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榆学院风云再起!
树叶屏住呼吸,微风轻轻吹过。
广场上静悄悄。
几百道好奇、激动、兴奋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不舍得眨眼地盯在中心的几个少女身上。
事件的焦点是谁呢?
自然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总是给大家带来惊奇的明晓溪同学。(注:此语摘自一天后出版的光榆校报。)
明晓溪莫名其妙地看着挡在她面前的两个少女。
严格来说,挡住她路的不是两个少女,而是一个。一个身若蒲柳、柔若无骨、苍白如月的少女,她的眼睛幽幽地盯住明晓溪,每一个眼波似乎都带着千般恨万般怨;另一个少女好像只是个随从,面目清秀,怯嫩嫩的,努力为前面的少女撑起一把碎花洋伞。
明晓溪仰头看天。
揉揉眼睛再看,阳光并不强烈啊,或者说,今天根本没有阳光啊。
小泉拍拍她的肩膀,“不要大惊小怪,那只是人家大小姐的派头而已。”
明晓溪松口气,她还以为是自己眼睛不行了呢,硬是把艳阳天看成阴云密布。
东浩雪无奈地叹息,“明姐姐,她是来找我麻烦的。”
明晓溪奇怪地扭过头,“找你麻烦?小雪,你做错什么事吗?如果对不起人家就赶快道歉。”
“明姐姐!”东浩雪跺脚抗议,“我哪里会对不起她嘛!是她自己……”
小泉笑得诡异,“一场误会,一场误会而已。”
她的笑容太古怪了,明晓溪忽然起了一阵寒意,再加上包围圈外同学们兴奋激动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她。
在四周观众焦急的渴盼中,娇弱少女终于开口了:
“你——是谁?”
慢悠悠软绵绵的声音直挑明晓溪。
明晓溪指住自己的胸口,怀疑地问:“你在对我说话吗?”
东浩雪冷哼一声:“古飞樱,有什么招术就只管对我使出来!不要牵涉到别人!”
观众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神情疑惑;小泉皱眉长叹,又是想笑,又是烦恼;明晓溪一头雾水。
古飞樱眼皮都不曾掀东浩雪一下,依旧牢牢盯紧明晓溪,不急不徐又问一次:
“你——是谁?”
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我是明晓溪。”
下一句。
“你——知道我是谁吗?”
明晓溪险些跌倒,忍住性子,挤出笑容,“请问你是?”
回答她的却不是古飞樱,而是那个清秀的小女佣。
“我家小姐是有史以来名誉最卓著、家传最悠久、历史最显赫、地位最崇高、出过二十八位高官的古氏家族第四十一代嫡传长女——古飞樱小姐。”
明晓溪咋舌。好——长——的一句话呀,也亏得她能背得如此流利。
但有人不满意。
古飞樱冷眼一瞪,“一点气势也没有。”
小女佣噤若寒蝉,双腿打抖,用足气力,大吼而出:
“我家小姐是有史以来名誉最卓著!家传最悠久!历史最显赫!地位最崇高!出过二十八位高官的古氏家族第四十一代嫡传长女——古飞樱小姐!!”
“呕!!”
“哇!!”
“哗!!”
光榆的同学们吐倒一片。
这位古飞樱大小姐真是厉害,每次自报家门必会“倾倒”众人,即使已听过七八遍也无法生成免疫力。
明晓溪瞪大双眼,强忍震撼,“呵呵……久仰久仰。”
古飞樱笑得很傲慢,“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明晓溪眨眨眼睛,“如果你一定要说,可不可以简短些。”
古飞樱白她一眼,仍旧由小女佣开口:
“我家小姐由风氏家族郑重选择,古氏家族正式同意,即将成为优秀出色品学兼优的风涧澈少爷的未婚妻。”
“不要脸!澈哥哥什么时候承认你是他的未婚妻啦?”东浩雪愤怒地抗议。
轻蔑的眼光斜睨东浩雪,再盯住明晓溪,“东浩雪是你的烟幕弹?”
明晓溪哀叹。
天哪,她是不是智障啦,怎么大家说的话她全都听不懂呢?
“骗我去提防她,却让你这个狐狸精从我眼皮下溜走?”
东浩雪大惊:“你胡说什么?!不要侮辱明姐姐!!”
古飞樱仔细打量东浩雪,忽然冷笑:“哦,我倒忘了,你却是真正喜欢风公子的。可怜啊,小丫头,你难道不知道你的明姐姐正处心积虑地要抢走你的澈哥哥吗?”
东浩雪惊怔如木雕。
小泉感叹。谁说古飞樱是个笨蛋白痴,她这一手玩得才叫阴狠。看来,世上每一个人都不可小觑了呀。
诡谲的寂静。
观众们屏住呼吸等待明晓溪同学的迎头痛击。
暗藏在人群中的光榆校报记者已推测出无数种让人热血澎湃激情难抑的发展局面。
谁料——
据权威的光榆学院校报记载——
那一刻,明晓溪同学眼神真挚,对古飞樱同学满面笑容道:
“哎呀,你是澈学长的未婚妻呀,恭喜恭喜。”
古飞樱同学冷漠高傲,“不要再对风公子动邪念。”
明晓溪同学神情严肃,“我保证,决不对澈学长动邪念。”
没有硝烟。
没有战斗。
一场风波在明晓溪同学的懦弱表演下,就此散去。
光榆学院的同学们失望极了。
只有小泉露出“早就知道会这样”的笑容。
“走吧。”
明晓溪如释重负地微笑着,去拉东浩雪的手。
东浩雪的手很凉,在她触到的那一刻,僵硬地闪开。
明晓溪诧异地望住她。
东浩雪别开了视线。
浓浓的牛肉汤滚着小小的泡泡。
醇香的味道弥漫在公寓的每一个角落。
明晓溪愁眉苦脸地盯着那锅牛肉,噙在嘴里的食指已经被咬得又青又紫。
风涧澈扭转头来看她。
“晓溪……”
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一晃。
“晓溪?”
轻笑着敲敲她的脑袋。
“晓溪!”
梦游仙境的爱丽丝终于还魂了。
明晓溪跳起来,“怎么啦?怎么啦?是不是牛肉……”
好好的呀,一点问题也没有。
她疑惑地望住风涧澈,“澈,怎么了?”
风涧澈伸出右手,握住她受伤的食指,低声问:“有烦恼的事情吗?”
他的手掌很温暖,包住她小小的指尖,有种阳光般的贴心,浑身血液的流淌瞬时都变得松弛而舒缓。
明晓溪低下头,叹口气,却不想说话。
他轻轻揉着纤巧手指上深深的牙齿印,“见到古飞樱了是吗?”
幸亏她没有说谎,果然什么都是瞒不过他的。
明晓溪皱起眉头,“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有未婚妻呢?就像你的古飞樱、东浩男的杨千枫和牧流冰的……既然不喜欢人家,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拒绝呢?为什么有了未婚妻又不好好交往,偏偏惹出那么多事来呢。”
风涧澈一怔,慢慢地,唇角染上苦涩,“古飞樱的事情,事先我并不知情。”
明晓溪从他掌中抽回手指,“你们好像都是这样说的。”
风涧澈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掌,觉得心有种空落落的凉意。
牛肉汤熬得真是好香好香啊!
明晓溪一口气连吞了八大块牛肉,喝了两大碗汤,小肚子胀胀的,全身上下暖洋洋的,充足的精神又回来了!
她把勺子“啪”一下放在餐桌上,大声对风涧澈说:
“我不开心!很不开心!”
风涧澈停下动作,凝视她。
“你那个未婚妻真的很让人讨厌,你知不知道?傲慢!虚伪!自大!狂妄!就算她家真的是出过二十八位高官又怎么样,又不是她!你不知道她说话的口气、看我的眼神,我真想冲过去痛扁她一顿!我明晓溪,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气!我讨厌你那个未婚妻!讨厌!讨厌!”
风涧澈微笑,“但是,听说你对她很客气。”
明晓溪猛地瘫在餐桌上,双臂无力地伸得老长,“我……唉,无往而不胜的明晓溪,天下第一的明晓溪,昨天在古飞樱面前失败了。”
她用力挠挠头,脸儿皱成一团,“我也不明白,怎么会突然变得没出息起来了……我那时突然有些担心,担心把她激怒……我怕把她激怒以后……”
她打了个寒战,没有再说下去。
风涧澈不知何时已来到她的身边,春风般和暖的气息包围住她。
明晓溪挣扎半晌,终于抵抗不住诱惑,轻轻抱住他修长的身躯,脸儿埋在他的腰腹间。
她喜欢风涧澈,从来就喜欢在他的身边;她喜欢听他说话,喜欢看他微笑,喜欢他望着自己的样子;她喜欢他抱住她的感觉,她也喜欢抱住他的感觉。和他在一起,似乎一直都是那么自然。
而这一刻——
只是一个普通的拥抱,但她的心底的某个角落却在悄悄悸动。
有点甜,有点酸,有种罪恶感捏痛她的心,有种挣扎揪紧她的身子。
“晓溪,不要去担心古飞樱。”
风涧澈好听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带着让人放心的气息。
“她的事情我会解决。相信我,我决不会让她变成第二个铁纱杏。”
明晓溪闭上眼睛。
原来是这样啊,她担心的并不是古飞樱,而是那个疯狂尖叫着挥舞着手枪身上淌满鲜血的铁纱杏,那个已为大家遗忘、却总是埋藏在她噩梦最深处的铁纱杏。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一直在懊悔,如果当初在对待铁纱杏时不是总那样莽撞冲动,不是幼稚得总要回回都取得胜利,那么,事情也许可能会有个不一样的局面。
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而风涧澈,却了解了。
“你长大了,晓溪,没有以前那么冲动,却比以前还要可爱。”
他的话语带着微笑,她的心却带着酸楚。
“是可爱吗?你不觉得我没有勇气了?”
他拍拍她的脑袋,笑声轻扬,“傻丫头!勇气是表现在和人吵架的时候吗?我们的晓溪,从不逃避问题,从不怨天尤人,从不失去信心,是这世界上最有勇气的女孩子!”
明晓溪笑了。
她环着他的腰,仰起小脸,晶莹的光辉绽满她的双眼,“澈!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一定会做一个最出色的明晓溪!”
光榆学院将当月“最有魄力奖”颁给了二年丙班的明晓溪同学。
最有魄力指的不仅仅是明晓溪同学每天风雨不改、雷打不动地坚持为风涧澈同学针灸,经常课间时分也能看见她捏着明晃晃亮闪闪的银针在他身上扎来扎去,视围观的同学如尘埃草芥,心神丝毫不受影响。
而且有一点很奇怪,古飞樱同学自广场挑衅明晓溪同学事件发生后,便再无下文,连明晓溪同学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亲密接触风涧澈同学,都不见古飞樱同学吃醋报复。可见,明晓溪同学多么神奇,谈笑间,就可以让情敌灰飞烟灭,有魄力呀有魄力!
然而,光榆校报将“最有魄力奖”颁给明晓溪同学的最重要的原因却不是以上两个,而是——
明晓溪同学开始了与风涧澈同学甜蜜的“同居生活”!
虽然绯闻女主角明晓溪同学辩称两人不是同居,只是为了方便照顾风涧澈同学的饮食起居,及时治疗。但是,据资深爱情专家推断,那只是借口,借口而已!两位同学必定是爱火已燃,情难自禁,但考虑到明晓溪同学与牧流冰同学分手时间尚短,所以有所顾忌而已。
光榆学院一些比较开放的同学们新近组成了“拥护澈溪恋后援团”,公开表示支持风涧澈同学与明晓溪同学的恋情,与昔日的“拥护冰溪恋后援团”争斗得不可开交。
“澈溪恋”绯闻事件闹得光榆学院沸沸扬扬、人仰马翻。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明晓溪同学却完全置身事外,心情好得不得了,笑容整天挂在脸上,她如果得不到“最有魄力奖”,谁还有资格?
奇迹果然是可以创造出来的。
尤其努力创造它的那个人是无往而不胜的明晓溪。
修斯看看面前满满一盘的黄豆,点燃一根香烟。
他没有去注意优雅淡定的风涧澈,而是深深凝视阳光般灿烂的明晓溪。
“女孩儿,你总是让我惊奇。”
明晓溪笑容可爱,“叫我晓溪吧,修斯大夫。澈的右手是不是又好了些?!”
修斯慢慢地吸口烟,“我相信,以他现在的右手,想把芝麻一颗颗捡起来都不成问题。”
明晓溪笑得眼睛都弯了,“你怎么知道,澈的手指都可以剥瓜子了呢,昨天他还帮我从那么细的针上穿过去一根线。”
“他的右手现在跟正常人已经没有分别。”
修斯在病历上飞快写下诊断。
明晓溪对风涧澈微笑,“澈,修斯大夫说你的手好很多了呢。”
风涧澈的手指滑过她兴奋的脸颊,“但你还是不满足啊,贪心的晓溪。”
她吐着舌头笑,“是啊,是啊,我当然不满足,我说过的,一定要让澈的手比神的更出色!”
修斯抬起头,眼神异样,“比神的更出色?”
明晓溪点头,一点犹豫也没有,“对呀,我会让澈的手,比神的更出色!”
修斯望着她,刹那间,闪过抹悸动。“你一定要创造出这个奇迹,对吗?”“对。”“不害怕会失望吗?”“不会。”明晓溪微笑着摇头,“我知道奇迹一定会出现的。”修斯沉默片刻。终于说——“也许,你本身就是个奇迹。”明晓溪微微弯下身子,凝视坐在椅子上的修斯的冷漠的眼睛,轻轻对他笑,“可是,我怕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太单薄,修斯大夫,请你用你最大的力量来帮助我,好吗?”窗外的阳光照在明晓溪的脸上,灿烂明亮得像个精灵。星光如灯。
灯光如星。夜色笼罩大地,繁华的街头热热闹闹,比白日里多上几分跳跃与活泼。 橱窗布置得大方漂亮。一袭月白的精致晚礼服把模特装扮得像公主般可爱。明晓溪趴在玻璃上,小鼻子压得扁扁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喜欢吗?”风涧澈含笑望着这个快流出口水来的女孩子。明晓溪想了想,扭回头来看他,“喜欢。可是,如果你要把它买下来送给我,那我就不喜欢了。”“为什么?”她笑得像只小猫,“因为,那是我准备的一件礼物。”“礼物?要送人吗?”明晓溪用力点点头,眼中闪着期盼,“嗯,是礼物,可是这礼物不是送给别人的,而是要送给我自己!”“等到澈的手可以重新在钢琴上弹奏出美丽的音乐,我就会穿上这件美丽的衣服来为你庆祝。到那一天,我一定会打扮得很漂亮,漂亮得像个最可爱的公主,静静地看着你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呵呵,虽然我可能什么也听不懂,可是我知道,我一定会非常非常开心,开心得不得了,我还会感到很骄傲,呵呵,所以我挑选了这件礼服,要奖励给成功胜利后的明晓溪。这是我第一次要送给自己礼物哦,所以,不要跟我抢。”风涧澈的眼睛柔和得像这春日的夜,静谧中,跳跃出点点星光。他悄悄伸出手,想去拥抱轻笑中甜蜜蜜的明晓溪,修长的手指,在触到她肩头的那一瞬,停了下来。明晓溪眼尖地一溜,却捉住了他温暖的指尖,笑呵呵地握住它,将身子侧靠在他的右边,“澈,你说,我穿这件衣服会漂亮吗?”“会。”“有多漂亮?”他一笑,“比天上的星星还漂亮。”
天上的星星哦,她抬头望去,夜幕中的精灵们迷离得像童话,璀璨得像宝石……她将他的右手握紧,娇小的指尖钻入他的指缝,慢慢扣紧,密密的再无缝隙,她掌心的温度与他掌心的温度,融成一片。明晓溪拉着风涧澈的右手,对他笑,“我好想变得像星星一样漂亮,所以,你的手一定要快些好起来。”他没有微笑。指尖轻轻拂着她的掌背,耳畔轻轻传来她的笑语,身侧慢慢透过来她的体温,他却忽然觉得有些寂寞。呵,寂寞的不是此刻,不是现在,怕是悠长的未来啊……明晓溪不解地打量突然沉默下来的他。他的鼻梁又高又挺又窄,高洁清傲得像天上的雪,映着分不清的灯光还是星光,透出光华,那么好看,却有种沁凉的寂寞。“澈……”她出声唤他,声音很低,语气很轻。他凝视她,世上最美丽的星星都不如他的眼神动人。
“晓溪,等我的手完全好了……”“……”“你会怎样?”你会离开吗?会回到牧流冰的身边吗?还会时时刻刻挂念一个叫做风涧澈的人吗?还会像现在一样,时常在他的身边,对他说话,对他微笑吗?风涧澈叹息。原来,他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般放得下。也许,他应该让那只手永远都废掉,这样她留在他身边的日子或许可以长些,念着他的日子或许可以久些……明晓溪眨眨眼睛,笑容灿烂好似星芒,“我会非常非常非常开心!然后,我就可以去实现我其他的一些梦想!”梦想中有他吗?风涧澈没有再问,因为,她的这一个笑容就已经足够了。夜色中。熙攘的街头。明亮的橱窗旁。优雅迷人的少年和娇憨动人的少女,手拉着手,互相凝望,目光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他和她不知道,此刻,他们已经成为了最吸引人的风景。 “哥哥,买朵玫瑰送给你的女朋友吧!”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明晓溪一惊,低头看去,只见是个十一二岁小姑娘,怀抱着满捧红彤彤娇艳的玫瑰花,歪着头甜蜜蜜地对他们笑,眼珠儿黑白分明,酒窝可爱得让人想拧一把。小姑娘滴溜溜瞅着风涧澈,“哥哥,你的女朋友长得好漂亮哦,应该送她一朵玫瑰花啊!”风涧澈只笑不语,望住明晓溪。明晓溪心花怒放,乐得快翻了,哎呀,这么大了第一次有人夸她漂亮,虽然知道人家是为了做生意才那么说,可是,可是还是高兴嘛。“呵呵,小姑娘,谢谢你……那个……我真的漂亮吗?”
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一头碰死,天哪,她居然真的问出来了!!小姑娘的眼睛天真无邪,“姐姐当然漂亮啊,要不然,那么帅的哥哥怎么会选你做女朋友呢?”明晓溪垂头丧气,“原来是这样啊,可是,我不是他的女朋友啊。”“姐姐骗人哦!”小姑娘鼓起胸脯指责她。“我没有!”“姐姐和哥哥手牵着手呢,怎么可能不是哥哥的女朋友!”“这个……”明晓溪大窘,浑身血液往上冲,脸蛋涨得通红。
这一刻,她全身的神经忽然变得无比敏感。风涧澈的手……他的掌心,他的手指,他暖暖的温度,他静静的脉搏,就好像烙铁一样,让她一下子慌了起来,慌得心儿乱跳,慌得想躲想藏。她跳着脚急忙忙要把手抽回来……没有成功。再用力——还是没有成功!风涧澈的手紧紧地握着她,并没有握痛她,但那力量足以让她明白,他不希望让她离开。明晓溪惊慌地抬眼,手开始有些凉,心却越来越烫。天边的月亮细细的,弯弯的,像只小小的钩子,钩住她莫名其妙开始紊乱的呼吸。细细弯弯的月亮皎洁柔亮,像此刻风涧澈唇边的微笑。他没有看明晓溪,而是看着小姑娘笑,“她还不是我的女朋友啊。”小姑娘的酒窝深深,“那,哥哥喜欢姐姐吗?”静静的月光洒在风涧澈的身上,由内而外的光华使他仿佛沐浴着圣洁的辉芒。街上的路人全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目光像被吸引般望向橱窗旁那个优雅的少年。“喜欢。”风涧澈静静回头,凝视脑袋垂到胸口的明晓溪。她的神情他看不清楚,只看到她的耳朵,红得像涂了胭脂。小姑娘笑得像她手中的花,“那你一定是没有给姐姐送过玫瑰花,只要你送花给姐姐,她就一定会答应做你女朋友的!”那捧花中最美的一朵玫瑰,长长的茎,深绿的叶,花瓣上跳动着鲜艳的色泽。风涧澈左手接过花。小姑娘惊喜得张大嘴,“这么多钱啊!那……所有的花都给你好了!”“我只需要这一朵。剩下的那些,你帮我送给需要它们的人吧。”小姑娘抱着玫瑰花欢天喜地地跑走了。明亮的橱窗外,又只有风涧澈和明晓溪了,啊,还多出来一朵玫瑰。明晓溪的手指微微卷起,指尖轻轻触到他温暖的手背,忽忽一颤,脸蛋火烧火燎;他的手把她又握紧些,手心贴着手心,微微发烫,濡湿得似乎有一些汗,只不知,那些汗是他的还是她的。她的眼睛不知该看哪里才好,突然的羞涩让她的脚趾头都在发抖,声音哽在喉咙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必须说些什么,这样气氛才不会如此慌乱和怪异,但是,她一句话也挤不出来。风涧澈也不说话,望着玫瑰出神。半晌,他笑了,“它好像是多余的,只会让人烦恼。”他的笑声带些鼻音,好听得很,清朗得就像皓月星辰,却也带着抹明月繁星般的寂寞,让明晓溪的心“咚”地一撞。她望着他的眼睛。清傲如雪的眼眸,清远如山的眼神,清幽如水的心意……还有些狼狈、热情、激动、压抑、期待和寂寞……风涧澈转过眼,不想让她因他眼底汹涌的感情而为难。他微笑着,“玫瑰不适合你,它太娇柔了,我还是把它扔掉算了。”说着,他向街角的一只垃圾箱走去。他的手仍是没有放开她,明晓溪亦步亦趋。玫瑰花被捏在手指间,修长的手指在垃圾箱上方,只要手指一松,玫瑰就会变成垃圾的一种。风涧澈再也无法微笑,恍惚间,他觉得,指间那朵血色的玫瑰,就是他的心。“我要。”是明晓溪。“从来没有人送过花给我呢!很丢人对不对?这么大了都没有收过鲜花!”明晓溪笑得眼睛弯弯像月亮,星眸一闪一闪,脸颊红彤彤。她转到他身前,面对面仰望他,笑容轻盈盈,“玫瑰不是为我买的吗?那为什么不送给我呢?”她纤纤手指伸出,握上他的左手,也握住了那枝美丽的玫瑰,“我喜欢这枝玫瑰花,因为,这是你买来送给我的。”月光皎洁。街灯明亮。车辆穿梭如流,路人来来往往。一个俊雅的少年和一个羞涩的少女站在有点脏的垃圾箱旁边。他们双手紧握着,眼睛彼此深深凝视。在他们心与心之间,有朵骄傲绽放的玫瑰。他们就那样站在那里。忘却了空间与时间。夜幕低垂。街上行人逐渐稀少。突然,一阵厮打声自暗角处传来!拳打脚踢的闷响在静夜中听着分外惊心……有威逼声、呵骂声,有痛叫声、挣扎声,有翻滚声、追逐声……明晓溪眉头皱起来,眼睛瞥向几步远处的暗巷。如果是平时,她也许早就冲过去多管闲事了,可是,现在风涧澈就在她的身边,她不想在他的右臂康复前再出什么意外。她拉住风涧澈,低声说:“走。”风涧澈拍拍她的手,“不用管我,想做什么就去做。”明晓溪摇摇头,扯着他就往回走。但是,有些麻烦是躲得过的,有些,却躲不过。一个浑身鲜血的大汉从暗巷踉踉跄跄冲出来,头发被暗红的血扭成一团,脸上青青肿肿看不清五官,嘴角不断涌出鲜血,看上去不像个人,却像只鬼。大汉慌不择路,直愣愣就朝着风涧澈撞过去。明晓溪眼神一凛,伸出手臂将大汉一挡,阻止了他扑向风涧澈的冲势。大汉是挡住了,但冲劲太大,她手中那枝玫瑰花却被撞得飞到了夜空中。玫瑰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到另一边!明晓溪纵身想将风涧澈送她的玫瑰救起!但脚下一滞,她的腿被跌倒在地的大汉死死抱住,力气之大,出乎她的意料。大汉仰着脸,淤紫的眼睛拼命睁着,声音含糊不清地对她喊:“明小姐!救我!”他认识她!!明晓溪盯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努力想分辨出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