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红楼之禛心俜玉
173700000074

第74章

黛玉淡笑道:“这读书也是因人而异,有的人,是为了功名利禄,自然没有一丝儿自己的骨气。”

有人说,读书人皆是国贼禄鬼之流,却不知,读书人也有读书人的骨气,为的,并不仅仅是功名利禄。

瘦西湖原有些怪才,官场不得意,便在此挥笔泼墨,颇有好书画传世,亦有爹爹几个至交。

只是这些人才算得是有骨气的读书人,淡泊名利,不宣扬招摇。

而眼前这些人,却是胸中一点文墨,便在此喧嚣得尽人皆知,为的,亦不过是个名利二字罢了。

信手拈起一张粉笺子,含笑道:“这粉笺子,多为闺阁女子所用,故是粉色,男人用这个,倒不如说太多的脂粉气。”

真正的男儿,一幅白纸,也能笔走龙蛇,恢弘大气。

阿穆拍手笑道:“这话极是,我瞧着,江南的女子是水做的骨肉,可是江南的男人,却多是脂粉堆出来的!素日所见,也只林探花,那才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些人,皆脂粉气过于浓郁了,反少了北方男儿的雄武大气!”

说得那几个读书人皆是涨红了脸,那中年人却是眼中闪过一丝儿寒光。

忽听得一声大喝道:“哪里来的妇道人家?竟玷辱了我们这玉斗亭?”

听到“玉斗亭”三个字,黛玉不由得更感到好笑,遂与阿穆缓缓转头,不禁微微一怔。

来人却非旁人,竟是八贝勒胤祀,九贝勒胤禟,还有几个侍从,有一个模样发福的中年人满脸堆笑地陪着胤祀兄弟,却是遍身绫罗,看其气派打扮,黛玉心中品度了半日,想必是扬州的盐商了。

阿穆缓步迎了上去,含笑瞅着胤祀道:“大雪天的,爷怎么过来了?”

心中却也不禁诧异之极,没想到,自己前脚与黛玉同游,他后脚竟能与扬州的盐商一同出来。

醉翁之意不在酒,叹!叹!叹!

别的事情她亦可以与他谋划,但是黛玉却是她的小妹子呀!

万万不能将黛玉推进这万丈的深渊。

见扬州大盐商何凤武竟对来人如此恭敬,这少妇又称来人为爷,显然是一家人,满亭子里的人都不由得满头冷汗。

何凤武好容易巴结上了当朝的八贤王,正恭恭敬敬地陪着过来,眼瞅着有女流之辈在玉斗亭中说三道四,便喝了一声,哪里料到竟是胤祀的家眷,心中亦如打鼓一般,“噗通!噗通”直跳。

黛玉蹙着眉头,目光轻轻流转,她很明白胤祀的心意,若是辟邪在身边就好了,谅他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正想着,就听得一阵呼啸山河的声音,似有万马奔腾而至,震得雪地似乎也动了起来。

满亭子里的读书人皆是面如土色,更有一两个吓得瑟瑟发抖,倚靠着栏杆不敢吱声。

黛玉却是嫣然而笑,缓步出了玉斗亭,对着迎面奔来的一团雪花包裹着的动物道:“辟邪乖,到这里来!”

待得近前,果然竟是辟邪。

辟邪鼻子中哼出一团白气,抖了抖身子,将飞溅到身上的雪花抖落,亲昵地凑到了黛玉身边。

这个小主子,真是该打,不告诉四爷,也不告诉牠便出来,若是遇到居心叵测的人,可怎么好?

牠可怜的辟邪会给四爷剥皮的!

黛玉轻拍着辟邪的头,笑吟吟地道:“辟邪乖哦,回去不准跟四哥告状。”

斜睨了黛玉一眼,鼻子中哼哧了几声。

众人皆看得诧异,胤祀与胤禟若有所思,阿穆却是十分喜悦,含笑道:“我就说,妹妹这样的人,行事作风颇有旗风,怎么能没有一丝儿咱们旗人骑马打猎的风范呢?瞧妹妹竟养了这样一头大狮子,可见骨子里还是与我们一般的。”

黛玉听了不觉失笑,道:“这是养着的,若是说骑马打猎,我也只骑着辟邪还好,连弓都拉不开,还打猎呢!”

见黛玉谈吐有致,并不因胤祀过来而有丝毫惊慌失措,阿穆倒是甚为赞赏。

转头又问了一回胤祀怎么来了,胤祀方淡笑道:“左右无事,便出来走走。”

一双如西湖之水的眸子却看着玉斗亭中几个读书人,含笑看着方才说女子该当三从四德的中年人。

何凤武急忙上前道:“八爷,这是扬州有名的才子有琴竹,胸有韬略,无人能比。”

听到有琴竹三字,黛玉眼波轻轻一闪,和赠送自己玉牌的有琴松有琴先生是什么关系?

那有琴竹原也是极精明的人物,听了这“八爷”二字,便知端的,忙上前作揖见礼,道:“落魄贡生有琴竹见过八爷!”

胤祀面上略有些诧异,凝神瞅着有琴竹,含笑虚扶道:“有琴先生不用多礼了!”

略略凝思了一会儿,才含笑道:“竟不知有琴先生还是贡生之人,可见真是人不可貌相。”

有琴竹叹道:“虽是贡生,却不及兄长有琴松那样闲云野鹤,偏生又在朝中并不得意,只好回乡在此挥笔泼墨罢了!”

听到了有琴松三个字,怪不得眼前这人方才能言孝庄太后的不是,却是有琴松的兄弟。

胤祀心中更生出了延揽之心,含笑道:“爷府中却是少了一个为爷出谋划策之人,若是有琴先生不弃,胤祀必亲自下了名帖,请先生一去如何?”

一句话说得那有琴竹喜之不尽,忙躬身道:“怎么能让八爷亲自下帖,在下愿意为八爷效犬马之劳。”

见有琴竹竟得胤祀重用,亭中之人皆是落第不仕的举子,忙纷纷自荐,一时之间,亭中是声音如雷,个个口若悬河。

黛玉不耐烦听这些,阿穆亦与黛玉在亭外冷眼旁观,辟邪懒洋洋地趴在雪地上,让黛玉坐着。

黛玉骚扰着辟邪的耳朵,看着亭子上果然有一块“玉斗亭”的匾额,再冷眼瞅着胤祀在一群人中悠游自在,不由得轻轻一笑,道:“才高八斗,以喻其才气,在这里,却是有令人好笑之意。”

阿穆轻叹道:“爷素来礼贤下士,也难怪这些落魄的读书人巴不得攀上!”

这几个读书人的骨气,也不过如此罢了。

胤禟却步出了玉斗亭,笑道:“方才人多,还没给八嫂和小四嫂见礼呢!”

阿穆白了他一眼,冷笑道:“若是心里有我这个八嫂,就少带你八哥去寻欢作乐,我就阿弥陀佛了!”

胤禟忙笑道:“八嫂这话说得兄弟罪过可大了,八哥温文如玉,且素性严于律己,岂能如兄弟这般胡闹?”

阿穆轻啐了一口,道:“我才不听你这些假撇清的话,没得让人恶心!”

转头看着黛玉道:“好妹妹,方才咱们一路行来,似乎听说瘦西湖畔有家庙宇是极灵验,咱们去瞅瞅可好?”

黛玉知她求子心切,也不好拂她之面,便道:“也好,我也正想给爹爹和四哥求道平安符。”

胤禟因要陪着过去,阿穆却道:“我们女人家去求平安符,你一个大男人跟着做什么?好生跟着你八哥与那些人结交!”

说着便不理会她,自与黛玉踏雪而去。

胤禟却是怔怔地瞅着黛玉如云轻灵的身影,心中有一种激动,一种情意,几欲喷射而出!

路上阿穆自言自语道:“好妹妹,你别怪他们几个,说实话,看着胤祀如此,我心里也不好受。”

胤祀从小,出身卑贱,幼时也不是很受旁人注目,他似乎也是受够了别人的冷眼,有一种力求上进的心,他想成为人上之人,将曾经嘲笑他的人踩在脚底下,无可厚非的心思啊!

她与他,都是同样的寂寞,都要忍受着许多的冷言冷语,明明应该是最懂得彼此的人,却夫妻亦如陌路。

面上温和,实际上,谁能知道,自己只是他的一枚棋子呢?

黛玉摇头不语,皇家的事情,她不想掺杂着太多,她只要四哥就够了。

凝视着阿穆的脸,并没有因见到胤祀而生出喜悦,不由得为她感到心酸。

夫妻原是应该彼此扶持的,可是他们呢?却让人察觉不出一丝儿的情分在之间。

走近了小小的庙宇,阿穆忽而一笑,道:“罢了,这么些年,也想得够多了,今儿就少想一些!”

踏进庙宇,看着庄严肃穆的殿阁,极多摆设都是不伦不类,阿穆不禁十分诧异,慧人在身后道:“这原不是正经的庙宇,却是扬州一个算卦极灵验的和尚修建的,素来也只为有缘人解签,当年我跟着太太来求过。”

阿穆听了这话,看了看门口处果然坐着一个白发白眉的和尚,闭目养神,便与黛玉虔诚地跪下许愿。

拿着签筒,阿穆笑了笑,道:“我倒是要瞧瞧,能抽出什么签子来!”

将签筒用力晃了几晃,登时从签筒中跳出一根竹签来,标的却是紫燕。

阿穆疑惑地道:“这签子也奇怪,一只紫燕,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说着将签筒递给黛玉,笑道:“妹妹也摇一个,我也瞧瞧是什么签子。”

黛玉素手轻握签筒,轻轻摇了几下,也跳出一根竹签来,阿穆抢先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