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美人,即是入宫,便是皇家的人,是皇上的人,本宫与你的关系,再也不用提。”元妃又气又极,这个贾探春实在是晕了头了,这会子不沉静下来想想如何对应,却硬是把个自己也拉下了水,只恨不得一掌把那探春打晕了过去,看着探春的一番拉扯,众妃子和皇后把眼神都投在了自个身上,只轻叹一下,素手一伸,虽轻却极是决绝的把探春的手划了出去,只抿唇淡声道,“本宫自入宫日起,便是皇上的人,宫门深深又如何能知外面的事?便是那贾府,本宫也竟只是数年不曾回了,那宝玉为本宫的亲弟本宫都不曾记得如何模样了,又何曾得知你的情况?还是请贾美人好生的回答皇后娘娘及各位娘娘的疑惑吧。”
元妃恨极探春给自个招惹的麻烦,又怨她娘亲为贾府带来这一番风言风语,却根本不曾想这一切的根源大部分只来自于贾府一个人,那便是王夫人,她自个的亲娘,在探春只扯着她的手求救时,轻悄悄几句打发了她,又缓缓起身向着皇后微微一礼,“皇后娘娘明查,这些个的事是再与臣妾无关的,臣妾一入皇家门,便是皇家人,只知服侍皇上与姐姐,又哪有精力去观注外面子的事?”
“嗯,也罢,来人呐,先把贾美人禁足掬美阁,待得探清事实后再行定夺。”
“皇后娘娘您不能,您不能啊,元妃姐姐救救我……”
“元妃,你没事也少出凤藻宫吧。”
声音愈来愈远,元妃却是恨恨咬紧了银牙,这探春看起来也算个极有见识的,怎的这会子却犯起傻来了,把自个脱下来与她又有何好处,真真的是不知深浅。只这样一想,对于探春本就没有多少的亲情愈发浅薄了,只率先向着皇后一笑道,“终究是皇后娘娘英明,断不肯冤枉了一个好人的,臣妾佩服着呢。”
“好了,大家也都散了吧。”
看热闹半天,事已至此,目的多少达到,众女都也觉得有些无趣,而今皇后一开口,径自起身向着皇后一礼纷纷告退而去,元妃,淑妃,德妃三人走在最后,出了凤仪宫的大门,德妃浅浅一笑,“元妃妹妹,刚刚的话姐姐可别往心里去,哪一家子的府里不想着多些他外财的?那些个人也真真的是,不过便是一两百万两银子一个丫头嘛,竟这般的沸沸扬扬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天杀的,竟捅到了宫里,哎,真真的是竟只有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多谢德妃姐姐,姐姐慢走,小心路滑。”
“元妃妹妹放心,姐姐我啊,素来平安的很。”
“哼。”
看着德妃,涉妃两人吃吃笑着走开的背影,元妃只把手中一朵梅花掐碎一地,沁出来的汁子流满一手,想着自个贵为贵妃,除了皇后便是自个,今早倒好,竟是一个贾探春便傻傻的让自己不大不小受了一通,这后宫最是消息烦杂的,贾府和探春这般的丢人行径,自个以后便是真的济身于那个后位,又该如何得以服众?
贾探春,不能留了么?
看着手里只余残留几点的梅花,元妃轻叹了口气,探春妹妹,你虽是素来聪明,可又如何得知这宫中杀人不眨眼的狠毒手段?你以为你是个有心计的,只这诺大后宫,谁又没那三五个心思,若不然,她们又如何能站的稳脚跟呵。
是夜。
凤藻宫后门悄悄挤出一道人影,方向则是探春掬美阁的角门。咚咚敲了三下,里面传来侍书低低的声音,“可是大姑娘?”“开门。”元妃一袭黑衣,连头都整个半围了,只余两眼露在外面,冷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常日皇家所浸染而来的威势,侍书头一低,“娘娘。”
“你家姑娘呢?”
“正在屋子里发脾气呢。”
“哼。”
元妃一声冷哼,抬脚跟着侍书进院,屋子里,探春一脸怒火涨的通红,噼哩啪啦把个屋子砸的七七八八,咣当,一只上好掐丝细瓷花瓶摔在元妃跟前,把个多年来养尊处优的元妃吓个一跳,后退一步只掂着脚进了屋子,啪,元妃一掌掴在探春的脸上,“没用的东西,在这里摔东西,就这么点本事吗?”
“你来干什么?”
“我不来,你接着还想把这掬美阁一把火烧了不成?”
“哼。”
探春发泄了大半天,也累了,由着元妃一掌掴下,竟整个人缓过了点神,只觉全身累的不成,一颗心却也泄了那口气,这会子看着满屋子的东西,自个也觉得有几分厌恶了,只一连声的唤道,“侍书,侍书,把这屋子给我收拾了。”
“是,姑娘。”
两人只挪了里屋,侍书着人泡了茶亲自端了,知道她们定是有话要说,只轻轻阂了门退出去自在外屋子里守着,里屋里。探春却是扑通一声朝着元妃跪了下来,“大姐姐可一定要帮我,咱们可是一家人,若姐姐不帮我,传出去也是咱们贾府的不是不对?”
“你且说说,那流言是怎么一回事?”
“我……”
“说,半个字不许漏,不然的话我马上掉头便走,再不管你死活。”
“大姐姐不要。”
看着元春冷冷的面容,探春知道眼下该是自个最后的机会了,她从来不曾想过,自个的富贵机会竟来的这般的神奇巧妙,然而,莫不是这来的快,消的也快?才短短不过数十日,今日站在凤仪宫的地盘上,看着众遭众女对自个嘲讽的笑意,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后只似有似无的斜瞟着她时,她的心竟恐惧的狂跳了起来。
害怕。恐惧。
一股从不曾有过的恐慌此时快速自她心中疯长了起来。
为什么这些竟与她所想像的不一样?
大姐姐那般的威仪凛凛,竟在皇后娘娘面前也只屏气凝神,在元妃推开自己只淡淡向着皇后轻描淡写几句话便抛开了自个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把这后宫看的太轻了,而大姐姐,绝非只是自个以往所看到的表面上的富贵威风,这么几年走来,元妃的背后,怕也是有着令人难以相看的吧?
“还傻怔着做什么?”
紧蹙了细眉,元妃现在是真的很恼自个的娘亲和贾母,怎的就那般的想着把府里的女儿一个个送进宫里来吗?这宫里当真以为是贾府不成,有了自己不成竟又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把这人递了进来,好好的若不是她,自个又岂能惹今天众人的白眼看?
“大姐姐有问,探春再不敢瞒的。”
红眼红红有,有些肿,探春断断续续把关于赵姨娘一节,甚至是黛玉的一些事情只细细说了一番,自然,这其中多少有些是窜改的,以她再如何算计,终究是说不出口自个把赵姨娘房里捉了那小人,只道是有人告发,搜出了谋害宝玉和凤姐的物证,太太和老太太一怒之下只叫着把人打死,自个不好多说只死求活求才改了乱棍,到得最后,只一脸哀求的看向元妃道,“大姐姐你看,这外面的人真真的是没理的,我却是已经极尽了心的,他们又怎可这般的说我呢。”
“你实是不该进宫的。”
“可是我已经进来了。”
探春这话是赌气,却也在提醒着元妃一个事实,那便是不拘怎样咱们是一家,只我出了事,怕你脸上也不好看,所以,你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她这一番话,元妃听了心里只气个倒仰,眼中冷意一闪而过,好啊,这妹妹终究是个不凡的,竟把自个也算计上了。突然的,脑中蓦的一动,早上在凤仪宫,这丫头该不就是故意的脱自个下水吧?
“三丫头别急了,皇上这么宠你,定会为你作主的。”
“姐姐不是开玩笑了,妹妹可只求着姐姐帮忙的。”
“你真要我帮?”
“咱们不是一家人的,岂能分了你我。”
“好。”
元妃一声冷笑,看向探春的眼神也高深莫测了起来,自个的这个妹妹呵,看起来,竟也是有那么几分小聪明的,只是,再怎样的聪明也不过是小聪明,那荣国府再斗的厉害,不过就那么几个人,又如何比的过这宫中诸女的心思之深?
即然是你先算计我的,那么……
你即不仁,我无义,算起来也是怪不得姐姐我了吧。
元妃一点头,自袖中拢出一支木刻玉钗,木色花样极是简单,递给探春道,“正如同你所说,咱们两个再怎样终究也是一家人,只谁出了事都是咱们贾府的不是,这支钗且拿给你,你明个只把她拿给皇后,皇后便定会见你的了。”
“姐姐为何这般肯定?”
“皇后还有个女儿,只在七岁时便失踪,这支钗则是她亲手雕了送给那公主的,你只把这钗拿过去,告诉皇后说这事乃德妃所为,相信皇后定会对你留上几分情的。”
“大姐姐这话我却是不懂了,即有这样的物件,为何姐姐不亲自拿给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