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望着御昊轩极为难看的面容,却依旧倔强的望着他的眸子,如同挑衅一般,最终,只见御昊轩脸色铁青的走出了寝室,跨出朝恩殿,愤然的离开了‘凝雪宫’。
御昊轩一走,明月的心也算平静了下来,她慢慢踱步窗前,望着那抹明黄色气急败坏的急步行走,藏于袖中的素手也渐渐轻握成了拳头……
萧童见皇上离开,心头不免惊讶,这皇上怎么又来‘凝雪宫’了?想着,她冲进了寝室,却见明月冷若冰霜的站在窗前,单薄的衣裙随风飞舞,青丝抖动。
“小姐……”萧童身不敢高唤,踩着碎步走到明月身后,却不知明月的面色凝重所谓何来,于是想了半晌,又道:“小姐,是不是皇上他……”
近几日的观察,就连萧童也发觉了这个皇帝的不简单,只是她去了几次冷宫,都无从得到关于皇帝的任何线索,只知道他曾经对如月极宠,但从不在如月面前提及政事,至于他的心机沉府,习惯喜好,竟连如月都一无所知。
当萧童听到如月如此说时,她甚至有些怀疑皇帝是否是真心爱如月,若是真心,二人在一起一年,如何连这点都不知晓?
萧童敛下睫,却不知这些事当不当与明月说,只是若不说,身在冷宫的如月,是否又会少了一分出冷宫,再登妃位的把握?
轻咬下唇,刚想开口,却听明月轻声道:“萧童,皇宫之中能找到砒霜么?”
砒霜?萧童惊骇,忙道:“小姐,你要砒霜做什么?”,说完,才猛然想起现在正直五更天,人声寂寥,忙捂上自己唇,神色紧张。
然,明月却丝毫不在意,她望着窗外的景色,握紧的拳渐渐松开,随后迎向窗外,任寒风在指间穿梭……
“萧童,这一次,若不能除去上官婉儿,我怕,自此之后永难翻身……”说着,她将手一握,却只握住了满手空凉。
萧童望着这样严肃的明月,心头一颤,但却毫不犹豫的道:“奴婢现在就去找”,说完,便向大殿外走去。
“慢着……”明月收回手,素拳紧紧的握着,秀眉一动,寒声道:“若有可能,顺便在‘思暮宫’中藏些砒霜,我要她在劫难逃……”,而后,轻闭上双眸,轻道:“御昊轩,你逼我的……”
茫茫人海,前世红尘,她却只是一抹幽魂。后宫的争斗看得太多,而铺就红颜不归路的,永远只是‘嫉妒’二字,而她非红颜,却也要身陷如此争斗。如月,莫要怪我,莫要……怪我……
天色微亮之时,明月已然坐在镜前将字梳妆好,依旧如同平日一般,长发轻挽,玉簪束发,一身玄色长裙,白色裘袍,腰间系着一枚凤佩,眉宇之间轻点朱砂,口含朱丹,轻抿红唇。
少许,萧童取来一双金缕绣花鞋,为明月穿上,而后备上车撵,一路顺行,直往‘思暮宫’。
但车撵在经过御花园的梅花林之时,明月竟让其回转方向,素手指着离‘思暮宫’不远的‘重阳宫’,轻声道:“先去拜访一下欧阳充容吧,她久病未愈,着实另人担心……”
萧童微愣,虽不明其因,但却从命行事,忙让车撵回转方向,往‘重阳宫’而去。
面对明月的突然拜访,欧阳红玉一阵错愕,苍白无血的面容显得更为苍白,她脂粉未施,长发也是简单挽起,只束成三髻,除却几点翡翠点缀,就连首饰也一样未戴,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几乎没有一丝力气。
据传,自那晚与皇上下棋之后,她便闷闷不乐,以至于身染病疾,虽然太医门无一敢怠慢,但却长治无果,自皇上宠幸之后竟有增无减,因而皇后也来此下了旨意,以妇德相压,至病愈之前不得侍寝。
“德妃娘娘怎么来了?贱妾……”欧阳红玉轻拧眉宇,起身向明月施礼,却被明月先扶一步,素手轻搀着她的双臂,道:“充容久病在身,无须行此大礼”,说着,转身向萧童道:“萧童,本宫出嫁之时,可有药材陪嫁?”
自古以来,官达三品以上的千金出嫁,必备人参等珍贵药材,昭示一生无病无忧。但欧阳红玉乃是庶出之女,怕是出嫁之时,嫁妆少得可怜。
萧童一听,顿时有些为难,便倾向明月耳边道:“娘娘,将军送赠的人参乃是千年人参,您看……”,说着,她故意及为两难,秀眉轻锁。
明月抿笑,对萧童的表现及为赞赏,却温怒的道:“你这丫头却来却大胆了,还不快去‘凝雪宫’将药材呈献给充容娘娘……”
萧童一脸惶恐,忙低首道:“奴婢该死,奴婢马上便回宫取来”,说着,萧童提着裙摆匆匆出了宫殿,向‘凝雪宫’的方向跑去……
望着萧童远去的碧色娇小身影,欧阳红玉一阵疑惑,而站在她身侧的青兰更是匪夷所思的打量着一脸和善,半掩面纱的明月,警惕神色陡然升起。她极不自然的扶在欧阳红玉身侧,小声提醒着防范有诈。
然明月也不多说,等到萧童来之时便道声告辞,将那锦盒之中所装的千年人参留下之后就笑着道:“既然充容无事,那么本宫就去拜访其他几位娘娘了”,言罢,就向门外走去,小声对萧童道:“皇后娘娘的宫殿在‘思暮宫’后面,那么顺道前去拜访一下贤妃吧……”
萧童点首答应,扶明月上了车撵,回首向欧阳红玉轻福了福身,而后命车撵前行。
车撵缓缓前行,欧阳红玉有气无力的站起身子,一身娟红长袍却依旧没能将其苍白的脸色衬托得红润丝毫,莲步微动,迈向殿前,凝望着明月的车撵,轻咳了几声,青兰忙上前拍打她的背。
“娘娘,小心着凉”,一件宽厚的皮毛裘袍将欧阳红玉裹住,青兰的双眸充满了忧伤,有些不平的道:“没想到那德妃前几日还传来旧疾复发,不想今日居然如此康健,真是上天不公”
欧阳红玉摇首,但双眸依旧凝视着明月消失的方向,久久愣神,半晌才叹息道:“暮雪本该是三王爷的妻,无奈有情人难眷属,想必,她也极不愿意侍奉皇上,否则又何来旧疾?”
青兰一听,疑惑声甚,忙道:“娘娘的意思是……德妃根本无病?”,这可是欺君之罪,要抄家灭族的。
欧阳红玉苦笑,却再次摇首道:“暮雪的身子的确极弱,你看她气息尚且不稳,可见的确病得不轻,只是……”欧阳红玉突然停顿了一下,而后才道:“后宫嫔妃进宫之前都必须验身,将一切告之女官记下,而暮雪的记载中,却无旧疾一说”
青兰秀眉一挑,面露喜色,却又疑惑起来,若说无旧疾,这暮雪又岂能想生病就生病?再者,太医无法确诊,这都是事实。想着,青兰再次望向了欧阳红玉。
而欧阳红玉则是淡笑不语,只道:“暮雪聪慧无双,看来这后宫,安宁不了几日了……”,说着,竟叹息着闭上双眼,静呼着那片梅花冷香……
‘思暮宫’门口,明月轻下车撵,而上官婉儿也早早迎接出来,依旧是那一幅温婉笑颜,青葱玉手拉起明月的素手,轻柔之声如同柳絮轻拂,荡漾人心。
而萧童则望着那在殿后隐去了赵公公,冷眸一闪,却低首不语。
在车撵来这里的路上,她早就看到了一身青褐色绣丹顶鹤朝服的精瘦身影,但却没有想到他却依旧对贤妃如此忠心,她本还以为那日玉簪之事,已经让贤妃对他失了信任。
明月与上官婉儿寒暄两句,也扯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待宫女上茶之时,明月才略有紧张。
“妹妹,这可是皇上赏赐的上好碧螺春,我都没舍得喝呢”,上官婉儿笑颜如花,绝色容颜更显倾城,她亲自将宫女端盘中的茶水递到明月面前,柔声笑道:“妹妹尝尝,皇上今晨才赏赐的,我还没来得及品尝,好在妹妹来了,呵呵”
明月双眉一的动,却只是低首含笑。想来御昊轩也的确做到了‘好夫君’一词,竟没将昨夜歇在‘凝雪宫’之事揪出,否则上官婉儿怕是不会如此向自己炫耀皇帝的赏赐。
“能娶到姐姐这般贤惠美貌的妃子,是皇上的福气,如何能不将好东西赏赐给姐姐呢”明月轻揪丝帕,掩嘴轻笑,素手执起茶碗,却惋惜道:“只奈妹妹才疏学浅,不懂茶道,这上好的茶,入妹妹之口,却也可惜”
上官婉儿一听,虽并不认为当真如此,却也感骄傲,她谦虚了两句,直道:“暮雪妹妹的帝都第一才女之名可是无人能够撼动,姐姐好声羡慕……”
几句话一扯,明月便也喝起茶来,但在开盖之时却将指甲内的砒霜全部洒进茶水中,而后轻抿一口,眸光一冷,硬是咽了下去,放下茶碗之时,笑道:“好茶,闻之清香,入口甘甜,饮之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