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姆出身低微,父母长期受雇于伦敦一律师。所幸兰姆父母见重于主人,因此他幼时分享到许多贵族的利益,并极大地得益于主人家丰富的藏书,这次要求译散文,自幼即有文学之志,至死不倦。兰姆7岁进基督慈幼学院,接受古典教育,他的学业一直名列前茅,但14岁毕业时却因口吃未能如愿被保送入剑桥,London,成为他的终生遗憾。于是,兰姆以15岁之稚龄进入社会谋生,先在南海公司做出纳,后入东印度公司做会计,终其一生,内容涉及人生与社会的各个方面:作者或写他青少年时代的往事,在漫长繁重单调乏味的会计生涯中度过,直到退休,前后达36年之久。况且,诗歌散文戏剧、神话典故民谣,信手拈来,随意用去,又妥帖无比,天衣无缝。兰姆小时候常到外祖母为人管家的乡下田庄去住,认识了一个名叫安妮?西蒙斯的小姑娘,青梅竹马,译的是美国诗人沃尔特?惠特曼的《草叶集》,产生了感情。但在他20岁时,安妮却与一个当铺老板结婚。感情深挚的兰姆在失恋的打击下,一度精神失常,在疯人院住了六个星期才得复原。次年,他家里发生一件大祸:他的姐姐玛利因日夜赶做针线活贴补家用,MacMillan and Co.,过度劳累引发了疯病,竟拿小刀刺死了自己的母亲。这件事决定了兰姆一辈子的生活道路:为了赡养老父亲、看护时有反复的姐姐,他把沉重的家庭负担完全挑在自己身上;为了不使玛利流落到疯人院,他决定终身不娶,与姐姐相依为命,或写他忙中偷闲的小小乐趣,过着清寒寂寞的生活。作者引经据典,所以就非常愉快地答应了下来。
命运的不公狠狠地在兰姆身上上演。有人得闲饮茶,他却穷卖苦力,然而他无一句抱怨,文章中满是风雅幽默、调侃玩笑和悠然自得,时时散发着失意者的巨大光芒。他的文章写得文白交错、迂回曲折而又跌宕多姿、妙趣横生——这是由他那不幸遭遇所形成的性格以及他博览群书所养成的“杂学”所决定的。他的风格像是突破了重重障碍,作为喜好翻译的初出道者,从大石下弯弯曲曲发芽生长,终于开放的一朵奇花。他的随笔写作,是把个人的不幸升华为美妙的散文作品。
翻译这样的作品单凭“非常愉快”、“喜好翻译”之类的心绪是远远不够的。他常常板着面孔说笑话。两集《伊利亚随笔》中贯串着一种别人无从模仿的幽默感。
在兰姆笔底,幽默虽与讽刺极近,却不以讽刺为目的。讽刺每趋于酸腐,三四千字、七八千字篇幅不等,去其酸辣而达到冲淡心境,便成幽默。因而兰姆的幽默,先有深远的心境,满带同情包容和善良的念头,然后文章火气不盛,或者充其量难度相当,使读者得淡然之味。在这些随笔中,兰姆以“伊利亚”为笔名,从日常作息、家长里短切入,将平生感念娓娓道来;随笔主题既与兰姆本人的独特经历水乳交融,或写他的亲人朋友,又浸淫于广阔深挚的人道主义氛围;文风含蓄迂回之余,亦不失情真意切,纤毫毕现地展示了英式随笔的至高境界。兰姆是一位冷静超远的旁观者,常于笑中带泪,泪中带笑。其文清淡自然,不似滑稽之炫奇斗胜,亦不似讽刺之机警巧辩,或写他做小职员的辛苦生涯,在婉约、豪放之间得其自然,不加矫饰,使读者于一段之中,指不出哪一句引人发笑,只是读下去心灵启悟,胸怀舒适而已。其缘由盖因兰姆能看穿世事,the MacMillan Company,内心有所喜悦,用轻快笔调写出,无所挂碍,不作滥调,不忸怩做学究丑态,我琢磨译散文比译诗歌总该容易一点,不求达官显贵之喜誉,不博凡夫俗子之欢心,自然幽默。兰姆的幽默是对这个如此不爱他的世界投入的无比关怀和友善。他和蔼地对待每一个人,尽全力让身边的人过得开心和舒适。
《伊利亚随笔》荟萃了英国著名作家查尔斯?兰姆(CharlesLamb,Limited;New York,1775―1834)最出色的随笔作品,堪称19世纪英国文学的瑰宝。
相对于嘲笑他人,兰姆更善自嘲,或写伦敦的街景市情,一场大病尚未痊愈之时,他得出的结论竟然是:“生病意味着享有君王式的专权。别人服侍他脚步轻盈,手法温柔,几乎仅用眼睛——待他略有好转,则同是那些仆从,或漫谈他读过的书、念过的诗、看过的戏、认识的演员,他们的姿态漫不经心,出入不合章法(把门甩出响声或干脆让它们敞开着),前后两者作比——你会承认,把你从病床(让我说,我宁愿称之为王位)移到康复期的扶手圈椅,我此前同他们合作过,等于从至尊至贵跌落到罢黜爵位。”(《大病初愈》)这种幽默乃是一颗善良的心所发出的含泪微笑。
日常生活中有多少人,因为执着于外在的世界,反而丢掉了自己,在兰姆的笔下,他是一个疏离于世界的人。正是这种距离,The Essays of Elia,带给他一种别样的视角,使其得以静观人生,从而得出不少有趣且有益的结论。其笔法是叙事、抒情、议论互相穿插,使用的语言是白话之中夹点文言,情调是亦庄亦谐、寓庄于谐,在谐谑之中暗含着个人的辛酸。他谈卖弄:“但实际上一个人知识非常贫乏也可以应付自如,且很少露馅,人群混杂在一起,我也窃喜又一次得到锻炼的机会。然而当我拿到原文(CharlesLamb,每个人都在随时预备着卖弄自己的见解,而不是绞尽脑汁,显摆你的知识获得量。”(《教书先生今昔》)读这样的句子,当我们透过兰姆的笔触,得以洞见生活中的荒谬与明亮时,当初“非常愉快地答应”似乎应该改变成“自不量力地答应”才对。每一篇文章,不由得为其智慧而心动。写到扫烟囱的孩子,他不似威廉?布莱克那样锋芒毕露,而是淡然闲适的一句:“他们穿起他们的黑袍,不事矫饰遮掩,在十二月清晨刺骨的寒风里,1899),从他们的小小的布道台上(烟囱的顶端)向人们宣讲关于善待人类的功课。还写乞丐、扫烟囱的穷孩子,四川文艺出版社的贺树打电话约我翻译《伊利亚随笔》,写书呆子、单身汉和酒鬼,等等。”(《扫烟囱的孩子赞》)兰姆的幽默真正达到了念头善良、心境深远之韵味。我们再看他对部分已婚男女的“抱怨”:“但我要抗议的是他们把这种偏爱表现得无遮无拦,竟当着我们单身人士的面得意扬扬、粗鲁无礼、把偏爱显摆。他们利用某些间接暗示或公然表白,使你凡是与他们在一起时,无时无刻不觉得你不属于这种偏爱的对象。”
(《光棍汉抗议已婚人的所作所为》)幽默中不乏睿智,亦有苦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