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红楼之禛心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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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黛玉摇摇头,道:“皇上伯伯一厢情愿,岂能如他愿?”

胤禛轻轻地道:“那为什么,皇阿玛会跟我娘生下了我?”

林如海轻叹道:“当年皇上下江南,初见你娘的时候,可巧竟如初次见到敏儿一般无异,且你娘容貌与敏儿十分相似。谶语之下,皇上岂能愿意让你娘依旧与她夫君那样你恩我爱?故私下寻了一个罪名,将你娘的前夫赐死。”

黛玉吓得花容惨白,小手紧紧地拽着胤禛的衣袖,几乎不曾扯下他袖口的狐狸毛来。

胤禛道:“原来如此,所以竟有息夫人一说。”

康熙大帝,果然是狠,为了一己之私,视他人性命如草芥。

林如海语气中藏着一种沉痛之意:“只可惜,我当年竟是晚了一步,不然南宫姑娘的夫君亦不会惨死。只因莫须有的一个谶语,指不定是真是假,他便如此行事,也真是让我夫妻心寒,也是因为那时候才辞官归隐的。”

胤禛淡淡地道:“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岳父却也不用自责。”

林如海摇摇头,面容中生出一股寒气,才道:“我不知道,这些人给你们俩测来的谶语是真是假,只是,玉儿,你切忌,别因莫须有之故,而误了你的四哥。人生在世,不过百年,谁无死呢?只要临死之前,也没有丝毫遗憾,也算是一件幸事。”

黛玉呜呜咽咽点点头,心中如刀割一般,知道爹亲已无求生之意,可是,她不想,不想没了爹爹啊!

对于当年的事情,胤禛还有无数的疑团,他可不比黛玉只问些小事,他想知道的,却是到底当年是什么事情?

他的那个妹妹,妙玉的娘亲,又在何处?

将心中疑问一一问了林如海,林如海却笑道:“这些事情,都要日后你自己去寻求答案了。”

凝思了半晌,才道:“我只告诉你,敏贵人的封号,也因敏儿;那拉氏敏慧的名字,其实亦是皇上所赐;妙玉的娘亲,仍然在世,最终,你会找到她的;你们的龙凤命,也是宿命,更是你们需要去掌握的。”

说着疲惫地摆摆手,道:“我累了,禛儿,你带着玉儿歇息去罢,小丫头昨儿个失寐,今儿个精神不济的。”

见林如海无意解惑,胤禛只得带了黛玉回去。

贾敏的一缕芳魂,早已不在,可是谁能想到,她的名字却给后人留下如此多的痕迹,以及层层的疑团。

黛玉怔怔地坐在房中发呆,因胤禛不好进她闺房,故吩咐慧人等好生服侍黛玉歇息。

黛玉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梳着松松的长发,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还是不解到底天命有什么意义?

让人生顺着自己走着,岂不是更好?

何必非要有谶语去影响人的心情,去影响着许多的事情呢?

天命,天命如此,注定她真的会死在四哥手里吗?

既然和尚点破了此事,想必,就是有转圜的余地,她不会坐以待毙!

想通了,黛玉便滚进了床铺间,拉着被子蒙着头,在慧人一声惊呼中,才将头钻了出来,安安稳稳地合目而睡。

好罢,爹说她还是个孩子,那么她就要好好长大罢!

白天中,屋中无灯,可是外面阳光洒落,将红若胭脂的梅枝映射在窗纸上,愈加显得有一种灵动之态。

瞧着梅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心,想必,乖乖的她,一个心也是红若烈火,不断地颤动着,才有着生命的跳动。

活在世上,真好的事情,唯独有喜有悲有痛苦,才是真切的人生,越是痛楚,越是容易感受到情的滋味。

对娘亲情深似海的爹爹啊,真的要与娘亲相会九泉之下吗?

抛下一个小小的她,从此就真的是孑然一身了。

眼角间,含着两滴圆圆的晶莹的泪珠,睡梦中,还有一丝愁绪。

冬雪初融,山峦回碧。

江南的风,吹绿了江南的湖岸,美丽的一泓西湖水,愈加清瘦秀美。

正月十五的元宵节,是林如海和贾敏初次邂逅的日子,那一天,林如海,萧然长逝。

黛玉哭得几乎晕了过去,且是未嫁女儿,自是无法料理丧事,所有事情家下人皆回胤禛这位准姑爷。

父亲去了,去见娘亲了,世间真真切切只剩下她一个人孑然一身了。

娘亲的灵柩,一直不曾入土为安,许是娘亲的意思,许是父亲的意思,生同衾,死同穴。

听说,当年娘亲去世的时候,皇上伯伯有亲自来吊唁,只是瞒得外面很紧。

今年爹爹去了,却是传旨给了同至江南的胤祀,代他吊唁。

黛玉与胤禛商议着,扶灵回姑苏,却有贾琏紧赶慢赶竟也过来了,对着林如海夫妻的灵柩痛哭了一场,方来安慰黛玉。

黛玉款款还了礼,父亲刚去世,便已打发人去京中贾府报丧,倒是不曾想到贾琏来得如此迅速。

那贾琏原是满心想来替黛玉料理丧事的,却谁知自有林家的准女婿料理,他倒是不好说什么了,只得干嚎了几声便罢了。

接任林如海为江南道盐课御史的,谁也没有想到,竟是有琴松。

林如海临死之前上书给康熙,举荐有琴松,只因他没有一般读书人的俗气和功利之心,方能造福一方百姓。

有琴松亲自来吊唁的时候,深深地看着黛玉,对胤禛淡淡地道:“放心罢,江南道盐课御史的缺位,我会好好守着。”

原本世俗就是很让人为之齿冷,当年贾敏去世的时候,皆因林如海在世,且是江南道盐课御史,是个肥缺,故而多少人争相吊唁巴结,一番丧事是热热闹闹;

可是如今林如海去世,家中寥落无人,唯独剩下一女,已经没了好处,来吊唁的人寥寥无几。

谁知道当扬州官员等人得知有琴松亲自来吊唁的事情,且又是当朝的四贝勒亲自料理丧事,八贝勒九贝勒皆在,林如海之女又贵为四贝勒福晋,忙又匆匆忙忙预备祭礼,前来吊唁,声嘶力竭的哭泣,不知真假。

有琴松心中深感世俗冷漠,冷眼瞅着跟前不断过来寒暄的扬州官员,不禁冷笑道:“如海兄尸骨未寒,有琴松故人吊唁,以慰藉如海兄待有琴松故人情义,各位若是真心来送如海兄一程,原也不枉了他素日待各位之心,倘若是因结交有琴松而来,那便请回,莫打搅了如海兄上路。”

一句话说得各人羞惭之极,忙唯唯诺诺到了一旁去。

有琴松目光轻轻流转,瞧见了远远的胤祀与胤禟兄弟,及身后的人。

贾琏身侧,那是?有琴竹?

有琴松不禁脸上略有些诧异,可是却也可以预料到的事情,故而并不在意。

有琴竹今日却是穿了崭新的衣裳,更显得精神抖擞,唯独一双眼睛略放着一丝寒气,淡笑着过来道:“听说今年皇上钦点了大人来就任江南道的盐课御史,却不曾想竟是堂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小弟这里恭喜堂哥了。”

有琴松神情冷冷地道:“虽任盐课御史之位,却痛失生平至交,何喜之有?”

况有琴竹虽名为竹,却无竹之虚心,竹之正直,唯独有些儿薄情,故有琴松大不喜他。

有琴竹原本见到做了盐课御史的是堂兄,故满心皆是得意,若是能劝他跟随胤祀,自己更是大功一件,再不想满心的热火烈焰,竟给有琴松的一盆冷水浇灭,不禁心中也有些恼了,却丝毫不露声色地道:“是,堂兄说得是。”

胤祀亦曾明察暗访林如海的势力,可是却不知为何,竟是查不到丝毫,甚至于如今的家业,也并不是很丰厚。

他早知接任林如海的是有琴松,故而才与有琴竹结交,如今见有琴竹碰了一鼻子的灰,心中品度,并不上前了。

郭罗络氏在里面劝着灵前的黛玉,深叹道:“去者已矣,好妹妹,你也节哀顺变罢。”

哭得红颜瘦,痛得清华减,胤禛见到,指不定得心疼成什么样子了。

一撮细腰,愈加轻盈如柳枝,谁看了,都心疼。

黛玉浑身缟素,真如雪地里的一枝素梅,愈加显得风流袅娜。

眼睛肿肿的,轻叹道:“姐姐放心罢,我晓得。”

经历生离死别,心中也在坚强,她要学会保护自己,还有四哥。

将扬州的事情都料理清楚明白了,幸而宅第非是祖宅,黛玉便让胤禛将留给了家中几个老仆人留居养老。

余者便将林如海所余家业尽皆散尽,贾琏亦带了些东西回去。

抚摸着姑苏老家的器皿等物,黛玉想起父母的音容笑貌,不自禁地又是泪流满面。

慧人亦是淡妆素服,过来扶着黛玉道:“好容易回到咱们的桃源府了,姑娘歇歇儿罢。”

黛玉点点头,方回房里歇息,眼角亦是止不住的泪水。

爹娘葬在了桃花的深处,落红似火,霞彩如脂,是不是,在九泉之下,父母都是欢喜的呢?

会不会还记得世间还有小玉儿孤身一人?

看着黛玉清减消瘦的容颜,胤禛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心仔细地给她掖了掖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