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迷糊男生范弥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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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秒钟演员

“什么?石老师就让你演一棵树?”放学的路上,肖小笑用不敢相信的口气问范弥胡。

范弥胡点点头。不过他已经想开啦,尽管他这个角色没有肖小笑那样活灵活现、威风凛凛,只能待在舞台的一角,连动都不能随便动--有谁见过大树到处溜达的?连台词都没有--有谁见过大树会说话的?不过,总算是能在台上露脸啦!也是来之不易呀!

“石老师怕我在台上犯迷糊忘了台词,就给了我这个没有台词的角色让我演;怕我在台上走错了位,就给了我这个不能动的角色让我演。”范弥胡说,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沮丧。

田田拍了拍范弥胡的肩膀,范弥胡以为田田又要跟他抬杠。没想到她却说:“嗯,相信你,范弥胡,只要好好演,大树也一定能演出彩!”

听到两个担任男女主角的同伴在自己跟前非但没有任何傲慢,反而给自己打气,范弥胡感动得要命。

这就是“铁三角”--最真挚的友谊!

其实范弥胡这棵“大树”也不是什么戏份都没有,剧本里给他安排的任务是:当“樵夫”挥动斧头砍向大树的时候,范弥胡应该倒在地上,意味着大树被砍倒了。

范弥胡发誓一定要刻苦钻研演技,虽然只有这么一倒,但他一定要倒出个奥斯卡奖来!

为了这次演出,四(2)班利用课余时间刻苦排练。每天放学后都要先练上一个小时再回家,星期六星期天就更不会放过了。大家只有一个目的--一定要把这次演出“搞掂”!

范弥胡并不是主要演员,其实不必每次排练都到场。但他却表现得比肖小笑这个主演还要积极,尽管他自己的戏份只有短短一秒钟,但为了那一秒钟,范弥胡没少吃苦。

刚开始表演的时候,范弥胡一倒下,同学们会小声笑起来。但渐渐地,大家看出来范弥胡每一次倒下,都是很严肃认真的,也就收住了笑声。每当范弥胡倒下的那一秒钟来临的时候,所有同学都会用尊敬的眼光看着他。

一般来说,人在倒下的时候,往往会做一些保护措施,比如用手扶着地。可范弥胡认为大树倒下的时候肯定不会有什么保护措施的,所以他每次练“摔倒”的时候,都刻意不采用任何小动作。就为这个,范弥胡没少吃苦头,甚至有一次把鼻子都摔破了。他的认真不光赢得了同学们的尊重,就连石老师也是悄悄地在心里说:“范弥胡这个孩子,真行!”

范弥胡还对剧组提出了很多宝贵的建议,比如他建议肖小笑把丢丢也带来参加演出,就让丢丢在他这棵“大树”上安家--只要它不在我身上拉屎就行。

“当大树倒下的时候,森林里的鸟儿无家可归,更能体现出凄凉感。”范弥胡说。

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绝了!

范弥胡还写了一篇作文,题目叫《我是一秒钟演员》。这篇作文被石老师推荐给全市小学生作文大赛,竟然获了一等奖,还刊登在了《乐城联合报》上。

现在,就算是拿肖小笑的主演角色跟他换,范弥胡也不愿意了。他已经深爱上了他表演的这个角色--一棵不起眼的大树,一个只有一秒钟表现机会的角色。

事实证明,只要认真努力,小角色也一定能演出大精彩来的。

范弥胡坚信不疑。

不过,范弥胡没有想到,在正式表演之前,又一番风波到来了。

正式演出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天,石老师对同学们说:“明天我们要在学校礼堂正式进行一次彩排,徐校长要前来观看验收这个节目。”

“什么叫彩排呀?”范弥胡听不懂。

“彩排就是完全按照演出的标准把节目上演一遍,它和正式演出的区别仅仅是彩排时没有观众。”

一听到彩排这么重要,所有同学都给自己也给同伴加了把劲儿:一定要好好演!

彩排开始了,范弥胡和全班同学一起,按部就班地准备着。范弥胡激动地站在舞台上,等待着属于自己的那一秒钟的到来。

突然,范弥胡发觉自己有些紧张。毕竟这次是彩排,不同于以前的排练。排练时他们都是在教室里,而彩排却是在正式演出的礼堂里。站在舞台之上,范弥胡往台下一看,黑压压的一片,头顶的聚光灯照得他眼睛发黑,范弥胡开始发慌了。

范弥胡暗自对自己说:“千万不能紧张,千万不能犯迷糊……”

那一秒钟到来了!

“樵夫”扬起了斧头--

扑通!

范弥胡倒在了地上。

全场都愣了。

范弥胡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仔细一想,懊悔不已。

他看见“樵夫”扬起了斧头就立即倒了下去,可“樵夫”还没有砍下来呢!

最担心自己犯迷糊,可关键时刻还是犯了迷糊!范弥胡好想站起来再演第二回,可一棵大树倒下之后是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的,他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在地上。

“樵夫”扬着斧头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所有人都不禁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就原本坐在场下的石老师也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在这个关键时刻,幸好肖小笑的脑子机灵,他快速走了过来,即兴发挥了一句台词。他竖着拇指对“樵夫”说:“您的这招‘无影斧’实在是太厉害了!斧头一扬,我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大树就倒下。佩服,佩服!”

所有同学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肖小笑真是个表演天才。如果不是他脑子来的快,救场及时,这场戏,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拾。

尽管糟糕的一幕被肖小笑巧妙地遮掩了过去,可大家还是后怕不已:如果这次不是彩排,而是正式演出呢?那不就真的出了丑?

范弥胡拉拢着脑袋,跟着石老师来到办公室。

石老师叹了口气:“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在舞台上犯迷糊,没想到……”石老师说不下去了。

毕竟,这些日子里范弥胡的刻苦努力是有目共睹的,不能因为一次犯迷糊而否定他的所有努力。但在最关键的时刻犯迷糊,恰恰又是不可原谅的。

石老师痛苦地思考了一番,终于说:“你还是别演大树了,到幕后给肖小笑配音吧。”

石老师这句话很轻,范弥胡却感到天崩地裂。

为了演好那棵大树,他投注了多少心血,付出了多少努力,然而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他昂起头,眼眶里满是泪水,但一颗也没有落下来。

石老师还想再安慰他两句,可范弥胡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

晚上,范弥胡没有回家。

老爸老妈还以为范弥胡在跟着剧组一起加班排练--这些天这倒是常事,就没有在意。

直到肖小笑给范弥胡发了N个信号都不见动静,他才意识到不妙,于是打电话到范弥胡家里问问情况。

“什么?范弥胡还没回家?”肖小笑傻了。他看了看手表,都快9点了。

今天彩排结束后,石老师说大家累了,就让大家早早地解散了,并没有加班。

肖小笑又给田田发了个信号:范弥胡丢了。

田田二话没说,冒着雨赶了过来。田田是个爱美的女孩,可这次一着急,连雨伞都没拿就跑了出来。

大家一起聚集在范弥胡的家里,有肖小笑、田田,还有石老师。

“你们是范弥胡的好朋友,你们说,范弥胡最有可能到哪里去?”石老师问肖小笑和田田。

肖小笑说:“他平时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哪里都可能去,哪里都可能不去。”

田田更急:“这个小迷糊,到处乱跑,难道想急死我们吗?等找到了你,看我不贬死你!”

在石老师的分配下,大家决定兵分几路寻找犯迷糊:范弥胡的爸爸在可乐小区附近找;范弥胡的妈妈就在家里等着,以防范弥胡回来了而大家却不知道,同时给范弥胡有可能去的亲戚朋友家打电话询问;石老师会学校到教室、办公室去找;肖小笑和田田一起到他们经常一起玩的地方去找。

雨越来越大,大家出发了。

肖小笑和田田两个人撑着一柄雨伞,打着手电筒,在漆黑的雨夜走遍了他们经常去玩的每一个地方:可乐小区的葡萄廊下、学校附近的游乐场、小河边的沙堆、街心公园的亭子……可都没有范弥胡的影子。

田田已经开始哭了:“范弥胡,你可不能想不开,其实你演得一直都很棒!你是我们当中最好的演员!”

这句话让肖小笑眼睛一亮。他对田田说:“快想想,如果是你这场戏没有演好,在失落的时候,你第一会想到去什么地方?”

田田挠着头想了一会儿,高声叫道:“舞台!”

“对!”肖小笑说,“走,我们去礼堂!”

肖小笑和田田一路狂奔来到学校,正好碰见石老师从学校大门里出来。

“所有的教室都已经上锁了,没有范弥胡……”石老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我们再进去看看!”肖小笑说,他相信“锁”对范弥胡这样一个“小军师”来讲,算不上什么难题。再说放学后学校各个教室都是老刘头负责上锁的,那个老糊涂可靠不住。

石老师点点头,她又说:“那我再去网吧里找一找,这附近有哪些网吧?”

尽管这是同学间的“最高机密”,但这个关键时刻,肖小笑还是把附近所有网吧的隐藏地点都“招供”了出来。

肖小笑拉着田田跑了学校。

“老大,礼堂里有灯光!”田田激动地说。

来到礼堂跟前,肖小笑和田田才发现,礼堂的大门果然已经上了锁。石老师可能就是看到了这把锁才离开的。

“跟我来!”肖小笑拉着田田从外面围着礼堂转了一圈,终于,他们发现有一扇窗户没有关,一根粗大的绳索从窗子里垂下来。

肖小笑笑了。这是范弥胡的惯用手法。

肖小笑蹲下来,对田田说:“来,你踩在我的肩膀上先爬进去,然后我从绳子爬进去。”

田田迟疑着看着自己满是泥水的鞋子。

“没关系,快!”

田田踩到了肖小笑的肩膀上,肖小笑站起来,把田田托进了窗户。然后肖小笑很机敏地顺着绳子也爬进了礼堂。

“看,范弥胡!你果真在这里!”田田刚一进去,就不禁叫了起来。

他们找了一个晚上的范弥胡,正坐在舞台上他扮演大树的位置发呆。他还穿着代表大树的树皮演出服,眼角都是泪痕,显然大哭过一场。

田田心一酸,也哭了起来。她奔跑过去,来到范弥胡身边,伸出拳头狠劲儿捶着他,一边捶一边哭:“范弥胡,你这个坏蛋!让我们急死了,我打死你!你要是万一出事儿了我们可怎么办!”

范弥胡一动不动。

肖小笑跑了过来,把田田拉到了一边。

“石老师说得对,”范弥胡呆呆地说,“我生下来就是个小迷糊,我什么事也做不好,我是个傻瓜!我是个笨蛋!我是个迷糊虫!”

最后这两句,他几乎是喊了出来的。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田田一连说了一串“不是”,直到说得泪水咽进喉咙,呛得她剧烈咳嗽了几声。

还是肖小笑最冷静,他索性坐在地板上,对范弥胡说:“今天你的确犯了一次迷糊,可是你在第一次出错以后,没有慌里慌张爬起来,接着犯第二次错误,而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这就给了我打圆场的机会。这一点是难能可贵的!”

“可是我还是犯迷糊了。”范弥胡说,但声音听起来比刚才好多了。

肖小笑接着说:“范弥胡,你以为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爱犯迷糊吗?不是!告诉你,我们每个人都会犯迷糊,而且每个人犯起迷糊来都不比你弱。你可能觉得你没有演好那一秒钟就是犯了最大的迷糊,你知道我么?我每次走上舞台的时候,浑身上下都不停地往外冒汗,我只能不断地偷偷地用手去擦汗,可是刚擦完汗又冒出来了。你知道我有多紧张吗?有几次我把台词都忘记了,这时候我乱说上几句,大家都说我‘临机应变能力强’,可当时我的心跳得有多快,你们又有谁知道?”

范弥胡终于抬起头来:“真的?”

肖小笑认认真真地点点头。

“我也是我也是!”田田的声音中还有些哭腔,“虽然我平时最爱欺负你、跟你抬杠、吵架,可我打心眼里是最最最佩服你的!你聪明、善良,每一次我犯迷糊的时候,我都耍女生脾气,把那个迷糊推给你。这样别人都会以为是你在犯迷糊,而不是我。”

范弥胡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又猛然抬起来:“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因为我们都没有勇气承认自己在犯迷糊。”肖小笑一字一句地说,“只有你,只有你有这个勇气,你才是最棒的!”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整个世界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