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安静,烛台上的烛火诡异的摇摆着,将慕容凌落寂的身影映得带着几分冷清与悚然,片刻后,他缓缓睁开双眸,静静的凝视着那烛台上似乎渐渐扭曲的火光,幽黑的瞳孔如凝结成了万年寒冰一般,深不可测……
‘凤栖紫林苑’中,烛火摇曳,身着月牙色长衫的云音静坐在书桌前,双眸略带失神的望着手中捧的书本,光洁的额头上,秀眉微拢,像是有着化不开的结一般,弥漫在她带着几许朦胧的周围……
快三更天了,云音微微转首望着漆黑的窗外,夜雾冰冷的缓缓灌进寝殿内,像是无形的鬼魅一般妖娆的蔓延,京城的气候似乎就是如此诡异,特别是皇宫,虽然天气不热,但是却算到了夏季时令,但是这深夜,却还有冰冷如冬霜的雾气……
有些心不在焉的合上书册,云音缓缓起身,小步走到窗前,将窗子关上,但在转身之时,突然神色一动,随即转身对着前侧屏风处突然出现的那抹黑影警惕道:“谁?”,屏风后的身影蓦地停住,云音心头怔了一下,刚想叫唤守卫兵,但那抹身影却低沉的道:“别出声,是我……”
这个声音……云音的心猛的一扯,竟带着几许疼痛,她忙提裙跑到屏风处,只见那抹身影利落的翻过屏风,悄然无声的落在了云音的面前,云音一看那熟悉的身影,心头一阵颤动,竟带着几许轻颤的唤道:“无面……”,无面,她以为她这一生恐怕再也看不到这个人了……
无面一如从前的穿着那件另人什么都看不见的黑色斗篷,但是云音却可以感觉到他的双眸正凝视着自己,似乎也与自己一样感到激动,云音上前一步,而无面则是猛的扯过她的身子,紧紧抱住。
精壮的胸膛,如同从前一样温暖,熟悉的气息也与记忆中的一样,云音不禁闭上双眸,感受着这种曾经里她什么都不害怕的熟悉,但是无面却轻抚着她垂落的青丝,低沉道:“云儿,我听说你在皇宫里出了事,所以在宫外潜伏了三天,今夜才有机会进来……”
云音微怔,她抬首望向无面,却听无面轻叹了一口气,竟带着几许苦涩的道:“慕容凌将你保护得比我想象中的好,我本以为这个地方我定能来去自如,但是却没有想到想潜进来看你一眼,竟是那样困难……”,说着,微松开云音的身子,拉着她的手,将她安置在太妃椅上,而自己则是蹲在她的面前,似乎在看她的样子……
云音有些不明白,但是刚想问,只见无面轻摆手,刻意压低声音道:“那个七王爷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我没想到他竟在皇宫内设下了那么多迷局,若非今日我在‘龙凤茶楼’摆了他一道,然后追尾他进宫见慕容凌,恐怕我就算再花上几天的时间,也找不到这里……”,说着,他望了一眼寝殿内的格局,又道:“云儿为何改了这里的格局?”
格局?云音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在听到无面说这句话时,也不禁跟着他的眸光看看了房间,这里以前没有人住过,是她在被封后之前,慕容凌命人收拾出来的,取名为‘紫林苑’,虽然地方不小,但是却远远不去皇后真正的‘凤栖宫’,所以她根本不知道所谓的格局,于是就道:“这里不是皇后真正的居室,而是后来撇出的一个林苑而已……”,云音以为无面自所以找不到她,是因为这里不是真正的‘凤栖宫’,但是话语刚落,却见无面摇了摇首。
“云儿,你不懂何谓六局,这个地方被人动过手脚,包括整个林苑都是,我在这里观察了三日,从皇城上方看,根本看不到这里……”,说着,他起身出屏风,望了一眼大殿外的摆设,又道:“皇后的寝宫怎么会如此……”,皇后的宫殿不该是金碧辉煌么?
云音微怔,随即回答道:“这是我在小产……生病之后,慕容凌命人将曾经的摆设换成了我所喜欢的东西……”,说罢,疑惑的拧起秀眉,轻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无面望了一眼外的陈设,而后又走回云音的身边,蹲在她身侧,有些爱怜的轻抚着她的青丝,严肃却又无奈的道:“云儿,我说过,其实有时候,你也很天真……”,说着,轻柔着她的素手,无奈的道:“慕容凌是个老狐狸,他将你安置在这里,就等于是将你藏起来,为的就是不让任何人发现你……”
云音怔住,难道慕容凌在为自己将大殿换了摆设是动了什么手脚?想着她的身子不禁有些僵硬,疑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这外的面的东西有问题?”,也许可能,因为这几日她一直都不曾出这个寝殿,所以根本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是,也不是……”无面回答得十分另人疑惑,但是在看到云音微拢的秀眉时,只是扯起一抹笑,而后爱怜的伸手轻抚着她的眉宇,笑道:“云儿,你很聪明,但是你也别低估了慕容凌,你逃了这么多次都被追回来了,足以证明这个男人不一般……”
“你在笑话我么?”云音望着无面,心头泛起了几许温暖,她与无面相识足有五六年,虽然没有见过他的真实容貌,但是他对自己的那份关心与宠溺,却让她觉得温暖……
“云儿以为呢?”无面竟也笑出声,但片刻之后,却又敛去笑意,又道:“云儿,我今天来看你,原本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可是现在我只能长话短说……”,说着,先将段时间的分别后的事情一一说与了云音,但其中却省略了不少,这是无面的习惯,他总会自己所过的所有事情都说给云音听,然后让云音去分辨这其中的各种可能性与潜在问题。
云音听了无面所有事情,原本抚平的秀眉竟再次拢了起来,她疑惑的望着无面,而后轻问道:“你确定?”
无面也有些疑惑,但却还是点了点首,而后对云音道:“此事说来诡异,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鬼医会说毒娘子曾藏身于‘凤凰谷’中,你要知道慕容凌可是毒娘子的传人,这么说来,慕容凌岂不也是‘凤凰谷’的人?”,但是‘凤凰谷’里出来的,全都是一些不老不死的妖怪,但是慕容陵似乎没有什么……
‘凤凰谷’,原本就是一个诡异的名字,但是传闻中,这个谷里最多的都是美男子,可是毒娘子是一个女人,虽然也是倾城容貌,但是要想进这个山谷,似乎与它所要达到的条件有着本质区别。
无面似乎也在疑惑这个问题,这是他唯一不懂的地方,在历代王朝中,‘凤凰谷’这三个字禁忌,但却又是所有帝王争相寻找的东西,这个地方就像是一个可以另人得到永生的泥潭,对人有着巨大的诱惑,却同时也有巨大的恐惧,因为没有人不想长生不老,但是却也没有人想陷入那足以另人窒息的泥潭……
疑惑间,一柱香的时间已经悄然消逝,无面望着紫炉中袅袅升起的檀香,不觉有些烦躁,但他依旧心平气和的对云音道:“时辰差不多了,根据我的调查,这几日每过子时,慕容凌都会到你的寝宫来,算起来,此刻他应该来了……”,说着,转身走到了窗前,似乎打算离去……
云音原本还沉思在无面之前所说的那些诡异之事中,如今听他说到慕容凌,不禁微怔,有些不解的望向无面,疑惑道:“你说谁会来?”,难道是她听错了,慕容凌怎么会来这里?
无面冷笑一声,那笑声分外的讽刺,但是却像是自嘲,他转首望向云音,低沉的声音带着几许酸涩,道:“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看来他还是真的动心了……”
云音面色微凝,但无面似乎已经不想再提慕容的事,他凝视着云音的面容,而后竟道:“碧衣在洛阳,他与冷莫言、秦蝶儿在一起,所以你无须担心,我再过三日还会来,到时候你决定如何,算是一个终结……”
“什么决定?”云音几乎是立刻问出口,但是话一出,自己就后悔了,其实她明明知道无面要问的是什么,可是却因为心虚而如此反问,果然,无面的笑声带着几许冷意的望向她,而后猛的推开窗子,一阵浓雾弥漫进来,云音忙起身,而无面却冷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说着,一个翻身,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雾霾中……
无面已经不想再等了,云音望着那白茫茫,但却又黑压压的雾气,说不出心头是怎么感受,其实她知道,他的耐性已经到了最后,也不想再置身于这场游戏中,游戏……想到这两个字,云音不禁有些好笑,的确,现在想起来这整件事,当真就像是一场游戏……