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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玫瑰花下的毒刺(2)

马克汉用手撑在书桌上,身子用力向前倾。“你知道这样的态度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吗?我现在已经掌握了有关你涉嫌犯罪的证据。既然你拒绝为自己辩护,那么现在我必须下令将你暂时扣押起来。”

就在马克汉说话的同时,我观察到她的眼皮不自觉地垂了下来,除此之外似乎丝毫不为之动容,只是藐视地瞥了马克汉一眼。

马克汉将下颚收紧,伸手准备去按办公桌底下的按钮,不过他看了万斯一眼,手便停下了。万斯满脸责备的表情,不只是为马克汉所作的决定感到吃惊,更重要的是,他觉得马克汉这个愚蠢的做法将导致严重的、无法挽回的后果。

室内充斥着紧张的气氛,而圣·克莱尔小姐却气定神闲地拿出粉盒,不断地往鼻子上扑粉,镇定自若地问马克汉:“你要立即逮捕我吗?”

马克汉盯着她看了一阵,并没有马上作出回答,只是起身走向窗边,俯视着叹息桥——连接刑事法庭大楼和“坟墓”监狱的桥。

“不,不是现在。”他缓缓地说。

沉思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像是摆脱了犹豫,迅速转过身来面对那个女人。

“我暂时不会扣押你,不过你也不能够擅自离开纽约,否则我将立即拘捕你,知道吗?”

说完,他把秘书叫了进来,吩咐道:“请将这位圣·克莱尔小姐护送下楼,并帮她叫辆计程车。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她起身朝马克汉轻轻点了一下头:“你真是个好人,肯将我的烟嘴借给我。”她看起来心情不错,说完,把烟嘴放在桌子上便转身离开了。

门刚一关上,马克汉立即按下另外一个按钮,随着通往走廊的那扇门打开,一位白发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门口。

“班,”马克汉急促地下达了命令,“马上跟踪同史怀克一起下楼的那名女子,要二十四小时监视,不能让她离开城里——知道吗?那名女子就是崔西查出的圣·克莱尔。”

那个人接到命令离开之后,马克汉便不动声色地紧盯着万斯。

“现在,对于这位无辜的女士,你有什么新的看法吗?”他带着几分胜利后的得意之情对万斯说。

“哦,一个了不起的女人,一点都不怯场。你知道,有一阵子我真担心你会真的取出手铐来,如果你那样做了,老兄,你一定会死不瞑目的。”

马克汉盯着万斯,他知道万斯的话别有用意,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他才在扣押这个女人之前及时改变心意。

“她的态度很难让人相信她是无辜的,”马克汉说,“就算她表现得再出色,也只是她自知有罪之后耍弄的花招。”

“难道你没发现,无论你是否认定她有罪她都毫不在乎。实际上,刚才你放她走的时候,我还从她脸上看到了失望的表情。”万斯说。

“在这一点上我不敢苟同,”马克汉说,“不管有没有罪,谁都不会希望自己被捕。”

“那位幸福的情郎在班森遇害的那段时间里身在何处?”万斯问。

“你以为我们没查过这个吗?”马克汉不屑一顾地说,“里奥·库克在那天晚上八点以后就一直待在自己的公寓里。”

“哦?是这样吗?”万斯反驳道,“还真是个模范青年啊!”

马克汉又一次用严肃的口吻对他说:“我很想弄清楚你脑子里现在在想些什么!如今我已经暂时将那位女子放走了,放弃了自己先前所作的判断,不是正中你下怀吗?现在你最好老实告诉我,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卖药?哦,老兄,这个比喻多么粗俗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耍杂技的呢!”

见万斯这样回答,马克汉知道多半意味着他不想直接答复问题,随即转变了话题。

“无论如何,今天未能如你所愿,没有让你看见我修理人的场面。”

万斯故作惊讶地抬起头,说:“是啊,真是太可惜了!不过你知道的,生命本来就充满了失望。” 第1章 极限挑战

六月十五日

星期六

下午四点

马克汉打电话将审讯的内容告知希兹之后,我们便再次来到史蒂文森俱乐部。一般情况下,检察官的办公室都是在周六下午一点休息的,不过今天是个例外,因为圣·克莱尔小姐的到访将下班时间推后了。一路上马克汉始终一言未发,直到我们到达俱乐部,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他才愤愤地说道:“该死!我真不该将她放走,我到现在都还觉得她有罪。”

万斯装出一副崇拜的样子说:“哦,上帝!你肯定是一位通灵者,生来就拥有特异功能。你通常是不是都能梦想成真?你想着谁是不是就能立刻接到谁的电话?真是厉害啊,那你一定会看手相了?怎么不用星座来判断那位女士是不是凶手?”

“可是我找不出可以证明她无罪的证据,除了你的直觉。”马克汉立即反驳道。

“不过,”万斯宣称,“我敢肯定她一定是无辜的,因为凶手绝对不是女人。”

“你不要蠢到认为女人就不会使用这种点四五柯尔特自动手枪。”

“噢,”万斯耸耸肩,说道,“对于这件案子的实质性证据我完全不屑理会,就将那些垃圾留给你们吧——愚蠢的律师和一些肌肉发达的家伙。我自有我的办法。你以射杀班森的罪名将任何女人逮捕都是极其唐突的,你这是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马克汉的声音变得嘶哑,他愤怒地说:“你到现在居然还拒绝相信任何足以揭发真相的推论,还要将那套人类心智运作的信念一再重申。”

“这难道是上帝的子民所说的话吗?”万斯感到异常惊讶,“马克汉,你真是太顽固了!难道你的原则是‘所有你不知道的’就都不能算数,因此你不想要弄明白的话,也就不需要解释了。这个观点倒是挺不错的,它能够将所有的忧虑与不可知统统化解。在你眼里,这个世界很完美吗?”

马克汉忍受着他的奚落,继续道:“中午用餐的时候,你说有一个方法,可以绝对正确地将罪犯查出来,能否让我这个不足称道的小检察官知道一点你这个深奥无比的秘密?”

万斯听了这话,夸张地向检察官鞠了一躬。

“哦,当然,我非常乐意。它被我归为人类性格与心理分析的科学方法。包括你我在内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方式。人的一切行为,不论大小,都是其个性的体现。从一个人的行事方式上就可以看出这个人的性情如何,因此,音乐家可以通过一节乐章得知此曲的作者是贝多芬、舒伯特还是肖邦;艺术家能够从一幅画作中看出作画者是阿比尼斯、柯尔,还是林布兰、哈尔斯。世界上没有两张完全相同的脸孔,当然也不会存在两种完全相同的性格,这样,同一件事物在二十位画家的手中,会因每个人想要表达的思想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结果,每一件作品都是画家个人直觉的体现。这是个非常简单的道理。”

“你举的艺术家的例子,我非常能够理解。”马克汉的话语中带有讽刺意味,“然而,对于我这个粗人而言,这种抽象又细腻的技巧似乎是行不通的。”

“每个人都倾向于相信那些自己想要相信的事情。”万斯低语道。

“是啊,艺术同犯罪相比,还是有很多不同之处的。”马克汉说。

“其实它们在精神上完全没有差别,”万斯立即给予了纠正,“犯罪与艺术有着共同的基本要素,那就是接触、技巧、观念、想象力、执行、方法与组织能力。更为关键的是,犯罪的布局和艺术品毫无二致,无论是一桩精心策划的谋杀,还是一幅精美的绘画作品,都能够强烈地表现出个人风格,艺术鉴赏家可以通过对画的个性的分析告诉你画的原创者;心理学家也可以通过对一件犯罪事实的分析告诉你真凶是谁——他能够通过观察找出罪犯行为的特征。亲爱的老伙计,这就是发掘人类罪行的唯一办法,其他的猜测全都是不科学的,甚至是十分危险的。”

万斯在整个解说过程中始终保持着轻松的语调,他的态度沉稳而恳切,这就使得他的分析听起来更具权威性。马克汉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似乎并没有将万斯的理论当回事,他反驳道:“你完全忽略了罪犯的犯罪动机。”

“是的,”万斯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在我看来,在凶案中,犯罪动机是最不相干的因素。一百个人里大概有九十九个人都曾有过想要杀死一大帮人的动机。如果一个人被杀死了,估计最少有一打无辜的人会与真凶有着相同的动机。因此,动机并不能代表什么,怀疑一个有杀人动机的人就是真凶,就好比是怀疑一个人跟别人的老婆跑了,只因他也有两条能跑会跳的腿!这多么滑稽!有的人会真的动手来杀死一个人,有的人不会,这和个人的心理因素及性情的差异有关。此外,倘若一个人有着非常强烈的动机,他通常会将自己的想法掩饰得很好,不会轻易被人发现。或许他会掩饰数十年,只等有一天机会来临;或者忽然发觉十年前的一些事实,在五分钟之内突然心生杀机……因此,一件缺乏明显动机的案子比有动机的案子更加麻烦。”

“如果从办案的角度来看,想要将‘何人得益’的想法摒弃是十分困难的。”

“我敢说你所谓的‘何人得益’的想法是无稽之谈,因为很多时候一个人的死亡会给许多人带来好处。”

“不管怎样,”马克汉依然坚持着自己的看法,“动机仍然是犯罪中至关重要的因素,环境与当下的情况跟某些人的犯罪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