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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天命神算

熊熊烈火燃烧了一昼夜,到第二日傍晚时方熄灭。此次大火不仅将天阳剑派烧得一干二净,还秧及了附近几百户人家,死伤无算,满城皆哀。

郑桥看着眼前一片废墟,久久沉思。小飞燕踏着破墙碎瓦走过来,依偎在他身边,却不言语。郑桥将她搂住,凝重道:“燕儿,我忽然觉得人真的好脆弱,而生命就似造物主手中的一颗无关痛痒的棋子,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生死由天。”

小飞燕凝视着他的双眼,担忧道:“桥郎?你怎么了?为何无端端发出这般感慨?”郑桥展容一笑,道:“没事!只是随口说说!对了,公孙姑娘情况如何?”

小飞燕知道他在转移话题,却不好追问,便道:“姐姐她刚才醒过,情绪还算稳定,吃了点东西之后又被我点晕了!幸亏她还没知道天阳已经化为灰烬,否则真不知她会做如何傻事!”郑桥点点头,却道:“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天阳之事隐瞒不了她多久,只盼她知道真相之后不要过于悲痛了!”

小飞燕忽想起一事,问道:“桥郎,你这一下午都干吗去了?我找遍天阳城都寻不到你踪影!”郑桥一本正经道:“你真想知道?”见小飞燕点头,却摆出一副神秘的模样,续道:“佛曰,不能告诉娘子!”小飞燕愣了一会才醒悟,直捶他胸膛,嗔道:“讨厌!不说就算了!人家还不愿听呢!”

二人嬉笑怒骂间回到栖身的客栈,小飞燕道:“桥郎,你陪我回趟‘明泽’好不好?”郑桥颜色有些不自然,吞吐道:“这个,我最近抽不开身,过些日子再说行不?”小飞燕满脸都写着失望,却勉强笑道:“嗯!我都听桥郎的!”

郑桥心下矛盾之极,不知再说什么好,小飞燕又道:“那我们现在该去哪里呢?”郑桥眼神闪烁,却毫不犹豫道:“我们先休息一晚,明早就起程回邱园!”小飞燕颔首道:“好吧!那我们就快些歇息吧!”说着就想拉住郑桥回房。

郑桥却闪身避开,朝着疑惑不解的小飞燕道:“公孙姑娘需要人照看,燕儿你还是陪着她为好!”小飞燕眼中闪过一丝哀伤,道:“好吧!秋夜阴凉,桥郎你可要盖好被子哦!”郑桥取笑道:“你到底是新娘还是老娘啊?把我当作孩童一般!”小飞燕难得不反击,只是笑笑,然后走进公孙莺的房间。郑桥亦回到自己的房间,无心睡眠,却一直回想着下午的事情。

郑桥吃过午饭后,独自一人到来火场查探情况。“这位大侠请留步!”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却被一人叫住了。郑桥止住身形,扭头望向声源,只见一名似道似俗的中年人朝自己缓步走来,手里还拄着一根七尺长短的竹竿,那人须发浓密,然而眼神里充满了青春的气息。郑桥忍俊不禁,道:“这位先生是来追讨‘招鬼帆’的吗?”

中年人即是尴尬又是气愤,反讥道:“摊上这种野蛮霸道的娘子,我看你能笑多久!”郑桥却是笑得更欢,道:“我想笑多久就笑多久,她又不会像某人家里养的母老虎那般张牙舞爪,我怕个啥?”那人由羞转怒,愤道:“姓郑的,有种就跟我比斗一场!光磨嘴皮子算什么好汉!”

郑桥笑道:“比就比!我还怕你不成!”二人为免惊动地方官府,来到了城外一片小树林。郑桥孑然傲立,笑道:“动手吧!我让你三招!”

中年人眼中冒火,却当真先出招了。只见他将竹竿当作武器,挥舞如风,尔后怒喝一声“漫天清竹。”,竟真的幻出漫天竹影袭向郑桥。郑桥从容自若,脸上仍挂着淡淡的微笑,只见他脚不移动,随便扭动几下腰身,便轻易避开了袭来的清竹,不忘提醒道:“第一招!”

中年人怒火更盛,却跃开三步,尔后如捏豆腐般掰断一棵松木,抓起一把松针激射而出,喝道:“无影松滔!”松针本就细小,加之他御以真气,激射如飞,数十枚松针便瞬间失去了踪影。

郑桥不敢殆慢,急忙化出气盾将身体团团包裹住,只听见“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尔后他周身便现出了数十枚松针,而它们竟硬挺挺插在气盾之上。郑桥加强真气运转,然后暴喝一声,松针便被震得四散,坠落地表。

中年人脸色难看之极,咬牙道:“是你逼我用绝招的!千万别怪我!”高声叫道:“梅花天罡阵!”现在是秋季,何来梅花?然而郑桥眼前却真真切切出现了二十五朵梅花是中年人以真气凝结而成的。郑桥脸色凝重,全神贯注盯住飞速飘过来的“梅花。”,不敢有丝毫松懈。众“梅花。”如有灵魂一般围着郑飞速旋转,且越转越快,渐渐化成一股强劲的龙卷风,将郑桥严严实实地罩在其中。

郑桥处危不惊,目中精光四射,心下赞叹:“‘岁寒三绝’果然有其独到之处!却不知比之‘天魔乱舞’如何?”尔后先凝聚起全身真气,再突然暴发出体,一时间他的周身霸气迸射,威势骇人。与此同时,“梅花。”亦发起绝杀一击,纷纷刺向郑桥。

令人意想不到是,力与力的碰撞,绝招与绝招的决杀,竟瞬息之间消失在无形无声之中。空气仿佛凝结,时间就似静止,而郑桥与那人双目对视,久久静立。突然,一阵秋风扫着落叶,吹拂而来,树林里顿时响起阵阵欢歌。

而此时,二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尔后奔近相互拥抱住肩膀,仿若久别重逢的至友一般,这让人无法相信他俩片刻之前仍在生死相搏。

郑桥哈哈笑道:“林萧啊林萧,半年不见,你小子武功见长啊!”林萧亦笑道:“你小子更厉害,也不知从哪学来的这门邪功!要不是及时收手,搞不好我这条小命都不保!”

“谁叫你老大不小的一个人总是玩心不改?活该挨揍!”一声清甜的女声从一处密林后传出来,然后闪出一人,却是一名面貌普通的青年男子,而他手中则拄一根插满糖葫芦的草棒。林萧闻声,慌忙迎上那人,恭身道:“娘子所言甚是!挨打挨杀都是我活该!”此人姓肖名琳,与林萧乃夫妇,当然,这并非他们的真名,而不过是为图行走江湖方便而取的假名。肖琳只是哼了声,却不言语,径直走到郑桥面前,拱手道:“郑兄别来无恙?”

郑桥笑道:“一切如常!你们夫妇解掉这身装头好不好,看着忒别扭!”林萧道:“你还别说,粘上这满脸的胡子,真是难受。”肖琳却截道:“江湖凶险,隔墙有耳,还是戴上面具做人为妙!”

林萧形容尴尬,不敢再说话。郑桥自然听出她的弦外之声,轻笑道:“琳妹所言甚是!不知你们找我来有何要事?是否上头有何提示?”林萧答道:“上头确实有新的指令,而且我们找你另有两件事!”郑桥掏出一块帆布递给林萧,歉道:“贱内顽劣好动,多有得罪,还望琳妹海函!”他知道林萧不会介意,所以只请求肖琳谅解。

肖琳哼道:“那小丫头片子简直不知道天高厚!要不是我们昨日尚有要事,非给她点颜色瞧瞧不可!要她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郑桥连忙应是,生怕她记仇,以后去寻小飞燕麻烦。然而他却忘了:小飞燕岂是随便可惹的?林萧援场道:“嫂子也是一时玩心,并没有恶意,琳妹不要和她置气了!”

肖琳颜色稍缓,道:“郑兄要加强管教才是!否则他日惹下大祸,可不好收场!”郑桥急忙道:“当然!当然!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她一番,改日再带她来给你道歉!”肖琳却道:“来给我道歉就不必了!免得暴露了大家的身份,坏了大事!”

郑桥颔首道:“也是!不知你们找我的第二件事是什么?”林萧严肃道:“近日,邱园同名流山庄的矛盾集体爆发,秧及武林各门派,江湖正道危机重重!”肖琳亦道:“此次天阳事件不过是冲突之一,其他门派也发生了内斗或者遭到剿灭!”郑桥印证心中所猜,凝重道:“我也是心忧此事!加之近日置身其中,忧虑更甚。”遂将自己几日来所经历之事一一道出,当然也隐瞒有些事,比如在“罗汉洞。”中历经迷阵再寻得“罗汉天书。”之事,又比如他和小飞燕的夫妻房事。

肖琳待他说完才道:“你所述与我们所知并无太多出入。”郑桥心中大惊,却不露声色,道:“你们消息还真灵通!这天下大概没什么事能逃过你们耳目了!”肖琳道:“郑兄谬赞!我们知道的不过是比郑兄稍稍多些而已!”郑桥又道:“我有一事至今不明!便是那万蛇庄的蛇老大究竟在整件事情中担当何种角色?”

林萧赞道:“郑兄问得好!这蛇老大可是整件事的关键人物,倘若没有他,天阳也不会陷入如此危机!”肖琳接道:“那蛇老大确实是‘清水涧’弟子,二十年前他由于残害同门,被废逐出师门!再后来纠集一帮匪徒占山为王,便是‘万蛇庄’由来!”她嘴角轻翘,续道:“崔士杰不知从何处得知此事,于是派人联络蛇老大,共同对付‘天阳剑派’乃甚整个‘清水涧’!”

郑桥打断道:“‘名流山庄’对付‘天阳剑派’我可以理解,毕竟天阳是邱园的忠实拥护者,然而‘清水涧’与世无争且实力莫测,崔士杰难道犯了糊涂,竟去对付它?”肖琳道:“我猜他所图有二,一是担心‘清水涧’替天阳出头,上门寻仇,不如来个斩草又除根!”

郑桥心道:“难怪他们要赶尽杀绝,半个不留!”肖琳续道:“而第二个原因嘛,就是要抢夺‘乾坤玉圭’!”郑桥惊道:“‘坤圭’真在‘清水涧’?”肖琳诡笑道:“正所谓无风不起浪,你以为那些图谋‘乾坤玉圭’的人那么好骗啊?”郑桥陷入了暝思,肖琳亦思索片刻才道:“不过,据我们的人侦查,‘清水涧’所拥有的并非‘坤圭’,而是‘乾圭’!”

郑桥蓦地抬头,惊奇道:“既然‘清水涧’拥有的是‘乾圭’,为何蛇老大又要造出个‘乾圭’作为诱耳?难道他世不知道究竟是何圭?”林萧夫妇皆露出不解神色,看来他们也不甚清楚。郑桥又问道:“此次袭剿天阳都有些什么人?”

林萧道:“蛇老大之前放出风声说天阳已经寻到‘乾圭’,因此黑白两道各派皆有派人来探查!不过真正动手的只有三个组织,分别是‘一点红’、‘千钱帮’以及极其神秘的‘麒麟社’!这三个组织都同‘名流山庄’有着不一般的关系!甚至有传言说,‘一点红’老板‘一点飞虹’便是崔士杰的爱妾段菲虹,而‘千钱帮’帮主钱千万的夫人就姓崔!”郑桥皱眉道:“‘一点红’若是受命于崔士杰,‘罗汉洞’秘密的现世岂非亦出自他之手?”二人皆凝重地点头。郑桥又陷入了沉思,良久才道:“你们可知我遇到那神秘人的来路?”

肖琳道:“按照你对他真气的描述,可以找到三个有嫌疑之人!一个是‘千钱帮’帮主钱千万,另一个是‘麒麟社’右护法董无忌,而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崔士杰!”郑桥不解道:“为何?”肖琳冷笑道:“据密报,崔士杰这几年都在修炼一门魔功魔魂大法!”

郑桥不惊诧,却莫名地笑了起来。林萧疑道:“郑兄因何发笑?”郑桥笑得有些无奈,道:“这江湖,真像一锅已经煮开的小米粥,乱!乱!乱!”林萧夫妇亦不由笑将起来。

郑桥躺在床上,想着林萧临别时说的那句话:“上头要你相助邱园,帮其度过此劫!还有,既然已经迎来了春燕,就不必再留恋那场已经化成幻影的小雪!”夜很静,窗外射入的淡淡月色也让人心生恬静,然他心里却无法平静,因为太多的烦恼,太多的决择,太多的不确定,如狂风一般掀搅着他的心海,让他迷失了前进的方向。

也许,这又将是一个漫漫的无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