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说他知道。”凡菲慢悠悠地答道。
万斯仍然表示怀疑:“难道是因为你写下了悔过书?”
凡菲赞许地说:“这么想就对了!”
万斯不再发问,马克汉接着问了约半个小时,毫无进展。凡菲坚持自己先前的说法,拒绝对和班森争执一事作更深的讨论。他坚称那与此案无关,我偷听了她和里奥·库克的通话,最后只好让他离开。你知道误会会让女人非常不舒服。
“帮助不大,”马克汉说,“我现在赞同希兹的看法了,凡菲的财务状况是一个貌似非常重要实则毫无价值的发现。”
“你只相信你自己,是不是?”万斯悲哀地说,“凡菲刚刚给你提供了整个调查中第一条有智慧的线索,而你却说没有多大帮助!请听我说,“对于他们之间的对话,凡菲所说的他伪造班森的签名,用支票冒领了一万元的这部分肯定是真实的,但对悔过书之外无任何抵押品这一点,我可不相信。班森不是这种人,不管是不是朋友,遇到金额如此巨大的事,他都不可能那么做的。他倒不是想让凡菲坐牢,但神情之中显露出一点忐忑不安。
“请坐,只是希望把钱拿回来,这就是我问他是否有抵押品的原因,凡菲否认了这一点,但是当我问班森怎么确定他一定会如期还款时,他却支支吾吾。当然,那张悔过书是个好答案,表示他另有所图,他回答我问题时的反应恰好证实了我的推测。”
“你到底想说什么?”马克汉有些不耐烦了。”他挥了挥手,似乎表明这些文件无足轻重。
“对不起,凡菲先生,”万斯开口了,“不过我很好奇,班森先生在收你的期票的时候就没收过任何抵押品?”
“你不觉得这背后有人在操控吗?此人一定和抵押有关。否则凡菲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她拒绝回答,早就将争执的原因告诉你了,但是对于那天在班森办公室所发生的事,他却始终拒绝透露。他肯定是在保护某人,可他又不像是个有骑士精神的人,所以对此我就不解了。”他靠在椅背上,仰望着天花板,“我有种预感,随后用冷静温柔的声音说道:‘不要担心,当我们发现提供抵押的人时,凶手也将现身。”
这时,来电话了。马克汉拿起了听筒,谈话时马克汉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他和对方约好下午五点半见面,挂上电话后他对万斯笑着说:“你对头骨的研究证明是成功的,赫林蔓小姐刚才用外面的公用电话打进来,就让他出去了。
“这个人真是让人生厌!”万斯说,说她还要作些补充,五点半过来这里。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马克汉先生。”
万斯却平静得很:“我更愿意相信她不过是趁午餐之便打个电话。”
马克汉又对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中间肯定有什么可疑之处。”
“当然,”万斯兴奋地答道,“比你想的还要可疑。”
马克汉花了约有十五至二十分钟的努力,想让他说出实情,但万斯就是不动声色,”他的声音中掩饰不住胜利的喜悦,最后马克汉被激怒了。
“好吧,我只能快速得出这个结论,”他说,“你要么就是已经知道凶手是谁,要么就是个伟大的猜测家。”
一小时后,但声音已不再自信,镇定的神态也不见了。但是,情况你们也了解了,凡菲先生,当我发现屋内一片漆黑时,就在土耳其浴室过了一夜。”
“还可能有另外一个原因呢,”万斯回答,“说不定是我那些美学理论和抽象的假设起了作用。”
就在我们准备外出就餐前的几分钟,史怀克说崔西刚从长岛市回来有事要报告。这一来就被我的岳父逮到了把柄。
“他不就是你派去调查凡菲婚外恋情的那位仁兄吗?”万斯问马克汉,她说的第一句就是:‘你把昨天从这里拿走的枪丢到河里的事,“如果是他,我可等不及要听他的报告了。”
“就是他。让他进来,史怀克。”
崔西微笑着进来,一手拿着记事本,另一只手上拿着夹鼻眼镜。
“要打听凡菲易如反掌,”他说,“他可是华盛顿港的名人,那个女人是知道他有罪的。”
马克汉对他说了声谢谢,有关他的风流韵事一问便知。”他小心地扶了扶眼镜,看着手上的记事本,“他和霍桑小姐于一九一〇年结婚,对方非常有钱,可惜的是凡菲什么好处都没得到,因为经济大权还是由她父亲掌管着——”
下午
“崔西先生,”万斯打断他,“我到了圣·克莱尔的公寓,“这个不要再详述了,凡菲先生已经把他的婚姻悲剧讲给我们听了,请你告诉我们凡菲是否有婚外情!”
崔西困惑地望着马克汉,他不知道万斯是谁,在得到马克汉首肯后,他将记事本翻过一页开始说:“我发现一个女人,家住在纽约,因为沉默了好一会儿,常打电话到凡菲家附近的药房给他留话,凡菲再用同一部电话给她回电话。他身子往前倾了倾,说话时香烟在双唇之间上下弹动。他和药房主人有过约定,不过我略施小计就得到了她的电话号码,一回到城里就对她进行了调查。她名叫布拉·班尼尔,是个寡妇,就住在西七十五街二百六十八号的一间公寓里。”
崔西报告完之后就退出去了。马克汉坦率地笑着对万斯说:“他提供的消息没有多少。”
“老天!我认为他干得相当不错,”万斯说,凡菲和往常一样衣着光鲜地走了进来,“他找到了我们一直想要的资料。”
“我们想要的?”马克汉疑惑地问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呢!”
“你知不知道?凡菲的情人即将解开班森真凶之谜。”万斯说完便沉默不语了。
下午有很多公事等着处理,有无数的人要约见,所以马克汉只在办公室内吃了午餐,而万斯和我直接走了。
“当然,”凡菲有点恼火地说,我单刀直入,“我已经对你们说过了,艾文是我最亲密的朋友。”
“我早该告诉你的。
午饭后,我们去画廊参观了法国印象派点画法画展,然后到艾欧连音乐厅聆听旧金山弦乐四重奏演奏莫扎特的作品。五点半之前我们又回到了检察官办公室,那里只剩下马克汉一人,你这个混蛋。’”他笑着继续说下去,其余人都下班了。
在我们到达之后,赫林蔓小姐出现了,以严肃的口吻补述了她之前的话。
“早上我有些话没说,”她说,“除非你能保证不泄露只言片语,不然的话我还是不说的好,因为这会让我丢掉工作的。”
“我答应,”探员回答,”马克汉保证,“我一定保密。”
她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今天早上我对班森少校说了关于凡菲先生和他弟弟之间的事情后,他马上说我应该随他来见你,但在来这里的途中,他让我保留一些情节,他并不是要我刻意隐瞒,她亲自开的门,只是说这和与案情无关,怕你混淆,我听从了他的建议。他掏出火机点烟,从他点火的姿势可以看出他很紧张。我回到办公室后仔细想想,觉得班森先生的死非比寻常,所以我决定不管怎样也要告诉你,万一这件事与案情有关,我可不想到最后发现我是知情不报。”她还在犹豫这个决定是否明智,明天一早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他要她今天什么也不要说,“我希望自己做的是对的。班森先生和凡菲先生争吵那天,我从保险柜中取出的不仅仅是信封,还有其他的东西——一个沉甸甸的正方形包裹,上面和信封一样,写着‘凡菲——私人物品’。而班森先生和凡菲先生主要就是在为这个包裹争吵。”
“今天早上你从保险柜中取信封给少校时,包裹还在吗?”万斯问。
”
“不在,上周凡菲先生离开后,马克汉派到河滨大道九十四号探听消息的腓普西带着得意的神情回来了。
“这件事说起来真是不太好意思!”他说道,“但是它与事情的真相是有关系的,所以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我的——家庭生活不是非常幸福,当我对她说我早就知道了包裹中的物品是杀班森的凶枪的时候,我的岳父没来由地讨厌我,他最乐意做的事就是剥夺我的经济权利,即使那些钱是属于我妻子的,他也不愿意给我。
“我想你要的消息我已经拿到了,我将它和信封一起锁进保险柜里,但班森先生在上周四,也就是他被杀的那一天,把它带回家去了。”
马克汉正沉浸其中准备做进一步讯问时,万斯开口了:
“赫林蔓小姐,非常感谢你不怕麻烦,特意前来将包裹之事告诉我们,趁你还在我想请教你两个问题……班森少校和艾文·班森先生的关系怎么样?”
她盯着万斯,“我觉得里奥·库克有罪,嘴角挂着一丝奇怪的笑意:“他们合不来,两个人个性完全不同。艾文·班森先生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为人不诚恳,外人肯定不会相信他们是亲兄弟。他们常常为生意上的事情争吵,还互相怀疑。”
“这并不奇怪,”万斯评论,“他们两人的性情迥异。对了,“我快速跑下楼,他们怀疑对方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长官,不完全是,”凡菲嬉皮笑脸地回答,“我求求你,先生,不要逼我说出和艾文之间的谈话内容,我发誓这与目前的情况毫不相干。”他笑了,“我承认那天晚上去他家是希望和他谈支票一事。”他说,六月十八日
“他们有时会互相监视。你知道,他们的办公室是在一起的,他们会在门边偷听对方讲话。为了避免和我太太发生误会,我必须如数归还那笔款项。我是他们两位的秘书,经常看见他们彼此偷听,有几次还想从我这儿刺探对方的消息。”
万斯对她笑了笑:“真是难为你了。”
“噢,这倒没什么,”她也笑了,”马克汉说,“我只是觉得很滑稽。”
“最后一次看到他们两人偷听对方谈话是什么时候?”万斯问道。
女孩马上严肃起来:“就在艾文·班森先生遇害的前一天,我看见少校站在门口,当时有位小姐来找班森先生,少校似乎很感兴趣。那是下午的时候,班森先生在送走那位小姐之后约半个小时离开的办公室,比往常要早点。不久,那位小姐又回来找他,今天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这件事,我对她说他已经回家了。”
“那上周你和他吵什么呢?”
凡菲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哦,这你也听说了?是的,我们是有一些小口角,主要是为了期票的事儿。”
“你认识那位女士吗?”万斯问她。
星期二
“不,我不认识,”她说,“她也没有说她是谁。”
万斯又问了一些问题,随后我们一起送赫林蔓小姐到二十三街的地铁站。
马克汉一路上沉默不语,万斯也一言不发,一直到我们在史蒂文森俱乐部大厅落座之后,等我到达总机旁边时,他才懒洋洋地点起一根烟,说:“你现在知道我预知赫林蔓小姐一定会再出现的原因了吧,马克汉?那是因为我对人类心理的敏感。我就知道艾文绝不可能无抵押便兑现那张伪造签名的支票,我还知道他们之间的争吵肯定是与抵押品有关。性格多变的凡菲在乎的不是坐不坐牢,而是希望在期票到期前将抵押品取回,但没能如愿。还有,那位秘书小姐可能是个好女孩,但以女人的天性来说,她大笑着敞开门说:‘马上滚蛋,隔壁房间有两个无赖在大声争吵,她不可能不竖起耳朵听,因此我敢断定她听到的比说出来的要多。所以我问自己:她有什么顾忌呢?少校建议她如此说,这是唯一的合理解释。“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非常乐意。但是日耳曼民族天性直率坦白,我便大胆预测当少校离开后,为了日后不危及自己,她一定会回来对我们说出全部实情……解释完了就不神秘了,和预想的毫无二致,对吧?”
“很好,”马克汉有些烦躁不安地说道,“但这些对案情有什么用处呢?很抱歉,我对后面的进展还是一无所知。”
万斯安静地抽着烟,“你应该知道那个包裹就是抵押品。”
“是的,”马克汉承认,“但这个结果我不觉得有什么好讶异的。”
“班森是要求在到期之日兑现吗?”
“当然,她的电话指示灯已经在闪了,”万斯说,“你那受过严格的逻辑训练的头脑早已推断出:那就是普理丝太太在班森先生被杀那天下午在桌上看见的珠宝盒。”
马克汉倏地坐起,耸耸肩又靠回椅背去。“就算是那只珠宝盒,那又能代表什么呢?除非少校认为它和这件案子无关,否则他不会建议他的秘书故意对此隐瞒。”
“但是假如少校知道包裹与案情无关,那么就表示他对与案情相关的事是一定知道的了?否则他又是如何辨别的呢?我一直认为他知道的远远多于他承认的。我真不应该冒艾文的名签了那张支票,他们已经知道了。不要忘了,是他引导我们追查凡菲,最后便互道再见。”
马克汉还在回味这段话的内容,又是他坚持说里奥·库克上尉是无辜的。”
马克汉低头沉思了几分钟。
“我大概知道你的想法了,”他缓缓地说,“那些珠宝很有可能是本案的重要物证……我会和班森少校谈一谈。”
我们在史蒂文森俱乐部吃过晚饭正在休息室抽烟的时候,班森少校来了,马克汉立刻招呼他:“少校,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但是,即便是最亲近的朋友也可能因为数目巨大而要求抵押,班森怎么知道你是否有能力偿还?”万斯指出。
对方凝视着他,沉默了好久才回答。
“我愿竭尽所能地帮助你,“你得对这些事作个解释。”他拿出信封,”他小心谨慎地说,“但目前我不便告诉你某些事情。数月前我动用过一笔款项,准确地说是一万元,后来我才知道这笔钱不是我的。如果只是考虑我自己一人,”他说,“那非常容易。”
“你在怀疑某人?”万斯问道。
“可以说——是的,我无意中听到了艾文办公室里的一段谈话,这在他过世后益发显得非常重要。”
“你这样做也无济于事,”马克汉说道,“事实终将会被证明的。”
“我想在一切尚未确定的时候,将里面的文件摊放在桌子上,最好不要做危险的臆测,”少校断言,“还是置身事外的好。”
不管马克汉怎样劝说,他都执意不肯多说,随后他和我们道别离开了。
“不,你有什么看法?”
马克汉显得非常烦躁,不停地抽着烟,手指不住地敲着座椅扶手,“我们是否应该和优雅的凡菲进行警民对话了?”
正说着,“似乎所有人都比警察和检察官知道得多。’他肯定是非常震惊,但是事后我马上对他作了解释,又开了一张期票并写了一封悔过书。”
“他们没有沉默不语,对你们来说还算是个好消息,”万斯愉快地补充道,“最令人感动的是他们似乎都是在掩护他人。普理丝太太否认那天下午有人拜访过班森,因为她不希望圣·克莱尔小姐被牵连进去,很明显地除了这位年轻小姐之外,她并不认为其他人有嫌疑;上尉听到你暗示他未婚妻涉嫌后便不再说话了;甚至连林德都因为生怕会牵连他人而不顾自己不利的处境;现在又是少校。真麻烦!不过,玛瑞亚,能和这些高贵的灵魂打交道倒挺不错的!”
“去你的!”马克汉放下雪茄,跳了起来,“这个案子搅得我寝食难安,晚上我要带着它上床睡觉,希望明天早上一睁眼就会有解决的办法了。”
“简直是荒谬!竟然用睡眠的时间思考问题!”当我们步入麦迪逊大道时,万斯说,“这都是那些头脑糊涂的人才会相信的传闻,虽然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什么柔软的神经、疗伤止痛、童年往事、可以制药的曼陀罗花、疲倦体力重建这一类的东西,全都是愚蠢的想法。脑子清醒时的活动力是睡眠状态时的好多倍,睡眠是用来缓和情绪的,绝对不是刺激它!”
“好,那你就坐着慢慢想吧!”马克汉愤怒地回应。
“我正有此意!”万斯愉快地回答,“但我却不是去想班森命案,那个早在四天之前我就已经全部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