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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创世神话(12)

那时,天上住着天王一家。天王的名字叫木比塔,他有三个女儿,个个如花似玉,可是最美的还要数三公主木吉珠。她的脸儿像花朵般娇艳,说话如银铃般清脆,生来天性善良,天宫里的人都喜欢她,她更是天王的掌上明珠。大姐已经许配给天神,二姐已许配给龙王,只有她还没有找到一个如意的郎君。天王也曾为她的婚事着急,可是来提亲的人,她一个也没看上。

这一年,天界发生大旱,不但禾苗枯焦了,连天宫的用水也发生了困难。天王的袍子沾满了泥污,要洗干净穿上才不失尊严。于是他唤来三个女儿,要她们快去凡间,把袍子放在清水泉里洗一洗。三个女儿乘着彩云下凡了。

豆宛珠正在大地上走来走去,忽然看见三朵彩云托着三个仙女,悠悠冉冉飘落下来,落在远远的路边。豆宛珠心想,怎样才能上前跟她们搭话,看看她们的心地是恶是善呢?

他灵机一动,有了,何不如此这般,把她们来试探。于是他横躺在路上,把个山间小道堵住,看她们怎样过去。

三个公主走过来了。大姐走到跟前,用白眼看了他一下,迈步从他的头上跨过去了。二姐走到跟前,狠狠瞪了他一眼,迈步从他的胸膛跨过去了。只有三妹木吉珠,慢慢走到跟前,小心翼翼地绕过他的身边,冲他嫣然一笑,叫豆宛珠的心里觉得甜滋滋的。

豆宛珠深情地望着美丽善良的三公主,心想她正是自己要寻找的伴侣。

三个公主朝山泉走去,在石板上搓洗衣衫。她们面对这青山碧水的美好景色,不由得放开歌喉,似莺莺燕燕,把歌儿撒向潺潺的溪水。豆宛珠听得如醉如痴,特别是当听到三公主木吉珠的歌声,更觉得情思绵绵。

豆宛珠心中思量着,怎样向三姑娘表白自己的感情呢?他看到放在三公主身边的金项链,心中顿时生出一条妙计。他悄悄地把金项链取走,把它挂在陡峭的山崖上。

三姐妹洗完了父亲的王袍,准备返回天宫。大姐、二姐都戴好了首饰,三妹却不见了项链。三姐妹一齐东寻西找,找了半天也没见踪影。这天宫的宝物是天王亲手所赐,丢了它如何向父王交代?急得三公主珠泪眼涟涟。两个姐姐不愿再等了,便驾着彩云飞向了蓝天。

三公主仍旧急忙到各处寻找,一抬头,忽然发现那金闪闪的项链正悬在高高的山崖上。她想立刻飞过去把它取下来,可是四周有荆棘阻隔着,不得靠近。

她正急得打转转,从崖后走出个美少年。公主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求他帮忙,对他说:

“尊敬的人,你能帮我取回项链吗?我将以厚礼相酬。”

豆宛珠说:“我一定将项链取回,不过你说的厚礼,当讲明在先。”

公主说:“天宫里珍宝无数,任你挑选,你若愿掌大权,把父王的权力分给你一半。”

豆宛珠摇摇头说,“我不图珍宝,也不要权力,只希望同公主结成伴侣,共同开辟这广阔美好的人间。”

公主听了,羞得用双手捂住了粉脸儿,从指缝中偷看这个大胆的青年,见他是:一张英俊的面孔,一副魁梧的身躯,一腔感人的话语。

她觉得,这个人间的青年胜过天宫所有的神仙。美丽的三公主暗自思量,这似曾相识的人儿,也许就是自己寻找的意中人吧!她向豆宛珠微笑着,那眼神透露了她内心的满意。他们约定,三天后再次相逢。

木吉珠带上项链,驾起彩云飞上蓝天,频频回首朝豆宛珠凝望。他们约定幽会的地方在梁子山中,那里青草肥嫩,溪水潺潺。

三个公主都回到了宫中。父王穿上洗净的袍子,夸奖她们是宫中的三只彩凤。木吉珠乘机向父王禀报说,人间的梁子山,草肥水清,应当把宫中的羊群赶下去放牧,不能眼看着它们在天上饿死。天王称赞三女儿的主意好,就让她每天清早去放牧,傍晚回到天宫来。

三公主赶着羊群,乘着一片彩云,来见豆宛珠。三公主羞涩地背过脸去,从头上剪下一绺头发,深情地递给豆宛珠;豆宛珠也割下自己的一缕头发,双手捧着递给三公主。

三公主叫豆宛珠藏在羊群里,跟她一起飞上天宫,找个机会向父王说明婚事。

天宫里从来没有来过凡人,天王木比塔忽然嗅到了凡人的气息,便命天兵天将各处搜查。三公主知道藏匿不住,就上前对父王说:

“有个凡间的壮士,要拜见爹爹。”

天王点头应允。

豆宛珠被天兵押上宫廷,天王喝问他为何乱闯天宫,豆宛珠躬身施礼道:

“我是来向三公主求婚的,望大王答应。”

天王一听哈哈大笑:“三公主是我的爱女,你怎么这样不知分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豆宛珠也不示弱,“地上只有我一人,地王就是我的身份。地王配仙女,有什么不公平?男婚女嫁,天经地义,天王未免不通人情。”

天王被说得哑口无言,心中暗自发恨,一定要惩罚这个出言不逊的凡人,便说:

“你想同三公主成亲,得同我比个输赢,你赢了,我就答应。”

豆宛珠请天王提出赌赛的条件,三公主躲在帘子后面准备帮助自己的情人。

天王要豆宛珠翻过九十九座大山,涉过九十九条大河,黎明前赶到一条溜槽下面。天王在槽顶放滚木礌石,要他双手接住不躲闪。天王暗自高兴,这千斤重的滚木礌石,一定会把他砸成肉泥。

豆宛珠识破了天王的毒计。可是为了三公主,凭着自己的神力,他接受了这个挑战。

他翻过九十九座高山,涉过九十九条大河,来到指定的溜槽下面。天王在槽顶高喊:

“凡间的小伙子你听着,接滚木礌石不要怠慢!”说完就听“轰隆隆”一阵响声,巨大的木石从天而降,扬起的烟尘弥漫了山谷。

豆宛珠伸开一双铁臂,将滚木礌石稳稳接住,一一放在身旁。他仰头对天王说:

“尊敬的天王木比塔,希望你能履行诺言,让我跟三公主成亲。”

天王内心愧疚,可是仍然固执己见,“我们的比赛刚刚开始,真正的比试还在后面。”

天王又提出了比赛的条件:要豆宛珠今晚翻过九十九座高山,涉过九十九条大河,连夜砍完九沟火地。如果做得到,就把女儿嫁给他,否则要打他九十神棒。

三公主心里明白,一夜砍完九沟火地是根本不可能的,这分明是父王叫他在神棒下亡身。于是她悄悄地给自己的情人出主意,帮助他渡过难关。

豆宛珠按照三公主的嘱咐,腰间带上四把弯刀,翻过九十九座高山,涉过九十九条大河,来到九沟地方,他把弯刀挂在九条大沟的四面,然后躲进岩洞。只见山神在指挥四把弯刀,如同四道飞旋的白光,白光过处,树倒草折,一扫而光。

天王清晨来到火地,见九沟火地已砍得干干净净。他正在惊异,豆宛珠已站在他的身旁。

“尊敬的天王,九沟火地我一夜砍完,请答应我和公主成亲吧!”

天王觉得挺尴尬,但仍旧顽固地摇摇头说:“不行,不行,明晨你来宫中,再来比个输赢……”

第二天早晨,豆宛珠来到王宫。天王叫他带上九石油菜子,一夜之间均匀地播到九沟火地,播完了就将公主嫁给他。豆宛珠心里明白,这又是天王给他出的一个难题。

豆宛珠悄悄找到三公主,要她想个办法,帮助他把油菜子播进土里。三公主安慰他,叫他不要着急,说她将请风神来帮助他。

豆宛珠用四条皮口袋装上菜子,翻山涉水,来到九沟火地。他按照三公主的叮嘱,把皮口袋挂在火地的四周,然后躲进岩洞里,让风神把种子吹进泥土。只听得一夜间风声呼呼,菜子落地声培土声簌簌作响。天色微明时,外面一切都归寂静。豆宛珠走出岩洞一看,四条口袋都已空空,菜子撒播在地里不疏不密。

天明时,天王来到地里一看,惊诧之余,心里暗自骂道:豆宛珠,你这凡间小子,哪里来的办法?我几次出难题都难不倒你。这时豆宛珠来到天王跟前,请他言而有信,不应食言。可是狡猾的天王还是不肯认输,他说,“明天早晨你再到宫中,我要向臣民宣布,你如果能最后取得胜利,就可当众迎娶公主。”

第二天清晨,天宫中钟鼓齐鸣,天王召集他的臣民,要当众宣布一项重大的决定。豆宛珠怀着惴惴的心情,想着天王又要耍什么鬼花样。

只见天王阴沉着脸子,高声说道:“今天最后一次同豆宛珠比赛,决定谁胜谁负。我要他翻过九十九座高山,涉过九十九条大河,去到那播下菜子的九沟火地,今天晚上把菜子全部捡净。如果他做到了,就立即同三公主成亲,如果差一粒,就打他九十神棍。”

豆宛珠听了天王的话,心中升起一片愁云。

三公主悄悄来到情人身边,叫他不要发愁。她说,他这回去找管火地的山神,请他帮个忙。

豆宛珠背上四个皮口袋,翻山涉水,又来到九沟火地。他按照三公主的叮嘱,将口袋挂在火地四角的岩石上,然后躲进岩洞里。夜间,他听到火地里百鸟齐鸣,觉得奇怪,便走到洞口观看,只见月光之下,有无数只五彩缤纷的鸟儿,正在火地里忙忙碌碌,一粒粒把菜子从泥土里啄出来。到黎明时刻,四个口袋已经装得满满的。豆宛珠背上口袋,乐颠颠地回到天宫。

天王命人量菜子,众人都眼睁睁地看着,豆宛珠心里没底儿,木吉珠忐忑不安。量到最后,比原来撒种时少了三勺。

天王一阵狂笑,叫天兵去取神棍。豆宛珠已被绑在铁柱上,眼看就要棍下丧生。这可急坏了三公主,她只好硬着头皮出来讲情,说前几次比赛都是豆宛珠得胜,这一次求父王宽限他一天,如果找不回三勺菜子,再叫他神棍下毙命。臣民们也都说公主说得在理,应当放他去寻找菜子,找不回来死也甘心。

天王想,就是再多给他一天时间,也不可能找回菜子,于是说:“本天王向来宽宏大量,看在公主和臣民的面上,就再给你一天,快去把菜子找回来。”说完,命人把豆宛珠从铁柱上放开。

豆宛珠带上弓箭,跋山涉水,见到鸟雀就打听:先碰到飞翔的山鹰,问它是否吃过九沟的菜子,山鹰摇摇头说:“不曾,不曾。”又碰到红嘴老鸦,问它是否吃了菜子,老鸦摇摇头说:“我爱吃蚯蚓和昆虫,不吃那些菜子。”最后他碰到了贪嘴的斑鸠,问它吃过菜子没有,斑鸠说:“吃了三勺油菜子,填饱肚子真高兴。”

豆宛珠一箭射下馋嘴的斑鸠,剖开它的肚子,三勺菜子一颗不少。

豆宛珠带上菜子往回飞奔,到宫门口,已听到敲响晚钟。天王坐在殿上,座前摆好了铁铸的神棍。豆宛珠从容不迫地走上殿来,微笑着将三勺菜子举过头顶:

“欠天王的三勺菜子,一粒不少,现在我该同公主成亲了。”

看见这金灿灿的菜子,天王气得面色铁青。他狡辩道:

“公主不同意这桩婚事,我不能强迫她嫁人。”

话音刚落,三公主从珠帘后面走出来,说:“父王,我愿意嫁给这个凡人,请您不必为女儿分心。”

天王完全绝望了,只好执行诺言。

这一对恩爱夫妻要离开天宫了,母后、姐姐和宫女们都来送别,只有天王坐在屋里生闷气。

母后最怜爱女儿和女婿,悄悄备下馈赠的礼物:有三斗小麦种,三斗青稞种,三斗杉木种,三斗白麻种,还有九百九十九种禽兽。叮嘱他们出了宫门,就不要再回头看望。

夫妻俩非常快活,乘着彩云,驾着轻风,飘飘而降,直奔他们将要定居的九鼎峰。木吉珠想起母后的养育之恩,今朝一别,不知何日才能重逢,不由得回头望了一眼。这一回头不要紧,把身后的野兽都给惊散了,朝四面的高山上奔去。据说现在山上的野兽,就是那时留下来的。

夫妻俩到了地上,用双手创造人间的乐园。他们砍掉荆棘草莽,开垦出肥沃的良田,按季节播下从天上带来的种子,收获满仓的粮食。把那些没有逃掉的禽兽驯养起来,大地上从此六畜兴旺。他们用石头砌起幢幢寨楼,宽敞明亮,避暑防寒。他们还种植白麻,织成麻布做衣裳;用金竹做短笛,休息时就伴着笛声歌唱。两个人亲亲爱爱,生儿育女,生活过得很幸福。

天王木比塔恨女儿不听自己的教训,更恨女婿叫他脸上无光。他决心跟女儿女婿作对:种下的庄稼还没有出土,他就降下严霜;夫妻俩放牧牛羊,他就放出虎狼。

夫妻俩知道这是天王作祟,就用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同天王对抗。他们在田里堆上干柴,用燃烧的烈焰,驱散那满天的霜雪。他们在山上放索子,安弓弩,挖陷阱,射死猛虎,套住恶狼。

为了抵御天王的袭击,他们还把五块白石摆在屋顶上,天王一见白石就眼花缭乱,不能再逞凶狂。

就这样,夫妻俩用辛勤的双手建设起人间的天堂,他们的子孙更是越来越兴旺。(羌族)

老三救老。

很早很早的时候,人的长相很不好看,两只眼睛朝顶上直生着。这就是被称为蚂蚱直眼睛时代的人。

直眼睛人良心不好。当时,有兄弟三个,老大很有本事,会念经,能掐会算。谷子熟了,他念《叫谷魂》,谷子就一颗接一颗走到家中囤箩里来了。那时土地肥得很,一锄头挖下去,就挖起一大块黑油油的鸡粪土。随便用木棍戳个洞,丢下几粒谷子,谷棵就长得很高,谷粒也很大,颗粒有鸡蛋大。一人吃三四颗,肚子就饱了。

老大的媳妇很懒,丈夫把谷子叫到囤箩里来,她都懒得去拿来煮饭,更可恶的是,她拿谷子来揩屁股。天神知道后,很冒火,要惩罚她一下。第二年秋天,谷子熟透后,老大又去念《叫谷魂》,谷子再也叫不下来了。原来天神要让他们自己到田里去背。从此,谷粒要人们自己打下,自己背回家来。聪明的老大也知道是天神发怒了,但是他怕老婆,只好自己辛辛苦苦去背去打。

老婆的坏脾气一点也没有改。老大媳妇到田里背回半箩谷子,就唉声叹气,“累死我啦,这几颗烂谷子,整死人啦!”天神听了更是火起。

第二天,老大媳妇在舂米的时候,天神故意不让谷子的壳去掉,累得她满头大汗。她也火了,只抓很少的几颗谷子丢在舂米的筐里,用杵棍狠狠地舂下去,谷子被她舂小了,只有今日的米粒那么大。

天神呵呵一笑说:“你这婆娘,太懒了,今后就这么大的米粒吧!”从此,谷子变小了,再也长不大了。

老二的脾气也很暴,动不动就打架,对邻里亲人都下狠心地打,话说得更绝:“打死算了,打死了拿来熬肉吃!”人人听了他的话都害怕。天神听见,认为这个人的良心实在太坏了。

过了不久,兄弟三个的妈死了,老三守在尸体旁放声大哭,老大、老大媳妇和老二一家却一滴眼泪也不流,老二用草绳拴着妈的脖子,拖着就向大河里跑,老大也跟着去拖。老三哭着央求两位哥哥:

“哥哥,妈妈一生在世,冷一把热一把,把我们兄弟拉扯大,汤一口水一口,把我们喂大,她太可怜了,还是把她埋了吧!”

老二恶狠狠地说:“哪有工夫挖坑,水葬才好哩!”

老大也冷冷地说:“妈妈可可怜怜活在世上,清清白白死去,水葬才好呢!”

老三扳不过两个哥哥,哭着送走了妈妈。妈妈的尸体被丢在大河里,老三对着大河流了一天泪。老大和老二甩手走了,谁也不管老三。

有一天,天神要查访好心的人,他骑着龙马,一袋烟的工夫就来到了人间。他变成一个白胡子老人,拄着拐杖,走到大哥家,向老大媳妇要点吃的。

老大媳妇说:“连我的狗都没有吃的,哪个还给你这死老头!”说罢,把门“咔”地关上了。天神气哼哼地走出了老大家,心想:老大一家良心太坏了。

天神出门后,又走向老二家。老二正在门口挖地。白胡子老人向老二说道:“兄弟,好勤快,愿你五谷丰登!我饿了,给点吃的吧!”

老二连头也不抬,只顾挖他的地。白胡子老人又重复一遍。老二恶狠狠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