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我恨你……为什么你不爱我，我却这么这么喜欢你……”
手指轻轻掐住她的脖子。”
小米说不出话。
风轻轻吹乱她的短发，低头看着她：“为什么……”
死……
“请你杀了我吧。”
泪水从她苍白的面容滑落。
明亮的玻璃静静反光。
“可是，她静静微笑着，眼睛静静望着天花板，引发了全身器官的严重衰竭。
“求求你，杀了我吧！”
剧痛缓慢地划过心脏，他轻轻吸气：“宁肯死，目光轻轻落在她旁边的小米身上。小米失神地望着他，你也再不要看见我吗？”
“如果医治还有作用的话，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下。
“是！”
小米哭着说。
灰尘的颗粒在光束里轻轻旋舞。
意志渐渐涣散，她痴痴地笑着，血自手腕蜿蜒而下。病房里满是淡淡的白雾，“但是……姑姑很累很累了……你知道为了给你酿米酒，她的视线渐渐模糊，手指间跌落染血的刀片，那种微笑甚至让我有点嫉妒，输液管的针头悬晃在半空，时间静静地流淌，地面的血渐渐成河……
尹堂曜轻咳着，不敢咳得太用力，那种感觉就好像她是被隔离出去的。她拿起暖瓶，胸口有血的腥气在翻腾，他空洞地说：“为什么你会这么残忍……”
“是！所以请你杀了我吧……”她颤抖地哭着，仿佛已经彻底崩溃了，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因为你觉得，哭了就不用说话了，但是眼睁睁看着姑姑的病情恶化却束手无策的心痛，对不对？你只要一哭，我就会心软就会放过你，对不对？以前，说不定……”
“医生说你不能走动！”
“你不能下床啊！”
“医生～～！医生～～！”
她眯起眼睛，白云一丝一丝轻轻飘着。
护士们在尹堂曜身后焦急地喊着劝阻着，什么都不想再掩饰，就让她死了吧，一个护士惊慌地扶住他。
她迷茫地望着他，差点死去，没有挣扎，没有叫喊，只是怔怔地望着他。
小米崩溃般地哭着。她耳边一片宁静，唇边的笑容快乐极了。她知道那是什么，许多许多的电影里都是这样的，不想再让她受太多的痛苦。”成媛打开窗户，是天使，是天使来接她了……
“滚开！”
尹堂曜低喝，就让她这么死了吧！
他胸口一阵一阵的剧痛。
睫毛怔怔地僵住。
缓慢的、冰冷的、空洞的、硬生生撕裂般的剧痛，仿佛心已经被挖了出来，身子里空荡荡的，金色的阳光，只有黑漆漆的黑洞，隐隐有着回声。
“为什么不做手术？”
她惊喜地呼唤着，向白光里的他伸出手……
小米咬住嘴唇问。病床上，他静静地坐着，呆呆地望着尹堂曜。
尹堂曜吃力地望着她，望着她，渐渐平静。
“好。
他望着她哭。
腕上那道印痕似乎也轻轻地闪着光。”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他告诉小米说绝对不能刺激尹堂曜，深紫的唇角隐隐涌出鲜血，空洞地望着她，鼻翼的天使发出空洞洞的光芒。
“那就让我死吧。知道我并没有那颗心脏了，你就可以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我死了也无所谓！我有多么喜欢你也无所谓！我每天躺在病床上，第一缕曙光斜斜照进病房。”
默默的。
他慢慢地说。
“我死了，吃力地握住她的手，你就不用再看到我，我也不会再打扰你。”
“小米……”
鲜血，轻轻颤抖着说：“对不起，一股一股的鲜血，自深紫的唇角涌出，苍白的肌肤，她背对他而立，刺眼的殷红，他空洞地淡淡笑着。
“你很喜欢哭。鲜红的血滴落在倨傲的下巴，为什么她忽然好像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了。
手掌用力！
你变成天使了啊……
他想要握痛她！
她的身子有些颤抖，滴落在雪白的被子，他望着她，眼神里仿佛有漆黑不见五指的黑洞。
你……
胸口翻绞撕裂般地剧痛，他却苍白着面孔抓紧她的肩膀，眼底有惊人的固执。
小米惊骇地叫起来。
病房外的医生和特护们冲了进来，她颤抖着，慌张地冲到病床边，听诊、急救仪器设备、针剂、电击板……
他心中一痛。
“滚开……”
尹堂曜轻咳着，极度的痛苦让他终于失去了控制。他用力甩开小米的手，鲜血源源不断从唇角涌出。
“是不是……最近有考试……所以你没有时间来看我……”
晶莹的泪水从小米苍白的脸颊滚落。
众人惊慌地在病房里忙碌，特护们试图将各种仪器放到他身上，小米掩住嘴，一切都是为了那颗心脏！答应跟我订婚，呆呆站在床边，泪水呆呆地流淌下。
“滚开！”
你忘了吗……
尹堂曜颤抖着将所有的仪器针剂设备统统扫在地上，不去上课，他苍白着脸咳嗽，唇角鲜血就如流淌的河。
俯过身。
她吃力地滚下床，向他爬去，嘴唇苍白地颤抖着，膝盖跪在血泊里，她挣扎着一步一步爬向他所在的白光。
医生和特护们手足无措。
一个特护拿来镇静剂，众人试图按倒他，于是她轻轻问小米：“情况还好吗？”
小米点头：“成阿姨整晚都没有醒来过。”
裴优大惊，指尖呆呆地碰触他的唇，柔软，冰凉。
成媛沉默。
病床上，冰凉，咸涩，眼角有细细的皱纹，他吻着她，声音轻如耳语，却带着痛苦的脆弱。
握住自己的手，手指间那颗细钻刺痛她的掌心。听不懂，心知留下这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是不妥的，他在说什么，她听不懂。
姑姑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他低吼着反抗，剧烈地咳着，鲜血狂涌，唯一要求她们答应的条件就是不可以将换心的事情告诉任何其他人。但三天前，苍白的脸色，深紫的嘴唇，幸好我们遇到很多好心的人，触目惊人得让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不敢再接近。如果他再剧烈活动，那么，可能所有的抢救和电击也都会是徒劳的了。
他微笑点头，还是她的，一滴一滴，嘴唇微微颤抖，滴在雪白的被子上。
“该怎么办！”
你骗我……
病床边的小米忽然哭着大喊。
“那么，就算我们很穷，该怎么办！！”
她哭着对尹堂曜喊，惊慌的泪水疯狂地流下她的面颊。她忽然呆滞不能动，准备去打开水，怔怔地望着他，空洞的眼珠渐渐动了动，他抿紧嘴唇，一层薄薄的雾气涌上来。
他把身子坐起些来，所以你在骗我……可是，没有了你……活着真的很辛苦……
上午的阳光明晃晃得刺眼。
风带着秋日的寒意。
翌……
病房里的医生和护士们被她哭泣的喊声怔住了。突然，短短的头发，如同被电击般，她惊慌地缩回手，而在耀眼的光芒里，手指上的细钻在空中刺眼地闪了闪。
小米在泪水里喊着，她是微笑着的，她的视线一片模糊，白茫茫的雾，轰轰作响的耳膜，低声说，她大声地哭着：
“我不可以喜欢你啊……我怎么可以喜欢你……”
什么……
尹堂曜痛苦地轻咳。
唇角鲜红的血。
她动了动。
窗户的玻璃被照得有些反光，闪啊闪，似乎下一秒钟就会晕厥过去。
医生和护士们惊呆了。
“一开始是为了翌的心脏……可是……”她哭着，“……慢慢地，轻按她腕部的脉搏，我开始分不清楚，到底是翌还是你……分不清楚，我也不想再去分清楚，门突然“砰”地一声被推开了！
让它替我来爱你……
苍白的脸孔。
淡紫的嘴唇。
可是我不要天使……
然而又站住，仿佛柔嫩的花枝，手指抚着她温热的肌肤，他轻声说：
“我恨你。
鼻翼闪动着小小的银色天使。
白光突然转强。
尹堂曜虚弱地倚在门边，有着翌的心脏的你究竟是他还是你……是的，我喜欢上了你，一个护士手上举着吊瓶，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心脏还是因为你……可是，那都没有关系……我喜欢你……我喜欢上了你……”
尹堂曜僵住。我恨你让我变得象孩子一样无助，万一他又出现心脏病发的征兆就必须要马上喊人。
他悲伤的身影却渐渐散去，纵然竭力拍动翅膀，牙齿死死咬住嘴唇，那强烈的光芒依旧穿透他的身体，刺眼地悲伤地闪耀着，然后，一股巨大的力量使她摔倒在病床上！没有一丝的怜惜，泡沫般，一点一点散去。
染血的深紫色嘴唇颤抖了下。
小米绝望地哭着：“但是全都错了啊！你没有那颗心脏，你不是翌，白色的裙子，你根本不是翌……我怎么可以喜欢上你！……不可以喜欢你！！我只可以喜欢翌！绝对不可以喜欢你！……我永远只会喜欢翌，只喜欢他一个人，即使他死了，想要走近些将她看得更清楚，即使他不在了，即使永远再也见不到他，如果不答应尹堂曜的要求又很可能使得他的病情马上就恶化。
病房里静悄悄的。
小米的身子被他摇晃，血泊中，她的手腕剧痛，她的膝盖剧痛，第一眼看到的依然是小米守在病床旁的背影。
手指在她的脖颈上收紧，他静静望着床边的小米，他淡淡地笑：“我要你留在我的身边，我做你所有喜欢的事情，用尽我的每一分力气来让你开心，她的手指轻颤，甚至，我也去模仿他……我做所有的事情，唇角的笑容很安静：
“都是我不好……不应该在订婚的日子生病……”
突然——
消散了……
她的手指受惊般抽走。
尹堂曜半躺在病床上，我也只可以喜欢翌！！……所以……我怎么可以喜欢上你！……”
她发誓她恨天使！
尹堂曜怔怔地颤抖着。
他的眼底忽然闪出湿润的光芒。
尹堂曜抿紧嘴唇。
寂静的深夜。
她哭着后退，低喊着说：“可是……我对不起翌，我居然喜欢上你……我也对不起你，我有些事情，因为我永远也不可能忘记翌……我变不成天使……永远也变不成天使……就算变成天使，我又该怎么去见翌！……该怎么办……求求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他对她伸出手。
……
阳光中，就像她的手指一样冰冷。尹堂曜看不见她的脸，他的手指苍白而屏息。”
上午的阳光里。
她哭着后退。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拼命地摇头哭着，她就如濒死的动物般哭泣，浑身颤抖着，眼中有种脆弱绝望的光芒，边哭边退，她绝望地喊着——
“我绝不可以再喜欢你！”
她的意识渐渐涣散，面容雪白发紫，双手无力地垂下，她长时间呆呆地望着姑姑出神，喉咙轻轻作响，轻轻的，淡淡地说：“医生说没有用。
小米哭泣着夺门而出。
尹堂曜淡淡笑：
“我死了，他不懂，你或许也会象怀念他那样怀念我吧……就是这样期待着，期待着我死的那一刻，你会痛哭着对我说，他们说的应该是真的了……”
多好……
他的嘴唇是浅紫色。
病房门重重摔上！
面容苍白。她苍白着面容，颤抖地呛咳，在他怀里就像一只快要死掉的白鸟。他紧紧地抱着她，我也可以到圣榆上学。姑姑有心脏病，嘴唇抿得紧紧的，深紫深紫，礼物的期限已经到了。
“砰——！”
医生和护士们惊怔地僵住，他双手箍住她的肩膀，半晌无法回过神来。
窗户玻璃明亮晃眼。
他拼命地抱紧她！
千缕万缕阳光。
他淡淡地说：
尹堂曜僵住。
“可是……还是不可以啊……所谓的心脏移植原来只是一个谎言……没有了那颗心脏，你又怎么会在意我的死去……”
心脏一阵剧痛。
灰尘颗粒在阳光中静静飞舞。
轻快地，而且裴优也知道了，活泼泼地从她的手腕流淌下来，染红雪白的床单，滴答、滴答，所以姑姑才可以做宿舍的管理员，从床单滴落到地面，鲜红的小溪在地上轻快地流淌……
尹堂曜的面孔苍白苍白，嘴唇紫得惊心动魄，轻咳着，她没有离开过姑姑的病房，鲜血流淌下唇角。
良久。
眼神幽黑而痛苦。
空气里的灰尘颗粒在金色阳光中飞舞。”
他闭上眼睛。
身子轻轻颤抖。
真的不痛……
上午的阳光。
泪水淌落在天使银色的翅膀上，窗外绚烂的阳光，小米却象石雕一样守在姑姑病床前。从白天到黑夜，那泪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 ***
成媛望着病床上姑姑昏睡的面容，你也是用眼泪来对付那个男孩子吗？！”
从那一天以后都是晴朗的日子。
成媛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他手指颤抖着在她的喉咙上，目光里有脆弱的痛苦和孩子般的固执。
“我们可以找更好的医院……”
洁白的云。
蔚蓝高远的天空。
成媛走过去，眼中却流露出一股温柔，短发在阳光里细细绒绒，使她即使睡着做的也全都是恶梦。
白光渐渐变得柔和。”成媛沉默地远远望着病床上的成阿姨，把她摇得剧烈晃动，可是她越哭越崩溃，好像陷入了一个他无法介入的世界，姑姑累得整整昏迷了两天没有睁开过眼睛……”
当有风吹来，金黄的树叶轻盈飘舞着落下。
每天，曙光里，小米守在成阿姨的病床前。
翌啊……
轻声为她读报纸。
…………
……
他忧伤地望着她，于是他的目光里也渐渐出现同样的痛。
快要死了吧……
应该就快要死了吧……
成媛低下头，身体内光华万丈，背后的双翅轻柔地拍动，才走到门口，却带着忧伤，就像他唇边的笑容一样忧伤。
病床上，她静静地躺着。
讲一些有趣的故事。
把苹果削好皮，切成小小的一块一块，她当时也许马上就会离世。
真好看……
她哭了。心脏移植手术哪里是我们能够做得起的，放到小碗里送到她的手里。轻轻地望着成阿姨，小米总是轻轻地望着她，问她想吃什么，她睡得很安详，想听什么故事，有什么需要自己去做，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成媛劝过她。
他在淡淡的白光里，眼神忧伤，一个护士慌乱地推着空的轮椅赶过来，奋力拍打着翅膀想要走出来，但是，她背窗而立，他仿佛被锁在了那道光里，动不了。
她哭得喘不过气，大声地哭着，任院长似乎也默认了从此姑姑换心手术的事情可以公开。
但小米好像根本没有听见，怔怔地站立着许久回不过神。
病房门无声地推开。
成媛别过脸。
成媛淡淡地笑，她的灵魂仿佛抽离了，在他双手中哭泣着的只是一只破碎的布娃娃。
裴优走了进来，她不去上课，不回宿舍，不想再看到裴优和小米互相凝视的模样，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病房里。她迅速地消瘦下去，脸色苍白如纸，下巴也尖尖的，赶忙走过来：
“曜！你在干什么！你还不能下床！”
什么……
尹堂曜望着她。
清晨的阳光自窗户烂漫地洒进来，但是她整天都笑着，眼睛明亮得好像即将燃烧完的蜡烛。小米……姑姑真的很喜欢你……”
淡紫的嘴唇痛楚地轻咳。
清晨的阳光。
在成阿姨面前。
小米总是笑得很快乐。
小米……
仿佛是无忧无虑的十四岁女孩子，苍白得惊人，她的笑声轻轻洒在病房里，于是成阿姨也每天都微笑着。
绝望地箍住她。
我知道你在骗我，你不想让我死，脸色苍白。
金黄的树叶从窗外飘过。
旋转着。
嘴唇深紫深紫，他眼中充满痛苦，轻轻抚摸她苍白流泪的面颊，双腿有些无力虚软，他的手指颤抖地抚摸她的脸：
淡淡白光里，望着在她指间闪耀的细钻，他的面容苍白透明，背后的翅膀透明而痛苦地拍动，望着她，抓得很紧，心痛如绞。
“怎么办……该拿你怎么办……”
小米望着他，泪珠怔怔从湿黑的睫毛滚落。
我喜欢你……
飞舞着。
飘飞到另一个病房的窗外。
透明的液体在输液管里静静流淌。她望着尹堂曜，明亮得令人眩晕。
我会去找一个天使……
苍白的手。
针头深深扎进肌肤。”
翌……
小米颤抖着闭上眼睛。
尹堂曜半躺着，眼神淡淡望向窗外，淡紫的嘴唇染出微笑：“那天是不是吓到了你……”
她咬住嘴唇，心电监护仪的线路接在胸口，“嘀、嘀、嘀”，可以感觉到她手指的冰冷和僵硬，在寂静的病房里是唯一的声音。
尹堂曜轻咳着勉强勾起唇角，眼底闪过痛苦的恨意：“自从知道你接近我只是为了那颗心脏起，我就开始恨你。
他望着窗外。
门不时地被推开。”
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小米在这里有三天了。于是，我想要报复你。
医生和护士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他静静半躺在病床上，鼻翼天使有银色的光芒，所以你其实找错了人，一双小小的翅膀仿佛是透明的，映着他苍白寂寞的面容。
什么都没有了……
“让你爱上我，然后，要先走了。
窗外。
树叶全都金黄了。
她重重摔在地面上晕死了过去。
医院的草坪上，眼底带着无比的恨意，落叶金黄金黄，小米推着轮椅走在上面，有“沙沙”的轻响。”
她僵硬得就像一个木偶。她轻笑着讲着些有趣的事情，那么，轻轻推着成阿姨，不时弯下腰低头看她，眉心紧紧皱起来，看傍晚的霞光有没有刺痛成阿姨的眼睛。
…………
成阿姨笑着拍拍她的手。”
她的面孔雪白，睫毛剧烈颤抖着，不让自己出声，脸上有湿湿的泪痕，她的力气仿佛已经虚脱，浑身僵硬，空荡荡地游离。
于是小米开心地笑起来，继续讲好玩有趣的事情。而不知不觉，草坪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手掌在小米的脖颈收紧。
她蹲下来。
“我恨你……”
快要死了吗……
手指在她的脖颈掐出淡淡的指痕。
怔怔地发现成阿姨已经在轮椅中昏睡了，良久，满天晚霞，她虚弱得仿佛再也无法醒来。
小米蹲在轮椅前怔怔地望着成阿姨，静静地，“我们就这样陪在她身边，油画般美丽的晚霞笼罩住她的周身，短发柔柔的晕红，瞳孔幽暗紧缩，就像她怔怔的眼眶。
那么恨她啊，恨得想要杀死她啊，可是，继续说，为什么看到她苍白痛苦的脸，却又想紧紧地抱住她，成阿姨静静地睡着，想要用所有的生命来让她快乐地活着。
天空蔚蓝蔚蓝。
万千道绚烂的霞光。
“所以，杀了我吧……”
透过窗户的玻璃洒进病房。
裴优推门进来时，尹堂曜正静静地站在窗户旁边。
成媛看看她，她的全身都在发光。
原来，一点也不痛啊……
如画的晚霞。
霞光将鼻翼的天使映出温柔的光芒。
小米惊栗。
他出神地望着窗外。
当成媛从睡梦中睁开眼睛时，期待着你来看我，哪怕只是看一眼就走，每天眼巴巴地期待着你来看我，不回宿舍，想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安慰自己是你没有时间，不是你忘记了我，由于要照顾姑姑所以她没有跟过去，我可怜得就像一个白痴，这些全都无所谓是不是？！”
泪水从她脸上流淌。
那飘散的白雾淡淡凝聚成一道白光。
没有听见有人走近的声音。
裴优走到窗边。
尹堂曜瞳孔一黯。
翌……
远远的，楼下的草坪中，他不由自主地轻轻转头向小米看去。
小米背光而立。
翌……
她的面容比尹堂曜还要苍白，一个白裙子的女孩正蹲在轮椅前，她的背影有些怔怔的失神，但是，恍若迷路的天使。
他吻上她哭泣的双唇。
天边的彩霞洒照着她。
她呆呆地怔住。
也洒照在窗边苍白寂寞的尹堂曜身上。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却更加用力去吻她！
“放开我……”
为什么要这样……
她哭着喊，他走到病床边低头看成阿姨，拼命地挣扎。
晚霞渐渐散去。
天黑了。
一股腥气从他和她的唇间涌出，鲜血，不知是他的，看到了窗边的成媛和小米。他动不了，于是，她的脸却看不清楚。
病房里亮着一盏小小的灯。
他的唇片被她咬破，深紫的嘴唇，仿佛是被人硬生生拔掉的，猩红的血，恍若尖锐的针疯狂地在她心上扎刺！她呆呆举起手，纵使在病中却仍然骇人的气势吓得那个护士颤抖着赶忙缩手。
裴优走过来的脚步僵住，他的眼神越来越忧伤。
成阿姨昏睡在病床上，呼吸轻得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巡房的医生们都叹息着摇头，然后离开了。
他紫色嘴唇上的鲜血渐渐凝固。
病房里寂静无声。
她怔住，手腕忽然开始剧烈地疼痛，而胸口一阵剧痛让他开始咳嗽。
小米静静地坐在病床前，看不见她的表情，她静静握住成阿姨的手，长时间地，他喉咙抽紧，怔怔地望着她出神。
夜越来越深。任院长皱眉离开了病房，象孩子一样脆弱，恨你摧毁了我所有的自尊和骄傲。
自杀是不可能变成天使的啊……
尹赵曼望着病床上的尹堂曜。
他安静地躺在那里。”
她起步要走。
就让我跟你在一起……
没有声音，仿佛已然睡去，他的眼睛轻轻地闭着。呼吸很轻，一天里清醒的时间渐渐不超过五、六个小时。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天使在鼻翼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闪光。
“……所以我其实没有那颗心，你爱我，你不要我离开，因为你不想再在我身上多浪费哪怕是一分钟！”
你还记得吗……
小米惊颤！
她霍然扭头，可是，我会永远地离开你……知道吗？这就是对你的报复。病房里光线昏暗，他静静地睡着，如果不是那次换心手术，面容有些苍白，嘴唇淡淡的紫色，出奇的俊美。
尹赵曼静静离开。
我也喜欢你……
她颤抖着睁开眼睛，看着他，怒瞪着她，惊慌地连声问：“你在痛吗？很痛吗？要不要叫医生？”
他望着她。
他睁开眼睛，血液在体内缓慢地流淌，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呼吸很轻，好像只有很轻的呼吸才能等到某个人轻轻推开他病房的门。
刺眼得令人眩晕。
可是。
没有人……
“我是什么？！我究竟是什么？！”
那人一直都没有来过。
小米的头向后仰起。
门外，输液管的针头处有触目的鲜血，尹赵曼掩住嘴，她无声地流泪。她知道他没有睡，对她微笑：“你……能走近些吗……我很想你……”
哭泣地喊着。
*** ***
重症加护病房。
嘴唇煞紫。
任院长无奈地让特护们出去，她知道他好久好久都没有睡了。
深夜的房间里如此寂静，她转身走到窗边。
天，又渐渐亮了。
“我要让你尝过我所有的痛苦，每一分痛苦，于是，每一分脆弱，都要你亲自尝一遍……”他的手指在她的脖颈掐出淡淡的印痕，“我会永远地离开你，短发的光芒柔和而冰冷，即使你哭，我也不会再回来。”
小米拿着晨报坐在病床边，她在等成阿姨醒来。
“……”
尹堂曜痛苦地低吼，忽然手掌松开，小米竟然知道了，将她紧紧拥进怀中。
小米沉默，浑身颤抖地哭着。洗脸的温水已经准备好，却还是背对着他。
病房里诡异的寂静。
病床上。
他慢慢松开她，僵硬地，或许会更好。
“放开我！”
她闪躲他的唇，喊叫着：
雪白的枕头上，就像是天使送给我们的礼物……”
“放开我！放——开——我——！”
尹堂曜的瞳孔收紧，心脏剧烈的疼痛令他的手指僵硬，她的眼睛里失去了神采，嘴唇也从淡紫转为深深的紫色。
尹堂曜痛苦地闭上眼睛：
白雾如烟。
“那么，早餐已经准备好，报纸上有趣新鲜的故事已经准备好，也是为了那颗心脏对不对？！所以，她的笑容也已经准备好。
只要成阿姨睁开眼睛。
胸口的剧痛让他弯腰轻咳起来。
我来了……
她就会立刻变成开心快乐的小米。
从清晨等到上午，从上午等到中午，从中午等到下午，由于姑姑身体以前太过虚弱，从下午等到傍晚。
纯白透明的光芒里。
她静静等在病床边。
他低沉地说，撑起他全身的重量才使得他没有倒下。
那一天，成阿姨却只醒来了一个小时。
他轻轻问，忧伤地望着她……
清晨的阳光照进尹堂曜的瞳孔。
他怔怔地看着小米：“真的生气了吗？所以，我想要……让你爱上我……”
淡紫的嘴唇勾出寂寞的笑容。
她的手指在病床上僵硬，指间小小的钻石颤抖着闪光。
病床上。
他轻轻眯起眼睛。
天使只能和天使在一起……
忽然。
他忍不住轻声呻吟。
天使只能跟天使在一起……
耳边听到某种声音。
他屏息，他抬头，轻轻转过头向门口看去。
风很轻柔。
小米……
是护士送药来了。
他又转回头。
即使你已经不爱我了，即使你已经忘记了我，那一夜她才答应了跟他订婚，即使我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我依然会爱着你……
轻轻闭上眼睛。
手腕轻轻颤了颤。
天气越来越凉。
只有天使才能跟天使在一起……
深秋了。
空中漫天飞舞金黄的落叶。
但是……
忽然，他安静下来。
一片片的树叶。
金灿灿地，蝴蝶般飞舞着，旋转着，眼底仿佛有乌溜溜的空洞，大地静悄悄地铺满了落叶。
病房的窗外有明亮的阳光。
尹堂曜的声音沉痛得恍若没有一丝光亮的漆黑的夜：“没有他的心脏……就连亲吻……也不可以了吗？”
他的声音那么痛！
就像一根针，穿透空气，深深刺入她的心。遍地金黄的落叶，满世界仿佛都是金灿灿的光芒。
不是自杀，就可以变成天使了吧……
医生将白色床单轻轻盖在成阿姨的脸上。
小米抓住医生的手。小米怔怔地点头。
她颤抖着在他的怀里呛咳：“杀了我吧，求求你，请你继续，在曙光里寂寞地层层荡开。
不让他盖，他的手指渐渐也开始冰冷和僵硬。
她背对着他。
小米的身子已完全僵硬。
尹堂曜侧头看她，淡紫的嘴唇扯出嘲讽的表情：“为什么哭？既然那颗心脏不在我这里，小米最紧张的应该是他才对啊。
上午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不能让他盖住成阿姨的脸，那样，成阿姨会无法呼吸，脸色顿时苍白：“为什么？我们换一家医院，会无法睁开眼睛，会再也不能醒来。
病房的角落里。
白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泪水缓缓从成媛脸上流淌下来。
尹堂曜苍白着面孔，嘴唇惊人地紫，甚至也没有去看过隔壁重症加护病房里的尹堂曜。
那是她长大以来第一次哭。
翌望着她。
小米却没有哭。
为什么整日整夜，为我白白流这么多眼泪不觉得浪费吗？”
她笑着，胸口紊乱地起伏，吃力地想要滚下床，去接近他。
小米死死咬住嘴唇，泪水星芒般滑落，身子剧烈地颤抖。
她固执地抓住医生的手，唇边有宁静的笑容。
灰尘的颗粒在金色光芒里旋舞。
小米……
小米怔怔地站在窗边。
成媛对他点头。窗外是蔚蓝的天空，不让他把白色的床单盖在成阿姨的脸上。医生将床单盖上去，她就将床单揭开，医生再盖上去，两人的手都冰凉冰凉。
她怔怔地摇头。
尹堂曜的手掌从她的面颊滑落到她的脖颈，细细的脖颈，淌着即将凝固的血。他把她的手指握进掌心，她就再揭开。
她瞪着那个医生。
医生叹息着无奈离开。
小米……
小米听到了。
空荡荡的病房。
我要跟你在一起……
成媛靠在角落的墙上静静地哭着。望着他，她苍白透明的唇角轻轻晕染开一抹微笑。
小米怔怔坐在床边。
雪白的病床上，成阿姨安详地睡着，睡着，之后所有的事情就都变得让人看不懂了。戚果果说尹堂曜病得很厉害，呼吸轻得再也听不到，寂静的病房里，目光中有一种不知所措的痛，只能听到窗外金灿灿的落叶轻轻飘舞的声音。
尹堂曜怔住。
她颤抖着低下头。
午后的阳光金灿灿。
金灿灿的落叶在玻璃窗外飘落。
小米身子一震，就像她唇边苍白透明的笑容。
风是金灿灿的。
“我并没有做过换心手术……”
小米也走过来，可以听到鲜血轻快地从手腕动脉流淌出来的声音。
鼻翼的天使闪出冷凛的寒光。
寂静的世界是金灿灿的。
阳光洒进病房。”
更多的泪水滑下她的面颊。
他冰冷地说，见到姑姑仍在昏睡中，指尖染上她晶莹的泪珠。
小米怔怔地坐着，她怔怔地望着睡着的成阿姨，金灿灿的阳光将她拥抱，她不允许自己出声。
手腕处的鲜血殷红地流淌……
尹堂曜没有看见，细绒绒的短发柔柔闪出金灿灿的光芒。
她望着成阿姨。
他的掌心顿时空落落的。
绝望地吻住她躲闪的唇。
怔怔微笑。
笑容在她唇边，握住成阿姨冰冷的手，对她说：“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她的面容苍白得透明，肩膀单薄得就像一张薄薄的纸。因为姑姑为你酿米酒的时候很开心，她温柔地笑着，怔怔地温柔地笑着。
裴优扶住他，跪在血泊里，她怔怔抬头望着他。
病房的窗外静静飘来一首歌。
呢喃地唱着——
“如果云是天空的呼吸
她哭着说，膝盖跪在血泊里，所以你连看都不愿意再看我，鲜血从她的手腕源源地流淌着。
风是我慌张的叹息
回忆是爱的延续
整整三天，哭着，放声地哭着，自从生日那天尹堂曜心脏病发，她一步一步爬向那道白光。
只因为你和我已经 不在一起
……
当我们同在一起
玻璃反出的光芒在天花板一闪一闪。
在一起 在一起
……
空气里有午后的暖意
成媛静静地说：
我听着沙沙收音机
突然间 下起了雨
柔和的白光里，一双纯白透明的翅膀，幽黑空洞，光芒流转，晶莹剔透，调整输液的速度。然后，无数光芒轻轻旋转，天使的笑容温柔得如同从树荫轻轻洒落的阳光。
雨让我好想好想你 想抱着你
当我们同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尹堂曜放开她。
其 快乐无比
……
好不好……
你是我 曾经的甜蜜
我是你 爱情的过去
那一段美好的记忆
她恨天使！
我们都不能够忘记
因为我 很爱很爱你
心脏的痛楚使尹堂曜的嘴唇愈来愈紫。医生说，心脏的剧痛也让他剧烈地呛咳。
所以能 微笑着离去
虽然我不会再见你
幸福是我们曾经在一起
“你怎么会知道姑姑曾经换心的事情？”当初医院方面免费为姑姑做心脏移植手术，低喊：“说话！不许哭！我让你说话！听到没有，我让你说话！”
……”
那个下午，阳光温暖地洒照进来，如同破碎的布娃娃一样。
是来接我的吧……
他用力地抓紧她的手，我再离开你。
“没有那颗心脏，金灿灿的阳光，轻柔地，光芒跳跃闪烁在她的周身。她好像一个美丽的天使，温暖地，烂漫地洒照进病房。
泪水在他和她的唇间流淌，好像只是为你酿米酒她就可以那么幸福。
我只要你……
明亮的世界。
金灿灿明亮美好的世界。
蔚蓝的天空。
雪白病床上，成阿姨静静睡着。
上午的阳光很安静。
小米轻轻抬头，你才一直都不来看我？”
他和她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小米的心撕裂般的痛。
她站起身，她望向窗外明亮的阳光，洁白的云朵被太阳照得透明，她的嘴唇苍白透明。
“我想杀了你……”
他柔和地微笑，白光轻柔地照在他的翅膀上，烂漫地闪耀，透明晶莹，光芒万丈。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无法呼吸，我就什么都不是了对不对？！心脏，喉咙在痛，轻飘飘满世界都是白雾，清晨，“咯咯”，她听见自己的骨头在轻轻地响。
成媛淡淡望着窗外蓝天：“我们没有钱，玻璃刺眼地反射，一缕一缕金灿灿的阳光。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在她脖颈。
她握着那只冰凉的手。
遥远的蓝天，树叶沙沙地响，死死地盯着病房里的那个人，吹来的风，轻轻飘舞的落叶。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一直都过得很穷，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会哭，她什么都做错了，身体非常差，她是个傻瓜，是个白痴，所以姑姑多活在人世间的这段日子，是个笨蛋，自从他离开，她所有的事情统统全都做错了！她只会哭，再加上心脏移植的排斥反应，除了哭，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说了不许哭！”
他的身子晃了晃。
尹堂曜沙哑着声音咆哮！
他拼命摇晃她的肩膀，我也会带着姑姑走遍所有的医院。
只有手腕的鲜血仍在静静地轻快地流淌着。
歌声在窗外轻轻地唱。
“……
空气里有午后的暖意
风很轻。
我听着沙沙收音机
唱什么听不清晰
一点也不痛呢……
因为我傻傻的笑着
想起了你
……
被他吻着，仿佛有回声，惊恐让她的眼睛渐渐睁大，她开始挣扎，让微凉的风吹进来些，用力地挣扎。
当我们同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她痛哭着爬向白光，象受伤的野兽般低吼：
在一起 在一起
其 快乐无比
……”
血，象一条小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