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霸皇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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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说着,他提起酒壶,为每人斟了一杯。

举壶道,“行军打仗时,我也从不拘此小节。现以壶为敬,各位亦干尽此杯。”

仰喉一饮,熟悉的甘香滑进腹中,胸口立时一暖。

众人应礼,尽干杯中物。

“这,可是梨花酿?”小兵问。

“正是。”

酒一下肚,人便不禁松了神经,这方话闸也打了开。

谈古论今,纵横睥野。

月眸渐渐蒙上了一层熏醉,凝眸处,已失了惯常的疏淡冷漠。

杯再被注满时,一片小小的梨花瓣,打着旋儿,淀在了青瓷杯底。

雪白的花瓣,恰如那美人儿颊边的一抹娇嫩。

曾忆……

梨花香

却让人心感伤

愁断肠

千杯酒解思量

解思量,解思量呵,若真是下肚千杯,就能解思量吗?

呵呵呵,为什么她越喝,脑子越清醒呢?

“公主,够了,你醉了,别喝了。”

裁冰抢过子霏手上的酒壶,本来高高兴兴自做宴席,可现在这情形已经脱了轨。

她唤了小婢小太监赶紧收拾盘碟,便扶起子霏往寝屋里走。

子霏脱开裁冰的手,晃着脑子,就往外冲了出去,将走廊上捧着盘子小婢撞了个翻,哗啦啦一串爆响,所有的盘碟全碎在地上。

她本喝了酒,顺势跌在地上,手掌一下摁在碎瓷渣上,立即流出血来。

吓得裁冰又急又叫,三人忙将她扶起,又给她推开。

她拿着个圆托盘,在园子里打着旋子,嘴里哼哼着不清不楚的曲儿,一边拍打铜盘,给自己伴奏。

“那是谁的眼泪,天空落下的雨……几天几夜哭个不停。这是第几个雨季,一颗一颗泪眼婆娑……来得惊天动地,淹没了整个世界,叫我不能不信……爱会说变就变,雨……你说你不再爱我……

当然不能说是你的错……是我……

不懂得未雨绸缪,雨季来时无处躲……

哈哈哈,无处躲……雨……

眼泪埋过……我的胸口,心……已湿透……心已经湿……透……”

爱情,若是远去。

天空,就会下起蒙蒙雨。

呵,是真的,下雨了,下雨了。

乌墨般的天空,没有一丝风,雨点,一滴一滴,打在脸上,没进胸口。

“公主,”裁冰眼角一酸,看着那爬在石桌上的人儿,一身的孤寂伤心,醉言梦语,与之前席上的笑语如珠,判若两人。

她知道,她一直都在忍,都在盼,都在等。

那双漂亮的晶瞳,在整个晚上,不知看了多少次,檐下挂的沙漏。也不知多少次,凝着走廊深处,失了神魂,愁了眉头。

甚至,借着给侍卫送食为由,出去走了一遭后,回来,便开始猛灌自己酒喝。

唉,她知道,从如置云端的渴望中,跌入寂寞孤独的失望深渊,是多么可怕的事。

他们只有看着,任她发泄,发泄累了,也许会舒服一些。

哪知人儿舞着,敲着,打着,转着,最后跌进了一袭金黄色蟒袍的宽大胸怀中。

裁冰一怔,遂呼着小婢等,迅速退了去。

他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个欢歌笑语的夜色精灵,可跌进他怀中的人儿,早已泪流满面,语涩嘤咽。

晶瞳中的痛楚,是如此清晰。

他抚上一片冰凉,突然惊了,揽着腰儿的手,倏地收紧。

在一片迷雾中,她突然抓着怀中的手臂,睁眼中看到朦胧而熟悉的轮廓。

“你来了……你来了,梓炀?我……我知道,你会来的……呵呵呵,我终于等到你了,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的……呵呵呵……”

她伸手用力抱着他,眼前的幸福她一定要牢牢抓紧了,绝不放手,绝不,谁也夺不走。

就是当今皇帝也一样。

月眸瞬间变得阴鸷森黯,凝着怀中的欢颜,胸中气息翻涌。

“你……”

“梓炀……梓炀,不要离开我……就是皇帝威胁你,也不可以答应……不可以食言,我们拉过手指盖过章了……呵呵呵……”

小手一下拍上俊脸,用力对上自己的眼,十分霸气地说,“就是皇帝,也不可以左右你。知道吗?”

不待他回应,她突然推开他,像柔美的风中梨花,旋转在天地间。

“梓炀,我忆好好久好久,才默出这首歌送给晓桐。不过,我要先唱给你听……”

挽花追袖,翩翩举,转梢提眉,迟迟歌。

“狼牙月伊人憔悴

我举杯饮尽了风雪

是谁打翻前世柜

惹尘埃是非

缘字诀几番轮回

你锁眉哭红颜唤不回

纵然青史已经成灰

我爱不灭

繁华如三千东流水

我只取一瓢爱了解

只恋你化身的蝶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

我焚香感动了谁

邀明月让回忆皎洁

爱在月光下完美

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

我等待苍老了谁

红尘醉微醺的岁月

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

她的第一个转眸,每一次旋身,都藏着万千风情,凝着这个雨雪夜里,最凄美的芳华,寒夜雪梅,悄悄地,幽幽地,绽放在他眼前。

当梅儿旋开了夜色中,最深最沉的秘密,飘然坠落,落在那潭月辉清洒的深深潭底。

她仰着迷蒙的醉眸,冲他娇然一笑。

这一刻,心都醉得疼了。

“梓炀……梓炀,”冰冷的小手,怕碰碎了梦儿般,小心翼翼地抚上他的脸,“你只陪过了我三个新年,你说过……你回来后,每一个除夕,都一定陪我过的……你说过的……”

圆圆的水珠,顺着翘睫的眼角,湿了如花鬓角。

一颗一颗,打在那汪黑潭中,酿出一圈又一圈,无边的波纹。

“你说过……你说过,你怎么……可以食言啊……”

欲抚上泪颜的手,陡然僵在半空中。

“子霏,你……真的如此爱他?”

御书房

漆金暗红氤氲在一片青蒙中,龙椅上的一国之君,揉着眉头,轩昂的面容上透露出岁月雕刻的疲态。

“谨麒王爷,你可是真想好了?”

沉肃的声音中,透露着皇帝的不悦。

阶下的人拱手一揖,目色沉定不渝,“儿臣以为,这是最好的选择。”

皇帝直起身,凝着儿子坚定的月眸,有一瞬间,仿佛看到另一双惊艳绝世的眸子。以着相同的口气,说出令他怎么也无法拒绝的要求。

“你……和你母亲一般,倒是无情得很。”

月眸一黯,道,“请父皇拟诣,同梓炀的婚事一齐宣布。”

“我想知道,你不怕梓炀再也不认你这个四哥么?”

“父亲,”这个称呼只在他们一家人在时出现。“不管父亲对儿子做过什么,儿子永远只有您一位父亲。”

柔淡的月眸,直视惊瞠的凤眸,虚臾不移,早已被湮灭的前尘,早已被忘却的往事,都在这一刻,翻飞眼前,揪疼心口。

“你……咳咳咳……”

一串暴裂的咳嗽,迸出口。

梓祯忙上前为湘南帝送茶,抚着胸,帮他顺气。

良久,咳声才止住。

“父亲,您这样不行。必须把这病根去了,让万师傅来给您看看。”

“不用了。宫中的御医也不是闲养的,你帮我传来罢!”

“不行。这必是父皇那年攻西凉城,在雪地里落下的病根,随您年事高进,便显了出来。此事宜急不宜缓。”

湘南帝掀眸看了儿子一眼,闭上眼,嘴角掀起一抹淡笑。

“你放心,看不着你的儿子出世,我是不会轻易走掉的。”

“父亲……”

那双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那双手再不若当年粗健有力,手把手教他拉弓骑射,斑斑皱纹已悄然爬上手背。

御书房门刚关上不久,一袭九蟒黄袍的人行了来。

门外李公公忙上前叩身,“老奴吼见太子千岁,皇上说需要静休片刻。”

梓仁凤眸一挑,“你去向父皇说说,我有急事想跟他商量。”

李公公一脸为难,“这……”

适才谨麒亲王吩咐,让湘南帝休息,他刚才也听得皇帝犯了老毛病,现在太子一脸横气,实在难做。

“叫你传禀一声,又不是叫你去死。你吱唔个什么劲儿?”声音一扬,“难不成,我见父皇,还非要你个老奴才同意不成。”

“殿下息怒,老奴该死。只是,适才皇上又犯了咳喘的老毛病,服了药才歇下。所以……”

“既然如此,你早说不得了。真是!”

梓仁甩袖转身就走,屋内突然传来了湘南帝的声音。

“李全,让梓仁进来罢。”

李公公忙开了门,躬身请太子进屋,摇头叹气,关上了门。

湘南帝将拟好的御旨轻轻合上,抬眸看了梓仁一眼。

“你又有什么急事要说?”

梓仁立即拂袍跪下,“儿臣恳请父皇将子霏赐给儿臣为正妃。”

“胡闹。”

湘南帝重重一拍桌子,又震得胸口气息不稳,忙喘了几口气才停下。

“父皇,儿臣是认真的,您怎么……”

“住口。西夏子霏当年本是婚配给你,是你自己嫌别人痴傻愚钝,年龄太小。现在却又来要!你不想想,兰贵妃养育子霏多少年,她与你四弟、六弟感情何其深厚。你凭什么来要人?”

“可是她明明就是我的未婚妻,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