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刺客……”凤雨柔的惊恐的尖叫声突然打破了马车内的平静与尴尬,而冷莫言也在那抹神出鬼没的黑色身影窜上马车顶上时,呼的一声飞跃而出,随后马车内的二人便听到了一声兵器交融的冷冽响声。
云音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她隔着车帘望着树林中身形极快的两抹交缠打斗的身影,秀眉不觉拧紧,她只是让无面试探慕容凌的武功,但是现在不仅慕容凌受了重伤,而无面也在一路追踪……
抿唇,云音不禁移向马车出口,刚想掀开车帘看那与冷莫言交手的人是否真的是无面,但手腕却被凤雨柔么微颤的手抓住,云音转眸望向她,却见满眸惊慌,且焦急的颤声道:“你疯了吗?你会害死王爷,更会害死我……”
云音望着似乎已经不能再承载更多惊恐的凤雨柔,在她因为害怕而用尽全力握主她的手腕撕,秀眉吃痛的拧起,刚想开口,却听到树林中一阵兵器划过长空的惊悚声。
云音猛然望向车帘,却只见一道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的三尺长剑呼啸而来,凤雨柔失声尖叫,猛的放开了云音的手倦缩在了马车的角落里,而云音在那把剑飞来之时,眸光一动,想也不想的转身护在了慕容凌的身前……
撕,匕首插入血肉的声音在呼啸的狂风卷起树叶的沙沙声中响起,随即一抹浓烈的血腥气息弥漫在了整个小树林里。
云音跌覆在慕容凌的身上,在感受到后背一阵刺骨的寒意如侵时,秀眉拧了一下,但是片刻后,她那双原本染满了暗沉的瞳眸却如水般清澈,她缓缓的转首,望向依旧另她无法看见容貌的无面,在看到他怔呃僵直的身子与微微开始颤抖的手时,竟释然一笑。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云音的唇角的鲜红血液缓缓的溢出,她目光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无面,而后在看到无面身后的冷莫言飞驰来袭之时,猛的握住了无面的手,将那把匕首从自己的身上拔出,接着,在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时,闭上双眸,跌落在了慕容凌的臂弯中……
“啊……”凤雨柔惊恐的尖叫声溢满了整个树林,鲜红的血溅在了明黄丝绸上,云音身着的月牙长衫,如同点缀上春日红花一般,漫漫昏晕开来……
四月的洛阳城,在牡丹即将盛开的繁盛季节,像是被染上了一层血色的恐慌,使得百姓在庙会这一天,白日里,竟家家闭户,不敢出门,但刚时至正午,洛阳城门口,竟驶来一支精骑,为首的男子一身明黄就龙朝服,发束麒麟紫冠,虽不俊美威武,但华贵之气,却另人退避三舍……
景王所在封地的小树林中,一辆马车弥漫着血腥气息,但却片刻不停,十万火急的驶向景王府,除却驾车的黑衣男子之外,车内皆是一片另人寒悚的寂静,咕噜响动的声音下,一滴滴殷红的鲜血,如同草地上盛开的红花一般,沾染了青色的草丛。
马车内,云音的身子静静的躺在慕容凌的怀中,气若游丝的呼吸让她苍白的面容与娇小的身子看起来,就如同随即都可能如空气一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仙子一般,水灵清透得另人心疼。
清冷的风掀开了车帘,卷起浓烈的血腥的气息,吹拂起云音月牙长裙,轻柔飞舞。长密的睫毛轻轻的颤动,云音缓缓的睁开双眸,在看到马车顶上华丽的明黄布匹与精致的红漆雕刻时,那些零碎的记忆慢慢的回到了她的记忆中。
无面……云音失却了血色的唇轻轻的呢喃着这两个字,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垂落在身侧的纤细手指轻动了一下,随后吃力的抬起,在使不上任何力道的情况下,她将手挪到了脖颈上,但无力的指尖却怎么都触摸不到那枚翡翠玉锁。
原来这就是生命尽头的无力无绝望,云音静静的望着马车顶上不断晃动的挂饰与那被风掀起的布匹,苍白的唇突然扯起了一抹清浅却又释然的笑容。
多少次,她在脑海中想象过这种感觉,一直疑惑着自己在死亡的尽头会不会如同书中说的那般,有种溺水窒息的感觉,那会不会很痛苦,会不会很痛,甚至……想着如此残忍对待她的老天会如何安排她的的死亡,可是,无论哪种想象,她都没有料到会是这样……
呼吸渐渐觉得吃力,但是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可是她心头却还是知道无面那一剑有多致命,她缓缓的敛下长睫,望着身侧被鲜血染红的明黄坐垫与丝绸布匹,眼角竟无法压抑的滑落了一滴泪……
无面,你失手了,云音闭上了双眸,最后的意识告诉她,无面是不想杀她的,但是却还是失手了,因为无面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顶尖杀手,在他刀刃下失去生命的人,伤口是不沾半点血红的……
洛阳城亲王景王被刺客暗杀一事,在片刻便已在整个洛阳城传遍,一时,洛阳的百姓个个人心惶惶,倒塌的寺庙已被官府派兵包围,市井传言顿时传言纷纷,更有甚者说景王与他的所有侍妾都已被埋在了碎石堆中。
王府的前院大厅,气氛凝重沉闷,那张九蟒金椅之上,冷淡默然的慕容凌紧闭双眸,站在一旁,素手颤抖为其包扎伤口的侍女面色苍白,像是下一刻就会被吓得昏厥过去一般,而整个大厅内跪拜的人,个个都低首匍匐,无一人敢出声……
左侧上座上,冷莫言更是面容冷清,剑眉拧紧的大手握住扶手上的麒麟雕塑,黑幽的眸光中满是懊恼与担忧。
如此僵持半个时辰后,大厅外只闻一声急促的脚步声,众人纷纷转首向大门口望去,却只见一名身着衙役服装的戴刀男子急促跑进,且一进大厅便跪拜在慕容凌的身前,语带急促的道:“奴才参见王爷,禀报王爷,太子已经带一支御前侍卫队进了洛阳城,依照王爷的吩咐,无人阻拦……”
冷莫言的面色一僵,随即转首望向坐在十阶之上,闭目不语的慕容凌,剑眉拧得更紧,少许,他神色严肃的道:“王爷,太子已经到了洛阳城,是否派暗卫前往监视?”
慕容凌神色没有丝毫波澜,但是却缓缓睁开双那深幽冷冽的双眸,以至于刚才抬首的人个个吓得再次匍匐叩首,周身胆战,但是却不想他竟毫不理会冷莫言的提议,只冷清而低沉的道:“后院可有消息?”
大厅中的众人皆是一怔,似乎是万万没有想到王爷在太子前来的紧要关头竟只关心现在危在旦夕但却丝毫不得宠的十七夫人,因此,一时间,大厅再次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跪在大厅中央的罗兰在感受到众人的压抑后,不禁握了握拳头,闭上双眸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抬首道:“回禀王爷,半个时辰前,石御医来报,说十七夫人的伤口不深,未伤及内脏,但是却因为刺客收剑不及,以至于内脏震伤,且失血过多……”
罗兰的话音停住,似不敢再说下去一般,毕竟一个娇柔的女子被江湖第一杀手以内力震伤,结果必然只有一个,虽然云音现在尚存一丝气息。
大厅内的气氛更为冷清窒闷,冷莫言也在听到罗兰的话后闭上了双眸,但少许后却突然站起身,抱拳对慕容凌低首一拜,声音极为压抑的道:“冷某没有保护得好十七夫人,还请王爷责罚……”
慕容凌眸光冷清,冷静得另人害怕,使得大厅内声息全无,但小许却只听他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退下……”
大厅内的众人一怔,纷纷抬首望向又闭上双眸,显得分外冷俊的慕容凌,少许后,都不敢怠慢,纷纷起身退出了大厅,片刻间,整个大厅内,只剩下冷莫言与罗兰二人。
“听说……”清冷空旷的大厅内,慕容凌的声音突然响起,但却冷得另人毛骨悚然,少许,他蓦地睁开双眸,冷冽的望向冷莫言,抚弄拇指上白玉扳指缓缓的握住金椅上的龙头,低沉道:“他是江湖第一杀手,一般的人,无法请得动他。”
冷莫言剑眉紧紧的拢起,他抬首对上慕容凌没有丝毫情绪,但却另人不敢直视的黑眸,压抑的答道:“回王爷的话,是,无面的确是江湖第一杀手,想要请得动他,没有几万两的黄金,根本不可能。”
啪的一声,慕容凌的手大断的金椅上的龙头扶手,在二人的惊骇中猛的起身,微眯起双眸,负手凝视站在十阶之下的冷莫言与罗兰,抿起薄唇,冰冷的道:“三日之内,我要见到无面的人头悬在洛阳城楼上。”
寂静的寝室内,一阵浓郁的异香弥漫,炉响袅袅升腾,让整个十七厢房内,分外朦胧……
蜡泪低垂的金色烛台上,昨夜通明的烛火已然香消玉陨,来来回回不断递药与换香的婢女端出了一盆又一盆被鲜血染红的水,但床榻上奄奄一息,如同随时都可能飘越人世的女子却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