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美食酒品:饮出的格调与生活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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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酒出诗文(1)

元赵孟兆页《洛神赋》

酒的文赋

孔融

与曹操论酒禁书

公初当来,邦人感扌卞舞踊跃,以望我后,亦既至止酒禁施行。

夫酒之为德久矣。古先哲王,类中宗,和神定人,以齐万国,非酒莫以也。

故天垂酒星之火翟,地列酒泉之郡,人著旨酒之德。尧不千钟,无以建太平。孔非百觚,无以堪上圣。樊哙解卮鸿门,非豕肩钟酒,无以奋其怒。赵之斯养东迎其主,非饮卮酒,无以激其气。高祖非醉斩白蛇,无以畅其灵。景帝非的幸唐姬,无以开中兴。袁的非醇醪之力,无以脱其命。定国不酣饮一斛,无以决其法。故郦生以高阳酒徒著功无汉,屈原不饣甫酉曹酉离取因于楚。

由是观之,酒何负于政哉?

又书

昨承训答,陈二代之祸及众人之败以酒亡者,实如来诲。虽然,徐偃王行仁义而亡,今令不绝仁义。燕哙以让失社稷,今令不禁谦退。鲁因儒而损,今令不弃文学。夏商亦以妇人失天下,今令不断婚姻。而将酒独急者,疑但惜谷耳,非以亡王为戒也。

王粲

酒赋

帝女仪狄,旨酒是献。芯分享祀,人神式宴。辩其五齐,节其三事。醍沈盎泛,清浊各异。

章文德于庙堂,协武义于三军。致子弟之孝养,纠骨肉之睦亲。成朋友之欢好,赞交往之主宾。

既无礼而入,又何事而不因?贼功业而败事,毁名行以取诬。遗大耻于载籍,满简帛而见书。孰不饮而罹兹,罔非酒而惟事。

昔在公旦,极兹话言。濡首屡舞,谈易作难。大禹所忌,文王是艰。

刘伶

洒德颂

有大人先生,以天地为一朝,万期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知。止则操卮执觚,动则挈木盍提壶,惟酒是务,焉知其余?

有贵介公子,绅处士,闻吾风声,议其所以。乃奋袂攘襟,怒目切齿,陈说礼法,是非锋起。

先生于是方捧承槽,衔杯漱醪,奋髯踞,枕曲藉糟,无患无虑,其乐陶陶。兀然而醉,豁尔而醒,静听不闻雷霆之声,孰视不睹泰山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观万物,扰扰焉如江汉之载浮萍。二豪侍侧焉,如蜾赢之与螟蛉。

张载

酃酒赋

惟贤圣之兴作,贵重功而不泯。嘉康狄之先识,亦应天而顺人。拟酒旗于元象,造甘醴以颐神。虽贤愚之同好,似大化之齐均。的无往而不变,独居旧而弥新。经盛衰而无废,历百代而作珍。

若乃中山冬启,醇酎秋发,长安春御,乐浪夏设,漂蚁萍布,芳香酷烈。播殊美于圣载,信人神之所悦。未闻珍酒,出于湘东。既丕显于皇都,乃潜沦于吴邦。征逢天地之否运,今遭六合之开通。播殊美于圣代,宣至味而大同。匪徒法用之穷理,信泉壤之所钟。

故其为酒也,殊功绝伦。三事既节,五齐必均。造酿在秋,告成在春。备味滋和,体色淳清。宣御神志,异气养形。遗优消患,适性顺情。言之者嘉其了美,味之者弃事忘荣。

于是纠合同好,以遨以游。嘉宾云会,矩坐四周。设金樽于南楹,酌浮觞以施流。备鲜肴以绮进,错时膳之珍羞。礼义攸序,是献是酬。颜既发,溢思凯休。德音晏晏,弘此徽猷。咸德至以自足,愿栖迟于一丘。

于是欢乐既洽,日薄西隅。主称湛露,宾歌骊驹。仆夫整驾,言旋其居。乃冯轼以回轨,驰轻驷于通衢。反的门以隐迹,览前圣之典谟。感夏禹之防微,悟仪氏之见疏。鉴往事而作戒,罔非酒而惟衍。哀秦穆之既醉,歼良人而弃贤。嘉卫武之能悔,著屡舞于初筵。察成败于往古,垂将来于兹篇。

陈宣

与兄子秀书

具见汝书与孝典,陈吾饮酒过差。吾有此好五十余年。昔吴国张长公,亦称耽嗜。吾见张公时,伊已六十,自言引满,大胜少年时。吾今所进,亦多于往日,老而弥笃,惟吾与张季的耳。吾方与此子交欢于地下,汝欲夭吾所志耶?

昔阮咸、阮籍同游竹林,宣子不闻斯言。王湛能文言巧骑,武子呼为痴叔。何陈留之风嗣,太原之气岿然,翻成可怪。吾既寂寞当世,配病残年,产不异于颜原,名未动于卿相,若不日饮醇酒,复欲安归?汝以饮酒为非,吾以不多酒为过。

昔周伯仁渡江,唯三日醒,吾不能为少。郑康伯一饮三百杯,吾不以为多。然洪醉之后,有得有失。成厮养之志,是其得也。使次公之狂,是其失也。吾常譬酒犹水也,亦可以济舟,亦可以覆舟。故江咨议有言,酒犹兵也。兵可千日而不用,不可一日而不备。酒可千日而不一饮,不可一饮而不醉。美哉江公,可与共论酒矣!

汝惊吾堕马侍中之门,陷池武陵之弟,遍布朝野,自言憔悴。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

吾生平所愿,身没之后,题吾墓云:陈故酒徒陈君之神道。若斯意志,岂避南征之不复,贾谊之恸哭者哉?何水曹眼不识杯铛,吾口不离觚杓,汝宁与何同日而醒,与吾同日而醉乎?政言其醒而及、其醉不可及也。速营糟丘,吾将老焉。

王绩

醉乡记

醉之乡,去中国不知其几千里也,其土旷然无涯,无丘陵坂险。其气和平一揆,无晦明寒暑。其俗大同,无邑居聚落。其人甚业,无爱憎喜怒,吸风饮露,不食五谷。其寝在于,其行徐徐。与鸟兽鱼龟杂处,不知有舟车器械之用。

昔者,黄帝氏尝获游其都,归而杳然,丧其天下,以为结绳之政已薄矣。降及尧舜,作为千钟百壶之献,因姑射神人以假道。盖至其边鄙,终身太平。禹汤立法,礼繁尔杂,数十代与醉乡隔。其臣羲和,弃甲子而逃,冀臻其乡,失路而夭,天下遂不宁。至年末孙桀纣,怒而升糟丘,阶级千仞,南向而望,卒不见醉乡。武王得志于世,乃命公旦立酒人氏之职。典司五齐,拓土七千里,仅与醉乡达焉,故四十年刑措不用。下逮幽厉,迄乎秦汉,中国丧乱,遂与醉乡绝。而臣下之爱道者,往往窃至焉。阮嗣宗、陶渊明等十数人,并游于醉乡,没身不返,死葬其用,中国以为酒仙云。

嗟呼!醉乡氏之俗,岂古华胥氏之国乎?何其淳寂也如是?予得游焉,故为之记。

韩愈送进士王含透有序

吾少时读《醉乡记》,私怪隐居者,无所累于世,而犹有是言,其诚意于味邪?及读阮籍、陶潜诗,乃知彼虽偃蹇不欲与世接,然犹未能平其心,或为事物是非相感发,于是有托而逃焉者也。若颜氏子操瓢与箪,曾参歌声若出金石,彼得圣人而师之,汲汲每若不可及。其于外也固不暇,尚何事曲蘖之托,而昏冥之逃邪?吾又以为悲醉乡不徒不遇也。

建中初,天子嗣位,有意贞观、开元之丕绩,在朝廷之臣争言事。当此时,醉乡之后世又以直废,吾既悲醉乡之文辞,而又喜良臣之烈,思识其子孙。今子之来见我也,无所挟,吾犹将张之,况文与行不失其世守,浑然端且厚。惜乎吾力不能振之,而其言不见信于世也。于其行,姑与之饮酒。

皇甫氵是

醉赋(并序)

昔刘伶作《酒德颂》,以折绅处士。余尝为沉湎所困,因作《醉赋》,寄啁任山君。君嗜此物,亦以警之尔。

沉湎于酒,有晋之七贤。心游于梦,境堕于烟。六府漫漫,四支绵绵。逶随津淳,陶和浑鲜。遗天地之阔大,失膏火之消煎。寂寂寞寞,根归复朴。居若死灰,行犹飘壳。车屡堕兮无伤,首镇濡兮不觉。机发而动,魂交而合。瞑文字之醇味,反骚人之独醒。曾不知其耳目,尚何惧于雷霆?偶四体以合莫,归一元而亿宁。曲蘖气散,竹桂滋己,百虑在复,七纷始,风飘火,矜夸。嗟害马之骤还,顾息肩兮未几。

苏门子闻而笔之曰:“子之于道,其醯欤?彼至人者,天地根,性情虚,披拂众万,脱遗环区。形犹大象,心冥太初,故大患乃失而至道可居也。乃今假荒惑之具,沈耳目之机,其解须臾,忧患繁滋,中心不可损,外患生之,为疹,为毒、为狂、为酉离。负债之道,阴阳戾违束乎巫医,殴乎有司。辱身灭名,痿肺淫支。狼徂猖獗,为大人嗤。不得尽年,玉色先衰,曾不如睹无醉时,使人困苦如斯。”

白居易

酒功赞

晋建威将军刘伯伦嗜酒,有《酒德颂》传于世。唐太子宾客白乐天亦嗜酒,作《酒功赞》以继之。其词曰:麦曲之项,米泉之精,作合为酒,孕和产灵。孕和者何?浊醪一樽,霜天雪夜,变寒为温。

产灵者何?酒醑一酌,离人迁客,转忧为乐。纳渚喉舌之内,淳淳泄泄,醍醐亦瀣。活诸心胸之中,煦煦融融,膏泽和风。百虑齐息,时乃之德;万缘皆空,时乃之功。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且饮。

醉吟先生传

醉吟先生者,忘其姓字乡里官爵,忽忽不知为谁也。宦游三十载,将老,退居洛下。所居有池五六亩,竹数千竿,乔木数十株,台榭、舟桥具体而微,先生安焉。家虽贫不致寒馁,年虽老未及昏耄,性嗜酒,耽琴,吟诗。凡酒徒、琴侣、诗客,多与之游。游之外,栖之释氏,通小中大乘法。与嵩山僧如满为空门友,平泉客韦楚为山水友,彭城刘梦得为诗友,安定皇甫郎之为酒友。每一相遇,欣然忘归。

洛城内外,六七十里间,凡观寺丘墅,有泉石花竹者,靡不游。人家有美酒鸣琴者,靡不过。有图书歌舞者,靡不观。自居守洛川,洎布衣家以宴游行者,亦时时往。

每良辰美景,或雪朝月夕,好事者相遇,必为之先拂酒,次开诗箧。诗酒既酣,乃自援琴,操宫声,弄《秋思》一遍。若兴发,命家僮调法部丝竹,合奏《霓裳羽衣》一曲。若欢甚,又命小妓歌《杨柳枝》新词十数章,放情自娱,酩酊而后已。

往往乘肖,屦及邻,杖于乡,骑游都邑,肩舆适野。舆中置一琴一枕、陶谢诗书数。舆竿左右,悬双酒壶,寻水望山,率情便去。抱琴引酌,兴尽而返。

如此凡十年,山间赋诗约千余篇,日酿酒约数百斛。而十年前后,赋、酿者不与焉。妻孥弟侄,虑其过也,或讥之不应,至再至三,乃曰:“凡人之性鲜得中,必有所偏好。”吾非中者也,设不幸,吾好利面货殖焉,以至于多藏润屋,贾祸危射,奈吾何?设不幸,吾好博弈,一掷数万,倾财破产,以至于妻子冻馁,奈吾何?设不幸,吾好药,损衣的食、炼铅烧汞,以至于无所成,有所误,奈吾何?今吾幸不好彼,而自适杯觞讽咏之间,放即放矣,庸可伤乎?不犹愈于好彼三者乎?此刘伯伦所以闻妇言而不听,王无功所以游醉乡而不还也。

遂率子弟,人酒房,环酿瓮,箕踞仰面,长叹太息曰:“吾生天地间,才与行不逮于古人远矣,而富于黔娄,寿于颜回,饱于伯夷,乐于荣启期,健于卫叔宝,幸甚,余何求哉!若舍我所好,何以送老?”因自吟《咏怀诗》云:“抱琴荣启乐,纵酒刘传达。放眼看青山,任头生白发。不知天地内,更得几时活?从此到终身,尽为闲日月。”吟罢自哂,揭瓮酉发醅,又饮数杯,兀然而醉。

既而醉复醒,酲复吟,吟复饮,饮复醉,醉吟相仍若循环。陶陶然,昏昏然,不知老之将至。古所谓得全于酒者,故自号为醉吟先生。

于是,开成三年,先生之齿六十有七,鬓尽白,发半秃,齿双缺,而觞咏之兴犹未衰,顾谓妻子云:“今之前自适矣,今之后吾不自知,其兴如何?”

柳宗元

序的

买小丘,一日锄理,二日洗绦,遂置酒溪石上。向之为记所谓牛马之饮者,离坐其背,实觞而流之,接取以饮。乃置监史而令曰:“当饮者举筹之十寸者三,逆而投之,能不洄于氵伏,不止于坻,不沉于底者,过不饮;而洄而止而沉者,饮如筹之数。”即或投之,则旋眩滑汩,若舞若跃。速者、迟者、去者、住者、众皆据石注视,欢忭以助其势。突然而逝,乃得无事。无是或一次,或再饮。客有娄生图南者,其投之也,一洄、一止、一沉、独三饮,众乃大笑欢甚,余病痞不能食酒,至是醉焉,遂损益其令,以穷日夜而不知归。

吾闻昔之饮酒者,有揖让酬酢,百拜以为礼者。有叫号屡舞,如沸如羹,以为报者。有裸裎袒裼,以为达者。有资丝竹金石之乐,以为和者。有以促进纠逖而为密者。今则举异是焉。

简而同,肆而恭,而从容,相似合山水之乐,成君子之心,宜也。作《序的》,同贻后之人。

皮日休

酒箴

皮子性嗜酒,虽行止穷泰,非酒不能适。居襄阳之鹿门山,以山税之余,继日而酿,终年荒醉。白戏曰“醉士”。居襄阳之沿湖,以舟冒舟宿醇酎一詹瓦,往来湖上,遇兴将酌,因自谐曰:“酒民于戏,吾性至荒而嗜于此,其亦为圣哲之罪人也。”又自戏曰“醉士”,和谐曰“酒民”。将天地至广不能害醉士、酒民哉,又何必厕丝竹之筵、粉黛子产也?

襄阳元侯,闻的士、酒民之称也,谓皮子曰:“子耽饮之性,于喧静岂异耶?”皮子曰:“酒之道岂止于充口腹,乐悲欢而已哉!甚则,化上为淫溺,化下为酗祸,是以圣人节之以酬酢,谕之以诰训。然尚有上为淫用所化,化为亡国。下为酗祸所化,化为杀身。且不见前世之饮祸耶!潞酆舒有五罪,其一嗜酒,为晋所杀。庆封易内而耽饮,则国朝迁。郑伯有窟室而耽酒,终奔于驷氏之甲。栾高嗜酒而信内,卒败于陈鲍氏。卫侯饮于籍圃,卒为大失所害。呜呼!吾不贤者,性实嗜酒,尚惧为酆舒之,过此吾不为也。又焉能俾在为静乎?俾静为在乎?不为静中淫溺首?不为酗祸之波乎?既淫溺酗祸作于心,得不为庆封乎?郑伯有乎?栾高乎?卫侯乎?盖中性不能自节。”因箴以自符,箴曰:“酒之所乐,乐其全真。宁能醉我,不醉于人。”

陆龟蒙中酒赋

书编百氏,病载千名。将有滨于九死。谅无敌于余酲。窗间落月,枕上残更。意欲问而无问,梦将成而不成。心悄悄,目瞠瞠。爱静中的人且语,悉曙后而鸡已鸣。才遭车蔺轹,适别恩情。屈大夫之独行,应难共语;阮校尉之连醉,不可同行。气缕肢绵,神杂色沮。前观已过已抛掷,枉事空经乎思虑。有首或卓擒伶之伍,我愿先登。有殛狄放杜之君,臣能执御,聿当拔的树,平的封,培仲木盍,碎尧钟。先刊美椽,次的真龙。编虎须者,宁教畔去。持蟹螯者,不要相逢。欲倚还眠,将词又默。深情寂寞之境,别有凄凉之域。黄昏细雨,迷途而不到长亭。自昼繁花,失意而初归故国。背枕求稳,牵帏就黑。愁应平子分与,渴是相如传得。感物逾嗟,怀人有恻。谢月镜,共王清,去去不乏风流。杜兰香,别张硕,永永更不消息。冠缨不遇,答案空陈。徒歼燕燕之髀,浸在猩猩之唇。牛心表异,熊掌称珍。剪云梦,采泮宫芹。周子之菘向晚,庚郎之薤初春。加以欧川桂蠹,颖谷榆人。虽驰心于万品,且忘味于兹辰。莫话三年,谁云五斗?从齐奴车骑如水,任阿甯风姿似柳。仙莫得而媒,艳何能而有。麟毫帘近遮云母,不足惊心。琥珀钏将还玉儿,未能回首。或乃强迎宾友,力答笺书,落魄不啻,落魄不啻,压伊有余。衤詹衤俞犹懒整,解散固慵梳。卞士蔚专讽蛤蟆,城堪窃笑。庄周子化为蝴蝶,实是凭虚。客曰:虽鲭能珍,微风可折,岂此夫榴花征竹叶之味?酃水之清,中山之碧,必能醺骨酡颜,潜销暗释。

况前覆后车之警,独行为众人之僻。不然吾将受教于圣贤,敢忘欢伯。

欧阳修

醉翁亭记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谁?太守自谓也。太守与客来饮于此,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故自号日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若夫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应无穷也。

至于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杂然而前陈者,太守宴也。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射者中,奕者胜,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

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撒乱,太守归而宾客从也。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游人去而禽鸟乐也。

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