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海伦·凯勒精选大全集
1794700000029

第29章 老师的故事(6)

“是的,问题就出在这里,她天不怕,地不怕。”凯勒上尉苦笑地回答。

凯勒家腾出一个房间,作为安妮的房间,粉刷成了淡雅的白色。上尉放下皮箱和蔼地说:“好吧!你慢慢整理。”

海伦一直跟着他们走上来,进到安妮房间。凯勒上尉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带她走。

安妮说:“让她留下来吧!反正我们迟早要互相认识的。”

安妮自顾自地打开皮箱,开始整理东西,她不去刻意讨好海伦。海伦对这个陌生的客人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她的小手跟着安妮的动作上上下下,黏乎乎的脏手无数次打开又关上皮箱,安妮说:“你真是顽强的小东西!”

海伦摸到安妮的旅行便帽,拿了起来,笨拙的戴在头上,并在颚下打了结。她摸索着站到镜子前面,仰头、偏左、偏右侧视,又上下打量,好像真能看见一样。

安妮不禁大笑,“你这个小顽皮,你看过妈妈这样照镜子,学得可真不错。”

现正在解开帽子结的小手指,肮脏的小手又东抓西摸,另寻新的花样去了。“你已经学会了很多东西了,我敢打赌你能够用你的手充当你的眼睛,你可以用手做很多事,是不是?哈!这些都是小意思,好戏在后头哩!过几个星期你就要用手学习读和写,你的手会帮你打开枷锁,让你自由。”她忽然愣愣地停住讲话。海伦的慧黠灵巧,竟让安妮忘了她是听觉、视觉全无的残障小孩,还一直对着她喋喋不休。

夜晚早早来临,屋内寂静,安妮筋疲力尽,一上床就睡着了。如同往常一样,一下子进入了梦乡。而在另一边的主卧房里,凯勒上尉辗转反侧不能成眠,被他吵醒了。

凯勒夫人问:“怎么了?亲爱的。”

凯勒上尉沉默片刻说:“那个女孩这么年轻,她担当得起吗?”

凯勒夫人微笑说:“放心吧,亚瑟,她可以胜任的!”

小野兽

安妮离开波士顿时,帕金斯盲人学院的学生们给安妮带了一个洋娃娃。这娃娃是大家共同出钱买的,由萝拉缝制了一件漂亮的外衣。现在它静静地躺在安妮的皮箱里,海伦好动的手早就发现了它。在海伦房间里有一大箱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娃娃,这对海伦来说是多么亲切而熟悉的形象。她用力拉出娃娃,并抱紧它。

“好的开始!事半功倍。”安妮决定就地取材。她拉住海伦的手,在掌心中拼写:“娃娃”。海伦马上抽回她的手,她一向不喜欢人家摸她。但她的好奇心克制了厌恶感,当安妮再次拉着她的手时,也就不再挣扎了。

“娃娃”,安妮一次又一次,重复把这个字描画在海伦的掌中,然后她让海伦拍拍娃娃的头。安妮连续做了几次拼字,拍抚娃娃的动作。海伦先是莫名其妙地站着,接着便聚精会神地感触手掌中的描画。

这时,凯勒夫人手上抱着满满一堆脏衣服走来,问道:“你们俩在做些什么好玩的游戏?也让我分享一点啊!。”

安妮报以微笑。人生真是奇怪!从相见的第一眼开始,她们便十分投缘。安妮心中有数,其他几个人,比如凯勒上尉、詹姆斯及他的弟弟幸圣第等都把她当成请来的佣人相待,而没有把她当成朋友。

安妮举起海伦的手,又把字拼到掌中,给凯勒夫人讲解道:“我把字形写到海伦手中,让她熟习一些手语。”

安妮伸出自己的手,手指快速挥动,做出一连串动作。“我写了‘你好吗?天气很好,是不是?海伦只有一双手可依靠,她的手就是她的眼睛,她的耳朵,刚刚我把‘娃娃’拼写在她手上,等她会拼这个字时,我就把注意力引到她手上抱着的洋娃娃身上,我要让她心里明白字和物体的相互关联。你看,她开始画了,她写出来一部分来了,好,再加油。”

安妮弯下腰,情不自禁地帮着海伦摸摸索索的指头并哺哺地说:“再加一画。”她指引完成这个字。安妮看到凯勒太太脸上闪过一线希望,赶紧解释到:“我们才开始呢!她还不懂得字所代表的意义,没有想到这个字代表了娃娃的实体,这个只是一种模仿动作,所以我要在宇和物体中,来来回回反复,直到她自己能够了解。海伦,你会了解的,是不是?”

安妮停了下来,她考虑下一句该说些什么。她慢慢接着说:“学习一些字以后,要会利用它,这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不过我相信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

安妮回头向海伦说:“好吧!让我们多玩一会儿这个游戏。”她伸手拿开娃娃,要海伦在她手中拼写“娃娃”后,再把娃娃还给海伦,她要加强字和物的相关印象。

海伦并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这个陌生人从她手里拿走了娃娃。她因生气而涨红了脸,紧握拳头,喉咙里发出咆哮声,凶悍地扑向安妮。

安妮快速地推开娃娃,免得娃娃遭受池鱼之殃。海伦的拳头如雨而下,安妮使尽全身力气,好不容易抓住她的双手。

凯勒太太央求:“安妮小姐,安妮小姐,请把娃娃还给她吧!”

安妮回答:“不,不行,她会得寸进尺,以后如果她一直这样撒野,我怎么能教她?”

凯勒太太很担心:“不给她的话,她会一直闹下去,不会安定下来的。”

她安妮一边与海伦搏斗,一边拒绝:“不行,我要叫她听话,她需要知道什么是服从。”

凯勒太太继续哀求道:“安妮小姐,求求你给她吧,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服从啊!”

安妮不歇手:“那没关系,只是我又多了一样工作而已。第一步要先驯服她,然后才能教她学习。”

海伦和安妮不歇手,继续扭斗,互不相让,最后海伦瘫在安妮怀中。

“哈!你总算放弃了。”安妮暗自称快。没有这么回事,当安妮舒了一口气,松了手,海伦抽身飞快地逃出房间。安妮望着背影,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好吧!这一次胜负暂且不必计较,也许我太心急,先要有坚定的信心,不能操之过急。我需要一段时间,慢慢来!就是这么简单。”

不过安妮也因此更加明白自己的处境,她原以为海伦会像萝拉一样温柔、哀怨、苍白。从黑暗寂静的彼岸频频感恩。然而海伦不是萝拉,她生龙活虎,不时窥伺反击的机会,就像一头小野兽一样。

安妮知道家里每个人都同情海伦,所以都呵护她、让着她,所以海伦被宠坏了,这些盲目的怜悯、宠爱,让五岁的海伦变得极其任性,她生起气来俨然像个小暴君,大家都得乖乖听从她。

其实海伦一直对安妮耍脾气的另一个真正原因是出于惧怕,因为她慢慢感觉得出来,安妮在逐渐蚕食她5年来的生活习性。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打开她的心扉,引导她走向黑暗世界外的灿烂、多采多姿。海伦小小的生命独自在黑暗中探索,在空寂中奋斗。她年幼无知,不懂得如何排遣无法与外界沟通的绝望感,只有用挥拳、踢脚、尖叫、躲避来发泄她焦急不安的情绪。

一天,凯勒太太交给海伦一叠干净毛巾,示意拿去给安妮。海伦顺从地拿了上楼,半途,她把毛巾丢在地上,自己爬上楼,蹑手蹑脚地跑到安妮的房间门口。海伦知道安妮在房间,她轻轻摸索着,哈!摸到钥匙了,就插在钥匙孔里。她很快地转了钥匙,拔出它,连奔带跑下了楼,将钥匙塞进大客厅里的一个抽屉下,然后溜之大吉。

安妮在房中听到门口的卡嚓声,想走到门边探个究竟。结果迟了一步!门已经从外面被上了锁了,安妮在房里大叫,凯勒太太和厨娘跑了过来。

凯勒太太边跑边喊:“安妮小姐,发生什么事?”。

“她把我锁在里面了。”

门外的两个女人,不用问也很清楚“她”是谁。厨娘半信半疑:“她怎么会做这种事?”

安妮抑制怒气,从房里冷冷地回答:“就是她,这个小孩该好好管教管教,请问有没有另外一副备用钥匙?”

凯勒夫人之好派人把凯勒上尉找回来,没想到凯勒上尉却不以为然的说:“我们每个月付她25美金,她竟笨得把自己锁在房里。”

凯勒太太很着急:“可是亚瑟,她的房间在三楼,现在我们应该想办法把她弄出来?”

凯勒上尉从谷仓拿来长梯,爬到安妮房间窗口,他举起安妮,把她扛在肩上,两个人平平安安地下来了。

院子里挤满了看热闹嬉笑的仆人和帮佣的庄稼汉。安妮羞得满脸通红,既尴尬又恼怒,众目睽睽之下,一位淑女像一捆棉花般从三楼被扛下来,未免太丢人现眼了。

凯勒上尉想到安妮的窘态,忍不住嬉皮笑脸地问:“安妮小姐,你觉得海伦如何?”

“我想有一件我不必担心。”安妮酸溜溜地回答。“她的脑袋。凯勒上尉,不瞒你说,我刚来的时候,我还很担心她的病有没有烧坏她的脑袋。还好,小脑袋还是装备齐全,她一个人全完可以抵10个小孩。”

说完,为了逃开凯勒上尉的戏谑取笑,安妮拔腿跑掉了。

早餐大战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安妮和海伦展开了斗智斗勇。她们有时各自保留,做些试探性的偷窥。有时则争执不下。

安妮的心态一直很好,她满怀希望:“再给我一些时间,我相信她会有一点良性反应。”

然后来了一场大会战,谁也不能再含糊装傻,不计较成败了,事情把她们推到了风口浪尖,推到了针锋相对的明面上。

饭厅是她们的战场。在饭桌上,海伦向来没有规矩。她明知如何使用刀叉和汤匙,却不肯如法使用。她宁愿用手去抓取食物,更糟的是,她不仅只抓自己盘子里的东西,饭桌上其他人盘子里的饭,她想抓谁的,就抓谁的。

她的鼻子十分灵敏,能辨别他人盘子里的不同菜肴的香味。对此安妮不得不佩服感叹。但她看到海伦污秽的小手伸到别人盘中,恣意抓起自己所喜欢的菜时,就很反感。但之前海伦一直没有侵犯她的盘子,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就与干涉了。

一天早上,海伦走到安妮旁边,闻到香肠诱人的香味从安妮的盘子里腾腾四溢。海伦最爱吃的就是香肠,但那是安妮的盘子,她不敢轻举妄动。

海伦动一动鼻子仔细闻一闻。嗅觉告诉她其他人的盘子,香肠已空,于是她又走到安妮旁边,香肠的味道令她垂涎,令她无法抗拒,管不了那么多了,海伦飞快地伸出手去。

“啪”的一声,安妮紧紧的按住海伦的手,让她无法动弹,安妮将海伦的手指慢慢地从香肠上剥开。

凯勒上尉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妮冷冷回答:“我拿回我的香肠。”

“我们总该有雅量容忍她一点吧!莎立文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个可怜的残疾孩子。”凯勒上尉好像把安妮当作不通情理的白痴。

为什么凯勒家里的人老爱插手管事?安妮镇住将要爆发的怒气,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凯勒上尉,让她这样子下去,会毁了她的。我知道海伦残障、受挫折,很可怜,可是她现在这样自暴自弃,被宠得无法无天,对她是一点好处也没有的。”

凯勒上尉愤愤地站起来。“在我家里,不准剥夺我孩子的食物。”

安妮非常生气。她不甘示弱地顶回他:“我也不准在我管教下的小孩,乱动盘子里的食物。”

詹姆斯忍住笑,向安妮投以赞赏的眼光,不幸这一幕被凯勒上尉看到。

凯勒上尉凶横地问:“詹姆斯,你有话要说吗?”。

“没有。”这个年轻人缩着脖子回答。

凯勒上尉转过头来继续对安妮说:“莎立文小姐,只要我在饭厅,不准任何人去干涉海伦。”

安妮冷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请你回避吧!”

凯勒夫人看到这样的情况,赶忙丢下餐巾,站到他旁边向他耳语:“亲爱的,你答应过莎立文小姐可以按照她自己的方式教育海伦的,是不是?而且她也是为了海伦好,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残忍些,事实上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亲爱的,我们出去一会儿吧!詹姆斯也一起来。我相信她会很尽心地教、尽力地做的。”

就这样,安妮和这只小野兽面对着面留了在餐厅里面。

安妮起来锁了餐厅的门,把钥匙放进口袋。她跨过在地上发脾气打滚的海伦,回到自己的座位。

当她拿起又子,看到已经凉掉的被海伦的小脏手抓过的香肠,心中想:“简直难以下咽。”但为了让海伦知道到,不管她发多大的脾气都与别人无关,日子照样得过,安妮只好装的很淡定,慢条斯理地嚼着自己冰凉的早餐了。

安妮只顾自己吃,海伦继续在地上打滚。这样过了半个小时,但好像一整天那么长。海伦终于自觉无趣了,突然想到其他人呢?为什么大家没有像以前那样哄?好奇心起,怒气稍歇。

海伦走过去看看安妮在干什么。“哇,原来她在吃东西呢!”

海伦饥饿难忍,她一手拍拍安妮的手臂,另一只手偷偷伸到盘子里。安妮把她的手推开。海伦又伸出手来,安妮又用力推开。

海伦生起气来,伸手狠狠拧了安妮的胳臂。安妮马上用力一巴掌打回去,一点也不客气,这使海伦倒抽一口气,她感到痛彻肺腑,她再拧,安妮以牙还牙,又毫不犹豫地还击海伦,火辣辣的一巴掌又从黑暗中飞了过来。

海伦改变战略,想看看还有谁在,她绕桌子一圈,发现座位都是空的。她想逃走,用力拉了拉门,门一动也不动,她的手指摸索着寻找钥匙,门被锁上,钥匙也被拿走了。她第一次体验无依无靠,筋疲力尽与敌人同困一室的感觉。

安妮看到瘫在地上的海伦,不忍心地说:“哎!海伦,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

但只要安妮靠近一步,海伦就退缩一步。她的自卫本能使她也尽量与陌生人保持距离。安妮痛苦地把头埋在两手中,叹了气。也许她不应该把门锁住……不,不!不应该心软。无论如何,应该要有坚定的信心。安妮做此决定后便装腔作势,重新拿起叉子继续吃她索然无味的早餐。

过了一会,海伦觉得饿的受不了了,她发觉安妮依然坐在餐桌旁,不敢靠近。她绕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用手抓自己碗里的麦片。

安妮叹道:“不,不行,顽强的东西,我以为一切就序,你又来这一招。其实你什么都明白,又故意来招惹我。我可不能放纵你,不!绝不轻易放弃。“安妮起身,拿了汤匙给她。

海伦拿了汤匙后,把它丢在地上。安妮把她从座位上揪起,押着她捡起地上的汤匙,让她坐正。安妮的手刚强有力,不让海伦挣脱,强迫她一口一口喝入口中。一口……两口,很好!安妮以为海伦乖乖就范了,就松手了。但没想到松手的一瞬间,海伦把汤匙掷向安妮。安妮急忙闪开,汤匙落地,铿锵有声。

事情又如重演一样。又是海伦的怒叫、踢打,安妮又得使用武力抓紧她,逼她规规矩矩地吃完早餐,最后海伦实在精疲力竭,饿得发昏,只好顺从地尽快吃她的早餐。安妮看着她几乎吃完,心生盘算着:“快结束了,快结束了。”哪里知道海伦桀骛不驯,舀完盘中的最后一口,用力拽下餐巾,把它丢在地上。

“老天,你可真刁蛮。但你倔强,我比你更倔强;你有力,我比你更有力,你恨吧,你怨吧!我们的成败在此一举,我还不能让你这样就过关,你还得捡起餐巾把它叠好。”

为了餐巾,她们又互不相让,又经历了一场耗去一个小时的奋战。最后海伦一阵抽搐,软瘫不支了。她只好循着安妮的指挥,把餐巾对角招一遍,又再褶一遍,终于把餐巾叠好。安妮长叹一口气跌回座位,上完了最重要的一课。

她打开锁,带海伦来到花园,太阳已高高升到头上。

安妮非常懊丧。“时候不早了,大好晨光就这样耗费在餐厅里。”

安妮听到厨房里传来准备午餐的忙碌声音。安妮无精打采地坐在板凳上感叹不已。“真是倒尽了胃口,那里吃得下午饭?”

安妮留下了海伦,独自走向屋里,她拖着疲乏的脚步爬上楼梯走进房中,四周一片空寂,悄无声息,她深深舒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脱下裙子,一头倒栽床上,泪流满面。

隔离家人

整个早上,从饭厅传出来的碰撞声令凯勒太太胆战心惊,她独自坐在大门口的藤棚阴影下,身旁摆着一篮旧袜子,可是因为心乱如麻,根本无心缝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