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校长记(“民国大学与大师”丛书系列)
1723200000001

第1章 自序(1)

那个年代,他们没有电视看,没有进口大片看;没有电子游戏玩,不懂得什么是“寻秦记”、“诛仙”、“蜀山剑侠”、“东方不败”;没有手机、MP3、MP4;没有电脑,上不了网,用不了QQ、MSN、E-MAIL、视频聊天;没有什么明星演唱会,“四大天王”还未出世,更无法参加“超女”、“快男”、“红楼梦中人”之类大型选秀;连恋爱也是羞羞答答、期期艾艾、偷偷摸摸、战战兢兢(而且根本没有经济条件),更不会有同居、流产、包二奶、傍大款、在校结婚、租房卖淫、爱滋病……这些“先进”行为。

那个年代,他们不知道“论文”甚至“著作”还可以抄袭;不知道操作技能比综合素质更重要、分数比能力更重要、关系比分数更重要、找工作比学习更重要;不知道课程要及格、论文要通过,要评优、获得奖学金、留校保研还可以贿赂(用交情、讨好、金钱甚至肉体)老师;不知道应聘简历里还可以贴一张个人彩色照片,甚至是性感的、半裸体的所谓“写真”;不知道要想有好的名誉和前程,便得学士、硕士、博士、博士后……一路读下去。

那个年代,他们关注的主要是国家、民族、人民、历史、文化、科学、自由、民主、平等、尊严等,而对权势、地位、名气、功绩、金钱、利益、穿着、打扮、娱乐、享受之类并不感兴趣。要是什么戏子、歌手来了校园(当然,梅兰芳并不是一般的戏子),一定门可罗雀,无人问津;相反,要是学者、作家的讲座、演说(当然,那个时候的学者、作家是真正的大师),大家则趋之若骛,座无虚席。

那个年代,他们的学习、生活条件非常寒伧、清贫,吃不饱、穿不好、睡得差、没钱用、有钱也没有什么东西买;校园、教室、宿舍、课桌、床铺……都是破破烂烂的,陈旧不堪;房里冬天没有暖气,冷得直打哆嗦,夏天没有空调,热得汗流浃背;出行没有飞机、火车、地铁、轻轨、磁悬浮、公共汽车、打的、小车……,基本上是“11路”(靠步行)。

那个年代,他们不时处于战火危机或政治灾难之中。因为朝代更替,因为鬼子入侵,因为军阀混战,因为政府无能,偌大的国土,连一张课桌也容不下。他们背井离乡,颠沛流离,东奔西跑,爬山涉水,千里迢迢,躲进山沟里、树林里、岩洞里、村庄里,以及西南偏远地区,非常艰难、辛苦;甚至非常危险,上有敌机轰炸,下有大军追踪,而且饥寒交迫、野兽横行、山高水深,随时面临死亡。此外还有大量政治与军事风波、是非与利益冲突,遭到昏君、佞臣、贪官、枭将、武夫、黑商、地痞、匪徒、歹人、强盗、鬼子、汉奸……的排挤、镇压、屠杀、残害。

可是,他们仍然克服困难,不怕牺牲,坚持学习,立志成材;他们忧国忧民,关心天下,挺身而出,参与运动;他们不但学知识、学能力,还勤于思考、头脑睿智;他们“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为民请命”、“舍身求法”、“埋头苦干”、“拼命硬干”,振臂一呼,应者云集;他们热爱祖国传统文化,保持民族优良美德,具有丰富的感情、善良的为人、朴实的本色、单纯的理想。五四运动以来,他们更是关注天下兴亡、不惮以身作则,成为社会进步的先驱和骄傲。在屡次历史关键时刻,都曾闪现过他们的身影。

他们当中,涌现出了许多民族脊梁、社会精英、历史伟人、各行人才。他们是社会改革的先锋、民族振兴的希望,是未来的骄傲、国家的栋梁。他们为历史的进步、国家的发展、中华的崛起“抛头颅,洒热血”,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做出了伟大的贡献。没有他们,哪有我们今天的繁荣局面?

那时学校里没有什么大楼,非常朴素甚至简陋,却有巍巍大师熙熙攘攘而来。(现在倒是大楼越来越多、越来越高、越来越华丽,却哪里能见到大师的身影呢?只有“老板”、“商贾”、“戏子”、“活动家”。)

他们就是我们的先辈,过去的大学教师、大学生,中国近、现代的优秀儿女。

本书回忆中国大学在晚清民国时期的整个进程,包括那时的大学、大学教师、大学生们,包括那些可歌可泣的人物,那些惊心动魄的场面,那些流芳青史的运动,那些意义非凡的事件,那些艰难、曲折、复杂、漫长的办学历程,那些或快乐有趣或感人肺腑的校园小插曲,那些振聋发聩、空谷足音的思想和言语,那些山水秀丽、楼宇精致、书声朗朗的校园。你也可以把它看成是一部关于1949年以前中国大学的百科全书;是中国近、现代大学发展史的“民间版”、“通俗版”、“故事版”;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家园;老一辈知识分子的朝圣之路。

钟叔河在他所编的《过去的大学》一书《序》里写道:“过去的大学,是蔡元培、蒋梦麟、胡适当校长的北京大学,是梅贻琦当校长的清华大学,是罗家伦当校长的中央大学,是竺可桢当校长的浙江大学……”过去的大学是有人愿意了解的,是有人刻骨铭心的。

陈远则在他所编的《逝去的大学》一书《序》里写道:“1949年之后,随着环境的改变,过去大学的环境也随之改变,一些大学消失了,如燕京大学、光华大学;一些大学改变了,如北京大学、清华大学。过去大学的流风遗韵,只留在曾经在那里读过书的人们残存的记忆或者后人的感念之中。”

因为是草创阶段,因为没有共产党的领导,这些过去的大学当然不会是革命的,不能成为今天办学校的样板。但是,它们毕竟是父辈和祖辈们努力的成果,是中国教育现代化的前驱。看一看过去的大学是什么样子,过去的校长是怎样当的,过去的教师是怎样教的,过去的学生是怎样学的,他们有过哪些失败的教训,又有过哪些可取的经验,这对于今天的校长、今天的教师、今天的学生,以及一切关心学校教育的人们,难道不是既有兴味又有益处吗?

岁月如歌,往事悠悠。那些日子虽然已经逝去很久远了,如烟似云般杳辽、缥缈,却像一座丰碑高高伫立着,辉映古今,光芒耀眼,是我们永远不应该忘记的。

因为,那正是我们的魂,我们的根啊!

李子迟

“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乃有大师之谓也。”——清华老校长梅贻琦

大学是国家的高等教育学府,是提供教学和研究条件、授权颁发学位的综合性高等教育机关。她选拔具有高中以上学历者进行教育和培训,并以考试、考核的方式检验其所学的知识和技能。现在的大学,一般包括一个能授予硕士和博士学位的研究生院和数个专业学院,以及能授予学士学位的一个本科生院。综合性大学还应包括高等专科学校、高等职业技术学院、国际关系与对外交流学院、成人教育学院、远程网络学院等。

今天通常意义上的大学,是西方文明的产物。在英文中,大学(综合性高等学府)一词为“University”,是由“universe”(宇宙)这个词的前身派生而来的。在中世纪的西方,拉丁文在政府、宗教和教育等领域得到使用,universitas这个词被用来指由教师和学生所构成的新联合体,比如在萨勒诺、巴黎和牛津出现的这种联合体。这类联合体即是今天的大学的最初形式。今天的“university”这个词可以上溯到拉丁词,它首次被记录下来是在大约1300年,当时就是用来指这种联合体。

在更早的时代,希腊哲学家柏拉图于公元前387年在雅典附近的Academos建立“Academy”,教授哲学、数学、体育,这被一些人认为是欧洲大学的先驱。

欧洲中世纪的大学是从教会办的师徒结合的行会性质学校发展起来的。在11世纪时,大学一词和行会一词同样被用来形容行业公会。但是到了13世纪时,大学一词就被用来专指一种学生团体了。

中世纪的大学主要有3种形式:

教会大学,学生和教师在一个校长领导下形成一种密切配合的团体,像巴黎、牛津和剑桥等大学。

公立大学,由学生选举出来的校长总揽校务,如博洛尼亚和帕多瓦等大学。

国立大学,由帝王征得教皇认可而建立的,如西西里的腓特烈二世成立的那不勒斯大学,卡斯蒂拉的斐迪南三世成立的萨拉曼卡大学。

后来大学发展到中国,也是走了类似样一条路:从教会大学到公立大学到国立大学。

哪所大学是全世界第一所真正意义上的大学?历来便有争议。1088年在意大利波罗尼亚(Bologna)建立的博洛尼亚大学,被大多数人认为是欧洲第一所大学。这所学校先由学生组织起来,然后再招聘教师。博洛尼亚大学是作为法学院开始自己的校史的。诞生之初,就以高擎理想主义旗帜、富于使命感的形象出现于世。(意大利还有一所萨劳诺大学,比她还早数十年诞生。)而有“欧洲大学之母”之称的巴黎大学,要晚她数十年创建,则是先由教师组织起来,之后再招收学生。巴黎大学还在中世纪率先打出“师生自治联合会”的旗帜,并率先以罢课斗争确立了自治地位,争得了结社、罢课的自由特权,具有生气勃勃的斗争精神。

大学的独立以及作为独立标志的自由特权,都是通过不屈不挠的斗争得来的。欧洲所有古老大学,没有哪一所不曾经历过争取独立的斗争。

大学需要积淀,今天世界著名大学的校史一般都很悠久。1168年,南宋宁宗皇帝赵扩出生,英国牛津大学创办(这所名校保持了近千年不易的特质:理想主义、博大、古典、宽容、同情失败者);1209年,蒙古大军在成吉思汗带领下第三次进攻西夏,英国剑桥大学创办(这个学术上常开风气之先,孕育了许多科学、文化巨人的著名学府事事讲究传统,孤傲、恬静、富有书院气息);1638年,清朝顺治皇帝爱新觉罗·福临出生,美国哈佛大学创办(哲学家威廉·詹姆斯说,“真正的哈佛”乃是一个“无形的、内在的、精神的哈佛”,这就是“自由的思想”与“思想的创造”)。全欧洲至少有50个大学是550年前创立的。

1810年,威廉·冯·洪堡建立柏林大学,将研究和教学结合起来,并确立了大学自治和学术自由的原则,这被认为是现代大学的开端。这种模式在美国最早被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所效仿,到现在被世界各地的大学广泛采用。

大学通常被人们比作是象牙塔(Ivory Tower)。

象牙塔,根据圣经《旧约·雅歌》第7章第4节,睿智富有的以色列王所罗门曾作诗歌1005首,其中《雅歌》都是爱情之歌。在第5首歌中,新郎这样赞美新娘:“……你的颈项如象牙塔;你的眼目像希实本巴特那拉并门旁的水池。”很清楚,这里的“象牙塔”只是用来描述新娘美丽的颈项。

后来,这个词被逐渐运用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主要是指“与世隔绝的梦幻境地、逃避现实生活的世外桃源、隐居之地”。在汉语中,象牙塔的外延涵义主要是“比喻脱离现实生活的文学家和艺术家的小天地”。大学,研究生院正是这种地方。

大学是文化科学的渊薮,是知识分子的聚集地,它不但是从事教学、培养高级人才,从事科研、诞生发现发明的场所,也是臧否天下、月旦人物、关注时事、组织运动的地方。大学往往成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地区崇敬、信任、向往的神圣领土与精神家园。

诺贝尔奖获得者索尔·贝娄在给《走向封闭的美国心灵》一书作序时说,在公众舆论控制的社会中,大学应当成为一个精神的岛屿。有了这个精神岛屿,大学才不会沦为一个精神荒芜的世俗之地,抑或才不成为一个人心浮躁、追名逐利的市肆里巷。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校长说,大学“追求新思想、新知识”,它“总是站在批评的最前沿”,是“一个有创造力的前沿”;牛津大学副校长说,“大学是追求真理的民主机构”;斯坦福大学校长则说,大学是后工业社会的“轴心组织”……

大学,怎么叫“大”?蔡元培说是“囊括大典,网罗众学之学府也”;竺可桢说大学就是“求是”之地,“办大学者不能不有哲学中心思想”;张伯苓说“教育之事,非独使学生读书习字而已,尤要在造就人才,三育并进而不偏废”;梅贻琦说“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