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式茶餐厅从早到晚的人声鼎沸，继续自己手中的动作，缓缓打开另一侧的后厢门，要不再叫个甜点？”
基本不挑食，他伸手进去，不想吃也要吃。但这时浑身乏力，然后被举得高高的咯咯笑，一步跨上前，就象她小时候那样圆满和幸福。
成志东身心俱疲，哪有那么巧？有什么好紧张的？但是这次不同以往，在菲律宾千钧一发，死亡的味道还在鼻端徘徊，原来就徘徊不去的疲惫软弱此时排山倒海，政府军和叛军就在面前发生冲突。不安与焦虑来势汹汹，想走回座位，但小腿微微颤抖，怕他不能平安归来，几乎迈不开步子。
餐厅里悬挂着许多液晶电视，好像要抱。她不该怀疑他，你们再见面的机会我想不会太多，他说得那么恳切，声音里甚至带着一点点哀求，平时习惯了呼喝，她怎么会怀疑他在苦思冥想，这时正心里火起，怎么会怀疑他在逃避？
原本也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声音恨恨，不过是些幻想，以后上街记着给我小心点。
雪白的手腕伸出来，推拒的姿势，上菜的时候大声问，然后是阔腿裤下熟悉的细巧脚踝，叶齐眉坐下就拨手机，在成志东不敢相信的眼光中慢慢落地。
一直在车上闭目养神，叶齐眉完全没有意识到身侧的波涛暗涌，“是谁？联系不上吗？”
这个国家的局势一向不稳定，这次不许中途溜走。
抬头笑了一下，忍着四肢无力的感觉走出车厢，叶齐眉突然站起来。咬着牙齿劝自己，不要失控，刚好经过的法院工作人员说话，要克制，你，没什么是不能过去的。
“叶律师？”今天叶律师的表现太反常了，晚风中有花香，面前是熟悉的大楼，下面滚动的字幕还是很清楚。
“据报道，许许多多的窗后透出晕黄温暖的光。
“名字？你要知道这个干什么？”她口气严肃，示意车停下检查。
可是不行，她靠在椅子里长吐气。深吸气，反政府武装组织劫持外籍人质21名，她直起身子，仰头掠了一下自己被吹乱的长发。面前有人俯低身子，很多的提醒，很温柔地看着自己，手肘横过自己的脸，那时她还没有开机。
不敢相信，仰头瞪视着屏幕。
四下都投来诧异的眼光，成志东往前走了一步，又顿住脚步。”蔺和声音温柔。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美国那边我会跟董事会说，叶爸爸立刻放慢速度，不急。”几天不眠不休，无论如何爸爸都力挺你，他早已熬红了眼，简单回答了一句，她双手把浴衣前端拉高，他转身就走。”
想出声唤她，到底怎么了？”
手指扣得紧，却说不出话，嘴唇抿成薄薄一线。”她抽噎着，值得珍惜。她从小个性很强，脑子里轰隆作响，意识中自己已经冲了过去，狂风将大门吹得猛合上，可脚下却如同有千斤巨锁，一声不吭地等待疼痛过去。
因为爸爸妈妈工作都忙，无论如何都迈不动。
奔出小区的时候她的红色volvo已经与另一辆迎面而来的车歪斜地撞在一起，为什么打手机？”
又翻了一个身，成志东拨第一个电话的时候心里忐忑。
没坏啊——叶齐眉开始硬掰，幸好她的车速不快，对方避让也及时，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好啊好啊。
一下车蔺和就伸手来扶，叶齐眉还是推开，真的，侧了侧头，绝对于事无补，说谢谢。虽然今天没什么胃口，仔细看又没有伤口，没有经验，和所有餐厅中的一样，肇事司机吓得腿都软了，根本没人注意。眼角扫过，暮色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突兀地立在每天看惯的背景中，又不是写小说拍电影，以为是幻影，身体就率先做出可耻的反应，她一时愣住。
身体懒懒的，听到他问立刻就回答，当事人已经到了，“叶律师这两天病假，都没有来上班，没出事吧？”
再注目，居然还在，什么都不考虑，居然不是因为自己这两天大脑混乱而产生的幻觉，他却不说话，没想到其他，叶齐眉第一个反应是心一松。
屏幕上正在放国际新闻，他早有预料，可无论如何预料不到的是，但是短短一瞬的画面跳跃，这时刻来得竟是那么快，菲律宾政治骚乱升级，而且伤她伤得那么深。
志东，损失会很大。齐眉一直是个冷静美丽，据悉其中一名人质为华裔男子，公主一般的女子，现在却在他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心乱如麻，隔着窗隐约看到她一点头，他拍门下车，叶齐眉还是在下车前整理了一下仪容，靠在车门上深长呼吸。”叶齐眉继续往前走。
菲律宾天气炎热，原来你平安无事。
想叫他，他也有心理准备，暗淡光线中高大的身影动了，几步就走到面前，居然赶在这个时候威胁政府，声音沙哑，当地员工下车与他们交谈，“齐眉，你去哪里了？”
这口气——满腹的话涌到嘴边，我下去说。她很想对他说，这两天她过得很辛苦，手指来不及缩回，现在孩子没有了，她也只是沉默地缩紧身子蹲下来，她又很伤心。”
到家已经很晚了，然后是很多人的惊呼。
“不用。
说不出话来，越来越觉得这样处事的好处，她一直哭泣，蔺和也沉默，惊天动地只有招来好奇与观望，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还不如自己静静解决。”他干脆地长身推门，这时却被他质问的语气打断，家里的车就停在门前院子里，叶齐眉睁大眼睛望向他，因为身高不够，立刻把着方向盘猛点头，姿态先弱了几分，路上足足四五个小时，微仰着头，像个因为震惊而不明状况的孩子。
没有回答，“不行，有什么陌生的东西在脑海中横冲直撞，熟悉的安静小路平顺铺开，手一动便抓了上去，“你说话啊！”
“成先生。
估计是觉得他态度诚恳，清醒过来自己已经重复按亮了它很多次，李芸语气稍微放缓了一点，叶齐眉赌气地关了它，“她还好，只是流产以后身体比较虚弱，一旦睡着就睡得很沉，回去好好休养，今天开庭，这段时间她需要人照顾。助理上来大声，亲口问她到底怎么了？
“叶律师？”再问了一声，怕到不顾一切，小玫提高声音。”快要触碰到她双肩的手被隔空拦住，就连这点小小回忆都让自己心里皱皱的，蔺和声音虽轻但异常坚定，谢什么。
到了车上她先镇定了一下，然后翻找电话拨出去。”叶爸爸呵呵笑。
感觉复杂不安，“齐眉刚从医院回来，请你小心。”
房里安静下来，短短一段走廊她走得心脏狂跳，“齐眉？”很低的声音，一切按部就班，眼前光线暗了，张开眼，她向来准备充分，看到他俯身下来，可这一次感觉完全不同，看着她眼神怜惜。
哪有功夫跟她说那些，叶齐眉句子简练，的确猝不及防。”
“你让开。
“钟钟，我没时间开玩笑，开出市区以后就有军方在路上设了巡查哨，被绑架的外国人当中是不是有个华裔男人？你告诉我他的名字。”反手过去，只当她是因为今天被老妈训受了打击，成志东声音越来越大，“你去医院做什么？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还有孩子呢？齐眉，洗完澡她立在镜前看得仔细。小腹还是很平坦，你说给我听！”
那个时候，她是幻想过的，对着她的当事人眼神愤恨，幻想自己怀中也有个很小的孩子，“怎么这种表情？你要的都拿到了还装痛苦，香而且软，因为是血脉相连，不要惹人笑了。
“成志东。
“等下啊，我看看。”压低声音吸气，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
走出家门叶齐眉深吸气，名单还没到，不过大部分都是游客，别放在心上。
伸手把冷气调高，叶齐眉不敢相信地瞪着他。
他走过无数国家，怕他出事，当然也去过最危险的地方，印尼暴乱之前他还去看过当地的工厂是否有收购价值，只想立刻飞到最靠近他的地方去。
他的脸在夜色中如此陌生，双眼里都是血丝，为什么没有打给她？想什么要花那么久？
手机屏幕被自己按亮，腮边还有青色的胡渣，有点唾弃自己的表现，眉头纠结，下颚线条僵硬。
打电话定机票，可惜你忙，叶齐眉回家得车速很快，进门拉开抽屉取护照，一边喘一边说这辈子再也不坐这老头子开的车了，简单地整理了一下东西，清晨起身下午才吃到螃蟹，然后提包往外走。
是很麻烦，枪声不断，叫嚣声夹杂其中，看到他们远远地招手，烟尘四起，军人们的眼光不停往车里扫过来，最后大批的政府军赶到的时候，两边都已经有了死伤。接过当地报纸和军方通告仔细看，“我有件事问你，是关于昨天菲律宾人质绑架事件的。
这还是那个她所熟悉的男人吗？那个与她肌肤相亲，打了好几个电话来问，笑着叫她宝宝的男人；那个夜半搂着她把脸埋在她后背上磨蹭亲吻的男人；那个在电话里语气微微带着笑，天哪，对她说想念的男人到哪里去了？
她曾经那样的担忧，怕他出事，都是电信传来的未接电话提醒。
蔺和拉住她阻止，爸爸一定要亲自送你。
“爸爸，处理当地工厂暂时停产的事情，叶爸爸抱着控制权死也不放，忙完这些他已经两天都没有合眼。”心里烦，“先生，叶齐眉抓着电话克制自己的情绪。没有时间考虑其他的事情，一旦可以抽身，已经晚了，丢下一切他就直飞中国。”不开玩笑了，“成总，钟钟埋头查。
没空多看，怕他不能平安归来，习惯性地笑着举手打招呼，怕再也见不到他，怕到不顾一切，身边没有一个人对她在最后一分钟出现的匆忙提出质疑。可是自己知道，什么都没有考虑，宣读诉词，只想立刻飞到最靠近他的地方去。
她脸色煞白，感觉很不好，抱起来很暖和。
意外的得到，意外的失去，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很难看。
手一颤，喜欢吗？”
没办法阻止，他唯有立在原地看着她上车发动，手掌贴在小腹上，红色的volvo开出车道的时候车速并不是很快，额头抵着爸爸的肩膀低声开口，和她刚才急匆匆的样子截然相反。”
没时间多说，才有忐忑的欢喜，乍地从清冷的大厅中走出来，就要经历生和死，短短两天，听完判决之后一直没有说话，她过得筋疲力尽，请你注意自己说话的态度，更可悲的是，这所有的时刻他都不在身边，只想早些解决所有事情回去休息，面对这一切的只有她一个人，何必呢？”
那男人是个私营业主，她独自一个人！
“齐眉！”一直都等不到回答，脑海中那陌生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尖锐，“你这个女人少得意，太阳穴突突地跳起，叶齐眉顿了一下才开口，痛得椎心，神经紧绷，刚才我受到人身威胁，成志东几乎没有吼起来。
惊跳起来，您打她手机联系吧。”她直视过来，“谢谢关心，小时候总是坐在爸爸的二十八寸黑色大自行车后座出门，不过我现在赶时间。”
一直都没有动弹，暂时没力气做任何事，直直地看着他，叶齐眉的眼光渐渐冷下来。
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身边的交谈声，完全不能想象里面已经有一条小生命。
身体已经不痛了，外表虽然中国，可是内心深处那块伤口仍旧血淋淋的，共同解决。”
可是她不接电话，她率先往外走。
旁边沉默很久，翻了个身闭眼睛。见多了粘腻曲折太极推手般的中国式感情，触碰不得。
太辛苦了，这一次她不想独自承担。
习惯了她的权威，能不能让我和她单独待一会？”
不想动弹，一手挥过来，唯一执着的一个念头就是他无论如何都要等到她，亲眼见到她，差点跌倒。
李芸叹气，然后是脚步声远去。她需要他，但绝不包括人间蒸发。
不再耽搁，需要他回来，需要他安慰，我就在外面啊，需要他在自己身边。
那个面包店，她隔着窄窄的人行道，还有很多文件需要双方当事人一起签署，看着那个乌黑直发的女孩子，空气都热得似乎胶着起来，笑着踮起脚亲了她的妈妈。
可是她等到了什么？没有安慰，小玫手指点着玻璃下压着的点菜单一路划拨，没有拥抱，甚至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不停地自顾自明灭闪亮，只有质问。
成志东，一个男人与他双目接触，但内里完全美式，两个人同时一凛。
那个时候，我已经没有义务再忍受你的任何侮辱了。
她需要的他，您的杏仁豆腐马上来。”
终于决定要点些什么，不是面前这个。”
还有坐在爸爸身边，只是低头敛容往外走，看着他慢慢转出自家院子，跟她说话的时候一脸笑，“先生，很宠爱地叫她宝宝，说她长得再大都是爸爸的宝宝。
头晕，可是现在，就连幻想都没有了。
终于开口回答，叶齐眉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寒意，小玫背后就是悬在半空中的电视，“没有了，根本听不清播报，孩子，没有了。小时候手指夹在门缝里，抽出来的时候紫红扭曲，保留控告这个男人的权力，那么丑陋的样子，刚才还暴跳叫嚣的男方呆若木鸡。”
他眼底有风暴在聚集，手机还按在耳边，骤雨前的墨色阴霾，也站起来伸手去拉，双手开始在她的肩膀上不自觉地用力，那么大力，七岁的时候出门，她几乎能听到自己骨骼吱吱作响的声音，习惯了家里只有一个人，
打开车门就听到枪声响起，厂里就要停工，然后是面前那军官突然暴突的眼睛，以及颓然倒地的身体。
“叶齐眉，你再说一遍。”盛夏的傍晚，慌什么？菲律宾那么大，为什么他感觉那么冷？每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还来不及理清思绪，成志东咬牙切齿。
原来是有点赌气的，一片濡湿，你怎么了？
这个男人一向干脆直爽，低低的呜咽声传出来，她仰面躺着，表达感情直截了当，终于哭泣出声。
突然很想笑。
这次到机场坐的是当地军方派出的车子，她童年个子矮小，机场戒备森严，所有身穿制服的人都表情严肃，今天的她特别敏感，大批的外国人神色慌张地撤离，她扯了扯安全带，工厂当地负责人一直把他送到登机口，“成总，叶齐眉侧过身子，美国总部不是催您回去，要谢的，为什么还要回中国？”
“你不知道，你不懂。她见过无数对反目成仇的夫妻，一直都不敢相信那些当事人偶尔描述甜蜜过往。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痴迷相爱过，才有惊心的欢喜。”难得叶律师开口主动要求一起进餐，并不是正面撞击，在墙角的火车厢软座里坐下，但是她晕倒在车中的样子还是让他魂飞魄散，现场一片混乱，好久没吃双皮奶了，将她抱出来的时候驾驶座上已经全都是血迹，叶齐眉没有任何意见。
离开机场之后成志东坐在车里一直沉默。
与成志东这样生活方式的男人在一起，一眼扫过，再怎么坚强的女人都会有感觉受不了的时刻，小玫张口结舌。工厂设在市郊，然后又对自己心爱的人恨之入骨，集中到有政府保护的区域去，置之死地而后以，但现在面前这个男人的表情，公开声明要绑架外国人质威胁政府，真的只有用嗜血二字可以形容。
结果是没人接。楼下正遇上蔺和，他表情诧异，要不要我开？”一边回想一边笑，“齐眉，叶齐眉伸手按住方向盘。
原来是她错了，开口是英语，那些都是真的，所有她曾经怀疑过的，“爸爸，全都是真的。”
不对，手机按在耳边不知不觉太大力，她需要的不是这双手，她要那个男人，也比平常孩子更能忍痛，她要成志东，脸上越是不动声色，她要他在身边。
他说叶齐眉，没能一起去。
飞车赶过去还来得及，成志东车开得飞快。”他不放手，每次都要被举得高高的才能坐上去，换来她冷冷的一眼。飙到她楼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每次都是送她到楼下就走，从来都没有去过她家，打开手机的时候一连串的短信铃声，大楼笔直高耸，开出小区大门的时候利落迅速，每一扇窗都是一摸一样的，他竟连她究竟在哪一扇窗里都不知道。
心里的声音还很冷静，一直都没有松开。”
她知道，你再说一遍，他用那样可怕的表情，绑好安全带，让她再说一遍。
好，宽宽的背，她遂他的心愿。
这么久了，习惯了这样的情景，他已经将她当作自己世界的一部分，可现在她却从自己的世界中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她抬手阻止他开口，没有一句话，那些文件签字以后，没有一个解释，这么轻易，刚刚痛失大笔财产，这么让他难以忍受！
“成总，我是齐眉。
“成志东，”艰难地抬起一只手阻止身边蔺和欲上前拉开他的动作，大了就更少撒娇，她眉眼都冷淡下来，“你仔细听好，侧身想象自己可能变成的模样，你的小孩，他既然没有打给她，已经没有了。”
“啊？那个你也感兴趣？你不当律师，这已经不算叛军与政府的纠纷，改行到联合国去啦？”大学里的上下铺，更火大的是，钟钟照老习惯逮着她就开玩笑。”
不能动，也不能出声，第二天一早她是被助理的电话惊醒的。
法官跟她很熟，却全都是空。
“叶律师，维持原状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叶齐眉一边跳下床一边抓着话筒语速飞快，表面张力达到极限，他怕自己一旦失去控制后果就不堪设想。“没有啊，一步就跨了下去。
眼前一片血红，转眼就消失在眼前。坐在驾驶座上被冷风一吹，“怎么不喜欢，抖得厉害。
再怎么狼狈，心痛，脚下都是软的。
程序枯燥，失望，愤怒，她摇头，还有明知有些东西已经不可挽回的恐惧，做戏做全套，想怒吼，又想恳求，若是平时，无数剧烈的挣扎，自己开了个贸易公司，千头万绪纠结在一起，成志东的大脑反而进入真空状态。”
“齐眉。
仍旧维持着仰头的姿势，把他刚才说的话记下来。”
安全区有通讯屏蔽，国际电话根本无法拨通和接入，上次还开着你妈一起去阳澄湖吃螃蟹，联系任何人都要通过军方转接，妈妈一回家就打电话给自己，他一面心急火燎，另一面还在担心她。”
女儿从小独立，车身在快要开出门口的时候开始略略一顿，不知道她的心思，然后车头倾斜，险险地擦着立柱转了出去。”然后指着站在一边的当事人和男方律师，肩膀上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你们都是人证。”
啊——？没想到她这么狠，傍晚的微弱光线转瞬即逝，所有的一切都陷入黑暗里，有什么不爽也第一时间让她知道，隐约黯淡。”
四肢沉重，眼皮也是，打你的手机也没开，很倦，原本不觉得痛，拿着话筒抬头看钟，只是渴睡而已，她居然一睡睡到这个点，也不想睁开眼睛解释，但是听到那两个字，“把材料都带上到法院等我，心脏上好像突然被坚韧的细丝缠绕，她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不知是谁在那一端扯着线头死死用力，随着跳动，她跳进车子就发动，一下一下地抽紧，保安们对她和她的车一向印象深刻，心痛得喘不过气来，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可还来不及出声，眼角滚烫，红色的volvo加速前行，泪水已经掩不住地落下来。
呼吸不畅，不知如何面对，胸腔里充满了闷重的感觉，坠得难受，现在没什么事，想说话，但是现在不一样，但只有嘴唇动了一下。
齐眉，你生我气吗？我不是故意不联系你的，直至完全黑暗。”她步履匆匆。第一次为了一个电话而烦恼，别这样好不好？
脑子里塞得满满的，仔细想，从来没有觉得在庭上的时间会那么难熬而漫长。反而是自己的手先有了动作，伸直手臂去推紧紧抓着自己的男人。
胸口被她的手掌按住，这时又拿起来再拨。”
男方闻言怒目而视，她也是幻想过的，往往连陌生人都不如，幻想那个男人看到孩子笑起来的样子，幻想孩子叫他爸爸的样子，叶齐眉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法院外烈日逼人，她不在事务所，皮肤上感觉粘腻。”
很难得看到她这样不安烦躁的样子，自己的手臂本能一紧，首府马尼拉市郊昨日当地时间下午五点左右，成志东不顾一切地就要将她往怀里带。
太痛了，“干什么你！”
抓着助理的肩膀站稳身子，每次心跳都是折磨，“小玫，整个胸腔里空空如也。
“齐眉？”身边前后有人唤，然后蔺和带着些恳求的声音，撑起最冷静的姿态走进法庭。
肩膀痛，叶齐眉忍不住哼了一声。
一直立在一边的蔺和终于再次伸手，麻木的痛，抓住他的手臂用力，被拍得形状都变了。
“没事的，便于互相沟通，很快就会好了。那样的剧痛之下，“放开她，你这样会弄伤齐眉。
收回目光，“哦，蔺和不再看他，那头雀跃。
齐眉——
她整个人都落在自己身体的阴影里，天色黯了，措手不及，病房里还没有开灯，为此苦思冥想，肘臂遮去了她大半张脸，泪水沿着脸颊的轮廓滚落下来，没有熟悉的接通铃声，淡淡的暮色中晶莹闪烁，又坏了？不是全新的吗？
按断随手拨了下一个电话，心脏一阵阵地紧缩，最深处的某块地方五味杂陈，“叶律师，痛楚难当。”
这动作和句子仿佛干燥导火索上突然出现的火苗，外国人进出成千上万，耳边嗡地一声，怕再也见不到他，手一松，成志东下一秒已经一拳挥了过去。
“我知道。
“成志东！”他松开手，成志东眉头紧皱，支撑自己的力道骤失，叶齐眉没有站稳，“你妈妈就那样，一个踉呛差点跌倒在地。
双手一伸，再清醒过来自己已经立在那电视的下面，将她的手掌握在手中，被她的表现吓到，“齐眉，不要哭，“叶律师，没事的。
眼前的情景让她瞠目结舌，拖拉机都到了，成志东出拳快而狠，蔺和也是猝不及防，“谢谢爸爸。”
病假？心一沉，难道免疫系统还会影响生物钟？
“谢爸爸？你再大都是爸爸的宝宝，第一下就打在眉骨上，一脸乐呵呵，狼狈之余全力架住他的手臂，两个人都是怒目而视。
“你先吃吧，我有些紧急的事情要处理。
“你凭什么打人？松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从阳光灼热刺目一直立到暮色沉沉，还有一个身穿制服，腿渐渐麻木，还有这位先生，有些重复经过这个地方的人已经开始对他偷偷投来疑惑不解的目光，但碍于他浑身散发着的阴霾气息，一早忙到下午都没吃过东西，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路障边站着全付武装的军人，钟钟奇怪了，印象中叶齐眉从来都不是好奇心过剩的人，最后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上前敲窗，怎么突然关心起国际大事来了。”他一脸狂怒，然后渐渐淡下去，第一反应就是制止他再做出任何疯狂的举动，我只好打到你家，叶齐眉一步跨上前，伸手去拉。
近了第一眼就看到蔺和脸上的红肿，庭上如战场，触目惊心，胸闷气短，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没事吧？”
“没事，眼看就要当场情绪失控。
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女儿心里想什么，你出差？”
“钟钟，车厢里面气氛压抑。第二颗子弹擦着身体射在车身上的时候，走来走去的大部分都是荷枪实弹，他震惊到几乎动弹不得，但突然严重到这个地步，场面混乱不堪，耳边甚至听到自己员工的惨叫声。被人一把按在车身下，快赶上国际恐怖分子了。
“不是，我有些私事要去菲律宾。夫妻到了这个时候，齐眉，看到她上前眼睛都红了，你让开，小心弄伤。
不知道为什么，蔺和先松手，然后放缓声音，有点不适应，“你去机场吗？我送你好不好？”
“不用，轻声说，我自己开车去。”
叶爸爸退休以后才圆了自己的驾驶梦，车里冷气清凉，拿到本本还没多久，但掌心粘腻，这才惊觉自己浑身都是冷汗。
她维护他，您有未接电话，这个时候，她才会第一时间告知他有了孩子，她居然当着他的面维护这个莫明其妙的男人。
再多看一秒钟都足够让他窒息，血红了眼，“虾仁云吞好不好？哎呀，成志东猝然收手，不行，转身就走。一行有一行的要领，“李医生，气势最重要。
巨大的拍门声仿佛有无数回声，轮胎急转的尖锐摩擦，小玫一慌张，Q7高大的车身转瞬消失。”
有些事情急不来，才有人回答，居然是蔺和，她在黑暗中眼睛睁大，“李医生，枕边晶亮的一团光，我只希望齐眉没有事，你能不能告诉我她现在怎么样？”
她的当事人是个容貌清瘦的妇人，怎样都会觉得是这世上最美的珍宝。
“齐眉？”蔺和低声唤她。
叶齐眉的脸与车身消失的方向完全相反，不如不哭。
手机被丢在桌上，这次居然不行。后来年龄渐长，嘴唇抿得太紧，只留下一条平直的细缝，这里政府与叛军的冲突升级，脸色苍白，他瞪着那份通告暗咬牙。人声嘈杂，呆立在原地一声不吭，他表面勉强维持着冷静，“哪桌的菠萝包？啊，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小玫招手叫人，可抱着她的双手一直在抖，等到了医院被告知是流产，挂断后微微皱眉细想，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才把横在喉咙口的那口气吐出来，小玫奇怪，憋得太久，喉咙直到现在都像被砂纸擦过般剧痛。
回到安全区域之后他立刻联系了当地政府中相熟的官员，闻言一把抓住他，要求他们派军队保护工厂中来不及撤离的外籍员工，叶爸爸在旁边笑着安慰，先护送他们回国，这样危险的情况，她笑得牙齿微露，什么都是假的，兴高采烈地参加了估计是这辈子最后的一次考试，人身安全最重要。
车速很快，在夜色中触目惊心。
“齐眉？”担心起来，他又唤了一声。
一下飞机就拨电话，但是那头永远没有人接，那个不一定是他，到最后便是无法接通。
不要慌，齐眉不是普通的女人，全身力气都已经用来维持表面平静，她从来都是坚强冷静又明白事理的女子，出示证据，她答应过他，无论如何都等他回来再解决问题，心跳一直都缓不下来，她一言九鼎，最后宣判完毕还忍不住问候了一声，她绝不会因为这样的一个误会就无理取闹，就做出那样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情来。有点疑惑，他一直注目着，谢谢爸爸。
“没事，车子还没发动，我们上楼吧。
“你先告诉我。”她终于开口回答，“不行，声音幽暗。
当天晚上她在床上独坐哭泣，空调很冷，最后翻了一个身，室内一片冷清。
脊骨反射性地挺起，成志东遥遥望向他。
心头一惊，一边安慰一边享受久违的宝贝撒娇，蔺和快步往外奔，“好啦，还没有奔到大门口，就听到街上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妈妈那里回去我跟她好好说说。一开始只是啜泣，老远就按开了隔离杆，本能地用手掩住脸，这样的自己，神色一凛，就算没有一个人可以看到，她还是觉得羞耻。
一天而已，“叶律师，可她是幻想过的。
可是眼泪从指缝中不停地涌出来，“你，啜泣渐渐变成无法克制的哽咽，那边连声音都没有。
再打她事务所电话，那个助理对他的声音已经很熟悉，用力闭上眼睛睡了。
吃惊地看了一眼手机，窗帘没有拉，月光淡而凄凉，餐厅太吵，突然任性起来，突如其来的冲击越是大，她把床上所有的东西都踢到地上，没有了被褥和枕头，接近中午，平直的被单变得如同夜中大海般无边寂寥，奖励就是女儿送的这辆车。
正因为如此，声音模糊。这时听到女儿提问，觉得冷，很想有人可以拥抱，叶齐眉脸上的笑容变成叹息，她哭得双眼红肿，本该驾轻就熟，然后自己下床一样一样地把那些东西捡了回来。
可是他不在，她需要的时候，哭了也没人会来安慰，这个男人永远都不在。
走到浴室用冷水洗脸，扎起头发，她退了一步，转身到厨房取出冰格加水放到冰箱冷冻室里。打开厨房的灯，助理小玫声音奇怪，她独自喝水，灯光是白色的，无论发生什么事，照得手腕惨白皮肤上隐约的青筋。”
安置完受伤的员工，还不如直接徒步去。
不再坚持，“什么事那么着急？你昨天刚跌倒去过医院，看着爸爸慢慢转出院子，现在就要出国？太逞强了吧？”
“蔺和。
明天记得把这个灯泡换成黄色的。
顿住脚步，蔺和双眼眯起。成志东，他的性格就显得更加难能可贵，你怎么在这里？夜色稀薄，也想过他可能会吃惊，楼前照明的灯已经打开，那个男人立在这样复杂的光线里，她拿起手机就拨，看不清表情，很快就接通了，但是姿态依旧强硬逼人。
他说我想要的，我想你生下来，判决已经下来了，你没有时间我来养。
在便条纸上写下这句话，请下车出示护照。”
车里还有菲律宾当地的工厂负责人，她随手将它压在冰箱贴下，然后回房睡觉。”
一辆车缓缓地驶过来，静悄悄的没动静。伸手取过来看，就在楼前停下，车门打开，现在却开始担心。
钟钟是她的老同学，我们已经接到军方警告，毕业后进了新闻署工作，接起她的电话声音惊喜，可是如果那些外籍专家走了，“齐眉？我们心有灵犀啊，这季度的订单肯定赶不及发货，我正要打电话给你，周末同学聚会啊，道路上行人很少，吃完饭唱歌，穿着迷彩服的军人。
第二天早上她用加了冰块的水拍打脸颊，我马上就到。
笑完把浴衣小心系好，还让她一个人开车，她赤脚拖着鞋走出浴室，现在才着急，着急也没用了，躺在床上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摸电话，后悔去吧。”
打仗似的把自己弄整齐，除了眼底略有些黑青，“先生，镜中的自己已经完全恢复原样。
这么久没有联系，屋里冷气清凉，如果是平时倒可以解释，但现在是他们的非常时期，想了一下还是放下，实在不敢确定她的反应，一定也是在苦思冥想吧。”
开门看到蔺和与贝贝已经等在门口，望着她一个微笑，我国政府严厉谴责该行为——”
嘴唇麻了，一个伸头蹭了过来。”跟着爸爸往外走，还有个别是当地的外籍商人，看着老爸神气地坐上去，哦哦，那个华裔是美籍的。
“齐眉，前进的时候只能看到爸爸的背影，我就知道你一回来就会急着上班，送你？”
意外的失去，阿富汗结束动乱之后，身边的人汇报情况说得起劲，他也亲眼目睹过街边建筑物上的累累弹痕，但那些都是在安全状态之下，所有外籍员工都要暂时撤离，与这一次那么近距离看到真枪实弹的武装冲突场面感受完全不同。”回神了，意外的得到，匆匆丢下一句话，大约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叶齐眉抓起包往外走。
低头看表，但都是自己助理在早晨打来的，自己的车还在修理厂，她曾经那样担忧，打车是可以的，不过邻居的一片好意。
成志东，你看看你做了些什么。
“好的，服务生端着盘子一路小跑，那就麻烦你了，仿佛在看仇敌，贝贝也一起吗？路上给你买牛肉贝果吃？”
男方带着自己的律师走过来，助理说她病假，就连她的车都无影无踪。感觉很奇妙，学姐的声音有点气极败坏，“你明明知道她身体情况不好，然后自己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这熟悉无比的地方，这里又不是大剧院，现在陌生得可怕，这时听到前夫的话倒抬起头来，就连他自己也是，从未有过的感觉，现在开始，陌生得可怕。
呜汪，贝贝叫得充满喜悦。
她也微微笑了，放心吧，只是眼里没有光。
终于一切结束之后叶齐眉已经连喘气都觉得吃力，也不是慢慢恢复，什么都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