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战帝系列(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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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捍卫一方 (5)

第2章捍卫一方 (5)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兄弟两人的目光皆落在了不远处那柄明晃晃的刀上,刀刃的寒光就如同一只妖异的眼睛,在悄然地向他们传递暗示着什么。

离右忽然对离左道:“今天我们采来的药有几样是可以止血的是不是?”

对这样的问题,离左竟沉默了许久,方开口道:“你是想让我们分——开,是吗?”

“不——错!”离右的声音忽然轻了,显得有些沉重。

“但谁也不知道将我们的身体分开后,会不会两人立即一起死去……若是这样,那,谁来照顾平伯?”离左并没有反对离右的提议,而且听得出很可能他想到了这事。

“我有一种办法,一定可以使我们两者之间至少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照顾平伯。”离右显然很有信心地道。

“你说说看。”离左将信将疑地道。

“很简单,在分开我们的身体时,只需将切剖开的位置向一侧偏移,那么,另一个人则活下来的机会很大!”离右的语气显得很轻松。

但离左知道这轻松一定是假装的。

离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但剩下的另一人则几乎不可能有活下来的机会了。”

“但这总比你我还有平伯三人都遭遇不幸要强,牺牲一人,却可以保下另外两个人,值得!何况,也许我们两个人都能活下来,也未可知!只要我们有足够止血的药草!”离右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但,事实上他的声音却显得有些沙哑了,毕竟,他们即将作出的决定关系着三条性命。

“太……冒险了。”离左道,与其说他是要借此打消兄弟的念头,倒不如说是希望离左能找出更多更好的这么做的理由。

“我们必须赌一赌!既然若不改变现状,最终我们与平伯都将难以幸存下去,为什么不试着赌一把?!自从我们出生那一天起,我们所面对的都一直是不公平的,如果真的存在着一个上天,如果人真的有命运,那么我们也该成功一回了!否则,即使死了,我的鬼魂也要诅咒上天的不公!”

离左被兄弟的话所深深地感染了,他只觉躯体中有一股热血在奔涌,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起来。

“好!我们就赌一回!”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显得有些扭曲,“我们必须今夜就完成这件事,因为一旦回去见了平伯,平伯见我们摔成这模样,一定不会让我们再进山的,而有平伯看着,我们就不会有机会这么做了。”

“不错!”离右道,静了静心情,他竟笑了笑,接道,“若是平伯突然看到我们一前一后走回家中,他一定很高兴,也许,他的病会立即好了一半也未为可知。”

“不,平伯一高兴,他的病一定会全好的!那时,我们就再也不用平伯为我们操心了。”

两个少年知道他们将要做的事其实危险至极,可以说死亡也许只是旦夕之事,所以他们不能不以憧憬美好结局的方式给予对方勇气。

他们却不知道,此时此刻,在离他们十几丈远的地方,正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那眼神无限深邃也无限冷漠,这种冷漠不是因自私而萌生的,而是在经历了无数的大爱大恨、大喜大悲之后,近乎大彻大悟的冷漠。

这几乎已不可能是属于人类的目光,因为即使在面对离左、离右作出如此惊人的选择时,那眼神的冷漠竟没有改变一丝一毫。

甚至,那双眼睛的眼神中还增添了嘲讽与轻藐之意。

仿佛,此刻他所看到的只是两只无足轻重的蜉蚁,在对命运作着毫无意义的抗争。

拥有这双无限深邃也无限冷漠的眼睛的人被掩于密密层层、重重叠叠的枝枝叶叶组成的阴影之后,仿佛他的眼睛就是那团阴影的眼睛。

只是,阴影是没有思想的,而掩映于阴影中的人却有。只是,他的思想、灵魂一定是如同阴影一般,阴暗、神秘、深不可测。

否则,他决不会在目睹眼前的一幕时,还能无动于衷地漠视。

莫非,他的心已冷如铁,坚硬如铁?!

但,在冷而坚硬的寒铁铸就之前,他曾有过炽热与沸腾。

那么,他的心呢?

是否也曾炽热,也曾沸腾?!

那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离左、离右的一举一动。

他看到了兄弟二人慢慢地爬近那把跌落地上的刀,拾起刀的人是离左。

刀握在离左手中,兄弟二人却有了小小的争执,因为他们两人都欲执刀完成最后的举措——用刀将兄弟二人的身体劈开!

无论如何,这也称得上是一惊心动魄的举措,尤其是要完成此事的是两个少年!

但,那双冷漠的眼睛竟未因此而有所改变!尤其是当离左、离右为由谁执刀而发生小小争执时,那冷漠的眼神中隐含的讥嘲之意更甚。

而此时离左、离右在经历小小的争执之后,以他们一贯常用的方式结束了这次争执。离左、离右兄弟二人虽然一向和睦,心灵相通,但在一些日常细节中难免会因为两人连体而必须分先后主次,他们便渐渐地习惯了以抽签的方式作决定。对深居于山林之中,又行动不便的他们来说,也能从中找到一些乐趣。

用树枝削成的两根一长一短的签儿兄弟二人一直随身携带。他们取出签儿,以他们惯用的方式作出关系着生死的选择。

最后,刀落在了离右手中。

刀很沉实。

若要尽量减少痛苦,就必须争取一刀就将双方成功劈开。而两人躯体相连的部位自腋部以下到腰部,相连的那团赘肉正好被两人两只紧挨着的手臂挡住,如此一来,无论最终二人生死如何,至少有一人的一只胳膊必废无疑。

离右将手中的刀握得很紧,他的指关节已泛白,让人感到此时他并不是用力握着一把刀,而是用力扼住了对他们残酷无比的命运的咽喉。

离左将可以止血的草药或以铁矍子砸碎,或嚼烂,等他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这才对离右道:“开始吧!”

离右左手与离左的右手紧紧地握了握,然后分开了。

离右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后,刀光倏扬,划过一道惊人的弧度后,向两人之间全力劈下……

听殒惊天说到此处,伯颂忍不住惊呼一声,脸现不安之色。

其余的人也是屏息凝气,大气不出,心灵皆被一种无形的东西所深深震撼。

殒惊天看了伯颂一眼,道:“你放心,最终我师门两位先师祖都活了下来。”

伯颂长吁了一口气。

战传说心道:“若是他们这一次仍是失败,那可真是苍天无情了。”

殒惊天道:“我师门先祖的那一刀重重砍在了自己的臂上,长劈而下,一刀将相接了十四年的兄弟二人的身躯分开了,但离右先师祖却伤得太重,那一刀,他分明是要牺牲自己,成全自己的兄弟,所以那一刀向他自己这边偏了很多,而且是又快又重,他是不想给自己兄弟有拦阻后悔的机会!”

说到这儿,殒惊天的双眼有些湿润了,眼中有晶莹的光芒在闪烁。

密室里一片沉寂,落针可闻。

战传说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震撼其心灵的,除了离左、离右二人隐藏在丑怪躯体下无私而崇高的灵魂外,也为殒惊天眼中的泪光所震撼。

此时,他已完全相信眼前的人就是真正的殒惊天。

而殒惊天的悲伤,既是因他师门先师祖,更是为他的兄弟殒孤天。

最后,还是殒惊天自己打破了沉默,他接着道:“其实他们伤口之可怕,那些备下的止血草药根本毫无用处,先师祖离右几乎是一下子失去了小半个身子,立时晕厥过去,而他的兄弟伤口的鲜血也汹涌而出,根本无法止住……”

“是在那阴影中的人救了他们的性命,对吗?”铁风忍不住道,当然,不仅是铁风,密室内其他的人也是作如此猜想。

殒惊天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战传说心道:“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更是他们自己救了自己,以他们的勇气与无私,即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打动。”

殒惊天继续道:“两位先师祖不但获救,而且还由此与武道结缘,成为拥有不凡枪法的宗师级高手,并最终创立了二仪门。不过,那一刀使先师祖离右形状残缺得惊人,若是被世人见到,必会惊骇,所以他老人家一直隐于二仪门之后,暗中辅佐兄弟。如今,世人只知二仪门的先祖师离左,却不知他老人家的兄弟,而他们二老念念不忘手足之情,为此,二老定下门规,规定二仪门只可招双生兄弟为门中弟子,而且分显堂弟子与隐堂弟子。”

至此,众人对二仪门的来龙去脉已大致了解,也明白何以坐忘城中人只知有殒惊天,而不知有殒孤天。但众人的心绪却并未因此而宁静下来,每个人心头都泛起一个疑问:那救了离左、离右的却是何人?以离左、离右残缺之体,他竟能使他们成为开宗立派的宗师级人物,可想而知此人的自身修为该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殒惊天当然不会不知众人的心思,他道:“有关二仪门内分显堂、隐堂的事,依二仪门的门规,本不许外传,今日我已破例。至于将我师门创门师祖救下的前辈的身份,也许连两位创门师祖也不知,也许他们虽然知道,但对后辈守口如瓶,所以如今二仪门的人无一知道那位前辈异人的身份。”

顿了一顿,他又接道:“也许双生兄弟之间因为在怀胎时血脉的相通,所以分体之后,彼此间常有神秘感应,即使相距甚远,对方有什么巨变,都会让自己心绪不宁。前几日我因有重要事宜必须离开坐忘城,途中忽感心神不定,故立即火速返回坐忘城,孰料终是……来迟了。非到万不得已,我们不愿让外人知道真相,所以在没有确知二弟被害之前,我不能抛头露面,以免引起城中混乱。如今,我已自伯颂口中知晓我离开坐忘城后的种种变故,此次将诸位邀来,就是要与诸位共商大计。”

说到这儿,他一摆手,道:“入座吧。”

众人入座后,铁风疑惑地道:“如今我等连城主先前是何时离开坐忘城的,也无法确知了。”

殒惊天道:“自南尉府围杀黑衣人一战后,我就已离开了坐忘城,此后你们见到的‘城主’实是孤天。”

说到这儿,他向战传说拱手施礼道:“陈公子,方才因诸位对我真假莫辨,故殒某也不便向陈公子谢过救我女儿之恩,请陈公子恕我失礼。”

战传说忙还礼道:“不必客气。对了,在下有一疑惑,不知能否相问?”

“陈公子但说无妨。”殒惊天道。

“请问殒城主,当日劫掳了城主爱女小夭的人究竟是谁?”战传说道。

殒惊天略作沉默后,道:“是殒某自己。”

战传说微微颔首,道:“在华藏楼中,殒二城主曾告诉在下劫掳小夭姑娘的是他自己,当然,当时他的身份还是坐忘城城主,所以,殒二城主与殒城主的话是不谋而合,完全一致。若非如此,恐怕在下还会怀疑你是不是真正的城主。”

借此问最后确定对方身份的真假,正是战传说的目的所在。如果此殒惊天有诈,那么他就决不会知道这一点。

而战传说与殒惊天的这一番话,让贝总管及四大尉将大吃一惊!此事定是殒惊天在离开坐忘城后,设法告知殒孤天的,他们一直暗中联络,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而之后殒孤天就受了伤进入坐忘城,此事他连贝总管及四大尉将也未告知,只是在“华藏楼”中对战传说提过,难怪其他人这么吃惊了。谁会想到当时弄得满城风雨的人,竟会是城主殒惊天自己所为?

战传说想到了自己若说出此事,恐怕有揭密之嫌,也许会使殒惊天与他的部属不睦,但殒惊天的出现又太出人意料,若不以这种方式试一试,战传说终归有些不放心。此时见伯颂、铁风、幸九安、慎独、贝总管无不是错愕不已,战传说颇感不安。

殒惊天也没有再对几人隐瞒下去之意,当下他就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最后道:“当时我这么做是既不能轻易与皇影武士的提议相悖,又不能随随便便地就对陈公子下手,才出此下策。后来我所看到的情形,以及众位在华藏楼一战后所查到的事实都足以证明,应该被杀的人是尤无几、甲察二贼,而不是陈公子!”

提及尤无几、甲察时,殒惊天又想到殒孤天的死,怒焰顿炽,声音也不由提高了些。

略略平静了心绪,殒惊天接着道:“殒某之所以把陈公子请来,一则是为了向陈公子致谢救我女儿之恩,二则殒某听伯颂说你对贝总管提过自己之所以被甲察、尤无几追杀,是与劫域有关,故想向陈公子问个仔细:陈公子究竟是如何与劫域结仇的?并非殒某有意刨根问底,而是需得如此,殒某才能决定坐忘城该何去何从。”

战传说道:“若不是为掩护在下,也许尤无几、甲察未必会对二城主下毒手,在下也急盼能查明真相,使二城主九泉之下能瞑目。在下但有所知,必言无不尽!”眉目之间颇有慨然之色。

殒惊天口中未说什么,心里却暗自点头,忖道:“此子如此,也不枉我二弟为了护你而亡。”

歌舒长空、尹欢在乘风宫的一战,使战传说已没有为他们隐瞒什么的必要了。不过在隐凤谷中发生的事太多太复杂,其中不少的背后都隐有惊人的秘密,或是与爻意有关,所以战传说只拣与劫域哀将有关的事叙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