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轻点首,却不多言,微微抬首望了一眼前方深幽的小径,素手轻抚着自己的小腹,而后抬步上前,丝毫不犹豫的走向通向‘御书房’的方向……
赵传失踪,‘坤宁宫’与‘思暮宫’都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太后心焦气躁的四处派人寻找,但将整个皇宫都翻过一遍,却依旧找不到赵公公的任何踪迹。
赵传虽只是一个太监,但却跟随太后三载有余,一直以来都少言寡语,忠心伺候,对于太后的指令更是唯命是从,如今竟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这样在这深幽的后宫中消失不见,又岂能不让他人怀疑?
太后出动后宫中的所有御林军,所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因而便下令,除却尚在禁足期间皇后的‘凤栖宫’与早已搜查过的‘坤宁宫’之外,其他各宫殿必须都要搜索,特别是前几日内淹死那几名草莽大汉的水井之中,一时间,后宫内外人心惶惶,但忙碌半日之后,却依旧还是未能找到任何线索。反到是又闹出了花美人病重,求见太后哭诉遭受贤妃殴打威胁之事,一时间,更让这几乎风雨飘摇的后宫染上了一层阴霾,更使得太后在‘坤宁宫’中大发雷霆……
‘坤宁宫’内,淑妃、昭仪均已入坐,惟独贤妃尚未到场,并且,连同如同告御状一般的花美人,也被太后赐坐昭仪身旁,少许,只见‘思暮宫’的侍女青容匆匆奔走而来,跪拜在大殿之上,面色虽冷静,但却依旧带着几分惶恐的叩拜道:“奴婢参见太后娘娘千岁,淑妃娘娘、昭仪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面色煞白,带着金护甲的手啪的一声拍在御案之上,中指上那诺大的翡翠宝石闪烁其华,却更显阴霾,怒道:“贤妃为何现在还不来?”,而后微眯凤眼,不等青容辩解,便道:“既然贤妃不愿来见哀家,那么哀家就让淑妃以后宫之法惩罚了……”
青容一惊,抬眼望了一眼坐在欧阳红玉身旁的花美人,眸光露凶,却楚楚可怜的向太后求饶,道:“太后饶命,贤妃娘娘身体欠安,又闻花美人诬陷,因而一病不起,所以才不能前来见驾,还请太后娘娘饶恕……”
花美人脸色顿时煞白,在看到青容那阴霾的眸光之时,吓得双腿发软,脑中突然想起那日上官婉儿发下的狠话,哭道:“太后娘娘,贱妾没有诬陷贤妃娘娘,贤妃昨日攉掌贱妾,且要将贱妾的妹妹从‘吣心宫’中调出,赶出宫廷,逼迫她嫁给一个叫花子,且还发话让我们姐妹二人不得好死……”
青容倒吸了一口气,却神色冷静的道:“花美人说这话可有证据?身为后宫嫔妃,可知诬陷正妃是犯杖刑,可要拉到‘仗刑局’打扳子的……”
“住口……”一直沉默不语的淑妃突然喝道,而后拧眉道:“你只是贤妃陪嫁进宫的一个小丫头,现在竟然敢在太后面前威胁皇上的四品美人,更何况这个美人乃是太后钦点,你眼中可还有主奴之分?来人,将这个丫头拉下去杖责一百大板,以示我后宫律法……”
淑妃的话音一落,守在‘坤宁宫’殿前的两名侍卫便走进大殿,将惊恐万状的青容擒住,刚想往外拖去,却又听欧阳红玉低道:“慢着……”,而后转首望向太后,低首道:“太后容禀,臣妾数日之前查到了关于那几名宫外死尸的一些证据,也正好与贤妃娘娘有关,不如先将这个奴婢关押,等臣妾手上的这事水落石初之时一并发落……”
太后的眉宇一动,发束上的金钗玉坠伶仃作响,疑惑道:“子辰是说,贤妃还与前段时日里那桩‘井投尸案’也有关联?”
欧阳红玉抿唇一笑,低柔道:“正是,因而臣妾恳请太后莫要打草惊蛇,若是只是将这个奴婢打了一顿之后,放回‘思暮宫’,只怕夜长梦多……”,而后转首望向一旁的青兰,冷声道:“青兰,去将本宫的锦盒取来……”
青兰福身道:“奴婢遵命……”,而后踩着碎步匆匆奔向殿外,向‘重阳宫’的方向跑去……
宫殿内,淑妃有些隐怒的瞥了欧阳红玉几眼,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欧阳红玉早已找到证据,却一直都未曾在她面前提过,如今事到如此才将证据拿出,于是脸色略白的道:“昭仪妹妹不亏为皇上心尖上的人物,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证据,且还能藏了这么多天,倘若不是今日花美人前来喊冤,不知妹妹还要藏几日啊?”,说着,将头扭向一旁,有些嫉妒的咬紧牙关。
欧阳红玉挑眉一笑,却是温婉道:“淑妃姐姐说哪里的话,臣妾之所以一直隐忍不说,只是还没找到确实的证据,若是冒昧告之娘娘您,怕是此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你……”淑妃猛的站起身,胸膛起伏,刚想说什么,却听太后怒斥道:“好了,像什么话,如今后宫已经够乱了,你们还在争什么……”
淑妃立刻禁声,而欧阳红玉的面色也有些泛红,就在气氛僵硬尴尬之时,突闻殿外一声尖锐的唱音:“皇上驾道——”
众人皆是一惊,淑妃、欧阳昭仪以及花美人忙站起身,匆匆的走下石阶,跪拜在地,在那抹明黄色踏进大殿之时,齐身叩首道:“臣妾、贱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昊轩站在大殿中央,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个女人,走向欧阳红玉,勾身将她扶起,低沉道:“朕听说子辰找到了‘井投尸案’的线索,可有此事?”
欧阳红玉起身,心头却一阵泛凉,她低首望着帝王的龙靴,而后才抿唇道:“回皇上的话,臣妾的确找到了一些线索,但是却事关贤妃,因而……等会请皇上过目……”
御昊轩点首,而后道了一声平身之后,便走向太后,低首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原本紧拧眉宇的眼中缓和,她起身走向石阶,握住帝王的手,乐呵呵的道:“皇上多礼了,近些日子,雪儿的身子可还好?皇上可要多注意雪儿的饮食啊,哀家听侍女说,雪儿吃得不多,补药也要萧童那丫头逼着才肯喝,你瞧瞧这脾气,简直跟个孩儿一样……”,说着,太后的脸色露出疼宠的神色。
御昊轩低沉一笑,安抚太后道:“母后放心,德妃虽然有时调皮,但却也十分乖巧,太医开得那些药极苦,她有抗拒也是理所当然,不过为了皇儿,也都喝下了……”
太后听闻帝王的话,心头更是欣慰,慈爱面容露出,道:“甚好……甚好……”
太后反差的情绪以及帝王宠溺的话语,让站在大殿中央的几名女子不禁心头泛酸,个个低首,玉手紧揪丝帕,娇容失色,特别是欧阳红玉,她听了皇上与太后的对话,只觉胃中一阵泛苦,却只能若无其事的吞咽下去,思及那日皇上驾临‘重阳宫’的事,心里更是纠结。
那日帝王匆匆驾到,她欢天喜地的在殿前迎接,却不想帝王却一脸心不在焉,剑眉紧拢,下了三盘棋,盘盘皆输,之后便道了一声早些休息匆匆而去,甚至连一句宽慰的话都没有……
心头更显苦涩,欧阳红玉轻咬下唇,却闻太后恢复之前的严肃,道:“皇上,这个贤妃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昨日竟在‘琼香宫’中攉掌花美人,还威胁花美人要将其妹轰出宫廷,赐嫁市井乞丐,今日哀家召见她来与花美人对质,她竟派了一个奴婢过来……”
御昊轩扶着太后入坐太妃椅,剑眉一动,似有些不可思意的道:“母后此言当真?”,说着,冷清幽深的双眸瞥了一眼花美人垂看地面的面容,半依在椅上,神色带着几分懒散。
花美人的头低垂着,连动都不敢动,而欧阳红玉与暮慈也并未打算为她说话,大殿内的气氛有些压抑,直到青兰气喘吁吁的从殿外跑进之时才得以缓和。
青兰手执锦盒,提裙走进大殿,在见到阶台上那一抹明黄之时先是一怔,而后慌忙下跪,心头鼓动,音带颤抖的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而后抬首有些慌张的望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的昭仪,将锦盒递上,低声道:“娘娘要的东西,奴婢拿来了”
欧阳红玉伸手接过,玉指拨开了盒上的铜锁,有些不自然的打开,而后碎步向前,递到皇帝与太后的身前,抿了抿唇,轻道:“太后、皇上,这就是臣妾在‘思暮宫’附近找到了东西,据臣妾拼凑,这乃是嫔妃所持的‘圣祖家训’内的破碎纸屑……”
太后惊讶的望着那个红木黄稠锦盒,望向皇帝,迟疑的道:“这……这莫非是德妃所丢的那本祖训?”
欧阳红玉微微点首,而后抬首望向帝王的神色,但帝王却只是瞥了那几片纸屑,面容依旧懒散,似同波澜不惊一般,让欧阳红玉的心不免紧了一下,赶忙又道:“皇上,、太后,臣妾追查之时,发现这些纸屑最后一张正好洒落在‘思暮宫’的大殿门口,因而臣妾断定,此事必与贤妃娘娘有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