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那名青衣美人尚未说完话,秦露就面色微变的打断了她的话,而后声音极为严厉的道:“小主,你可知道这话要是被皇上听到,或者惹得娘娘生气,可是要掉脑袋的……”
青衣美人面色一惊,眸光顿起惶恐,而后不住的低首磕头,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云音的身子怔了怔,心头竟流过了一丝异样的压抑,她深吸了一口气,轻挥长袖,道:“小主下去吧……”,说着,望了一眼依旧不住磕头的青衣女子,对一旁扇着凤尾扇的宫女道:“带小主下去休息,露儿,随本宫走一趟‘御书房’……”
秦露与那名宫女一同道是,而云音则是轻提鹅黄色长裙,轻步走向了‘御书房’的方向……
‘御书房’中,帝王撑着额头,凝神翻阅着御案上高叠的奏本,而林公公则在一旁磨着朱砂,且将那批阅完的奏本分类发往各部。
“皇上,这是卢州县八百里加急的奏本……”林公公将一本外面士兵刚送到了一本奏折递到帝王面前,低声道:“卢州县一连三月滴雨不落,干旱使得米粮不生,老百姓家里的储粮已经全部吃光了,官府着富商也都遵从朝廷的指令开仓济民,但是若是这再有一月不下雨,怕是又要闹瘟疫了……”
慕容凌剑眉微拧,伸手接过那本奏折,翻开细阅,而后眸光冷沉的道:“卢州县已经连续三年干旱,老百姓传闻说是河妖作怪,请示朝廷抓一名二八年华的美人活祭奠?”,慕容饶有兴趣的读完这一句,而后冷笑一声,啪的一声合上奏折,闭上双眸,冷笑道:“传旨,卢州县知府谣言惑众,斩立决,派刑部上书梁栋与镇国将军部下左副将开国库,运送粮草接济百姓……”
林公公低着首,在帝王说完之时,忙道:“奴才这就去拟旨……”,说罢,刚想转身,却听殿外一声禀报:“皇后娘娘到……”
林公公身形定住,随即转首想请示帝王,却见帝王薄唇竟抿出了一抹笑意,而后低沉的道:“请……”,林公公心头一暖,忙转身对屏风喧道:“请皇后娘娘……”
‘御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云音轻步走进,带着秦露与两名宫女缓缓的绕过屏风,而后在见到帝王懒散的抵着额头,坐在御案前之时,红唇抿起了一抹浅笑,示意身后的人退下,而后笑步走到帝王面前,跪坐在一旁,低首轻道:“安儿给皇上轻安……”
慕容凌凝视着云音的面容,笑着握住她柔软的素手,将她拉向自己,温柔的抚着她的手背,低问道:“别告诉朕你是特地来看朕的,朕可不相信……”,说着,他爱怜的伸手轻抚着云音挽起的发鬓,又道:“安儿这几日似乎很疲倦?”,说着,又抚了抚她有些苍白的面色。
云音轻柔一笑,长睫轻敛,似乎怕被看穿心事,更怕打破着自己努力想要维持的平静,于是她温顺的道:“没什么,就是身子有些困乏,许是天气太热……”,说着,她顿了一下,又道:“安儿刚才在门外好象听到皇上说要斩了卢州县的知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凌唇角的笑意敛去,本不打算让云音听到自己处决什么人的事,但是他沉凝一下之后,也不打算隐瞒什么,就将面前的奏折推到她的面前,低沉道:“卢州县知府竟向朕讨要一个供他活祭河神的二八妙龄女子,在朕的天下,他竟敢谣言惑众,朕岂能不杀他?”
云音迟疑了一下,随即翻开奏折,轻扫了两眼,而后才道:“原来卢州已经连年干旱,想来他们必然是已经走投无路,才会出此下测……”,说着,她合上奏折,抬眸望向慕容凌,轻道:“人在绝望的时候,除了相信这些,也没有他法了,所以皇上也该体谅才是,至少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知府大人还能劝动卢州的富商打开粮仓,足见他有过人之能,更是受尽百姓爱戴,否则又哪有如此胸襟的富商肯将自己的财物与他人共享?”
慕容凌眸光一沉,而守在一旁的林公公随即汗颜,自古以来后宫嫔妃都不能议论朝政的,可是皇上却……他忙上前,想提醒皇上,但是却见帝王伸手阻止,只听帝王颇为有兴趣的道:“安儿说的有理,继续说下去……”
云音见慕容凌如此看自己,不禁有些别扭,她浅柔一笑,只道:“安儿只是一介妇人,若非小时候能偷得几本书册,现在也算是白丁,刚才一番话,只是安儿心中所想,皇上也无须在意……”
慕容凌眸光深沉起来,他紧握着云音的手,竟笑道:“安儿,若你今日能将心中所想都告知于朕,那么朕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说罢,慕容凌别有深意的笑起来,似乎他已经找到了云音的软肋,让她无法拒绝……
云音再次怔神,随即抬眸望向慕容凌,心口蓦地一动,脑海中那两个自己关切的影子不断的盘旋着,于是她立刻再次拿起那本奏折,仔细的看着,秀眉随着那些字迹时拧时松,看得十分认真专注。
慕容凌看着她如此模样,眸光不禁露出了些许痴迷,他曾经无数的想过,她能为在自己批阅奏章的时候,陪伴在自己身边,轻柔耳语,如寻常百姓家一般,或者如幼时自己看到的母妃对父皇的关切那般,那么自己会是何等的心境,可是,她却一次都不曾……
云音看完手中的奏折,眸光停留在奏折上说写的那‘三十里外的水源’,而后忙抬首,却见帝王拧眸光灼热的凝视自己,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顿时,面容上飞过一丝红霞,有些尴尬的低下首,而慕容凌也怔了一下,随即别过眼神,握拳轻咳了一声,而后低沉的道:“如何,安儿有主意了么?”
云音低着手,抿了抿红唇,而后小心翼翼的将奏折放在御案上,轻声道:“卢州三十里外有山泉,并且历经三载旱灾都未枯竭,如此说来,皇上大可学秦皇造灵渠那般,挖山引泉,也可解燃眉之急,但是这气候变化无常,所以在造灵渠之时,也必要想到若是连年雨水,积累成灾的事,也免不了将水引到他处,形成格局,修建堤坝……”
慕容凌怔住,而林公公也身形僵硬,慕容凌静静的凝视着云音面容上的平静,剑眉竟缓缓拧起,这个方法他早在三日前已经与几位机密要臣商量过,但还未来得及实行,毕竟是一个浩大的工程,需要朝廷拨下不少银两,他相信此事不会泄露出半点风声,但是云音竟然能轻松自如的说出这个观点,并且提醒他预防以后连年雨水,积累成灾与修建堤坝之事……
“安儿……”慕容凌的心头不禁升起了丝丝不安的情绪,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女子是特别的,但是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于是他握紧了她的素手,似乎怕一松手她就飞离自己一般,声音有些凝重的道:“这些是谁教你的?或者是……你从哪里听来的?”,一个女子就算在有才,也不至于懂得这些道理,可是她……
云音抬眸望着慕容凌,在看到他眼中的不安时,心口动了一下,而后有些僵硬的扯笑,想抽出自己的手,但却被他握得更紧,于是只能胡乱的道:“安儿只是看了一些‘始皇本纪’上的记载,在皇上面前胡乱买弄一番而已……”,云音的话语之间有些断续,她没有想到慕容凌竟在听了她的这些话后,会有如此怪异的反应……
慕容凌眉宇动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始皇本纪’中是否有这些记载,而云音则是随即握住他的手,对他道:“皇上说要答应安儿一件事,那么安儿这个主意书否过关了?”
慕容凌回神,而后有些宠溺的抚着她小巧的面容,低笑道:“自然,但是安儿,你应该知道朕的脾气……”,言下之意,云音自然一听便知。
云音怔了一下,面容上的笑意有些僵住,她深吸了一口气,心头已经猜到了慕容凌必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于是她只轻道:“夫君,安儿不会再有他求,只要他们平安,安儿……就永不会在挂念……”
挂念是因为担心,若如果他们平安了,那么她……也就心安了,玉已碎,情也断,她还有什么可以指望?
慕容凌的眸光渐渐的柔和起来,而后将云音扯进了怀中,低吻着她的额头,闭眸轻道:“安儿,我爱你……”
亲昵的吻,痴情的话语,如同一丝丝毒药流进云音心里,她低敛着长睫,感受着他的温暖与轻柔,知道自己再一次的陷进了这无法挣脱的迷惘中……
原来爱就是如此痴痴缠缠的萦绕,无论你的心逃得再远,它终究如影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