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越王勾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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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何颜面见子胥(1)

行不及一舍之地,突见路旁一只大蛙,盯着过往车辆,目张而腹胀,一脸怒气。勾践喝令停车,扶轼轼:设在车厢前面供人凭倚的横木,其形如半框,有三面。而敬之。

星夜,忽见南城门上现出一颗硕大的人头,巨若车轮,目若寒电,须发皆张,光射十里。

为了除掉西施,勾践连暗杀的手段都用上了。

伯嚭见勾践不愿讲和,忙以求助的目光瞅着范蠡。

他就是不求,范蠡也会帮他。

“大王……”范蠡趋到勾践身边,耳语道,“就我们当前的力量,不可能灭掉吴国。既然不可能,咱就卖给伯嚭一个面子,允他之请。等三两年后,我们的力量再强大一些了,再兴兵伐吴,也不为迟。”

勾践将头轻轻点了一点,面向伯噽说道:“若以夫差所犯之罪而论,寡人决不与尔国讲和,但念在你我老朋友的分儿上,寡人允和,但犒军之礼,不能一如吾国之昔,得有所增加才是。”

伯嚭见勾践允和,忙道:“那是自然,但不知大王之意,那犒军之礼,增多少才是?”

勾践道:“昔日,寡人向尔请成之时,犒军之礼为——黄金一万镒、细绢一万匹、粟三十万石、肥马肥牛各二百匹(头),如今嘛,寡人也不问尔多要,只需将犒军之礼,以两倍即可。”

伯嚭急于求和,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

于是,越军撤离姑苏东门,夫差率领残兵败将,回到姑苏城中。

三十日后,勾践满载而归。

夫差回到姑苏,本应反省自励,可他一头扎进王宫,搂着西施,消磨时光,不理朝政。

一年。

又一年。

第三年,吴国大旱,颗粒无收,百姓离乡背井者不计其数,夫差不管不问。勾践召文种、范蠡进宫,语之曰:“夫差自三年前那场惨败,自暴自弃,不修军备,不理朝政。况且,又遭大旱,百姓离乡背井者不计其数,寡人欲出兵伐之,子以为如何?”

文种、范蠡齐曰:“大王圣明。”

于是,勾践乃悉起境内士卒,大举伐吴。

将行之时,陈音并南林剑女来见勾践,言道:“吾等感大王厚恩,出山来为大王训练士卒。今士卒训练已毕,吾等理应归山,今特来向大王告辞,恳请大王恩准。”

勾践道:“您二位出山辅佐寡人,寡人感激不尽,但兴越灭吴之大业,尚未成功,二位大侠就此而去,实非寡人之愿也。”

未等陈音、南林剑女回答,范蠡抢先说道:“大王,陈大侠并南林剑女,乃当今之大侠,为了咱越国之振兴,居越已达九载有余,越之幸也。今二位大侠欲要归隐山林,大王不可阻也。”

勾践道:“诚如范大夫之言,寡人不再强留。但寡人有一不情之请,在二位大侠离越之前,寡人设宴,为二位大侠饯行,来个一醉方休,算不算过分?”

范蠡道:“此乃人之常情,何来过分之说!”

于是,勾践设宴宫中,宴请陈音并南林剑女。

不只他二位,还有徐骁。在此之前,徐骁已与南林剑女结为伉俪。

大宴之后,勾践将兵十万,前去伐吴。

行不及一舍之地,突见路旁一只大蛙,盯着过往车辆,目张腹胀,一脸怒气。勾践见之,扶轼而敬之。左右不解,问之:“大王,此处并无圣贤之人,大王所敬者何?”

勾践曰:“圣贤之士,固然当敬,勇斗之士,岂无敬乎?”

左右曰:“此处并无勇斗之士也。”

勾践曰:“孰说无有?”

左右曰:“在哪儿?”

勾践指蛙而言曰:“彼也。”

左右方悟,齐曰:“大王敬及怒蛙,吾等受大王数年教训,岂反不如蛙乎?”

于是,越军士卒,交相劝勉,以必死为志。国人亦送其子弟于郊野之上,泣涕诀别,相语曰:“此行不灭吴,不复相见!”

勾践见士气可用,心中窃喜,复又召之三军曰:“吴王夫差,当今之枭雄也。寡人今日伐吴,为报为奴三年之耻,胜负尚在两可之间。诸位之中,父子同在军中者父归;兄弟俱在军中者兄归;有父母无兄弟者,归养;有疾病不能胜兵者,以告,给医药糜粥。”

俗谚曰:“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三军见大王如此仁爱,心甚感之,齐曰:“大王之耻,乃吾等之耻。吾等愿随大王,伐吴以雪耻。耻不雪,不复归也。”

勾践双目流泪,环场一周道:“寡人多谢诸位!”

言毕,率军伐吴。行至江口,斩有罪者,以申军法,军心肃然。

夫差闻越兵再至,亦悉起士卒,迎敌于江上。越兵屯于江南,吴兵屯于江北。勾践将大军分为三军,范蠡率右军,文种率左军。勾践率越卒六千,自为中军,双方约定于明日巳时一刻,战于江中。

是日子时,勾践命左军悄悄地溯江而上,行五里而停,待至寅时一刻,鸣鼓击吴。又命右军衔枚,逾江十里,只等左军鼓响,亦击鼓而还,夹击吴军。

夫差只道已和越军约定了战期,便命吴军放心地休息,以备来日之战。谁知,勾践提前行动,又是深夜,吴军正在梦中,忽闻鼓声震天,知是越军来袭,仓皇举火,尚未看得明白,远远的鼓声又起,左右两军,一齐向吴军杀来。夫差大惊,急传令分军迎战。兵未及分,勾践自引越卒六千,既不鸣鼓,也不呐喊,悄无声息地杀进吴军,吴军如何抵挡得住,不战而散。勾践率左、右、中三军紧追不舍,及于笠泽。夫差收得残兵败将二万余人,反身迎战越军,一连三战三北,名将王子姑曹,亦为越将所杀。夫差在王孙骆、王孙雄的保护下,方才逃得一条性命,躲进姑苏城里去了。

勾践追到姑苏,于姑苏城外,又筑一城,谓之越城,将吴之国都与外界隔绝。

如此一来,姑苏城便成了一座死城,强撑了两年之后,不说吃粮,连烧柴和饮水也成了问题。

其间,夫差故技重演,又强逼着伯嚭去越营请成。

伯嚭硬着头皮,肉袒出城,至勾践大营,膝行而前,一连九拜,方才一脸哀怜地说道:“罪臣夫差,异日得罪大王于会稽,夫差不敢逆命,听从大王之言以成和而归。今大王举兵而伐,夫差唯命是听,恳求也能如同会稽而赦夫差之罪。”

勾践的心软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夫差作为一国之君。不,不只是一国之君,乃是天下的霸主,如此相求,若拒之,实在有些于心不忍,轻咳一声说道:“寡人允子所请。当年,寡人请成之时,夫差只留给寡人百里之地。如今,寡人比葫芦画瓢,将姑苏城方圆一百里内的土地,全留给他。”

伯嚭还没来得及叩头谢恩,忽听范蠡高声说道:“大王,您不能允吴之请!”

“为什么?”勾践问。

“夫差可是一条龙呀,眼看就要将他缚住,您的心软了。您这一软,若是夫差也来一个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咱越国怎么办?古圣人有言:‘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当年,夫差就是犯了这样的错误啊!”

是啊,我若是赦了他,他也像我一样,暗中积蓄力量,谋我社稷,我怎么办?还是范大夫说得对,夫差不能赦。

伯嚭请成不成,回到姑苏,禀报过夫差之后,以有疾为名,躲在家中,再也没有上朝。

夫差又一连七次遣使,出使越营,向勾践君臣苦苦哀求,皆为文种、范蠡所拒。

强撑,再强撑。

夫差硬是又撑了半年,仍无出降的意思。

城里的雀罗完了,鼠掘完了,人们为了活命,易子而食,拾骨而爨。这消息是西施通过捷鸢传出来的。范蠡一脸兴奋地对勾践说道:“大王,攻城的时机到了!”

勾践将头使劲点了一点。

是时,文种也在场。君臣三人就攻城的地点商议了许久,决计以撞车开路,直抵南门,撞门而入。

星夜,忽见南城门上现出一颗硕大的人头,巨若车轮,目若寒电,须发皆张,光射十里。有人惊叫道:“伍子胥,伍子胥显灵了!”

须臾,从南城门下刮起了一阵旋风。那风越旋越大,变成了暴风。

又须臾,骤雨如注,雷轰电闪,飞石扬沙,疾于弓弩。越兵遭者,不死即伤,船索俱解,不能连属。越军大惧,文种、范蠡见情形危急,忙肉袒冒雨,来到南门,伏地叩拜,且祷之曰:“老太师息怒。吴、越二国,地相连文相同,有吴不应有越,有越不应有吴。然就二者观之,越王既有雄才,又有大略,从谏如流,且又爱民恤士;吴王荒淫无道,忠奸不辨,吴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存吴不如存越。若老太师执意存吴,抑或吴王气数未尽,晚辈愿意撤兵还国。”

良久,风息雨住。文种、范蠡回到大帐,有心叫醒勾践,商议是否罢兵之事,又觉着时间尚早,怕打扰了勾践好梦。

勾践自为吴囚三年归来,像变了一个人,不只食不加肉,且还不近女色。如今,灭吴在即,又动起了女人的念头,这事不知怎的为伯嚭所知,转了几个弯儿,将旋波和移光女扮男装,还赠勾践。勾践得了二位美人,藏之内帐,暗自消受。

文种、范蠡坐等勾践,坐等到将近四更之时,上下眼皮直打架。

打着打着,便歪着身子睡着了。

这一睡,各自做了一个奇梦。梦中,伍子胥身着太师之服,乘白马来到大帐,二人慌忙上前行礼。伍子胥还了一礼说道:“今日之暴风疾雨,实乃老夫所为,惊扰了二位大夫,还请二位大夫原谅。”

二人异口同声说道:“老太师过谦了,是晚辈惊扰了您,您不怪罪晚辈,已属王恩浩荡,何来原谅之说!”

伍子胥道:“既然这样,老夫就实言相告,老夫兴风兴雨,并非要阻止越军进城。”

二人赔着小心问道:“那您为了什么?”

“老夫生前已经料到,越经过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必要兴兵伐吴,吴将不敌。故死前求家人抉老夫之目悬于东门,以观越之入吴也。吴王却置老夫之头于南门,老夫忠心未绝,不忍汝从老夫头下而入,故为风雨,以退汝军。然越之有吴,此乃天定,老夫安能止哉?汝如欲入,可从东门,老夫当为汝开道,贯城以通汝路。”

话刚落音,忽有鸡鸣声从远处传来,将二人惊醒。二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各述其梦,竟然相同。

恰在此时,勾践相召,询问攻城之事。文种、范蠡便将昨夜发生之事一一奏之。勾践喟然叹曰:“诚如此,那就依伍太师之言而行吧。”遂传命士卒开渠,自南而东。将及东门,忽然太湖水发,自南门汹涌而来,波浪冲击,遂将姑苏城荡开一大穴,有:江豚的别名。无数,随涛而入。范蠡喜曰:“此乃伍太师为我开道也!”遂驱兵入城。其后因穴为门,名曰门。又因水多葑草,又名葑门。其水曰葑溪。此乃伍子胥显灵之古迹也。

夫差闻越兵入城,伯嚭已降,切齿骂道:“伯嚭老狗,真佞臣也。寡人恨不得生食其肉!”

王孙骆劝曰:“事到如今,恨也无用,还是逃命要紧。”遂驱马前行,为夫差开路。

王孙雄道:“诚如此,吾愿为大王断后也。”

于是,夫差引着三子,夹在王孙骆和王孙雄中间,逃出姑苏,径奔阳山。因走得慌忙,未曾带粮带水,又饥又渴,头晕目眩,左右捋得生稻,剥之以进。夫差嚼之,伏地掬饮沟中之水,问左右曰:“所食者,何物也?”

左右对曰:“生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