人来,本宫定不饶你!”瑞贵妃耐性告罄,即将发难。想她堂堂皇贵妃,已是后宫中独得专宠的尊贵女人了,眼前这些稀世之宝舍她其谁?
“如果说出来了呢?”诗诗晶亮的眸子若天际闪烁的星斗般耀眼,光芒四射。
“这不可能!”瑞贵妃拒绝接受。良久,她似乎反应过来,危险地干笑了几声,又道:“想不到你年纪小小竟有这等胆量!你方才是在跟本宫谈条件?”
诗诗毫不含糊,乐呵呵地点点头,满脸崇拜:“嘿嘿嘿嘿……贵妃娘娘,您好神啊!臣妾都还没说,您就知道了。”
瑞贵妃扯了扯嘴角,露了个轻笑,心中自有一番计较。虽然诗诗狗腿式的夸赞瞒不过精明的她,不过谁不喜欢听好话?再者,要说到“洞若观火,料事如神”这八个字,她瑞贵妃绝不输人,这更是她引以为傲的本钱。总之,小丫头这马屁拍得还真是到了点子上。
瑞贵妃闲适地伸手端了茶杯递至嘴边,轻轻地抿了抿,自得意满地道:“若真有第三个人,本宫可以许诺你任何条件。”
诗诗眼中顿放光芒,脸上还有着些许诡计得逞的奸笑:“无论什么条件都可以吗?”
“你质疑本宫的话?”瑞贵妃一边抿茶,一边不甚在意地与诗诗应话。
诗诗笑弯了一双娥眉,两只乌黑的眸子转啊转,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贵妃娘娘,您能帮臣妾求得见风倒的解药吗?只有皇上手中才有解药哦!”
瑞贵妃心想,这小丫头还真能绕弯弯,绕来绕去险些将她的头都给绕晕了,更害得她把最初的目的也忘了。原本她是想从野丫头身上套出皇后的诡计,却不想,被野丫头这么三搞两混,弄得她将劲儿都憋在了与野丫头赌气上面。罢了,她倒要看看这乡野小村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这后宫,没有本宫不能的事。”要瑞贵妃说“不能”二字,还不如杀了她来得干脆。
“这么说,娘娘您答应帮臣妾向皇上求药了?”诗诗急急地确认,差点儿抑制不住兴奋。皇后娘娘说的没错,瑞贵妃娘娘真的是能帮她的人呢。姐姐就快有救了!
“你还没告诉本宫,你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满屋子的宝贝?既不是皇后的坤宁宫,也不是翰王府,岂不成是皇上的弘德殿?”瑞贵妃嗤哼道。
“当然不是。臣妾去都没去过弘德殿呢。”诗诗甜甜地道。
“那是何处?”
“瑞云宫啊!”诗诗诡诈地道。
“瑞云宫?你是说这里!”瑞贵妃脸色铁青地尖叫,差点儿保持不住优雅的形象。
“是啊!臣妾不是刚在娘娘您这瑞云宫一一见过它们了吗?”诗诗短胖的小指头指向满屋子的宝贝,不假思索地猛力点头。
“你故意戏弄本宫?”瑞贵妃怒火燃烧到最高点。
诗诗一点儿也没有将瑞贵妃的怒气放在眼里,事实上她最有本事的就是惹人发怒,这可是她的强项。
“哪有!您只问臣妾有没有见过这些东西,又没问什么时候。难道刚才见的,就不算见吗?”小丫头又开始绕弯弯。
瑞贵妃气急,本想罗列个罪名让诗诗好看。转念一想,罢了,跟个小丫头置气算什么?说不定皇后正等着她收拾野丫头呢,到时让皇后和翰王抓住把柄就不好了。
正巧,这时三皇子的声音传了进来。
“母妃,您向来重承诺,可不能……”
“你来作甚?退下!”瑞贵妃鲜少这般喝斥儿子。
三皇子若有深意地瞄了眼诗诗,给了她一个友好的笑容,而后快速退了出去。
诗诗纳闷儿地睨了眼三皇子的背影,忖度着他临出门前的那抹怪异笑容代表的含义。他这会儿来瑞云宫干嘛?既来了,为何仅凭瑞贵妃一声喝斥,他就乖乖退了出去?
此时,瑞贵妃道:“本宫言出必行。虽说你的答案有些牵强,但本宫念在你救姐心切,就不予追究了。这样吧,今晚本宫会设法留皇上在瑞云宫,弘德殿的守卫也会较平常少去一半儿。听说你会武功,剩下的,你该知道怎么做了。”
“偷解药?皇上知道了会砍头咩。”她缩了缩凉飕飕的细嫩脖子,可怜巴巴地蹙起了眉头。
“随你的便。本宫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若不想让你姐姐死,就冒险一试。好歹你也是翰王的王妃,纵然东窗事发,皇上也不定把你怎么样。可你姐姐的病却拖不得,她怕是撑不了几日了。该怎么做,你自个儿掂量着办。”瑞贵妃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