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奴隶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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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郭太医?”叶景辰轻蹙一下眉头,小心地将那圣圣旨重新收起来,重新卷起来,挥手开口道一句,“让他等于下,我这就出去。”

“是。”

郭太医此刻焦急地站着……是随行的太医之上年纪最轻,资历最浅的,很多时候,他甚至没有机会对皇上的病情说了一句话,就已经被要求退下。他唯一能做的,仿佛就是跟在一群老太医身后,唯唯诺诺的样子。

“郭太医,”叶景辰随意地走出房门,让这个年轻的医者跟在自己身后,淡淡地开口道,“不知道郭太医求见……”

郭太医微微一颤,连忙跟着叶景辰身后慢慢地走着。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混杂着紧张和激动,甚至说话都不禁有些吞吐了:“太子殿下,关于皇上的病情……微臣有话要说。”

叶景辰拽了拽手里的圣旨,一下子将它握得更紧了一些,心底忍不住掠过一阵寒意:“哦,其他太医全都说束手无策,郭太医有什么想法,自然可以说来听听。”

“回太子殿下,也不是什么想法,皇上的症状有些特殊,家父曾经行医民间数十年,留下了一些民间流传的奇异病症给我。臣昨夜彻夜翻阅,终于找到了类似皇上的症状……如果微臣没有诊断错误的话,皇上的病症便是一百五十年前在蛮华国江南肆虐的‘梅流病’。”

叶景辰走在前面,龙舟逆着风前进,吹拂着他的头发,让他忍不住微微眯了眼睛——龙舟前方好像有一路顺通的,然而,真正前行之中,又发现许多高山巍峨。

这讨厌的山,想挡住什么!

这个想法一冲进他的脑子,便让他心底一阵阴暗。

见叶景辰迟迟没有反应,年轻的郭太医不禁有些焦急起来,他本来便没有多少信心,此刻更觉得心底发寒:“太子殿下,微臣真的钻研了许久,而且那本医书上也有一个治疗法子,虽然……虽然有些惊世骇俗,微臣倒以为可以一试。”

不能怪郭太医紧张,他因为年纪和资历,在太医院一直被压制着,这一次能与皇上随行南下,已经用了许多门路。皇上这个病来的急促,却让他觉得绝对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只要将皇上治好了,自己便能……一步登天。

然后,叶景辰听了这个消息,脸上却没有一点儿喜色,心底好像被人重重地扯了一下——已经到了嘴的东西,却又被人想从嘴巴里夺了出去。

这叫人怎么忍受!

好一会儿,长长的安静甚至让郭太医都觉得难以忍受了,他微低着头,有些怯懦地抬头瞥一眼叶景辰,却又不敢再说话了。

叶景辰这才忽然开口:“大胆!试一试……你居然刚让皇上试一试!”

郭太医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猛地跪在地上,急急忙忙地开口:“太子殿下,微臣错了,微臣该死……可是,皇上这病,总不能这样拖着。”

叶景辰停住脚步,抓着圣旨卷轴的手又紧了紧,说话的语调泛着许多冷意:“即使拖着,也不能让你随便试一事!”

如此坚决的语气,让年轻的郭太医全身一颤,瑟瑟地俯下身去,再不敢有其他任何想法:“是,微臣明白……微臣明白。”

“明白了,你便退下吧。”叶景辰的语调冰冷,挥手朝着郭太医的开口,表情冰冷。

郭太医全身一颤,急忙退了下去。

终于是剩下一个人了,叶景辰“呼”地松了一口气,眼睛遥遥地望着远方,心底却又忽然涌起一阵沉重的感觉。

叶睿洛……自己对他小心翼翼,伪装孝顺,却也做了这些日子半真不假的父子。

“哈哈,太子殿下……果然是手段决绝,杀人不见血啊。”傅雪娆此刻微靠在桅杆上,薄薄的雪丝从天空撒下来,飘飘扬扬的,撒在他的身上,看不真切,却更衬的他风采决绝。

叶景辰的脊背一僵,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看着傅雪娆。

傅雪娆感觉一丝危险的光向自己射来,却仿佛一点儿也不怕,只是笑盈盈地继续开口:“怎么,做了事情,也不能让我说一声。”

叶景辰愣了一会儿,又慢慢笑道:“哪里什么手段,只是不想让这些庸医在父皇身上乱试,如此而已。”

傅雪娆看他说谎着,心不跳,气不喘的模样,忍不住有些佩服了:“太子殿下的演技,果然不同凡响。”

叶景辰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冲着傅雪娆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然而,更让我郁闷的是……即使我将今日的事告诉别人,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呢。”傅雪娆微微低着头,一半玩笑一半当真地开口说着。

“只要她不相信便好。”叶景辰冷语一声,这会儿已经慢慢走远了。

傅雪娆微微一愣,好一会儿才有些无奈地点点头:“是啊,她不会相信的。”

龙舟虽然一路逆风逆水,却因为形势急迫,在奴隶之外,又招了些人……本着人多力量大的原则,便是一路北上,只用了十四天便已经回到了京城。

叶睿洛已经很虚弱了。

太医开的药,只是将他身上本该越来越多的红色斑点抑制住了,对于他的身体里面,却好像毫无作用。

“父皇,父皇……小心。”叶安平小心翼翼地扶了他,眼泪从来不曾止过。她是真正哭的,也是哭的完全不用顾忌的一个。

然而,叶睿洛推开了她:“安平,让我自己走。”

叶睿洛明明看起来如此虚弱,此刻却是咬着牙一步一步地走着——他知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现在能做的,便是安然地让太子登上皇位!

“父皇,可是,可是……”叶安平看着她颤颤发抖的身子,眼眶里的眼泪忍不住汹涌而出,“父皇,你……别为难自己了。”

叶睿洛微微一愣,如今有些后悔自己这些年太过宠溺这个心爱的女儿了,甚至没来得及让她知道人心险恶,特别是在这皇宫深院里。

“安平,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叶睿洛这一句话虽然说的艰难,一字一顿都显得十分焦躁,然而每一个字却也是十分清晰的,让叶安平听着,一下子好像心脏被掏空一般的没有安全感。

“父皇,父皇……”

叶睿洛的身体明明很虚弱,却是坚毅地一个人独自往前走。

“太子哥哥,”苏亦凌跟在他们身后,心底居然也忍不住涌起一阵伤感,眼神依然徘徊在叶睿洛身上,却开始朝身边的人开口道,“太子哥哥,其实我对父皇的感情并不深。”

“嗯。”叶景辰轻应一声。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我却觉得很难过。”苏亦凌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思,总觉得心底揪揪的,很不舒服。

叶景辰轻抿了一下下唇,好一会儿忽然转头朝着苏亦凌问一声:“你希望……父皇活下去?”

“那自然。”苏亦凌理所当然地开口。

“那,”叶景辰又犹豫了一下,轻轻地开口,“如果父皇和我只能活一个。”

苏亦凌“呃”了一声,全身发愣——叶景辰并不是喜欢开玩笑的类型。

果然,这会儿他安静到极致地站在那里,眼睛里带着抑郁和阴霾。在这些情绪后面,好像藏着浓重的担心。

这般没有安全感?

苏亦凌虽然有些不解,却马上反应过来了。

“讨厌啦!”苏亦凌轻应一声,然后急急地吐了吐舌头,有些撒娇一般地开口道,“当然是选太子哥哥啦……”

苏亦凌从来便将别人如何对自己,自己便要怎么对别人的原则放在心底——与太子哥哥相比,叶睿洛在她心底,实在算不上亲人。

“辰儿……”叶睿洛轻唤了一声。

叶景辰连忙跑过去,跟在了叶睿洛身后。

苏亦凌微微一愣,也跟着叶景辰的脚步,冲过去将叶安平扶住,伸手将她的眼泪抹去:“安平,别哭了。”

“可是,可是,父皇刚才为什么仿佛与我将遗言一般……为什么他好像要永远离开我一般。什么叫要我好好照顾自己啊,我一生下来父皇就照顾我的,忽然让我自己照顾自己……我怎么做的到。”叶安平已经惊慌失措到失控了,她只觉得恐惧和害怕,还有那汹涌而来的无助感让她忍不住紧紧地抓住了苏亦凌,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

苏亦凌“哎”的一声,轻叹一口气:“安平,你要勇敢……你只是失去了一个亲人,而我失去了全部的亲人。”

“你怎么会……”叶安平红着眼睛,不明白地看着苏亦凌。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苏亦凌“呵呵”地干笑了两声,伸手拍了拍叶安平的背:“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会从新找到最在乎的人。”

就像她,来到了这个世界,也不是一无所获啊!

“我,我……”叶安平从来不知道自己这般没用,只能紧紧地咬了下唇,无能为力似的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