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住,神色惊骇的望着他,或许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将所有的一切都挑明,他痛心的望着他的表情,不禁闭上双眼,握去她纤细的手,狠狠的捶打在自己的泛着灼热疼痛的左胸膛,咬牙切齿的道:“可是你没有解除朕身上的魔障,在朕丢了自己的心之后依旧让朕只能依附着如月生存,你骗了朕……”
说到这么多年来,自己最痛苦的事,他猛的挥掌劈开了一旁的桌案,将所有的奏章全都扫落在地……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已不打算再奢求能挽回什么,更不会再相信她曾经所谓的爱情,所有的一切会发展到今天的这个局面,都是因为他的痴心妄想,闭上双眸,他猛的撕开了自己的衣裳,将昔日的罪孽赤。露的展现在她的面前……
摇曳不定的烛火中,他看到她僵硬的神情,他知道这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不可思义,他看着她的神情一点点的变化,甚至不敢置信的上前,伸出手想触摸他这块被下了诅咒的印记,可是他却忍无可忍的在她触及之时烦躁的挥退……
他将一切都挑明了,那么从此以后他们便不用再以假面具相对,虽然他无法想象那会是怎样的场景,可是他知道,他的痛苦永远都不会再消失,如果可以回到当初,他宁愿一辈子承受这撕心的心疾,也不要遇见她,爱上她,被这比心疾更痛的痛苦占满……
闪电划破长空,像是无情嘲笑他昔日的自负与今日的卑微,他眸光紧紧锁住她娇小而不知所措的神色,一步一步的走向她,冷笑道:“看到朕的狼狈,很得意是么?……朕还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而后他绝望的望着她,声音极轻的道:“符咒上说,倘若心口有龙形标记的男子,他的心里没有那个身上具有凤印标记的女人,就会心脏衰竭死……”
她被吓住,却是不住的后退,不明所以却又害怕的向后退去……
她不明白,她当然不会明白……他癫狂的大笑起来,带着这二时几年来所有的悲凉与苦楚,握紧拳头凝视着她眼中的茫然惊恐,指着自己狰狞的胸口:“你知道为什么朕会长这个东西么?你知道朕为什么非娶如月不可么?你知道朕的罪孽有多深重么……”,而后如同回到了那日的痛苦与无助的道:“因为朕在十六岁那年被一个黑影带进了皇陵,看到了太祖贵妃的画像,然后竟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她……”
爱上‘那人’,或许那是爱,至少在遇见她之前,他从来都不曾对任何一个人产生那样强烈的震撼,他被‘她’的那双清澈却又看不见任何情绪的双眸吸引,被那种神秘飘渺却又怎么都抓不住的感觉栓住,以至于在身后的十多年中,他一直都无法忘却‘她’的容貌与那双别具灵慧的眸子,直到……她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她的神色顿时苍白,在雷电闪烁的瞬间,惊恐万状的神色毫无遮掩,她摇首,不知道是在害怕还是不愿接受他的话,或者是因为无法理解而迷茫,他笑,忘却是那笑是冷的还是悲凄的,他望着她,继续道:“你知道么?当时朕偷偷的将那副画藏在朕的水晶棺木内,然后一直站在那里看着,看着,直到……直到这里长了这个东西……”,说着,猛的踢翻了一旁的案台……
她的惊恐与害怕越来越明显,可是他却已经说得狂乱,十几年,他一直压抑这无法启齿的痛楚,可是今天,他却对自己最不想告之的诉说,他闭上眼,仰首痛苦再次说道:“后来朕翻阅了所有太祖留下来的东西,知道了曾经关于太祖与明月贵妃的一切,于是朕下令查找身上有凤形标记的女子,将太祖驾崩前留下的符咒通过聘礼的方式送给她,然后娶进宫,疼她宠她,再想办法让奸臣杀了她全家,将她丢进冷宫,让她无助,让她不能没有朕的怀抱,再每一次朕将要将她忘记的时候,朕都会去找她,抱她,告诉她朕爱她,给她希望,却又一拖三年,让她无法等下去而不得不用符咒将那个解咒之人招来……”
她像是明白了什么,面色苍白无血,素手紧揪着自己的胸口,一步一步的后退,而他,却是更加癫狂的冲上前去,双手扣住她的肩膀,咬牙的一字一句的道:“明月,爱上朕,否则朕杀了你……”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已经将自己的后路全都堵死了,他决然的看着她,望着她眼中惊恐彷徨,将一切燃烧成灰烬……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或许,这句话曾是他笑话世人痴人说梦,可是现在,却成了他的梦……
这一夜,他依旧无眠,而她,却是在他的逼迫下,惶惶累极沉睡,他知道,她躺在他怀中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沉静与依恋,因为她的眼中是满满的惊恐与害怕……
这场感情从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他一直都知道,可是他偏偏将这种错误一直延续着,直到发展成了今天这种局面,爱上她,并不在他当初的预料之内,即便当初被她吸引,承认喜欢她之时,他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的所有竟都被这个女人牵拌着……
他曾经想过她吸引他的究竟是什么,或许,因为她让他再感觉不到什么是寂寞,或许,她像一个难解的迷题,让他沉沦,或许,她身上那种他从来都不曾见过的气质迷惑了他的双眼,或许……这是命中注定,无法逃脱的宿劫……
太祖的手扎他翻了无数遍,有些当初难不懂,理不透的文字,在这一件件事情的发生后,渐渐揭开了谜底,原本渐渐知晓这些他该高兴,可是他却是越来越害怕……害怕那些文字曾经的意思被这一件件发生的事情推翻,害怕自己曾经的对那些文字的理解,筹划的一切全都是一个错误,更害怕……她会如来时那般虚无飘渺的消失……
五更天,他起身,眸光失神的望着大殿内,因他的失控而凌乱破碎的狼籍,他不懂她,从来都不懂,可是现在,他竟连自己都不懂了,他向来克制,可是这已经不是自己第一次失控……
闭上眼,一股绝望从他的心头蔓延全身,他究竟该怎么办,他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她爱上自己,为什么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为什么会爱上她,为什么……该死的为什么……
寝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秦安满色苍白的匆匆走进,在看到殿内的凌乱不堪时,吓得站在原地,连气都不敢喘,而后在看到他面色沉定时,才恍惚的道:“皇……皇上……早朝的时辰将至,这……”
他冷笑,眸光动了一下,却无意中的看到了被他遗落在地上的象牙梳,身子一僵,他起身,走上前勾身捡起,却清晰的看到了上面的血迹……
血迹?他的心一冷,这才想起来昨夜自己因为失了理智,竟没有发现她受了伤,紧握着象牙梳,心头不知道是痛还是苦涩……
秦安看出了他的心思,忙让侍女伺候热水,而他,则是用热水小心翼翼的将那梳子上的血迹洗去,失神的拿在手中看着,这是他当年亲手雕刻的,虽然初衷不明,但是至少它主人了,可是他……
心,又开始泛着撕扯的疼痛,大步走到床边,望着床榻上依旧沉睡的她,执起她的手,将梳子放在她的手中,可是就在这一刻,那名叫寂寞的东西,都钻进了他的血管里……
寂寞……或许所有的人都以为,王者之尊如他,不该有这种感觉,因为他什么都有了,可是却没有人在意过他自幼就习惯着寂寞,可是无论他有多习惯,在遇见她之后,他突然就变得害怕寂寞……
上官忠抄家的奏折已经交上来,他不看也知道必然是欧阳迟亲笔拟稿,毕竟现在明月有孕,暮铁云不会与他参合在一起,打开奏本,大略的看了一下内容,在瞥见欧阳迟大赞上官婉儿行德贤淑时,不禁冷笑,也不作任何评价,只粗略的批下‘准卿所奏’四个字后,将奏本往旁侧一扔,对秦安道:“将奏本送到军机处,让他们即刻处理……”
秦安赶忙上前拿起奏本,道了一声尊旨,就匆匆离去……
上官婉儿,他早已在第一次明月要致她于死地的时候,就已经舍去了这颗棋子,所以,她的生死已经无关大局,所以,欧阳迟又下错了注。想到欧阳迟与冷孤云合谋的计划,他不禁一声冷笑,他有时候当真不明白,为什么冷孤云偏偏选中欧阳迟这个老匹夫,因为欧阳氏除了几代身为国仗的荣耀之外,当真就没出一个有大作为的人……
不过,或许冷孤云就是看上欧阳迟的这点家世,毕竟,他虽的确是一无是处,却有历代传承的荣耀于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